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后是午宴,所有观礼的宾客都进了宴会厅准备用餐,新娘去换敬酒的衣服,令夏留了一会,等人群散去后现场就只剩下了她、盛祁还有累得瘫倒在椅子上的孔文曲。

    孔文曲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吃完午饭你有什么安排吗?”

    孔文曲有气无力的,领带也扯松了歪在一边,喷了发胶的头发也耷拉下一缕,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回酒店休息吧。”

    早上起的早,她想回去再补个觉。

    “晚上还有个after party,你一起来玩啊。”

    令夏略一思考,只给了个比较模糊的回答,“有时间就来。”

    她指了指他的脸,“一会要敬酒,你不用去收拾一下吗?”

    孔文曲长叹了一口气,“结婚太他么累了,你们以后别结了……”

    盛祈一个眼神斜过来,孔文曲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往回找补:“别结……这么久,一切从简一切从简。”

    令夏笑了一声,没太在意。

    “哎老夏说真的,你不会介意今天这束手捧花我没送给你吧?”孔文曲坐起来,一脸特别认真地问道:“如果你想要,我帮你把花抢过来。”

    一旁还举着花的盛祈:“……”

    “你想打劫能不能先避开主人?”

    孔文曲背对着他,挥了两下手,意思让他先别说话。

    “有什么关系——”令夏随手从旁边的花团里抽了支龟背竹,对着自己扇了起来,“大家都是兄弟,谁幸福都一样。”

    她说话时没看谁,但孔文曲一听这话有点慌,他下意识往盛祈那边看,盛祈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显然也是听到了她刚才的话。

    “也是也是,你幸福就是他幸福,他幸福就是你幸福哈哈哈哈哈。”

    孔文曲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情商都用在了这一刻。

    令夏微微一笑,“我们两个,有一个人幸福就好。”

    这话孔文曲没法往下接了。

    他不知道盛祈能不能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有误,但以他旁观者的视角,怎么觉得——

    她是在故意避嫌啊?!

    孔文曲又偷摸看了盛祈一眼,盛祈正好也看了过来,他表情不太好,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语气也很差:

    “我脸上有字?”

    他脸上倒是没字,但是有气。

    怒气,怨气和闷气。

    算了好兄弟嘛,偶尔做一做他的撒气对象,也可以理解并接受。

    “也别这么说,你俩也可以一起幸福!”孔文曲跑过去把盛祈拽到她面前,“手捧花你也给她沾沾喜气,大家同喜同喜。”

    说完他用手肘撞了撞愣着没动的盛祈,“快给啊。”

    盛祈有点迟疑,他观察了她几眼发现她脸色并无异样后,才将手捧花递了出来。

    令夏也没扭捏,她接过手捧花放在鼻下闻了闻,道:“好香。”

    现在科技发达了,大棚里什么季节的花都可以种出来,但很多花却都没了花香。

    没有花香的花儿更像是摆放在花瓶里的精致道具和装饰品,美丽但是缺少一种最原始的生命力,它们和永不凋谢的仿真花唯一的区别就是,它们易凋谢也很脆弱。

    “我先进步收拾一下,你们先聊。”

    孔文曲很自觉地退出两人的画面场景,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他俩也没在外面待太久,孔文曲刚走令夏就提议进大厅,盛祈点了下头并无异议。

    正午的太阳挤压得空气又稀又薄,在穿过太阳往室内走的这短短一段路,令夏举着龟背叶不停地扇,但汗还是不停地往外冒。

    刚感受到酒店大厅吹过来的凉气时,远处有一个俏丽活泼的身影跑了过来。

    “阿祈,快开席啦你怎么这会才进来?”

    令夏几乎是马上就认出了她。

    那个在君豪酒店大堂,她觉得和盛祈很配的那位姑娘。

    “我们有点事,你可以先去用餐。”

    令夏往后退了一小步,本来想为他们留出聊天的空间,结果她脚刚抬起来,盛祈就看了过来。

    随后望着盛祈的姑娘也看了过来。

    令夏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那个……要不你们先聊,我饿了先去吃饭。”

    她话音刚落,那姑娘弯眉一皱,转过脸半撒娇半质问地问他:“阿祈,这位是?”

    “我马上结束,你等我一起。”

    这句话是和令夏说的。

    “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进去了,回头聊。”

    从头到尾他都像没有听到那姑娘的提问一样,完全忽略了她的好奇和疑问。

    “你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盛祈帮她拦着电梯,等她先上。

    “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回答?”

    两人都进了电梯后,他快速按了几下关门键,电梯门很快便合上了。

    令夏暗“啧”了两声,非常直白地说出她亲眼看到的事实,“她喜欢你。”

    “有规定,喜欢我的人我就要喜欢她吗?”盛祈看着她,语气略带一丝压迫和强势,“那喜欢你的呢,你也会喜欢吗?”

    是她多余说这句话了。

    令夏没说话,盛祈吐了口气后像是有意控制了一番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他语气和缓了很多。

    “她叫宋幼宁,两家有生意往来所以平时有走动。”盛祈着重强调道:“除此之外,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令夏“哦”了一声,果然她之前的猜想没有错。

    两人果真是门当户对。

    “你在想什么?”

    令夏疑惑,回看他:“我没想什么啊。”

    说完又觉得这话似乎不太准确,“不对,想了——”

    “——你俩挺般配的。”

    盛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令夏仿佛没看见一般,又补了一句:“外貌、身高、家世,都挺配。”

    她这句话不假,旁边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其实都能看得出来,盛祈也长了眼睛,所以他一定都懂。

    但他好像并不怎么开心,从令夏说完那句话开始,他像是进入了雷暴雨天的等待阶段,脸色沉得可怕,就连他们到了宴会厅有人过来打招呼,他都没有半个笑脸。

    他们的座位并不在一起,伴郎团还需要配新人去各座敬酒,所以盛祈把她送到后就准备离开。

    “花给你吧。”

    令夏那桌坐的都是孔文曲的同学朋友们,她刚到的时候扫了一眼,都不认识,想来应该是他其他时期的朋友们。

    “我去敬酒,拿着不方便。”盛祈把花往她怀里一推,“你帮我拿着。”

    桌上的人显然是认识盛祈的,刚刚他亲自送人过来时就有人好奇,只不过知道他忙不好拉着他问,现在他不急着走,就是送上门的问话好机会。

    “这位是?盛祈你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那会宋幼宁一个人问,他都拒绝介绍,现在一桌十来个人个个目光灼灼,以他的智商礼貌地拒绝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朋友,麻烦大家照顾一下。”

    令夏一愣,眼睛看过去时,他正要端起桌上的酒杯。

    令夏直觉不太对劲。

    在她还愣怔的时候,盛祈面朝着大家,举起手里的酒杯,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朋友,懂我们都懂!一定帮你好好照顾!”

    “好好”两个字的语调尤其地重。

    令夏莫名觉得脸热。

    大家的好奇没问题,他的回答也没问题,可他回答之后大家的反应实在是过于的暧昧和热烈,让她顿时有种想要逃走的尴尬。

    “她脸皮薄,大家别闹。一会再过来给大家敬酒。”

    说完他又对令夏说:“坐下吧,我敬完酒过来找你。”

    令夏不想说话,只想他赶紧离开。

    他走之后,其他人倒是没有再继续打趣,邻座的女生帮她把空了的杯子重新倒上酒,可能是怕她不自在,又给她抓了把瓜子。

    “你别理他们,大家就是难得有机会闹闹盛祈,其实都没什么坏心。”

    “酒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喝,一会新人来敬酒装个样子就行。饮料你喝吗,椰汁橙汁你想喝什么?”

    令夏对陌生人的热情有些不太擅长应付,“没事的,我不喝。”

    “行,那你想喝我再帮你倒。”

    令夏连忙道了谢。

    听他们三三两两的聊天,令夏大概听出来他们应该是孔文曲大学时的同学。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和盛祈也很熟悉。她记得,盛祈和孔文曲好像并不是一所大学。

    令夏在这桌坐着,格外的显眼,时不时就有人的目光看过来,她总不能一直埋头嗑瓜子,所以免不了会有视线交错的时候。

    “你是盛祈的朋友还是新人的朋友?”

    终于有人忍不住,还是问出了他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我是孔文曲的朋友,也是盛祈的朋友。”

    “你也是北江的吗?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令夏微微一笑,非常自然大方地道:“我跟他俩是小学和初中的同学,高中的时候转学了。”

    “哦——难怪呢!”

    “那你们这是,青梅竹马啊!这么多年关系都没断,感情好好真让人羡慕。”

    “我就说呢,盛祈今天这幅模样可算是让我们长了眼了,认识多少年了,什么时候见过他如此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话题进行到这,服务员正好开始穿插着上菜,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青梅竹马”上,很快动筷后,也没有人再有多余的闲心好奇她了。

    令夏偷偷松了口气,她端起酒杯刚想喝一口冷静冷静时,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刚刚盛祈举杯敬大家的那杯酒,好像是拿的她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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