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浩劫。转眼那一次的遭遇已过去半个月。男生走到家门前,到自己的楼层,抬头,却赫然被一个怀抱拥入。

    太过熟识的感觉让他猛然想起之前遇到的场景,他一下推开女生,皱着眉看她。

    你怎么还来。

    你终于回来了。女生打量他,本来很平常的举动却让他浑身不自在。让他想到当时女生对那个人同样的举动。

    你不是去找他了么,何必再来,你走吧。

    女生在后面愣了愣,突然揪过他的领子,狠狠的一耳光。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秉烛,李光弋死了。

    一瞬间,秉烛脑海里全是一系列的疑点,联结成线。他睁大了双眼,转身捏住女生的肩膀。

    你说什么。

    他死了。

    女生重复。

    漆黑的葬礼仪式。

    秉烛站在队尾,皱着眉向前看,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可李光弋确实正在那个小盒子里。

    啊,秉烛,你也来了。李叔看到他,似乎很欣慰。当时,四岁的李光弋就只和父亲相依为命,却在这样时候又遭遇死亡。

    要……走一段吗,李叔明显看起来几夜没睡,指指队伍中前段被人托着的小盒子。

    他全身一震。

    现在托着李光弋的人,是她。

    ……好。

    秉烛颤巍巍地走上去,女生看见他,没说什么,只是将盒子递过去,然后站在他身后。

    不仅是生命的重量。

    他感受到所有。

    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突如其来的气息埋没了他。

    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的吧,秉烛把李光弋狠狠抱在怀中,垂下头,用一只手抹去不知什么时候夺眶而出的泪水。

    真的,太过分了。

    到了。

    一路上的浑噩,周围一切氛围和声音,都让秉烛神志不清。

    下面要做事了,李叔拍拍秉烛的肩膀,拿过盒子。

    肃穆的临时殿驻扎在墓地边,从未见过的奇怪符文围成的一个环状中央,穿着道服,看起来和李光弋年龄相仿的少年盘腿垂首,坐在里面。道服长且有垂感,接合处的缝线也像是经文,远看肩膀处似乎能从句子中认出“藏王”等语意不明的字样,换个角度又变成了不同的文字。

    几项熟知的敬式完成,道服少年在老者的经文下,站了起来,将一个面具戴在头上。

    面具上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形态却让熟悉的人莫名觉得像李光弋。

    “第四项,了却式,在场哪一位自愿,来和已逝之人进行必要的肢体忘却,好送这位年轻人安心离去。”

    秉烛愣了愣,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下意识地走了出来。

    “好,三位请入式。”

    果然,算是小弋生命里的三个人了吧,初梦看看和自己一同踏入符式的秉烛和李叔。

    李光弋,看看吧,我们都在。

    整个过程像是三个人在道士指导下,对这个面具少年奇特的肢体告别。

    秉烛最后上前。

    光弋,是我。

    秉烛按照安排,和少年打架一般,他看着陌生的符文,想起之前的所有。

    他们在教室打架的样子,他们凌晨在球场上的练习,他们一同站上领奖台,他们,分道扬镳,他们在最后马拉松赛的无言,到这儿,秉烛突然一个失神,被少年打到地上。

    是啊,你赢了。

    他终于轻松许多,能够接受一切。

    最后的告别式。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光的迹象,好像自始至终都从未有这种物质或波的存在,房间中的一切自然也都是黑乎乎,白发的少年躺在屋子中央,一只手放在脸上,另一只手中则捏着黑色的针剂,从手臂至鱼际被划开深深的口子,一直延伸到小指,正静静地淌血,在地板上蔓延出不规则的图案。他的衣着也很凌乱,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就在刚才,有一个人试图用这针剂刺进他的血管。

    他与那人素不相识,那人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却能够做出普通人无法做到的潜行与暗刺,若非他的身体构造令他能够看到背后的景象,想必早已遇袭。

    紧急与被迫之下,只能杀掉了。

    完颜契将针剂在手中缓慢转动,修长的手指平稳地托着,通过轻微的掂量,他能够感受里面所装的物体。很快,针剂的外侧沾满了他掌中的血,他翻身爬起,脱下宽大的白色T恤包住手掌,走到房间一角拖出一个损坏的运送识别,像清除鱼的内脏那样,将里面的线路板一股脑拉出来,只留下圆圆的外壳,倒过来放在地上,就形成容器。

    他赤裸的上身十分瘦削,骨架像是甲壳类动物那样棱角分明,而脊柱部分的分节异常明显,如同一只只眼睛。

    完颜契用衣服包住的手拿起针剂,缓慢地注入容器,没有让血沾到那漆黑的浓稠液体。注射完毕后,他迅速将容器盖住,以防止里面的恶魔跑出,就又躺下来,把耳朵贴近容器,耐心等待着,聆听着,来自另一世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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