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爬上新窗,月色染上冷霜,黄铜镜,人梳妆,灵蛇舞,凝脂滑。星河浩渺,烟尘嚣。

    巽风阁,沈微羽一人独坐,换上女儿装的她,坐在冬夜的风里,仿若孤独的世间只余这一人。一人一身,只剩下漫天月华为伴。

    沈府主院,众人正忙着准备饮食。沈微羽归来,沈家自然要办一场家宴,沈家男子大多战死,但家中妻儿尚在,沈老太太也养在府里。沈微羽回来,也寻回了父兄异物,他们都等着这场夜宴,等着与她相见,更是等着让英灵安息。

    沈微羽拢着衣衫,忧愁,哀思,那是她儿时的情感,时至今日,她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点翠自前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沈微羽敛下所有情绪的模样,心中苦涩,“小姐,前院已准备妥当,盼归已经着人去请老太太和各院的夫人了,小姐也该过去了。”沈微羽起身,应了一声,带点翠走进屋内。屋内的桌案上,一盏烛火飘飘忽忽,旁边放着大大小小几个盒子,仿佛与这个世界无法相容。

    “点翠,带上这几个盒子,我们去前院吧。”沈微羽缓声吩咐点翠。

    “小姐,这便是您和夫人讲的老爷和大公子的东西吧。”点翠好奇的询问。得到沈微羽肯定的回答,点翠拿着东西的手,忽的沉重起来,仿佛坠了千斤。说罢,主仆二人带着东西出了巽风阁,前往主院。

    二人到了主院的时候,盼归正吩咐着丫鬟婆子们摆弄着案桌,沈夫人正亲自下厨,烧了一道清蒸鲈鱼,小丫鬟跟在夫人身后将这菜呈上案桌。桌上已然摆了酱鸭,白玉翡翠汤,菱藕肉沫,通花软牛肠等数十道菜式,沈老太太坐于上首主位,身子斜斜的倚在红木椅上,闭目养神,身后大丫鬟素涵正给老太太捏着肩。大嫂嫂兰书吟正摆弄着碗碟,二嫂嫂□□梦拉着小侄子拨弄着一个玉质九连环。

    看到沈微羽进来,兰书吟率先开口,“小妹来了,快快入座吧。厨房那边还有两道小菜,等下丫鬟们呈过来。妹妹且耐心等待片刻。”说着,兰书吟便上前拉起沈微羽的手,牵着她走到老太太左手边,让她坐下。

    “大嫂嫂,我来帮你摆放碗碟。”沈微羽没有立即坐下,反而顺势拉着兰书吟一起安放起碗碟。

    □□梦瞧着沈微羽的动作,拉着小侄子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快叫姑姑。日后呀,跟着姑姑好好学本事呐。”那小孩也不怯场,小小的年纪,听说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姑姑,便迈着小步子走过来,拉着沈微羽的手,“咦,你就是母亲和婶婶口中的姑姑嘛,那姑姑陪我玩好不好嘛。”小孩子奶奶糯糯的声音,叫沈微羽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抬头看向□□梦,询问“这便是小朗安嘛。”□□梦点点头,兰书吟接起沈微羽的话,回道:“小妹当年走时,朗安才刚五个月,如今已经六岁啦。”

    沈微羽瞧着眼前的小人,捏着他的小手,同他讲:“小朗安呀,姑姑改日带你到外面去玩,如何呀?”

    沈朗安奶声奶气的解释道“朗安谢谢姑姑,只是母亲说,朗安如今长大了,要好好读书,等朗安做完功课,姑姑再带朗安去吧。”

    沈微羽被朗安的话逗笑了,扭头看向兰书吟,笑着调侃:“大嫂嫂当真是天下第一好的人,连教出来的孩子都是这般的乖巧懂事,想必大嫂嫂定耗费了不少心力。”说罢,又拉着朗安仔细瞧了起来。

    □□梦也跟着调侃起来“小妹说的是,大嫂嫂这样的妙人,小朗安就是嫂嫂耐心照料,才得以如此。”

    言语间,一切准备妥当,几人各自坐了下了,沈微羽被兰书吟拉着坐在了沈老太太左手边,自己也坐在其身侧,沈夫人落座与沈老太太右手边,□□梦陪着沈夫人坐了下来,小朗安短短时间,竟极其喜欢自己的姑姑,于是粘着沈微羽不肯离开,沈微羽也没让丫鬟将孩子抱走,兰书吟见此,便叫丫鬟将小少爷的椅子放在自己和沈微羽之间,方便沈微羽随时将朗安放下来。一家人其乐融融。

    素涵见大家均已落座,便低声唤醒了闭目养神的老太太。沈老太太睁开眼,一双眼睛有些浑浊,却不失锐利,一种沙哑的声音传出,“听说幺娘回来了,在哪里,让老身瞧瞧。”

    沈微羽挪着身子靠近了些,拉着老太太的手,说道:“祖母,幺娘在这里。”老太太转头,抓住沈微羽的手腕,开心了起来,说道:“好啊,幺娘如今是大将军了,想当初,老身也出身武将世家,只可惜身为女子,只能嫁做他人妇,如今幺娘这样,很好很好。”沈夫人听着老太太的话,补充道:“这要多亏了母亲当年向陛下陈情,才能让陛下同意。”沈老太太点了点头,继续讲道:“去打仗定是吃苦的,当年你一直悉心研习你父亲用兵之道,得你父亲真传,除了你,无人能接手当时战事,你又有如此抱负,独自闯入朝堂请求出征,老身瞧着也是感慨,便助你一次。”

    “祖母说的是。”沈微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老太太的苦心。沈微羽想起当年情景,心中一阵感慨,小小的少女在那一夜仿佛将一切看透,毅然选择撑起沈府的担子。

    言语间,一切安置妥当,沈家其他族人也陆续而来,一场夜宴热闹非凡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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