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向远想也不想就打断贺荆中的话,“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哪根筋不对,犯抽呢吧。”

    池桐一边回忆一边说:“其实他那时候已经能看出高高帅帅的影子了,但是又满满的胶原蛋白,女同学们都爱逗他,把他脸都逗红了,特别可爱。”

    完了,如果一个女生用可爱来形容你,你就完蛋了。向远同情地看向贺荆中。

    贺荆中扶着额头,简直不想去回忆当时的场景。

    “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池桐看出了贺荆中的窘境,赶紧扯开话题,“越来越冷了,我们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呢。”

    贺荆中立马响应:“没错,走吧。”

    两个帐篷离得很近,向远滚去睡了,贺荆中到池桐的帐篷里帮她讲解一下睡袋的使用方法,帐篷里开着手电但光线并不明亮,“这个睡袋的拉链不是很明显不太好找,”贺荆中把拉链的位置指给池桐看,“你从这里拉下去,一会儿躺进去之后,夜里风大,你记得把头套的松紧带拉好。”

    池桐点点头:“嗯好,这睡袋跟个蚕宝宝似的,怪可爱的。”

    天啊,又是可爱,贺荆中现在听不得这词。

    突然,灯熄了。

    眼睛一时不适应黑暗,所见几乎是全黑。

    两人都很镇定,摸索着去找手电,池桐记得,手电是放在睡袋左边的位置,她和贺荆中都在睡袋右边蹲着,要往前倾一点去拿才行。她的手试探着去找手电的位置,往前、往前、再往左、往右……却摸到了一只微凉的大手。

    贺荆中的呼吸停滞了。

    他还来不及思考,池桐就移开了手,一下就摸到了手电,打开了开关。

    又亮了。

    “这照明设备质量堪忧哈……”贺荆中有些尴尬,“你……好好休息。我去隔壁了。”

    他转身出了帐篷,细心地把帐篷的拉链又拉好,他进到隔壁帐篷后,池桐听到向远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骚包……哎!你踹我干啥?!”

    ……

    这夜晚又安静了。鸟儿不再啼叫,只有偶尔的虫鸣,池桐安心地睡去。

    贺荆中却难以入眠。

    他想起了十年前所经历的短短四天,那四天是他和哥哥的生活很少有的交集,也是他和池桐匆匆的一面之缘。

    好想念哥哥。

    这些年,如果他能再细心一些,再多关心哥哥一些,他也不会用那么决绝的方式了断自己……哥哥毅然决然从崖边跳下的身影,每天晚上都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回放,一遍一遍又一遍。

    有人说,人是在一瞬间长大的。

    父母听说发生意外后赶到,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心痛、无奈、疑惑、责备、怨恨,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那一瞬间,巨大的自责和痛苦涌上贺荆中的心头。找到哥哥的尸首前,贺荆中甚至还一直抱有一丝丝侥幸的期待,可当死去的人被彻底宣告死亡,活着的人,余生就只剩下了煎熬。

    自己、父亲、母亲,没有一个人不煎熬。

    父亲一直认为哥哥的死有蹊跷,他坚信哥哥不会自杀,甚至给警方施加压力严查,最终仍是以自杀结案;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美容院、珠宝店再没踏足过,两鬓日渐斑白;而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只好没日没夜地学习、工作。

    他至今不知道哥哥自杀的原因,父母似乎隐隐约约知道什么,却从不在他面前提起。

    也许……池桐知道?还有她那个前夫,张阳也。

    贺荆中心里想着这些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披上外套,准备到帐篷外透透气。

    他小心地拉下拉链不打扰到向远,却听到姚队在外面怒吼的声音:“谁?!谁他妈在这生火了?!不是说了不能点火吗!”

    贺荆中赶紧出去查看,外面的风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姚队正在用脚踩一些零星的火点,一边踩一边骂:“哪个狗东西点的火,想害死我们啊?你妈的,被我知道了直接拉黑,以后都别想再露营了!”

    贺荆中上前帮忙,两人几脚把火星完全踩灭了,贺荆中问:“火燃了多久了?”

    姚队摇摇头:“不知道,看这灰烬,估计烧差不多了都。”

    “那有点危险,现在秋天,天干物燥的。”他把手电对着远处晃了晃,对姚队说:“而且风有点大,万一把火星子吹到其他地方就不好了,我去那边看看。”说着,往下风方向走去,这时池桐也从帐篷里出来,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要跟贺荆中一起去查看。

    “你就别去了,别冻感冒了。”贺荆中说。末了又加一句:“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池桐说:“谁担心你啊,我夜视视力很好的,有优势。”

    向远从帐篷里探了个脑袋出来,睡眼惺忪,眯着眼睛往外看了两眼,一句话不说,又缩了回去。

    池桐朝向远的方向下巴一抬:“你看,你好兄弟可没说帮忙。”

    贺荆中无奈:“好吧。多穿点。”

    姚队在营地四周检查,那对中年夫妇也出来了,姚队跟俩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贺荆中和池桐两人往下风的方向走去。

    贺荆中每往前走二十米,就把手电灭掉,观察有没有类似火星火点的存在,走了一百米,似乎并没有发现危险。

    “我们要走大概多远啊?”池桐问。

    “我也不知道,这个还是森林消防比较专业。”贺荆中回答。

    “敢情你是个半吊子啊。”

    “谁说的,做警察我可是全吊子。”

    “这形容……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嗯……确实……”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又走了一百米,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了,池桐说:“你干脆把手电关了吧,一开一关的,反倒看不清了。”

    “有道理。”贺荆中直接关掉手电,“差不多了,咱们往回吧。”说着正抬脚准备走,却被池桐一把拉住,说:“咱们在这站一会儿,让眼睛完全适应夜晚,回去的路上摸黑再看一遍。”

    “好。”

    两人静默无言站在夜空下。

    池桐散落的长发被风高高吹起,轻轻拂过贺荆中的面庞。

    “差不多了,走吧。”池桐说。

    回去的路上,也没有发现火点或者火苗,估计就算之前有吹过来,没有烧起来也差不多灭了。

    等回到帐篷,距离约好的出发看日出的时间也只差半个小时了,贺荆中干脆收拾起了装备,特别是山顶冷,必须带保暖的毯子。

    他窸窸窣窣地忙活,向远在睡袋里翻身,又嘟囔:“老贺,你有病啊,天还没亮你要去偷鸡啊……”

    贺荆中一掌拍在他睡袋上:“你忘了我们就是要去看天亮的?还睡!”

    向远又赖了十来分钟,才极不情愿地起床,嚷嚷着再也不来露营了,活受罪,贺荆中拉着他收拾齐整,总算是在约好的时间出了帐篷。池桐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了5分钟了。

    年轻情侣似乎在冷战中,女生整装待发,男的说起不来不去了;三个年轻人的组合,起倒是都起了,就是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模样,属于强行开机之后的状态;中年夫妇悠闲地坐在池桐旁边和她聊天。

    人齐了,队医留下来照看营地,其余人朝着山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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