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发现墙上的标记之后微信通知了许恒星,她匆忙请假回家,在网上对比了墙上的图案,确认了是被小偷标记了,她犹豫了好久,找来物业商讨了一下,物业答应会加强安保,许恒星便把标记擦了。

    之后回学校上课,许恒星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状态,担心小偷不是奔着钱财来的,而是奔着人,她闭了一下眼睛,回想起那日被绑架的情形,吓得一哆嗦。

    桌上忽然被敲了两下,睁开眼睛看到老许关心地看着她。她从刚开始就在走神,时不时用力按压太阳穴,看起来很头疼,许恒星的目光有明显的无助,老师看出学生的为难,招了一下手,师生二人出去。

    许恒星把被标记的事情告诉了老许,顿了顿,也把谷嘉养母邀请她去家里居住的事情也说了,老许沉思许久,问:“你不想去她家借住?”

    许恒星摇头:“我自己一个人住自在一些,每天被外人照顾,受别人的恩惠,我受不了。”

    老许点点头:“你现在的住处,上回被撬门的时候我就说了,安保太差了什么人都能进,迟早还会发生别的事情。要不然你还是去我那里住吧,我那里保安负责,没有门卡绝对进不去,连外卖都只能去门口取,离学校也近。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大动干戈找房子太麻烦,找到了还要适应,别浪费精力在上面。你要是想好了,今天放学以后我开车带你回去收拾东西。”

    老许是个周全的人 ,把许恒星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见许恒星有所犹豫,他又加一句:“我家里养着几盆花,以前每周回去浇水,放放空气,你去住,给我的房子增加点人气,让冰箱工作起来,别放坏了,免得我还得再买,就抵房租了。”

    已经周全至此,许恒星本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可她还是在犹豫:“我考虑一下。”

    老许哭笑不得:“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那个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啊,我是你的老师,你有问题不求助我,难道找别人?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许恒星叹息。她不是矫情,是担心有不好的传言出来。三年多以前,老许正义地帮助了林丛姐姐,却因此被牵连失去了带尖子班的机会,这次好不容易靠着努力重新回到自己的巅峰,万一再被她连累怎么办?陆成舟这个疯子,什么变态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老许说他不回家,可是谁能当老许的24小时证人呢?若被有心之人带节奏到网上,他百口莫辩,唾沫星子能淹死他。

    许恒星来到这个世界上半年,除了谷嘉,最信任的就是老许了,不能让他陷入这种风波之中。

    许恒星回教室继续为自己的事情愁云惨淡,抽空看了一眼谷嘉,他似乎卯足了劲要在高考之中取得好成绩,正低着头写试卷,没注意到她离开过。

    房子的事情许恒星还没想清楚,行动派陆夫人已经打定主意了,她派司机每天放学之后过来接谷嘉,顺带接上许恒星,不管许恒星找什么理由婉拒,最后总是无奈地坐上车一起回去。司机叔叔说了,夫人吩咐的,如果许恒星不来,他就带着谷嘉在许恒星家门口等,等不来人不准回家。

    这些话是委婉着以开玩笑的方式说的,机敏如许恒星一下子就听出了打工人的为难,对陆夫人的霸道更加不满了,但她怀疑之前的标记事件是她做的,怕有其他麻烦,只好忍下来乖乖跟过去了。

    陆成舟还是那个死样子,每天半死不活地学习,陆夫人在一旁监督,每次三人做完卷子,陆夫人都要抢先看,然后让许恒星给陆成舟讲错题,让补课老师给谷嘉讲。

    许恒星留心听了一下,老师明明讲得不错,谷嘉都听懂了,陆成舟不至于听不懂啊。许恒星照着老师的步骤讲了一遍,结果连讲了三道题,许恒星终于知道问题在哪了——从许恒星讲第一句开始,陆成舟就开始打岔、抬杠、怒斥许恒星什么都不懂,不耐烦地摔东西,一套流程下来,把许恒星都整沉默了。

    她看了看谷嘉,谷嘉把老师刚讲完的一道题做错了,老师也陷入无语中。这道题白天的时候做过,谷嘉一轮过,看来是装的。

    许恒星默默地看了一会,拿起卷子卷成棒子猛地敲了敲谷嘉面前的桌子,怒斥:“这道题白天刚讲过,又错一遍,你用脚答得题吗?”

    谷嘉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看着许恒星,许恒星不好意思地冲陆夫人微笑:“不好意思,伯母,我平时都这么教他,严师出高徒嘛,他最近成绩进步挺快的,他就需要厉害的老师和严格的家长对他一对一监督。”

    陆夫人微笑表示认同,支持她继续严厉地对待陆成舟。许恒星才不会这么负责,她转过头又开始用机械的语速讲下一道题,陆成舟又开始反驳,她就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看着他,等他发完脾气她就继续讲,三道题之后,陆成舟负气出走。

    学习暂时中止,许恒星去客厅倒水喝,回来的路上看见老师在阳台上抽烟,许恒星走了过去。

    “老师,我刚才听您的嗓子有些哑了,我这里有些润喉糖,您含一颗?”许恒星拿出润喉糖递给补课老师。

    补课老师见许恒星过来,急忙掐灭了烟,不好意思地摆手将烟雾驱赶走,接过糖果含在嘴里,道谢。两人一起看院子里面的灯。

    “你是谷嘉的同学啊?”补课老师找话题和许恒星说话。

    “对,同班。”许恒星回答。

    补课老师看了许恒星一眼,微笑“:你的成绩这么好,是重点高中的苗子啊,怎么……”

    他没好意思说出过分的话。这么好的成绩,怎么去了那么差的高中?那个基本一半要直接下来工作的学校。

    许恒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小学的时候生病了,在医院的时候比较多,中考时候没发挥好,这几年病情稳定了,所以成绩就上来了。”

    “哦。”补课老师若有所思,“以你的成绩,冲击A大不成问题了。”

    许恒星摇头,嘴角含笑:“好一点的专业还不行,门槛太高了。”

    “你想报考什么专业?”

    许恒星起了调皮的心思:“我想报考法医学院,每天和尸体打交道,查出背后的阴谋。”

    在这样一个连星星都没有的夜晚,冷风阵阵,一个女孩子微笑着说想每天和尸体打交道,听着极为瘆人,补课老师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勉强回应:“法医不是和你这样的女孩子吧,女孩子走这条路不太容易。”

    许恒星本来就是开玩笑的,立刻笑着推翻了刚才的话:“我开玩笑的,我想……我想学医。”

    补课老师松了一口气:“学医不错,适合女孩子。不过A大的录取分数线有点高,还得努力冲刺一下,而且学医的战线太长了。我身边学医的同学,基本是奔着本硕博连读和出国去的。不过学成之后福利也好,稳定。现在这个社会,人们越来越依赖稳定了。”

    对啊,这个问题也是许恒星想过的,如果高考前她不能按照预定时间回去,而是继续留在这里生活,选择学医的时间和精力太多了,她的身体未必耗得起。

    身后响起咳嗽声,两人回头,看到了陆成舟的脸,他的脸又像锅底一样不友善,补课老师低着头离开了,许恒星跟在后面也想离开阳台,路过陆成舟身侧时候,他的手臂忽然伸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只一停顿,补课老师已经走远了。

    许恒星皱眉:“有事吗?”

    陆成舟随手关上了阳台的门,将里面的声音隔绝。

    “着什么急离开,怕和我待久了被谷嘉看见,怀疑你脚踏两条船?”陆成舟似笑非笑地问她。

    许恒星闭了一下眼睛,忍住想一脚把他踹下阳台的冲动,客气地回答:“上课时间要到了,我想提前回去准备。”

    陆成舟忽然凑过来,在朦胧的灯光中仔细端详许恒星的脸:“你为什么这么爱学习?像个学习机器一样,不闷吗?”

    他凑得太近,许恒星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开了一下,身体贴在墙上,陆成舟已经盯着她的脸,等待着她的回答,她只好勉强编出一个答案:“我是穷人,学习是我唯一改变人生的机会,我没有学习以外的第二条路可以走。我和你不一样,你有别的选择权,我没有。”

    “哦。”陆成舟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句,笑,“是和谷嘉一样,是妄想鲤鱼跃龙门的家伙。”

    又来了,这高高在上对穷人的鄙视,好像从出生起就富贵的他们是命中注定的高贵,从出生起就贫穷的人们是命中定下来的下贱,谁想改变就是想动他们的蛋糕,让他们处于战斗状态。

    许恒星不想和这样的人浪费口舌,轻轻推了他一把,想要离开,陆成舟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反而将手臂按在了许恒星头旁边的墙壁上,做出自以为很酷的壁咚姿势,俯视着身材娇小的许恒星,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假笑?是因为谷嘉吗?就那么喜欢他,他做什么事情都支持?”

    许恒星仰视着陆成舟,愤怒差点变成火苗烧出来:这些混蛋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为什么要用这么脑残的动作吸引女孩子?

    许恒星忍住了踹他裆下给自己解围的冲动,勉强笑着:“我不讨厌你,我对谁都这样,对谷嘉也这样,他迟钝没觉得有什么而已。你误会我了。上课时间到了,我要回去了。”

    许恒星想走,可陆成舟不放人,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对我和谷嘉一样?那么谷嘉也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当然不是。”许恒星飞快地否定。

    陆成舟古怪地笑了:“那好啊。你做我女朋友吧。”

    许恒星愣住了:“这是什么脑回路?”

    许恒星仰起头看陆成舟,见陆成舟也紧紧盯着她的脸,等待着她的回复,许恒星只好正面回答:“不好意思,我们学校不让早恋,否则全校通报。”

    陆成舟又开始笑,又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怕什么,你是年级第一,你们学校等着你给争取荣誉呢,还敢开除你不成?”

    许恒星不想和他废话,可是陆成舟拦着去路,不允许她离开,她有些气急地开口:“我为什么要当你的女朋友,我又不喜欢你。”

    陆成舟依旧不紧不慢:“谁说喜欢才能在一起?我爸妈又不是喜欢才结婚的,当然是因为在一起的利益更大。如果你做我的女朋友,条件你开。”

    许恒星被气笑了:“我现在不好奇你能给我什么,我好奇你想和我在一起,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报复谷嘉,还是以为和我在一起就能把我的成绩平移到你身上?两样都不能,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用力推了陆成舟一把,想要逃脱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可一个生病的弱女子怎么推得开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子,陆成舟的身体向后仰了一下,胳膊依旧放在许恒星头旁边,没有半分撼动,依旧压迫着许恒星。

    “什么都不用你做,和我在一起就行。”他笑着在许恒星头顶说,“我有强迫症,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才行,你一开始对我的轻视引起了我的注意,现在已经变成了我做梦都想要的人。你来我身边待着,顺从我,等我厌倦你了,你就可以离开了。放心,我对百依百顺的女孩子兴趣不大,你要不然真的被我驯服,要不然就演技好到假装对我爱到无法自拔。怎么样?”

    陆成舟的一番废话成功引起了许恒星的生理性厌恶,她再也忍不住,抬起脚朝着他的裆部踹过去,可她的动作都在陆成舟的眼中,轻易地就拦住了那脚,把她辖制得死死的。

    “这么调皮,越来越可爱了。”他说出恶心的话,许恒星快爆炸了,怒目圆睁。

    陆成舟不为所动,看了一眼窗外,淡淡地说:“如果你答应陪我玩这一局,我保证你高考到大学四年衣食无忧,不用为了钱发愁。如果不答应……”

    他顿了顿:“狼王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虽然不争气,但毕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亲生儿子,我奋力闹起来,他们还是会听的。如果你不答应,你就算是考过了,也很难出现在任何一所大学了……”

    许恒星震惊:“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啊,许恒星本想着用学校的奖学金再加上寻找有钱的企业资助一下,度过大学四年时光,但如果有陆家这个当地官员从中作梗,估计这两笔钱都要泡汤了。

    如果再在大学里做一点手脚,岂不是连奖学金和相应的政策都拿不了?他们家不会这么恶毒到针对一个对他们无害的女孩子吧。

    许恒星一方面不相信富人不会这么无聊,一方面想起了谷嘉的复仇。谷嘉迟早暴露,他们迁怒的时候,一定会找到许恒星头上的。

    这不是不可能。

    许恒星冷汗直流。

    “不可能。”她还是坚决地拒绝。

    “不识相。”陆成舟低下头轻柔地说出三个字,再次扭过头看向阳台外面昏黄的灯光,忽然压低了声音,几乎贴在许恒星耳边说,“二楼不高,跌下去也死不了人,但需要养伤一段时间,也许就错过高考了。我今年不想去考场,你陪我休息一下吧。”

    他说出毛骨悚然的话,忽然伸出手抓住许恒星的手臂往阳台外拖去。

    “啊!”许恒星尖叫反应,可她单薄的身体轻易地就被拖到了阳台边上,身体压在栏杆上,马上就要翻过去。

    他似乎在故意吓唬许恒星,在许恒星跌下去的一瞬间又收了力给许恒星反抗的机会,等许恒星差点逃脱的时候他又加大了力气向下按去。

    许恒星以为自己要命丧在豪门的别墅之内了。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疯了吧。”僵持的时间,许恒星抓紧时间谈判求得生机。

    陆成舟不以为然:“这里是我家啊,监控什么的,想坏掉不是很容易吗?”

    是啊,他们家一向如此张狂,父母随意处置人家去世父母的照片,儿子随意摔坏人家的东西,一家子不把别人的心意当回事,以为钱可以摆平一切。

    僵持间,阳台的门锁从外面打开,谷嘉冲了进来,一手推开陆成舟,另一手将许恒星拉回来揽在自己怀里,他看了一眼阳台的栏杆,愤怒值爆表,冲上前就要揍毫无悔改表情的陆成舟,被许恒星死死拦住,小声劝阻:“这里是阳台,不要打架!”

    这句话提醒了陆成舟,挑衅:“懦夫,怎么不打了?我刚才和你女朋友说,我要睡了她,让她在高考之前怀孕打胎上不了考场,谁让她帮着你呢,我就要用她来报复你!”

    这话让谷嘉的愤怒值再次冲了上来,当事人许恒星此刻却保持着异常的冷静,死死拉着谷嘉往外拖,终于将谷嘉拖出了阳台。许恒星松一口气,身子一软差点摔倒,谷嘉扶着她去客厅找陆夫人。

    陆夫人正在和补课老师讲话,见一个生气的人扶着一个脸色灰白的人走过来,后面跟着吊儿郎当将闯祸写在脸上的人,陆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养子的冲动,回头微笑结束了今天的课程:“老师,孩子们今天累了,咱们明天继续吧。”

    老师回头看了一眼,知道是下逐客令,立刻笑着答应,起身收拾东西,告辞了。

    陆夫人这才起身走向许恒星,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苏晓芙的脸:“晓芙,我给你安排了一个礼物,明天送达,你一定会喜欢的。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吧。谷嘉,你也回房吧。”

    说着,走向亲儿子陆成舟,拍了一下肩膀,冷声:“陆成舟,跟我去书房 。”

    说着,自己先进去了。陆成舟停顿了一下,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两人,跟着进去了。

    被欺凌之后,连一句解释和道歉都没有,只想用金钱摆平,许恒星总算享受了一番谷嘉的待遇。

    许恒星回房间锁上了房门,前半夜失眠,后半夜噩梦连连,等醒来,浑身都是汗。

    不能这样下去了。她望着院子里面彻夜不灭的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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