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您快醒醒”

    寅正时分,清文倾身于文德殿正殿内室的床榻边,小声唤着凡筱然,她用手轻轻推拍她,试图将她唤醒,清文不敢太用力,也不敢太大声,过了好一阵,凡筱然才微微睁开眼。

    她皱着眉,眸中带着显而易见,被扰了清梦的怒意。近些日子,凡筱然哪哪都不如意,睡得不踏实,夜里时常醒来,心中装着的事太多,怎么也睡不好。

    昨夜点了安神香,好不容易沉沉睡过去,本来难得地睡得正好呢,如今被清文喊起来,她实在很难有什么好脸色。

    清文见她面色不佳,也不敢耽搁,立刻掏出字条呈过去,快速道:“凡将军着人送来的消息。”

    凡筱然闻言清醒了一些,疑惑道:“哥哥?”然后又紧接着问:“现在是几时了?”

    清文点头应是,而后回她:“回禀娘娘,寅正一刻”,凡筱然不再说话,撑着身子坐起来,清文连忙往她的腰后塞了两个软枕,然后迅速将蜡烛端了过来。

    凡筱然借着烛火的微光快速撇完了字条上的内容,而后瞬间就清醒了大半,原本被人打扰面色不佳的愠怒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兴奋感。

    “哥哥说那小贱人死了”

    清文反应了几息,才意识到主子口中的小贱人应该是凤临宫云和长公主。

    长公主又死了?难道是凡将军他们又动手了?

    清文压下心中的疑虑,默默站在边上,不知道该接什么,她对这次的行动一无所知,只能等主子发话。凡筱然还在持续兴奋,“真是老天有眼,那小贱人次次坏我好事儿,伤我侄儿,如今总算是又死了”。

    她将纸条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化成灰烬,轻轻一吹,再无踪迹,随后吩咐清文:“着人去看看凤临宫如今是何情形,天快亮了,宫内到处都是走动的奴才,榴子去反而不方便,你派人去看即可,记得小心些,看仔细些。”

    清文领命退下去。

    凡筱然靠在软枕上,脸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虽然哥哥在信中让她确认确认,那个小贱人是否真的死了?毕竟只是一个传闻,还没有完全验证,但她就是开心。

    消息总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既然有了眉头,那小贱人多多少少肯定是出了些问题,凡筱然焦急又兴奋地等着清文的回信。

    而此时宫外的凡骁义,也是殷切期盼着宫里的回信。

    今日一大早,天还不亮,凡骁义刚刚起来练功,就被急匆匆赶回来的凡一带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将军将军,好消息!”

    凡骁义耍枪的动作不停,对他口中的好消息并没有什么期待,平淡道:“什么好消息?”凡一略微凑近,在他身后小声道:“属下听说官凤仪死了,毒发后暴毙身亡。”

    凡骁义猛然回头,“你在哪听谁说的?”

    凡一恭敬道:“属下在海棠苑听到的消息。乍一听属下也并不相信,因为也没听说将军您有什么吩咐或是行动,我便使了点银子,那人见银子乐开了花,偷摸说是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

    “她说海棠苑中有个叫巧儿的,跟宫里头的人认得,宫里头的人给了她这个消息,还有一大笔银子,让她赶快离开都城”

    “她说‘前些日子公主来过海棠苑,你们外头的人兴许不知道,但在海棠院中谁人不知,公主出来就是为了审查巧儿,虽不知所谓何事,但巧儿从那日起,就时常哭哭啼啼,如今这消息一传出来,她拿了银子,早都收拾东西跑了’。”

    “属下一听是跟巧儿有关,便信了三分,找人一打听,那个巧儿果然昨儿半夜连夜逃出了都城,听说她是怕被公主的死牵连,毕竟公主见过她,回去后就暴毙身亡了,很难让人不怀疑,属下便立刻回来禀报您。”

    凡骁义非常满意,夸赞他:“做得很好,不枉本将军最看重你。”

    前些日子,长子凡无畏在宫中被那个小贱人掌嘴,妹妹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他忍得实在是难受,凡骁义恨不得杀进宫去,亲自给那个小贱人点教训尝尝,没想到这才没隔几日,就听说她出了事情,怎能让人不快活?

    他拎起长枪,往书房走去,凡一跟在身后。凡骁义步子迈得很大,欣喜道:“将消息传进宫,让贵妃娘娘查验一下此事,看看是否真实。”

    文德宫内,凡筱然干等着觉得坐立难安,她干脆唤人进来,开始梳洗打扮。

    过了好一阵,清文终于急匆匆地回来,她快步走到坐在妆奁前的凡筱然身后,接过宫女手中正要插进发髻的金丝缠绕翡翠簪子,扬声道:“这里交给我,你们都下去吧。”

    婢女们依次退了出去,关上门。

    凡筱然迅速转身,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簪子,着急道:“快别插这破簪子了,情况如何?”

    清文连忙回禀道:“奴婢生怕他们看得不仔细,自己亲自去了凤临宫,那儿灯火通明,站在院子外都能看到宫墙里头明亮的烛火,但大门紧闭着,看不到里头的景象。”

    她神色有些紧张,生怕贵妃娘娘对消息不满意,“门口是民强和元家的小姐守着,两人神情严肃,岿然不动,没见到民安和民乐,奴婢也不敢贸然上前打听,便匆匆回来了。”

    凡筱然紧握着簪子,迅速分析道:“此时不过五更天,天还没亮,凤临宫却是灯火通明,极不合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连元纪萱都在外头守着,说明是真不想让人知晓里头的情况——”

    “这小贱人到底死是没死啊?”

    凡筱然如今只盼着天赶快大亮,她才好尽快出去确认消息,“去把三公主喊起来,让她赶快收拾好自己,等会儿时辰差不多就让她亲自去凤临宫瞧一瞧是个什么情况。做妹妹的偶尔去看望长姐,合情合理。你再派人去瞧瞧太医院,昨夜是否有人去过凤临宫?”

    清文领命退下:“奴才这就去。”刚走没两步,凡筱然又叫住她:“还有——”

    清文立刻又退回来,恭敬听着,凤鸾宫那边也派人去看看,皇后最宝贝她的那个女儿,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必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清文道是,再次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三公主官锦安有些怒气冲冲,面色不虞地走进来,“母妃到底有什么紧要的事?非要让我天不亮就起来?“

    她环顾四周,没有二皇子的身影,更不满道:“为何皇兄不用起来?我却要天不亮就起来?“凡筱然好言好语哄她:”这事你皇兄帮不上忙,只有你能帮母妃。“

    官锦安闻言露出了点笑,母妃一向都更看重皇兄,对他千依百顺,有求必应,她总说皇兄是皇室第一个皇子,将来尊贵着呢,自己要多听他的话,替他考虑。

    官锦安很是不爽,长公主处处压着她出尽风头,皇兄又比她受重视,连宫外的表哥她都要让着,她这个皇室三公主做的实在是憋屈。

    母妃今日说只有她能帮她,官锦安难免就开心起来,立刻兴致勃勃地问是什么事儿。

    但一听是要去凤临宫,她便有些泄气:“我才不想去那儿呢,每次去那我就想起,明明都是父皇的女儿,凭什么她就能是一宫之主,有封号有自己的宫殿,而我什么也没有,只能住在您的偏殿里,我的院子既没皇兄的院子大,也没他的那般华丽规整……“

    官锦安越扯越远,越说越伤心,最后竟是委屈的落下泪来,说什么也不肯去凤临宫。

    凡筱然见状,只好耐着性子哄她:“怎么会呢?母妃也是很爱你的,你舅舅送进宫来的那些奇珍异宝,玉石首饰,哪次不是你先挑?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会不疼你?”

    “再说了,你不是做梦都想要将凤临宫那个踩在脚下,也得个封号,有一座自己的宫殿吗?兴许很快就能实现呢。”

    官锦安闻言马上止住了哭声,连忙追问道:“真的吗?您说的是真的吗?父皇打算给我封号了吗?”

    她肉眼可见的欣喜起来,脑中甚至已经开始想自己拥有独立的宫殿后,威风八面自称本宫的样子,那该是何等的痛快和气派呀!

    凡筱然见她欣喜起来,不再哭哭啼啼,继续道:“你父皇还未说,但母后向你保证,迟早会有那一天的,你先去替母妃把这事办好,要是确认了,往后莫说是长公主,更大的尊荣富贵在后头等着你呢。”

    瞧着母妃坚毅的神情,官锦安彻底兴奋起来,她想详细问问是何事,但凡筱然不说,只是让她去凤临宫中瞧瞧,她虽是不解,但母妃向来说话算话,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眼瞅着时辰差不多,官锦安便朝着凤临宫去了。

    过了好一阵,清文先回来了。

    “娘娘,凤鸾宫那边也是宫门紧闭,听说御医们都在那候着,奴婢问过了,说是皇后娘娘突发恶疾,今早众妃嫔的请安免了。太医院那边说凤临宫没叫过御医,如今仍旧是大门紧闭的状态,里头的人没出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

    “那皇上呢?皇上最在乎那个小贱人,他不可能不去看她吧?”

    清文如实道:“皇上一直在凤鸾宫,奴婢听说,皇上听闻皇后娘娘病了,上着早朝呢都急匆匆遣散朝臣,直奔凤鸾宫而去,一直守着皇后娘娘寸步不离。”

    闻言凡筱然半响没再出声,此前的欣喜和迫切之意淡了许多,脸上挤满了怎么都甩不掉的落寞,清文瞧着她,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凄凉可怜,过了许久,才传出心酸又满含不甘和嫉妒的喃喃声。

    “皇上对她倒真是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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