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凤鸾宫，也在进行着一场歇斯底里的痛诉。
凡筱然站在正殿中央，面对着一群宫妃皇嗣和宫人，看她们瑟瑟发抖的聚在一起，没了往日的尊贵和体面，她有股难以言说的痛快。
“你们也会怕呀，都城的贵女，皇城的主子们。”
她挨个扫视过去，有人低头，有人护着孩子，只有一人，瞪着她，无声，但倔强。
“呵”，凡筱然嗤笑，“你倒是个胆大的，这么些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丢都城贵女的脸。”
前半句没什么，甚至像是赞赏，后半句却是直白的嘲弄，沈淑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回嘴。
“你不过一个乡野村妇，靠着兄长打仗在都城安了家，仗着凡家的军功，逼着陛下这才纳了你，如今在这殿中的人，哪个不比你尊贵，莫说是宫妃，就是奴婢，也胜过你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山野农妇。”
沈淑虽是没什么头脑，但确实是沈家贵女，娇养着长大，也读过些书，字字句句，直戳要害，没一句废话。
这些话并不新鲜，谁都知道，但凡家势大，从未有人敢直言讨论，这般当众说出来，还真是头一次。
凡筱然当即黑了脸，这些非议，就像摆脱不掉的鬼影，跟了她半辈子，如今凡家最重要的时刻，这个贱人还敢这样说，真是嫌命长。
她冷声下令，“带出去，给胡广的叛军尝尝云庆德妃娘娘的鲜，然后丢回沈家……”
顿了顿，凡筱然扬起一丝冷笑，刻意对着沈淑轻声道：“等你被人玩弄够了，看你的兄长还认不认你这个妹妹，你都城贵女的名头还保不保得住，拖走！”
“贱人，乡野村……啊……嗯嗯”
沈淑大骂着挣扎，但很快被捂了嘴，只剩下呜咽，殿中霎时没了旁的声响，六皇子看着母妃被拖走，瑟缩在宫女怀里，甚至不敢哭出声来。
“站住。”
“站住。”
两道声音一同传出，一前一后，凡筱然深深看了一眼出声的文冉冉，这才转身，看向第二道声音的主人。
“你终于来了啊——”
“长公主殿下。”
官锦安挤开拥簇官凤仪的人群，从门框一角先踏了进去，“母妃，我将人押过来了。”
凡筱然伸手去接她，母女俩拉手站在一起，这种紧要关头，家人团结在一起显得尤为重要。
元纪萱握着软鞭走向了推搡沈淑的人，想将她扯出来，那人是凡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唯凡家的命是从，自是不肯，两相对峙，凡筱然松了口。
“放开吧。”
这种无关紧要的货色，待会儿一刀一个，先把要紧的事办了，把这些年的屈辱和委屈一并返还给文家。
元纪萱捞起沈淑，将她塞回原来的位置，叮嘱宫女看好自家主子，别再胡言乱语。她随后快步走回官凤仪身侧，依旧是那副防御保护的姿态。
凡筱然跟不久前官锦安的反应一模一样，没忍住笑了起来，轻快又得意：“事到如今，你们不会还以为有人能逃出去吧？”
“呵呵——”
笑声一滞，她嘲弄起来，“果然是被捧在最高处，尊贵无比的长公主，还是这么天真。”
“这整个皇宫都被我哥哥围住了，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官凤仪一如一刻钟前在凤临宫的反应，不应声，只静静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人，没有波澜，更没有畏惧。
瞧见她的神态和眼神，凡筱然也噎了一口气，不过她终究是在皇宫里摸爬打滚了几十年，比女儿官锦安强太多，还是稳住了，没丢了她最在乎的体面。
顿了顿，她扬起笑，声音轻快，说出来的话却刺骨，“上次没能毒死你，这一次，我会亲眼看着你下地狱。”
“是你！”
文冉冉不可置信地扬声道：“你怎么会……敢……”
“呵呵”，凡筱然还是笑，“是呀，就是我啊，我怎么不会呢？”
笑着笑着嘴角再也扯不起来，只剩下愤恨，“我怎么不敢呢？！”
“你是丞相之女，我不过是跟着哥哥进城讨生活的农家女，跟在你身边就像一条狗，连最低等的奴婢都看不上我。”
她自顾自嘲讽后，冷声轻笑：“哦对了，说到贱婢，把我的好帮手带上来。”
话音刚落，很快，一个被绑了手脚，堵了嘴的女人被丢在正殿中央。
头发有些凌乱，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是文墨竹。
凡筱然松开官锦安的手，走到文墨竹跟前，拽着她的头发将她低着的头掀了起来，幸灾乐祸的声音十分高亢。
“瞧瞧吧，这个看不上我，又想嫁给我哥哥的贱婢，要不是她，我还真没法子给你下绝孕丹呢。”
皇帝挚爱皇后，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官晏清同文冉冉几乎每日都是同吃同住 ，想要找机会害她又不伤到官晏清，实在不容易，还得是身边亲近之人才能做到。
墨竹是文冉冉自幼一同长大的侍女，情同姐妹，她来下毒，最合适不过了。
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扯过文墨竹头发的手，再张口时凡筱然语气有些遗憾，“可惜了，那药用在贺兰沁身上时被尤家那个小贱人看出来，还救了她，最后生了个女儿出来，不过好在，只是个女儿，哈哈哈……”
一件接一件隐秘的事从凡筱然口中说出来，她像是憋了很久，迫不及待要向所有人炫耀，炫耀自己的伟绩，展示自己的谋划。
她期待地看向她们，尤其是皇后文冉冉，试图从她们的神态动作里找到恐慌，害怕和颤抖。
但都没有。
文冉冉已经从方才的不可置信中脱身出来，倚在官晏清身上，眸中有愤怒，却也只是为了女儿不平。于她而言，有官凤仪这个孩子已然满足了，她从未觉得遗憾，更没有不满。
显然凡筱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脸上的得意一扫而空，瞪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那口憋了数十年的气再也没忍住。
“我最恨你这幅模样！”
“世人都说皇后德才兼备，胸怀大义，爱民如子，我却最知道你自私虚伪，善妒愚蠢。”
“你明知道我爱他如命，却始终不肯让他娶我，我哥哥护国有功，你这才迫于时势让我进宫，还抢在我前头生下孩子，你抢了我的夫君，你的孩子抢了我孩子的父亲，你不配为后。”
官晏清拥着文冉冉，皱眉冷言道：“住口，是朕本就无心……”
“胡说！”
凡筱然尖叫着打断官晏清，大吼道：“是她！就是她！”
“她看不上我哥哥，还将身边的婢女嫁给他，堂堂骁勇大将军，娶了一个贱婢，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哈哈”，她忽而又冷笑起来，指了指文墨竹，又转向文冉冉，“所以我借着她的手，给你下了药，你是皇后又怎么样，没有儿子你就永远输我一头，你们文家就再也翻不了身。”
“只是……”，恶狠狠的语气忽然变了调，满含委屈和不甘，她盯着官晏清，这个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落了泪下来。
“只是他竟然这般轻贱我！”
歇斯底里的怒吼过后，是悲痛欲绝的哭诉。
“你没有儿子，我的儿子是皇室长子，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儿郎，理应由他继承大统，可他——”
凡筱然伸出的手指绷直，手背上骨骼清晰可见，上前两步用力指向拥着皇后的皇上，身形有些踉跄。
“他……他竟然……竟然想让你的女儿做储君！我儿是长子，是皇室第一个男丁，是……”
气到失声，她歪倒在上前搀扶的官锦安和宫女的身上，像个抱怨夫君偏心的小女人，眼泪直流，嘴巴张着，却只能喘气，说不出一个字。
过了好一阵，她才缓过来，站起身时，又是那个昂着头睥睨众人的贵妃娘娘，骁勇大将军的妹妹，凡筱然。
不爱你的人永远看不见你的隐忍和委屈，方才的失态不会再有了。
凡筱然站在正殿的正中央，面对官凤仪，又扬起了笑，“原本我只是想要你死，你死了，文冉冉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她这么脆弱，肯定活不久，那就没人再挡我的道，也没人再跟我的孩子抢父亲。”
“偏偏你没死”，她笑容收敛，语气加重，转身朝向文冉冉和官晏清，“还想违背祖制，另开先河，立什么皇太女。”
“那就别怪我无情。”
“谁也不能挡了我儿的路！”
她沉声却带着笑，看向官晏清说起前朝往事。
“胡广夜袭，先皇一夜之间痛失子嗣，只留下不算有资质的你，没有铁血手腕，也照样靠着我哥哥，靠着这些女人的母家，登上了皇位，做了这天下共主。”
“如今历史重演”，凡筱然由衷地笑起来，“胡广故技重施，你的孩子也会尽数死去，凡家勤王救驾，绞杀敌军，远在南境的二皇子，慎王官建安，不仅躲过一劫，还亲自领兵击败胡广，乃云庆祥瑞，名副其实的天资帝王。”
“至于你——”
凡筱然看着文冉冉的眼睛，想到自己刻意模仿她，学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被人耻笑的这些年，轻声定下结局。
“我会亲自送你下地狱。”
凡筱然站在正殿中央，面对着一群宫妃皇嗣和宫人，看她们瑟瑟发抖的聚在一起，没了往日的尊贵和体面，她有股难以言说的痛快。
“你们也会怕呀，都城的贵女，皇城的主子们。”
她挨个扫视过去，有人低头，有人护着孩子，只有一人，瞪着她，无声，但倔强。
“呵”，凡筱然嗤笑，“你倒是个胆大的，这么些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丢都城贵女的脸。”
前半句没什么，甚至像是赞赏，后半句却是直白的嘲弄，沈淑从没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回嘴。
“你不过一个乡野村妇，靠着兄长打仗在都城安了家，仗着凡家的军功，逼着陛下这才纳了你，如今在这殿中的人，哪个不比你尊贵，莫说是宫妃，就是奴婢，也胜过你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山野农妇。”
沈淑虽是没什么头脑，但确实是沈家贵女，娇养着长大，也读过些书，字字句句，直戳要害，没一句废话。
这些话并不新鲜，谁都知道，但凡家势大，从未有人敢直言讨论，这般当众说出来，还真是头一次。
凡筱然当即黑了脸，这些非议，就像摆脱不掉的鬼影，跟了她半辈子，如今凡家最重要的时刻，这个贱人还敢这样说，真是嫌命长。
她冷声下令，“带出去，给胡广的叛军尝尝云庆德妃娘娘的鲜，然后丢回沈家……”
顿了顿，凡筱然扬起一丝冷笑，刻意对着沈淑轻声道：“等你被人玩弄够了，看你的兄长还认不认你这个妹妹，你都城贵女的名头还保不保得住，拖走！”
“贱人，乡野村……啊……嗯嗯”
沈淑大骂着挣扎，但很快被捂了嘴，只剩下呜咽，殿中霎时没了旁的声响，六皇子看着母妃被拖走，瑟缩在宫女怀里，甚至不敢哭出声来。
“站住。”
“站住。”
两道声音一同传出，一前一后，凡筱然深深看了一眼出声的文冉冉，这才转身，看向第二道声音的主人。
“你终于来了啊——”
“长公主殿下。”
官锦安挤开拥簇官凤仪的人群，从门框一角先踏了进去，“母妃，我将人押过来了。”
凡筱然伸手去接她，母女俩拉手站在一起，这种紧要关头，家人团结在一起显得尤为重要。
元纪萱握着软鞭走向了推搡沈淑的人，想将她扯出来，那人是凡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唯凡家的命是从，自是不肯，两相对峙，凡筱然松了口。
“放开吧。”
这种无关紧要的货色，待会儿一刀一个，先把要紧的事办了，把这些年的屈辱和委屈一并返还给文家。
元纪萱捞起沈淑，将她塞回原来的位置，叮嘱宫女看好自家主子，别再胡言乱语。她随后快步走回官凤仪身侧，依旧是那副防御保护的姿态。
凡筱然跟不久前官锦安的反应一模一样，没忍住笑了起来，轻快又得意：“事到如今，你们不会还以为有人能逃出去吧？”
“呵呵——”
笑声一滞，她嘲弄起来，“果然是被捧在最高处，尊贵无比的长公主，还是这么天真。”
“这整个皇宫都被我哥哥围住了，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官凤仪一如一刻钟前在凤临宫的反应，不应声，只静静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人，没有波澜，更没有畏惧。
瞧见她的神态和眼神，凡筱然也噎了一口气，不过她终究是在皇宫里摸爬打滚了几十年，比女儿官锦安强太多，还是稳住了，没丢了她最在乎的体面。
顿了顿，她扬起笑，声音轻快，说出来的话却刺骨，“上次没能毒死你，这一次，我会亲眼看着你下地狱。”
“是你！”
文冉冉不可置信地扬声道：“你怎么会……敢……”
“呵呵”，凡筱然还是笑，“是呀，就是我啊，我怎么不会呢？”
笑着笑着嘴角再也扯不起来，只剩下愤恨，“我怎么不敢呢？！”
“你是丞相之女，我不过是跟着哥哥进城讨生活的农家女，跟在你身边就像一条狗，连最低等的奴婢都看不上我。”
她自顾自嘲讽后，冷声轻笑：“哦对了，说到贱婢，把我的好帮手带上来。”
话音刚落，很快，一个被绑了手脚，堵了嘴的女人被丢在正殿中央。
头发有些凌乱，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是文墨竹。
凡筱然松开官锦安的手，走到文墨竹跟前，拽着她的头发将她低着的头掀了起来，幸灾乐祸的声音十分高亢。
“瞧瞧吧，这个看不上我，又想嫁给我哥哥的贱婢，要不是她，我还真没法子给你下绝孕丹呢。”
皇帝挚爱皇后，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官晏清同文冉冉几乎每日都是同吃同住 ，想要找机会害她又不伤到官晏清，实在不容易，还得是身边亲近之人才能做到。
墨竹是文冉冉自幼一同长大的侍女，情同姐妹，她来下毒，最合适不过了。
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扯过文墨竹头发的手，再张口时凡筱然语气有些遗憾，“可惜了，那药用在贺兰沁身上时被尤家那个小贱人看出来，还救了她，最后生了个女儿出来，不过好在，只是个女儿，哈哈哈……”
一件接一件隐秘的事从凡筱然口中说出来，她像是憋了很久，迫不及待要向所有人炫耀，炫耀自己的伟绩，展示自己的谋划。
她期待地看向她们，尤其是皇后文冉冉，试图从她们的神态动作里找到恐慌，害怕和颤抖。
但都没有。
文冉冉已经从方才的不可置信中脱身出来，倚在官晏清身上，眸中有愤怒，却也只是为了女儿不平。于她而言，有官凤仪这个孩子已然满足了，她从未觉得遗憾，更没有不满。
显然凡筱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脸上的得意一扫而空，瞪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那口憋了数十年的气再也没忍住。
“我最恨你这幅模样！”
“世人都说皇后德才兼备，胸怀大义，爱民如子，我却最知道你自私虚伪，善妒愚蠢。”
“你明知道我爱他如命，却始终不肯让他娶我，我哥哥护国有功，你这才迫于时势让我进宫，还抢在我前头生下孩子，你抢了我的夫君，你的孩子抢了我孩子的父亲，你不配为后。”
官晏清拥着文冉冉，皱眉冷言道：“住口，是朕本就无心……”
“胡说！”
凡筱然尖叫着打断官晏清，大吼道：“是她！就是她！”
“她看不上我哥哥，还将身边的婢女嫁给他，堂堂骁勇大将军，娶了一个贱婢，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哈哈”，她忽而又冷笑起来，指了指文墨竹，又转向文冉冉，“所以我借着她的手，给你下了药，你是皇后又怎么样，没有儿子你就永远输我一头，你们文家就再也翻不了身。”
“只是……”，恶狠狠的语气忽然变了调，满含委屈和不甘，她盯着官晏清，这个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落了泪下来。
“只是他竟然这般轻贱我！”
歇斯底里的怒吼过后，是悲痛欲绝的哭诉。
“你没有儿子，我的儿子是皇室长子，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儿郎，理应由他继承大统，可他——”
凡筱然伸出的手指绷直，手背上骨骼清晰可见，上前两步用力指向拥着皇后的皇上，身形有些踉跄。
“他……他竟然……竟然想让你的女儿做储君！我儿是长子，是皇室第一个男丁，是……”
气到失声，她歪倒在上前搀扶的官锦安和宫女的身上，像个抱怨夫君偏心的小女人，眼泪直流，嘴巴张着，却只能喘气，说不出一个字。
过了好一阵，她才缓过来，站起身时，又是那个昂着头睥睨众人的贵妃娘娘，骁勇大将军的妹妹，凡筱然。
不爱你的人永远看不见你的隐忍和委屈，方才的失态不会再有了。
凡筱然站在正殿的正中央，面对官凤仪，又扬起了笑，“原本我只是想要你死，你死了，文冉冉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她这么脆弱，肯定活不久，那就没人再挡我的道，也没人再跟我的孩子抢父亲。”
“偏偏你没死”，她笑容收敛，语气加重，转身朝向文冉冉和官晏清，“还想违背祖制，另开先河，立什么皇太女。”
“那就别怪我无情。”
“谁也不能挡了我儿的路！”
她沉声却带着笑，看向官晏清说起前朝往事。
“胡广夜袭，先皇一夜之间痛失子嗣，只留下不算有资质的你，没有铁血手腕，也照样靠着我哥哥，靠着这些女人的母家，登上了皇位，做了这天下共主。”
“如今历史重演”，凡筱然由衷地笑起来，“胡广故技重施，你的孩子也会尽数死去，凡家勤王救驾，绞杀敌军，远在南境的二皇子，慎王官建安，不仅躲过一劫，还亲自领兵击败胡广，乃云庆祥瑞，名副其实的天资帝王。”
“至于你——”
凡筱然看着文冉冉的眼睛，想到自己刻意模仿她，学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被人耻笑的这些年，轻声定下结局。
“我会亲自送你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