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行的其他人呢?”谢挽月眉头微蹙。

    揽月阁里的所有人都是由她收留而来,大多数都是孤儿,有些则是被父母卖到此处,同她朝夕相处多年,谢挽月早已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

    阿昭知道她的性子,连忙劝慰:“姑娘放心,好在阿梨发现的及时,暂无人死亡,我们的人已经顺利到了暗阁,只是袁双……”

    听闻众人平安,谢挽月这才松了口气:“可有关于刺客的情报?”

    “我倒是见了那人腰间有印记,已将人押送至暗阁,或许可以作为突破口……”阿昭汇报着情况,却见谢挽月勾起一抹微笑微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您难道……”

    “我见到袁双时他便受了伤,而那人在我谈及路平和陆携二人时更是面色惊恐,此事怕是不简单。”

    “况且,昨夜揽月阁遇刺,更是证明了这一点。”谢挽月说着,略带感慨,“这十万两,果然不好赚啊。”

    “姑娘……”阿昭担忧,“袁双自诩投靠了陆携,而今他的线索已断,我们是否还要……”

    “不必了,此人牵扯显然甚多,买家只是让我们查这人同何人有关,我们已然知晓刺杀他的人是乱党之人,便已经可以给买家一个交代了。”谢挽月当机立断。

    腰间纹莲,乃是前朝风俗,王公贵族更是以此为美,下令全国效仿。

    然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便废除了这一风俗,甚至还命身上有莲纹之人强行以匕首剜去,以彰显新朝气象。

    “但,袭击揽月阁的人还是得查下去……”她垂眸,掩去其中的肃杀之气。

    然话音未落,门外却突然骚乱。

    “长公主殿下驾到——”

    二人只得止住话,连忙迎了出去。

    “你确定驸马在这里?”谢挽月出来的时候,正巧听到长公主与身旁侍女低声询问。

    “是,奴婢亲眼看见。”

    “来人,砸门——”

    “草民拜见公主殿下。”二人慌忙上前行礼。

    闻言,长公主将她打量一番,面露不屑:“本宫当这揽月阁阁主有多厉害呢,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罢了。”

    她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低笑,更甚者还有人吹了口哨。

    而谢挽月面色一变,声音也小了不少,一双眼睛里盛满害怕:“公主殿下可是来找驸马的吗?他在二楼。”

    揽月阁二楼为贵宾云集之所,驸马更是这里的常客。

    谢挽月也帮着他查了不少人,是以并不介意给对方一个单独的包厢。

    反正这里的女子,他是动不得的。

    但婉容公主显然并不知晓其中关窍,在见到谢挽月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更是怒从中来,扬手便是一巴掌要落在她脸上。

    然胳膊却在半空中被人拦了下来。

    “婉容息怒。”

    来人正是婉容公主的驸马。京城素有传闻,婉容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性格强势,然其却因身体原因极难有孕。

    也因此,驸马常年留连烟花柳巷之地,也在暗中谋划着要纳妾。

    这便是他频繁来揽月阁所求之事。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为这么个玩意儿拦本宫。”婉容怒上心头,当即吩咐道。

    “来人,押到公主府——”

    “不可!”阿昭下意识上前一步当在谢挽月面前。

    然而一条手臂横在她面前,阿昭抬头,对上谢挽月的表情。

    谢挽月摇摇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将一张纸条塞到阿昭手里,然后挡在阿昭面前。

    阿昭见状退到谢挽月身后,展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着一串地址,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

    谢挽月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见状慌忙跪下。

    “殿下息怒,殿下和驸马恩爱非常,何不听听驸马怎么说这件事,莫要生了嫌隙才是。”

    “哦?”婉容将目光转向站在身后的驸马。

    “那你说。”

    “婉容,”驸马上前一步,慌忙解释道,“身为公主府的人,我怎么可能来此地吃花酒,我对你可是真心的。”

    他话甫一说完,公主府的侍卫便已经赶了过来。

    婉容挥手,示意他们候在一旁。

    驸马见状,额下落下一滴汗,他也来不及擦拭,而是急忙解释道:“至于这等污秽之地,乃是上次王爷盛请,我才不得不前去赴约,却不曾想这贱婢当时勾引我未果,反而三番两次遣人来叫我,甚至这次还闹到了公主府,惊动了您,实在是罪该万死!”

    “驸马大人怎可如此信口开河,分明是大人先……”谢挽月看向驸马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在看到对方冷漠的目光后更是落下了几滴清泪。

    “公主,这样的人,就该抓起来,直接杖毙!”

    “你……你……”谢挽月指着驸马,“我帮了你许多,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谢挽月越说越悲痛,情急之下竟是直接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二人面前,一双手便要朝着驸马而去。

    婉容连忙呵斥侍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拿下?揽月阁也一并查封!”

    话音刚落,谢挽月便被人控制住,其中一人用力,却发现眼前这人纹丝不动。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惊讶。

    谢挽月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见二人的手将要触碰到她衣物,眼神微动,另一只手暗自将藏在其中的玉牌松了松。

    推搡间,一块玉牌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现场众人被这声音吸引住目光,长公主下意识低下头,在看到那东西脸色顿时一变,立刻转头看向驸马。

    “说,你怎么会有豫亲王的信物!”婉容盯着驸马,又惊又怒。

    谁人不知,豫亲王同当今圣上恩怨已久,自先皇时期两人就颇不对付。

    后来见圣上登基之后,这人才收敛了不少。当今圣上为索性给了他个亲王的称号以彰显仁德。

    而长公主与圣上一母同胞,明面上还是向着自己皇弟的。

    驸马立马跪下,慌忙解释:“上次宫宴,亲王大人便邀请我来此地吃酒,途中还将这东西交予我,我本已丢掉,却不曾想被这贱婢收了回去,在这里诬告,实在罪无可恕!”

    “婉容,我们同床共枕这些年,你可要明察啊……”驸马慌忙辩解,看向谢挽月的眼神中满是怨恨。

    谢挽月见状顺势挣脱了侍卫的束缚,慌忙跪下,欲言又止地看了驸马一眼。

    “殿下明鉴,是那日驸马喝醉了酒,迷糊之间将此物交予我,后酒醒之后还说万不可被殿下发现……”

    “婉容,婉容,我那日确实多饮了些酒,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同她说过这些话。”他神情慌乱,“这玉牌,这玉牌确实是豫亲王给我的,但我是要交给你的,但酒醒之后它便不知所踪了……”

    此时的驸马早已慌忙跪下,双手死死扯着婉容的衣角,看向谢挽月的目光里满是怨恨。

    “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婉容!”

    而婉容则是摩挲着玉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殿下,”谢挽月一字一句道,“揽月阁的姑娘,从不接客。”

    婉容闻言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什么,下令:“来人,将驸马押送回府,本宫要同他好好算算账!”

    “公主,饶命啊公主!”

    在驸马的哭喊声中,婉容走到谢挽月面前,神情已然恢复了正常。

    “你今日也算是帮了本宫。”她随手拿出一块木牌,扔到谢挽月面前。

    “那本宫……便许你个愿望……”

    “民女多谢殿下。”谢挽月跪下,捡起带有裂纹的木牌,谢恩。

    目送公主离开后,阿昭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一脸担忧:“虽说今日风波平安度过,但长公主给您的木牌……”

    谢挽月闻言长叹口气:“被她盯上,倒真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位公主的行事风格,饶是见惯了生死的阿昭也禁不住一阵后怕。

    “别怕。”谢挽月带着人回了房间,拍拍她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虽然不惹事,但也绝不是怕事之人。”

    “公主又何妨,我的人,断不能教人欺负了去。”

    “姑娘……”阿昭鼻头一酸。

    下一刻,木牌掉落地上,这才打断二人之间的忧伤气氛。

    “今日见到长公主,倒是让我想起些这木牌的来历。”阿昭拾起木牌,将其放在手里细细端详,又示意谢挽月将先前的碎片拿出来,放到一处。

    “姑娘看,这木牌,倒是同您之前让我看的那块十分相似呢,这上头的花纹便是木牌主人的字,以牌辨人。”

    “只是这块是碎片,我实在看不出来,”

    “无妨。”谢挽月拍拍对方的手以示安慰,“好歹我们有了调查的方向。”

    “阿昭,替我约那位买家吧。”

    谢挽月坐在椅子上,脑中还在思考这次的委托。

    发布委托的人十分神秘,只说是点名要查袁双,生死不论,还许下十万两黄金的高价。

    但袁双此人却死于前朝乱党之手,又同当朝两大势力有所牵连,实在麻烦至极。

    这笔生意,还是不划算。

    就在她沉思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人似乎在同他人交谈。

    以她的耳力,自然可以将门外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那两人的对话便传入她的耳中——

    “主君已经恭候多时。”是阿昭的声音。

    “……”

    她并没有听到另一人回答,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隔着屏风,那人将银票交给阿昭,缓缓开口。

    “十万,我要袁双此人。”

    谢挽月不喜对他人一无所知的感觉,尤其这人连暗阁都查不出来。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一头墨发用红色发带随意束着。

    明明是明艳张扬的颜色,却硬生生被这人穿出了几分邪性,那人依旧戴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面具,进门便径直坐在凳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眉头微蹙。

    “差强人意。”

    屏风后,谢挽月见状将东西递给阿昭,看着阿昭将信放在桌子上,退下。

    “虽说袁双已死,但也不是毫无收获,只是其中内容,还请阁下自行定夺。”她开口。

    陆携接过信却并未打开,转而又问了另一件事。

    “听闻暗阁昨日遇袭,线人便是因此身亡,事后那人便落到了暗阁手里,我恰巧对这人感兴趣,开个价吧。”

    “此事乃我暗阁私事,就不劳烦了,”屏风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袁双已死,我们并未来得及审问,此人尸体已运到你府上,此外作为补偿,信中情报也包含刺客情报,我想就不必了吧。”

    陆携又喝了口茶,脸上表情舒缓了许多:“不过细细品味,这茶倒也勉强可以入口……”

    谢挽月皱眉,不知道对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陆携一口接着一口,竟是喝光了茶杯里的茶,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这茶不错,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他闭上眼睛,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那人似乎……身上有些特别的地方……例如,他的身份。”

    “我说的可对?”

    谢挽月沉默不语,似是在回想。

    陆携见屏风后头久久没有传出声音,眉头一挑:“如何?暗阁要不要考虑同我合作?”

    “你知道的,暗阁从来不与一人做两次生意。”

    闻言,陆携脸上露出笑容:“阁下到不必急着拒绝,为表诚意,我还有一件礼物送予,还望阁下好好考虑。”

    随后,转身离去。

    谢挽月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今日的她一身黑衣,墨色长发挽了起来,一张脸更是雌雄莫辨,只是与前几次完成任务时的喜悦不同,这次她眉头紧蹙。

    “主君,这是刚才那位客人送的茶饼。”

    谢挽月随意瞥了一眼,落在阿昭手上的油纸包上,停下。

    “龙凤茶饼?”

    “是,那位客人说这是最后一块儿。”

    “带回去吧,给其他人也尝尝。”

    “是。”

    过了好长时间,谢挽月才开口:“吩咐下去,以后他的生意,暗阁和揽月阁都不做。”

    “姑娘?”阿昭抬头,眼神里的惊讶在看到谢挽月的表情时,又冷静下来,低声应是。

    “我稍后便知会其他人。只是那袁双的情报,我们还尚未查清,况此人虽出手大方,然性情却捉摸不定,您方才给他的那一封书信……”

    “放心吧,”谢挽月淡笑,“他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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