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乔晚青考研结束后闲了下来，她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回一趟家。
乔晚青的家在江城，是一个三线小城市，离C市不远，坐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
自从乔晚青大学毕业之后，她已经有两年春节没回家了。
宋禹虽然不舍，但本来就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再不愿意，也只能放乔晚青回家。
这段时间宋禹的父母也从国外回来了，一到年底便有很多的酒局和应酬，宋承霖有意让宋禹多出席这些场合，也算是给他多铺一条路。毕竟职业运动员的花期很短，退役了之后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宋禹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有拒绝。
乔晚青睡到自然醒，收拾了一些常用的物品和换洗衣物之后，就动身回家了。
她下了高铁，又换乘公交，站在熟悉的地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拐进一条小路，来到了自家的小区大门前。
似乎比记忆中更加老旧了一点。
但这旧模样反而让乔晚青有了熟悉的感觉。小区外的铁门有些生锈，住宅楼的墙面也爬上了青苔。这是C市及其寻常和普通的老小区模样，也是乔晚青从小生活和长大的地方。
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单元楼里。楼道有些狭小暗淡，老小区没有装电梯，乔晚青只能吃力地把行李箱抬上去。
从包里摸了半天，乔晚青才掏出钥匙，有些不熟练地把它插进钥匙孔。
一进门，陈红就听见动静前来迎接，脸上堆出笑容，
“青青回来了！”
“嗯，妈。”
乔晚青提前一天就告诉了陈红自己要回来。陈红一见到乔晚青，就热情地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然后在柜子里翻找拖鞋。
乔晚青站在原地，表情漠然，似乎全然没有见到家人的开心。
陈红却不在意，依旧热情地说道，“卧室给你收拾好了，你先去把行李放着。”
说完，陈红就朝厨房走去。
乔晚青推开自己的卧室，床褥被子已经铺好了，陈设和她走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想到刚才陈红的欣喜，不像是装的。
人们都说，母女哪有隔夜仇，自己或许也应该放下了。
只听那头，陈红已经做好了饭菜，让乔晚青赶紧出来吃饭。
桌子上全是乔晚青爱吃的菜，乔晚青动容，她夹了一筷子回锅肉，
“好吃。”
是童年的味道。
陈红看到乔晚青满意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钱……还完了吗？”
听到这句话，乔晚青的动作一顿，表情又恢复了漠然。
“嗯。”
乔晚青的父亲在乔晚青初中时就过世了，这些年一直是她和陈红相依为命。陈红自己在江城开了家便利店，每月赚的钱也足够两人生活。
乔晚青大学时，陈红不知在哪里了解到暴利的投资理财项目，她头脑一热，便找人借了三十万去投资。
结果当然是血本无归。
陈红当时崩溃极了，整日以泪洗面。她卖了经营十几年的店铺，但依然还差二十万。她想到了还在读书的乔晚青。
当年乔晚青大三，原本满心踌躇打算考研的她，在电话里听到陈红说的话之后，心彻底凉了。陈红的原话是，如果还不上钱，就只能把房子拿去抵押，到时候两人便无家可归了。
看着陈红日渐苍老的面容，乔晚青最后决定放弃考研，找工作先把钱还上。
得知乔晚青要帮她还债后，陈红就松懈了下来。卖掉了店铺，她也没有再去找别的工作，就等着乔晚青每月的赡养费，不够了就伸手找乔晚青要。
于是乔晚青俨然成了摇钱树。
陈红的语气既愧疚又欣喜，“那真是太好了！不用还债，以后每个月多给我转点钱，现在这点钱，都不够养老的。”
乔晚青沉默良久，然后缓缓开口，“我辞掉工作了。”
“什么？为什么？”陈红不可思议地看着乔晚青。
“债还完了，我打算继续考研。”乔晚青依旧面无表情。
陈红完全不能理解，“你一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干什么？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都结婚了！”
乔晚青这下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但陈红全然不顾乔晚青的脸色，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要我说，现在钱也还清了，你就回江城来，找个人嫁了。咱这脸蛋这么漂亮，学历也不差，趁着现在年轻，找个有钱人没问题的。”
“我听说，你舅妈的女儿，结婚时候男方彩礼给了三十万呢，真大方……”
乔晚青听着这些话，有些绝望。她就不应该妄想，陈红可以理解她。
但是没有关系，至少她可以逃离陈红，她现在已经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乔晚青冷冷地打断她，“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只是通知你。”
陈红一怔，没想到乔晚青现在竟然如此强势。
但陈红不甘心，“那你不上班，继续读书，我的赡养费怎么办？”
乔晚青自嘲地笑，果然，她从头到尾，想地都只有自己。她本质上，并不在意自己上班还是读研，她在意的，只是钱而已。
“放心，钱不会少你一分。”
乔晚青有时候想，也许ATM机就是她的宿命。孟杨如此、陈红也如此。但最吊诡地是，明明她就是个穷鬼，明明她的钱都是辛苦的血汗钱，但大家似乎并不会在意背后她的付出。
乔晚青早就知道陈红是什么样的人，但她每次被伤害后依然忍不住对她抱有希望。但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陈红见乔晚青态度强硬，她害怕乔晚青一个生气，不给自己钱花，语气便也软了下来，“青青，我是唠叨了点，但妈妈都是为你好。”
即使知道这是道德绑架，但乔晚青还是尽量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
母女俩沉默地吃着饭。
陈红忍不住，又开始旁敲侧击乔晚青的恋爱状况，“交男朋友没？”
乔晚青想到了宋禹，但她并不想要陈红知道宋禹的存在，“没有。”
陈红又开始了说教，“你这个年纪，再过几年都是剩女了……”
乔晚青不想听，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回卧室了。
她坐在卧室发呆，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给宋禹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安全到家了。
不一会儿，乔晚青就接到了宋禹的视频电话。
她对着手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接通了电话，撞入眼帘的就是宋禹那张帅气的脸蛋。
手机里的宋禹今天破天荒地穿了正装，深蓝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衫，只不过此时他胸前的两颗扣子已经解开，领带也被扯得有些歪斜。
平添了一丝成熟和稳重。
乔晚青看着视频里的宋禹呼吸微微一滞，刚才的不愉快被眼前的美色冲刷，她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卧槽，好帅。
第二个想法是，
卧槽，这个大帅哥，竟然是我男朋友。
这么想着，乔晚青心情好了不少，但是面上她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
“咳咳，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这幅打扮？”
宋禹刚刚才回到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乔晚青的消息之后立马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今天去参加一个饭局，现在才结束，刚到家就给你打电话了。”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宋禹补充道：
“所以才没有秒回你消息。”
乔晚青心中鼓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只有宋禹才会因为没有秒回消息这种事情小心翼翼地解释。只有他，才会这样在乎自己微不足道的情绪。
乔晚青瞥见他身后的背景，似乎不是在他的公寓里。
“你没有回公寓吗？”
宋禹解释道：“我回爸妈家了。”说完，他就把镜头开成了后置。
乔晚青看到宋禹家的别墅沉默了。金碧辉煌的装饰，还有刚才镜头里一闪而过的扶梯，说明不只一层楼。
乔晚青知道宋禹家里有钱，但是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想到自己家里的窘境，乔晚青垂下了眼眸。
“儿子，记得把醒酒汤喝了！”手机里传来江蓉关切的声音。
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温馨和睦。
乔晚青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你喝酒了？”
宋禹今天确实是喝酒了，而且还是喝的白酒。
他酒量算不上多好，但是宋承霖觉得男人在外面喝酒应酬是难免的，这种场合多锻炼一下，练练酒量，对宋禹也是好事。
宋禹现在和乔晚青打电话脑子转得很慢，全凭肌肉记忆在和乔晚青聊天。
“嗯，喝了一点。”宋禹的眼神透着迷茫，似乎是觉得有些热，他把领带又扯了一下，透过镜头依稀可以看到白色衬衫下泛红的皮肤。
乔晚青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宋禹这样……好欲。
突然有些后悔现在不在他的身边了。
宋禹并没有注意到乔晚青的细微变化，他只是用有些低沉地嗓音缓慢地说道：
“乔晚青，我爱你。”他没有叫姐姐。
这是乔晚青第一次听宋禹说这三个字。她有一瞬恍惚，“爱”这个字分量太重了。但是她没有想过，或许宋禹对她的爱远超乎她的想象。
等乔晚青再度回神，手机里的宋禹已经睡着了。
乔晚青的家在江城，是一个三线小城市，离C市不远，坐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
自从乔晚青大学毕业之后，她已经有两年春节没回家了。
宋禹虽然不舍，但本来就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再不愿意，也只能放乔晚青回家。
这段时间宋禹的父母也从国外回来了，一到年底便有很多的酒局和应酬，宋承霖有意让宋禹多出席这些场合，也算是给他多铺一条路。毕竟职业运动员的花期很短，退役了之后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宋禹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有拒绝。
乔晚青睡到自然醒，收拾了一些常用的物品和换洗衣物之后，就动身回家了。
她下了高铁，又换乘公交，站在熟悉的地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拐进一条小路，来到了自家的小区大门前。
似乎比记忆中更加老旧了一点。
但这旧模样反而让乔晚青有了熟悉的感觉。小区外的铁门有些生锈，住宅楼的墙面也爬上了青苔。这是C市及其寻常和普通的老小区模样，也是乔晚青从小生活和长大的地方。
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单元楼里。楼道有些狭小暗淡，老小区没有装电梯，乔晚青只能吃力地把行李箱抬上去。
从包里摸了半天，乔晚青才掏出钥匙，有些不熟练地把它插进钥匙孔。
一进门，陈红就听见动静前来迎接，脸上堆出笑容，
“青青回来了！”
“嗯，妈。”
乔晚青提前一天就告诉了陈红自己要回来。陈红一见到乔晚青，就热情地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然后在柜子里翻找拖鞋。
乔晚青站在原地，表情漠然，似乎全然没有见到家人的开心。
陈红却不在意，依旧热情地说道，“卧室给你收拾好了，你先去把行李放着。”
说完，陈红就朝厨房走去。
乔晚青推开自己的卧室，床褥被子已经铺好了，陈设和她走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想到刚才陈红的欣喜，不像是装的。
人们都说，母女哪有隔夜仇，自己或许也应该放下了。
只听那头，陈红已经做好了饭菜，让乔晚青赶紧出来吃饭。
桌子上全是乔晚青爱吃的菜，乔晚青动容，她夹了一筷子回锅肉，
“好吃。”
是童年的味道。
陈红看到乔晚青满意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钱……还完了吗？”
听到这句话，乔晚青的动作一顿，表情又恢复了漠然。
“嗯。”
乔晚青的父亲在乔晚青初中时就过世了，这些年一直是她和陈红相依为命。陈红自己在江城开了家便利店，每月赚的钱也足够两人生活。
乔晚青大学时，陈红不知在哪里了解到暴利的投资理财项目，她头脑一热，便找人借了三十万去投资。
结果当然是血本无归。
陈红当时崩溃极了，整日以泪洗面。她卖了经营十几年的店铺，但依然还差二十万。她想到了还在读书的乔晚青。
当年乔晚青大三，原本满心踌躇打算考研的她，在电话里听到陈红说的话之后，心彻底凉了。陈红的原话是，如果还不上钱，就只能把房子拿去抵押，到时候两人便无家可归了。
看着陈红日渐苍老的面容，乔晚青最后决定放弃考研，找工作先把钱还上。
得知乔晚青要帮她还债后，陈红就松懈了下来。卖掉了店铺，她也没有再去找别的工作，就等着乔晚青每月的赡养费，不够了就伸手找乔晚青要。
于是乔晚青俨然成了摇钱树。
陈红的语气既愧疚又欣喜，“那真是太好了！不用还债，以后每个月多给我转点钱，现在这点钱，都不够养老的。”
乔晚青沉默良久，然后缓缓开口，“我辞掉工作了。”
“什么？为什么？”陈红不可思议地看着乔晚青。
“债还完了，我打算继续考研。”乔晚青依旧面无表情。
陈红完全不能理解，“你一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干什么？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都结婚了！”
乔晚青这下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但陈红全然不顾乔晚青的脸色，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要我说，现在钱也还清了，你就回江城来，找个人嫁了。咱这脸蛋这么漂亮，学历也不差，趁着现在年轻，找个有钱人没问题的。”
“我听说，你舅妈的女儿，结婚时候男方彩礼给了三十万呢，真大方……”
乔晚青听着这些话，有些绝望。她就不应该妄想，陈红可以理解她。
但是没有关系，至少她可以逃离陈红，她现在已经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乔晚青冷冷地打断她，“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只是通知你。”
陈红一怔，没想到乔晚青现在竟然如此强势。
但陈红不甘心，“那你不上班，继续读书，我的赡养费怎么办？”
乔晚青自嘲地笑，果然，她从头到尾，想地都只有自己。她本质上，并不在意自己上班还是读研，她在意的，只是钱而已。
“放心，钱不会少你一分。”
乔晚青有时候想，也许ATM机就是她的宿命。孟杨如此、陈红也如此。但最吊诡地是，明明她就是个穷鬼，明明她的钱都是辛苦的血汗钱，但大家似乎并不会在意背后她的付出。
乔晚青早就知道陈红是什么样的人，但她每次被伤害后依然忍不住对她抱有希望。但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陈红见乔晚青态度强硬，她害怕乔晚青一个生气，不给自己钱花，语气便也软了下来，“青青，我是唠叨了点，但妈妈都是为你好。”
即使知道这是道德绑架，但乔晚青还是尽量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
母女俩沉默地吃着饭。
陈红忍不住，又开始旁敲侧击乔晚青的恋爱状况，“交男朋友没？”
乔晚青想到了宋禹，但她并不想要陈红知道宋禹的存在，“没有。”
陈红又开始了说教，“你这个年纪，再过几年都是剩女了……”
乔晚青不想听，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回卧室了。
她坐在卧室发呆，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给宋禹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安全到家了。
不一会儿，乔晚青就接到了宋禹的视频电话。
她对着手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接通了电话，撞入眼帘的就是宋禹那张帅气的脸蛋。
手机里的宋禹今天破天荒地穿了正装，深蓝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衫，只不过此时他胸前的两颗扣子已经解开，领带也被扯得有些歪斜。
平添了一丝成熟和稳重。
乔晚青看着视频里的宋禹呼吸微微一滞，刚才的不愉快被眼前的美色冲刷，她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卧槽，好帅。
第二个想法是，
卧槽，这个大帅哥，竟然是我男朋友。
这么想着，乔晚青心情好了不少，但是面上她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
“咳咳，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这幅打扮？”
宋禹刚刚才回到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乔晚青的消息之后立马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今天去参加一个饭局，现在才结束，刚到家就给你打电话了。”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宋禹补充道：
“所以才没有秒回你消息。”
乔晚青心中鼓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只有宋禹才会因为没有秒回消息这种事情小心翼翼地解释。只有他，才会这样在乎自己微不足道的情绪。
乔晚青瞥见他身后的背景，似乎不是在他的公寓里。
“你没有回公寓吗？”
宋禹解释道：“我回爸妈家了。”说完，他就把镜头开成了后置。
乔晚青看到宋禹家的别墅沉默了。金碧辉煌的装饰，还有刚才镜头里一闪而过的扶梯，说明不只一层楼。
乔晚青知道宋禹家里有钱，但是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想到自己家里的窘境，乔晚青垂下了眼眸。
“儿子，记得把醒酒汤喝了！”手机里传来江蓉关切的声音。
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温馨和睦。
乔晚青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你喝酒了？”
宋禹今天确实是喝酒了，而且还是喝的白酒。
他酒量算不上多好，但是宋承霖觉得男人在外面喝酒应酬是难免的，这种场合多锻炼一下，练练酒量，对宋禹也是好事。
宋禹现在和乔晚青打电话脑子转得很慢，全凭肌肉记忆在和乔晚青聊天。
“嗯，喝了一点。”宋禹的眼神透着迷茫，似乎是觉得有些热，他把领带又扯了一下，透过镜头依稀可以看到白色衬衫下泛红的皮肤。
乔晚青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宋禹这样……好欲。
突然有些后悔现在不在他的身边了。
宋禹并没有注意到乔晚青的细微变化，他只是用有些低沉地嗓音缓慢地说道：
“乔晚青，我爱你。”他没有叫姐姐。
这是乔晚青第一次听宋禹说这三个字。她有一瞬恍惚，“爱”这个字分量太重了。但是她没有想过，或许宋禹对她的爱远超乎她的想象。
等乔晚青再度回神，手机里的宋禹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