翟翊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他最近公司忙，应酬也多，前几日就和家里的张妈打好招呼，晚饭让程凝先吃，不用等他。
他开门，见偌大的客厅只有张妈一个人忙活着，见他回来，张妈走过来问道：“厨房还有些吃的，先生要不要弄点？”
他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挂在衣架上，摇摇头：“不用，已经在外头吃过晚饭。”
说罢，他又问起程凝：“阿凝呢，怎么没见着人？”
张妈一指楼上，声音也压低了些许：“太太今天下午回来就发高热，饭也没吃，吃了药就早早上楼了，前一刻钟我去看望，又给太太煮了姜汤，她灌下去一大碗，精神才算好些。”
翟翊皱眉，倒茶的手也一顿：“发高热？早上我和她一起吃早饭她人还好好的，不过半天功夫，怎么就生病了？”
见他问话，张妈欲言又止，只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像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她最会察言观色，知道翟翊最近正忌讳着什么。
翟翊也不催她，只平静地喝完手上的一杯茶，他笑着开口：“张妈你平时说话做事最利索，怎么这个时候扭扭捏捏的，怎么，这个家还有我不能知道的事？”
张妈也笑，但总觉得心底发寒，她斟酌了一下，一咬牙还是说道：“是老太太那边打了一个电话来给太太，请太太去了趟老宅那边......”
她话说到这儿又止住，睨着翟翊眉间的神色越来越阴沉，便不敢再开口。
翟翊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动作颇重，他冷着声音问：“张妈，老太太那边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太太的？”
张妈如实回答：“就在先生您走后。”
翟翊不怒反笑，有些烦躁地脱去腕间手表，往桌子上一扔：“妈还生着病，大家都说她脑子糊涂了，照我看来她脑子清醒得很，连时间都掐得这么准。”
这话不知道几分夸，几分骂，张妈不敢接话，听到翟翊又问：“她找阿凝去老宅那边干什么？”
“不知道呢，”张妈急忙摇头：“太太回来就说头疼不舒服，什么也没告诉我。”
翟翊戴着戒指的无名指轻轻敲着檀木桌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张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快要和这声音一个频率。
三分钟过去，像是思考够，翟翊神色和缓：“张妈，你家老太太也信佛？”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问起这件事，张妈一愣：“是，老母信佛。”
翟翊停下了敲着桌子的动作，他抬头冲张妈一笑：“最近得了两串上好的佛珠，母珠是一颗核桃那么大的菩提子，子珠是红珊瑚，弟子珠是红玛瑙，难得是小事，关键是济云寺里的住持说了，这两串佛珠最有灵性，年轻人压不住，要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戴才是最好。”
“就两串，还是一对，全南平也找不出第三串了，我家老太太信佛，最近还生着病，下次我亲自送一串戴在她手腕间，给她镇镇病气，去去杂念，省得一大把年纪总想着些有的没的。”
翟翊笑得和煦：“另外一串便当积善缘，劳烦张妈替我转赠你家老太太，佛会庇佑有缘之人。”
张妈活得通透，明白无功不受禄，但又琢磨不透翟翊的心思，只好笑说“不敢，不敢，先生善心，佛庇佑您这样的人才是。”
翟翊摆摆手：“我从不信这些，不过保持敬畏罢了，我自个祸福如何不打紧，只怕折煞了我太太的福气。”
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但眼神却冷下一个度：“以后老太太再打家里的电话给太太，张妈你不必喊太太来接，直接掐断。”
张妈心下明白了几分，又犹豫道：“若是老太太那边追问责怪......”
翟翊回答得很快：“就和她讲，是我让你这么干，她这病需要静养，想得太多不易于她养病。”
他抬手揉揉眉心，“少让她和阿凝再有什么接触，她自己天天疑神疑鬼便罢，别让我太太也整得一样神经兮兮。”
这话张妈是赞同的，她冲翟翊点点头：“先生说得也对，太太最好也别再去老宅那儿了，不是我迷信，是不得不忌讳着些，上次老宅那事情就蹊跷古怪得很，您看，太太今天去了一趟，回来就发高热，说不出来的邪门。”
翟翊眼睛一眯：“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以后再有那边的人打电话来叨扰太太，一概掐掉，不要管，好好的人，都要被他们折腾坏。”
张妈连声称：“是。”
翟翊起身上楼：“张妈你也早点歇息，我去看看太太。”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张妈才松了一口气，念叨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翟翊轻手轻脚推开房间的门，估计是她嫌闷，窗户开了个小缝透气。
他走到窗边望了一眼天，只见阴沉沉的，云也泛着可怕的灰，估计要下大雨。
连天色也不吉利，翟翊把窗户关好，看了一眼床上的程凝。
他暗沉的目光在触及到她时，才有了点阴转晴的松动。
她面颊烧得红扑扑，活像前几日刚买的红富士苹果，此刻抱紧被子，眉头蹙着，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坐到她床边，伸手帮她抚平蹙起的眉头，凑近她的脸笑道：“眼睫毛还在抖，下次请个演员来家，好好教一教你装睡的技巧。”
程凝睁开眼，对上他一双多情的眸，他瞳孔色漆黑，像是一团黑色的雾，只有望向她的时候，雾气才浅浅地消散了一层，透露出些许光出来。
她哑着声音嗔怪道：“看破干嘛要说破。”
翟翊摸摸她面颊，又低头贴贴她额头，似乎是宽慰不少：“张妈同我说你发高热，差点把我唬住，现在看来退了些，没那么烫人了。”
她点头，想要起身同他说话，却又是一阵咳嗽，翟翊拿枕头替她垫好，拍着她的背温声道：“慢些，病还没好全。”
程凝冲他一笑：“吃了退烧药，又咕噜咕噜灌了一大碗张妈煮得姜茶，汗洪水似的直发，现在舒服多了，估计明早就好，又可以活泼乱跳了。”
翟翊握住她的手，用拇指抚摸着她的手背：“那便是最好，等我过几日不忙了，带你去瑞士滑雪，上次老宅出事之后就一直不太平，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程凝摇摇头，又咳嗽了几声：“算了算了，我最近心里总不安定，出去玩也想必不尽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南平的好，有你陪我比去哪里都踏实。”
听她这么说，翟翊眼底的阴郁又消散了不少，他笑着把她碎发理到耳后，语气亲昵：“行，我随夫人差遣，听夫人吩咐。”
程凝看向他的眼睛：“你怎么不问问我下午去了哪里？”
翟翊的手一顿，随即一幅了然的模样：“张妈同我讲过，我妈打电话让你去了老宅那儿。”
他感觉好笑：“她自己病得糊涂也罢，怎么也拖你下水？上次老宅出事那么不吉利，我就派人锁住了门，谁也不许进，她老人家倒好，非要敞开大门，说要做法事辟邪，谁也拦不住。”
程凝也笑：“妈信佛，又是老人家，最相信因果轮回那一套说法，只要不过分，咱们随她去吧。”
翟翊刮刮她鼻子：“你再这么惯着她，她愈发能折腾出花样，前几日我刚刚去看过她，情况还是不太好。”
老宅出事后，身体一向硬朗的翟家老太太就病倒了。
而翟翊口中的情况不太好，不是指身体方面，而是指...老太太的精神方面。
毕竟老太太的长子，翟翊的双胞胎哥哥翟逾，就被老宅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给活活烧死。
程凝的神色颇忧郁：“我今天去见妈了，也觉得她说话怪怪的，失魂落魄一般，看着我直流眼泪，拉住我的手也不说话，特别吓人。”
翟翊给她塞塞被角，省得热气一动就跑掉，但他眼里的寒气却重了几分：“是吓人，前几天我去看望她，她便赏了我两耳光，要不是家中陈姐拦住，估计她要把我脖子掐断。”
程凝大惊失色，握住他的手也更紧了几分：“你那天回来怎么不告诉我，要是我知道妈这样偏激，不去也罢。”
翟翊闭起眼睛叹了口气：“她又把我错认成哥哥，张牙舞爪地向我讨命，我说哥哥都烧成灰装进盒子里了，您还不让他安息，我就是翟翊，您有什么事现在就可以对我说，她不听，直大喊大叫，医生一剂镇定剂，她才安稳些。”
程凝往他身上靠，他作势把她揽进怀里，冬天才刚刚开始，他不过穿了件薄的羊绒衫，但胸膛很温暖，稍稍让她安心。
她鼻子还有些塞，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今天妈喊我去老宅，就是让我看她请人做得法事，我也劝她，说这些事信不得，不如早点让哥哥入土为安。”
翟翊感觉自己眼皮子直跳：“怎么，哥哥的骨灰盒妈还放在老宅供着？她素日最厌恶哥哥，人去了倒是开始舍不得。”
程凝点头：“是，哥哥的骨灰盒还摆在老宅的正堂，老宅着火后有人重修过，妈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开始就变得古怪。我今天劝妈，妈不听反而朝我大哭，说我什么都不懂，我便呆了一会就回家，她想些什么我的确不懂，怪瘆人的。”
翟翊抚摸她的脊背，想要再拿话安慰她，却又听程凝在他耳边道：“不过我也可怜哥哥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所以今天特意给他上香三柱，祝他早登极乐，莫复今生苦。”
翟翊眼神一暗，随即在她耳边轻笑：“这也是应该的，爸妈打小就更偏心我多一点，若我们再不顾着哥哥些，又有谁能记得他？别说旁人了，妈第一个讨厌哥哥。”
说完他更用力抱紧她：“妈在哥哥死后就病得糊涂，你让妈一个人安心养病，以后少和她来往，要是她又一下子发疯，说不准你自个小命都保不住。”
他的声音变柔软：“爸去世得早，哥哥也因为意外离开人世，妈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恢复正常，我要是再没有你，阿凝，我就彻底完蛋。”
程凝吻他面颊：“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身边，再不去妈那里瞎溜达。”
外头的雨终于哗哗落了下来，像是要把地上的尘埃洗个干净，这势头极大，风也撞着窗户，呜咽着仿佛在哭。
翟翊的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烧大概率已经退了，额头温温的，没有之前滚烫。
他的声音消融在窗外的雨声里，变得格外轻，仿佛外头的风一吹，就能立刻散得一干二净。
他问她：“妈今天有没有同你说什么胡话？”
程凝的眼皮子在他的这句问话里，突然跳了一下。
他开门，见偌大的客厅只有张妈一个人忙活着，见他回来，张妈走过来问道：“厨房还有些吃的，先生要不要弄点？”
他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挂在衣架上，摇摇头：“不用，已经在外头吃过晚饭。”
说罢，他又问起程凝：“阿凝呢，怎么没见着人？”
张妈一指楼上，声音也压低了些许：“太太今天下午回来就发高热，饭也没吃，吃了药就早早上楼了，前一刻钟我去看望，又给太太煮了姜汤，她灌下去一大碗，精神才算好些。”
翟翊皱眉，倒茶的手也一顿：“发高热？早上我和她一起吃早饭她人还好好的，不过半天功夫，怎么就生病了？”
见他问话，张妈欲言又止，只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像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她最会察言观色，知道翟翊最近正忌讳着什么。
翟翊也不催她，只平静地喝完手上的一杯茶，他笑着开口：“张妈你平时说话做事最利索，怎么这个时候扭扭捏捏的，怎么，这个家还有我不能知道的事？”
张妈也笑，但总觉得心底发寒，她斟酌了一下，一咬牙还是说道：“是老太太那边打了一个电话来给太太，请太太去了趟老宅那边......”
她话说到这儿又止住，睨着翟翊眉间的神色越来越阴沉，便不敢再开口。
翟翊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动作颇重，他冷着声音问：“张妈，老太太那边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太太的？”
张妈如实回答：“就在先生您走后。”
翟翊不怒反笑，有些烦躁地脱去腕间手表，往桌子上一扔：“妈还生着病，大家都说她脑子糊涂了，照我看来她脑子清醒得很，连时间都掐得这么准。”
这话不知道几分夸，几分骂，张妈不敢接话，听到翟翊又问：“她找阿凝去老宅那边干什么？”
“不知道呢，”张妈急忙摇头：“太太回来就说头疼不舒服，什么也没告诉我。”
翟翊戴着戒指的无名指轻轻敲着檀木桌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张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都快要和这声音一个频率。
三分钟过去，像是思考够，翟翊神色和缓：“张妈，你家老太太也信佛？”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问起这件事，张妈一愣：“是，老母信佛。”
翟翊停下了敲着桌子的动作，他抬头冲张妈一笑：“最近得了两串上好的佛珠，母珠是一颗核桃那么大的菩提子，子珠是红珊瑚，弟子珠是红玛瑙，难得是小事，关键是济云寺里的住持说了，这两串佛珠最有灵性，年轻人压不住，要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戴才是最好。”
“就两串，还是一对，全南平也找不出第三串了，我家老太太信佛，最近还生着病，下次我亲自送一串戴在她手腕间，给她镇镇病气，去去杂念，省得一大把年纪总想着些有的没的。”
翟翊笑得和煦：“另外一串便当积善缘，劳烦张妈替我转赠你家老太太，佛会庇佑有缘之人。”
张妈活得通透，明白无功不受禄，但又琢磨不透翟翊的心思，只好笑说“不敢，不敢，先生善心，佛庇佑您这样的人才是。”
翟翊摆摆手：“我从不信这些，不过保持敬畏罢了，我自个祸福如何不打紧，只怕折煞了我太太的福气。”
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但眼神却冷下一个度：“以后老太太再打家里的电话给太太，张妈你不必喊太太来接，直接掐断。”
张妈心下明白了几分，又犹豫道：“若是老太太那边追问责怪......”
翟翊回答得很快：“就和她讲，是我让你这么干，她这病需要静养，想得太多不易于她养病。”
他抬手揉揉眉心，“少让她和阿凝再有什么接触，她自己天天疑神疑鬼便罢，别让我太太也整得一样神经兮兮。”
这话张妈是赞同的，她冲翟翊点点头：“先生说得也对，太太最好也别再去老宅那儿了，不是我迷信，是不得不忌讳着些，上次老宅那事情就蹊跷古怪得很，您看，太太今天去了一趟，回来就发高热，说不出来的邪门。”
翟翊眼睛一眯：“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以后再有那边的人打电话来叨扰太太，一概掐掉，不要管，好好的人，都要被他们折腾坏。”
张妈连声称：“是。”
翟翊起身上楼：“张妈你也早点歇息，我去看看太太。”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张妈才松了一口气，念叨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翟翊轻手轻脚推开房间的门，估计是她嫌闷，窗户开了个小缝透气。
他走到窗边望了一眼天，只见阴沉沉的，云也泛着可怕的灰，估计要下大雨。
连天色也不吉利，翟翊把窗户关好，看了一眼床上的程凝。
他暗沉的目光在触及到她时，才有了点阴转晴的松动。
她面颊烧得红扑扑，活像前几日刚买的红富士苹果，此刻抱紧被子，眉头蹙着，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坐到她床边，伸手帮她抚平蹙起的眉头，凑近她的脸笑道：“眼睫毛还在抖，下次请个演员来家，好好教一教你装睡的技巧。”
程凝睁开眼，对上他一双多情的眸，他瞳孔色漆黑，像是一团黑色的雾，只有望向她的时候，雾气才浅浅地消散了一层，透露出些许光出来。
她哑着声音嗔怪道：“看破干嘛要说破。”
翟翊摸摸她面颊，又低头贴贴她额头，似乎是宽慰不少：“张妈同我说你发高热，差点把我唬住，现在看来退了些，没那么烫人了。”
她点头，想要起身同他说话，却又是一阵咳嗽，翟翊拿枕头替她垫好，拍着她的背温声道：“慢些，病还没好全。”
程凝冲他一笑：“吃了退烧药，又咕噜咕噜灌了一大碗张妈煮得姜茶，汗洪水似的直发，现在舒服多了，估计明早就好，又可以活泼乱跳了。”
翟翊握住她的手，用拇指抚摸着她的手背：“那便是最好，等我过几日不忙了，带你去瑞士滑雪，上次老宅出事之后就一直不太平，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程凝摇摇头，又咳嗽了几声：“算了算了，我最近心里总不安定，出去玩也想必不尽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南平的好，有你陪我比去哪里都踏实。”
听她这么说，翟翊眼底的阴郁又消散了不少，他笑着把她碎发理到耳后，语气亲昵：“行，我随夫人差遣，听夫人吩咐。”
程凝看向他的眼睛：“你怎么不问问我下午去了哪里？”
翟翊的手一顿，随即一幅了然的模样：“张妈同我讲过，我妈打电话让你去了老宅那儿。”
他感觉好笑：“她自己病得糊涂也罢，怎么也拖你下水？上次老宅出事那么不吉利，我就派人锁住了门，谁也不许进，她老人家倒好，非要敞开大门，说要做法事辟邪，谁也拦不住。”
程凝也笑：“妈信佛，又是老人家，最相信因果轮回那一套说法，只要不过分，咱们随她去吧。”
翟翊刮刮她鼻子：“你再这么惯着她，她愈发能折腾出花样，前几日我刚刚去看过她，情况还是不太好。”
老宅出事后，身体一向硬朗的翟家老太太就病倒了。
而翟翊口中的情况不太好，不是指身体方面，而是指...老太太的精神方面。
毕竟老太太的长子，翟翊的双胞胎哥哥翟逾，就被老宅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给活活烧死。
程凝的神色颇忧郁：“我今天去见妈了，也觉得她说话怪怪的，失魂落魄一般，看着我直流眼泪，拉住我的手也不说话，特别吓人。”
翟翊给她塞塞被角，省得热气一动就跑掉，但他眼里的寒气却重了几分：“是吓人，前几天我去看望她，她便赏了我两耳光，要不是家中陈姐拦住，估计她要把我脖子掐断。”
程凝大惊失色，握住他的手也更紧了几分：“你那天回来怎么不告诉我，要是我知道妈这样偏激，不去也罢。”
翟翊闭起眼睛叹了口气：“她又把我错认成哥哥，张牙舞爪地向我讨命，我说哥哥都烧成灰装进盒子里了，您还不让他安息，我就是翟翊，您有什么事现在就可以对我说，她不听，直大喊大叫，医生一剂镇定剂，她才安稳些。”
程凝往他身上靠，他作势把她揽进怀里，冬天才刚刚开始，他不过穿了件薄的羊绒衫，但胸膛很温暖，稍稍让她安心。
她鼻子还有些塞，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今天妈喊我去老宅，就是让我看她请人做得法事，我也劝她，说这些事信不得，不如早点让哥哥入土为安。”
翟翊感觉自己眼皮子直跳：“怎么，哥哥的骨灰盒妈还放在老宅供着？她素日最厌恶哥哥，人去了倒是开始舍不得。”
程凝点头：“是，哥哥的骨灰盒还摆在老宅的正堂，老宅着火后有人重修过，妈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开始就变得古怪。我今天劝妈，妈不听反而朝我大哭，说我什么都不懂，我便呆了一会就回家，她想些什么我的确不懂，怪瘆人的。”
翟翊抚摸她的脊背，想要再拿话安慰她，却又听程凝在他耳边道：“不过我也可怜哥哥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所以今天特意给他上香三柱，祝他早登极乐，莫复今生苦。”
翟翊眼神一暗，随即在她耳边轻笑：“这也是应该的，爸妈打小就更偏心我多一点，若我们再不顾着哥哥些，又有谁能记得他？别说旁人了，妈第一个讨厌哥哥。”
说完他更用力抱紧她：“妈在哥哥死后就病得糊涂，你让妈一个人安心养病，以后少和她来往，要是她又一下子发疯，说不准你自个小命都保不住。”
他的声音变柔软：“爸去世得早，哥哥也因为意外离开人世，妈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恢复正常，我要是再没有你，阿凝，我就彻底完蛋。”
程凝吻他面颊：“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身边，再不去妈那里瞎溜达。”
外头的雨终于哗哗落了下来，像是要把地上的尘埃洗个干净，这势头极大，风也撞着窗户，呜咽着仿佛在哭。
翟翊的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烧大概率已经退了，额头温温的，没有之前滚烫。
他的声音消融在窗外的雨声里，变得格外轻，仿佛外头的风一吹，就能立刻散得一干二净。
他问她：“妈今天有没有同你说什么胡话？”
程凝的眼皮子在他的这句问话里，突然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