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域主城封灵座下第一千八百六十七代弟子,越紫嫣,请指教。”

    “千域主城碧桃峰第八百七十七代弟子,钟梁,请指教。”

    千域如此规模的大广场终于物尽其用,月在凌冉的强烈要求下,陪同在她身侧,在主殿最高的瞭望台上占据着最佳视角观看演武。

    “紫嫣是我的徒弟,”凌冉一直很喜欢月,觉得碧桃峰最懂事最有趣的也是她。捻了颗葡萄喂给她,有些神气地说:“看看你凌冉师叔教出来的徒弟什么样吧。”

    千域虽然绝大多数实力隐藏在不显山不露水的其他峰座中,但主城殿中各位的实力也不容忽视,特别是凌世凌冉夫妻,两人皆是明道修者,一双鸳鸯剑意盛名不衰,并称做“封灵战神”。

    月长期在单人训练中度过,与师门之间从不切磋。哪怕是师父要求,她那群师兄也舍不得对她下重手,每次都是意思意思,是以月也不能估测钟梁是何等实力,只是怕在上面看着。

    越紫嫣率先亮出法器,她那把灵鸢剑剑身修长,泛着淡淡的白光,剑气精纯凝结于剑身之上,果然修行到家。

    钟梁分毫不敢掉以轻心,乌羽弓在手,迅速后撤,与越紫嫣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蓄势待发,手指扣在弦上,随时准备发出。

    这边箭在弦上,其他七十六个广场建成的擂台也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各分支的弟子在底下眼巴巴地看着,不时有惊呼传出。

    钟梁动了,三发漆黑的箭矢瞄准越紫嫣双肩和右腿直冲而去,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他也不好下重手去瞄准喉咙脸颊这些地方,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就太难看了。

    那漆黑如墨的箭矢,月似乎也看见花流用过。不过他挽弓时不需要长时间蓄力,且箭身并非纯黑,而是盘旋着古老而神秘的咒文,看来这是穿云传统的招式,但会因为施术者的不同而威力不同。

    这一箭,是穿云修者第二阶段的大成箭意,休日。

    言下之意,一箭射出,太阳也要西沉。吃下灵果后众人长生不老,但钟梁实际年龄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九重境界中已过其四,算是天赋异禀了。

    叶相思在指导实战之前,曾经收集了五道所有入门法器让她分别使用过。她挽弓时能射出寒冰千尺的一种长箭,也不知是什么境界的。其他的拿起来观察一阵后,心随意动都用了一遍,很快就掌握了它们各自的特点,不过最趁手的还是陪伴她主修多年的天香蝶。

    天香的武器便是这种类似生物的蝶类,本来就没有任何攻击力,只是会随着修炼逐渐增强防御,直到彻底免疫多重伤害,大大提高生存率的境界。

    但月的这只天香蝶,却可以随意变化为任何形态,成明道剑时不输任何其他明道修者的珍品;作穿云弓时弦声如筝,灵光流转;再化为禅座金刚杵,坚硬无比,气吞山河;最后化作玄寒羽,合则作钢铁巨轮,分则成明净白羽落掌心,其威力一样削铁如泥。

    也正是那时,叶相思彻底确定了月是天生的五行修者,入门法宝属性都是一致的,只要法宝与主人通灵后,就会跟随其实力不断变化,所有的神器都是因为主人的灵力而变得强悍,它们起源于最低等的法宝。

    越紫嫣不闪不退,俏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她长剑横身,念念有词,一瞬间风云变色,这边擂台上似乎开始布满密密麻麻的黑点,每一块都即将面临一小波密集的剑雨。

    “落星诀啊!是落星诀!”作为第四境界的突破性杀招,明道修者到了四重天,便可使出这覆盖面极广的落星诀,其威如名,可供闪避的空间几乎没有,见满天乌云堆积,钟梁也是脸色大变,慌忙筑起一道真气护体。

    行至越紫嫣面前的三只休日箭速度放缓,受到落星诀剑压而失去最强的穿透力,越紫嫣长剑劈过,手臂被震到发麻,差点让剑脱手而出。两人俱是为对方不可小觑实力暗暗吃惊,趁着落星诀被打乱,钟梁不得不认真提了口气,再次拉开距离与其周旋。

    月看的津津有味,又一颗葡萄递到嘴边,她张口便咬,挽过身边人的胳膊示意他看向擂台:“师叔你看……”

    一股山泉沉香木的味道淡淡地在鼻尖扩散开,月反应过来,轻轻皱了皱眉。她看都不需要看,当即放下挽着他的手,并迅速向右平移百米。

    宁衣果然又跟过来,学着她趴在冷泉玉砌成的栅栏上,小声埋怨:“为什么今天你也不理我。”

    “为什么今天你也跟着我。”月看他一眼,模仿他的语气一板一眼地问道,又脸不红心不跳地夺过他怀抱着的那盏葡萄。

    “你也讨厌我吗?”宁衣看向她。

    他趴在栏上,姿势很乖巧,温柔又听话。

    月愣了一秒,知道他是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我没有讨厌你,你很好。”

    她只是不喜欢有人跟着,独来独往惯了。月这个人看似朋友众多,实际上独处的时间却更多,有时候也会让人觉得奇怪。

    如千域接风宴那样的情况有过无数次,理念完全相合的知己可遇不可求,加上她修习之道独辟蹊径,没人可以与之分享心得,自然也有孤单的一面,更何况,宁衣毕竟是男子。

    见宁衣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又要笑成一朵花,她立刻打住:“只是……我不常与男子结伴。”

    ……

    两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月只好对着葡萄一阵蹂躏,这时宁衣也将目光投到那上面,眼巴巴看着她霸着一整盘葡萄。

    他看着盘中越来越少的果实,有点委屈地解释道:“是凌冉师叔放我上来的,说这是我们俩的份。”

    正注意到他神色而存心欺负他的暮月:???

    不会这阵风声都传到千域长老那边去了吧!也是……东风那个漏风喇叭似的性格……不奇怪。

    可是!可是!!

    月觉得这口葡萄吞不下去了,她呛了几声,宁衣便很有眼力劲地过来给她顺背:“月儿姐姐,我都还没跟你抢。”

    这人真是……好像怎么对他都不会生气,简直是个开着花的小泥人。

    “……你不是说知道名字就不叫我姐姐了?”月不满地嘟囔一句。

    “那是我从别人那边听来的,你又不告诉我。”宁衣垂头丧气。

    总这么称呼一个同门师姐……真的很肉麻呀。就算是在大大咧咧的蓬莱,大家也都是师姐妹相称,更何况……她总觉得宁衣嘴里的这两个字,听起来有那么一点……

    当务之急,两人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实在不妙,底下好像已经有几道目光缓慢地投了过来,月果断打算远遁无人区。

    “好了,我走,给你了,回见。”月善心大发地把还剩一小半的葡萄带盏塞回他手里。

    之前很多人瞧见他们独处,那种微妙的感觉让月这样神经大条的也会感到有点如芒在刺,再者,花流从小就把她看得紧,男女有别,总不能因为宁衣跟个小绵羊一样,就不把他当做男子。

    必要的距离,越过一次还好,绝不能有第二次。

    宁衣这回没说话,只是又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月走得快了他就呼呼小跑起来,走得慢了他就保持着距离,好像指望她没发现一样。

    她倒是很想直接几个腾空甩掉他,但一想到宁衣那张单纯无害的脸又会陷入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四处张望着找她,最后,跟那时候问路一样,也没人会理他。

    心里忽然有点过意不去。

    男天香,实在是异类,就算是心肠不坏的碧桃峰几位师兄都纯纯把宁衣的存在当做笑谈。而宁衣之所以这么爱黏着她,会不会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理会过他?

    想到这里,月居然有点再迈不动步子了。

    她以前……也没有这么可怜吧,至少还能和一群乞丐快乐地讨饭,有时候炫耀自己今天得了几个馒头,有时候比赛谁跑的最慢就睡门槛。

    宁衣喜欢缠着她,也许……只是因为没有朋友?她却因为他的性格屡屡将他拒之门外,划清界限,是不是不太合适?

    只是男天香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世界上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人,他又做错什么了?月心里隐隐不忿,怎么连她一开始都会下意识抗拒跟宁衣做朋友啊,不对,这个肯定是因为宁衣这家伙太能磨人。

    见她停了,宁衣也在她身后几乎同时顿下脚步,鹿一样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背影。

    ……像是雪地里顺着气味和脚印一路追踪的小白狐狸。

    “真看不下去了,”月回头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在那双望过来的深蓝双眸注视下败下阵来。她一言不发地拉过他手腕,把人领着继续往前走:“走吧,这下不会跟不上我了。”

    她自然没有再看向宁衣骤然雨过天晴阳光明媚的眼神。

    那双看似被她钳制住的手腕,其实是服服帖帖,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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