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朝起暮寝,一日三餐,日子平淡又快活。

    天气转凉,短袖换成了长衫。

    在鱼藏的悉心照料下,憨爷的病好了许多,他不再长时间陷入昏迷,每到饭点,他都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眼巴巴的等着鱼藏来送饭。

    食物很清淡,一点油水都没有,色香味全无,光看着就毫无食欲可言,憨爷却每次都吃的狼吞虎咽。

    鱼藏瞧着干干净净的碗和盘子,疑惑的问道:“真有这么好吃吗?”

    憨爷打了个饱嗝:“能填饱肚子就行。”

    这孩子真是不挑。

    不过,渐渐的鱼藏发现他吃饭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有时候一碗排骨汤都能磨磨唧唧地喝上好几个时辰。

    鱼藏待着一旁等着,终于忍不住问道:“是太难喝了吗?”

    憨爷摇摇头不说话。

    鱼藏低头尝了一口,当即吐了出来。

    “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喝?”

    说甜不甜,说咸不咸,难喝也就算了还带着一股馊味。

    鱼藏端着剩下的汤,气势汹汹地来到后厨。

    后厨的人解释道:“可是……小掌门,憨爷还在疗伤,饮食上本就要以清谈为主,这……什么东西做清谈了,它都不好吃啊……”

    厨子们话里话外都在透露着一股,鱼藏这是在故意为难他们的意思。

    若不是鱼藏略懂些厨艺,差点就被他们忽悠住了。

    依鱼藏看,这么人分明就是觉得憨爷不挑食,就随便做点什么糊弄了事。

    瞧见案板上还剩下半块排骨,鱼藏便拎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

    许是很久都没有做饭了,鱼藏有些不适应,手法略显生疏。

    一旁的厨子瞧见后,嘴里关切的说着:“小心啊,小掌门。”

    好奇张望的眼睛里却满带着不屑,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一直把鱼藏当作一个从乡下来的村姑,一个乡下人她能吃过什么好东西,能做出什么好菜……

    菜刀笨重又锋利,鱼藏好几次都险些切到手,半块排骨切完,满头大汗。

    厨子们望着大小不一的排骨块,拼命忍住笑意,纷纷捂住嘴巴没敢当场笑出声来。

    鱼藏将菜刀撂到一旁,给自己找补道:“这排骨汤啊,重要的不是排骨,是汤……都愣着干嘛啊?快起火啊。”

    鱼藏先是将排骨焯了一下水,趁着空挡,她又切了些葱花和姜丝,然后还自己配了些香料。

    排骨焯好水后,鱼藏将这么东西先后放进锅里,小火慢炖了好长时间。

    烧柴火的小伙子不耐烦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想往灶里多放些柴火,但鱼藏一直掐腰在旁边看着,小伙子终究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锅里的汤开始滚烫起来,热气氤氲,香味四散。

    鱼藏拿起勺子,盛了几碗,端到众人面前道:“以后再熬汤,一定要做成这个样子才可以,明白吗?”

    一众厨子点头道:“明白,明白!”

    心里却颇有不服,熬个汤而已,用得着这么麻烦嘛。

    闻了闻还挺香的,有人端起碗尝了一口,原本不屑的眼神瞬间变亮了,又低头喝了一大口,众人见他脸上回味无穷的表情。纷纷暗自在心里吐槽道:“一碗汤而已,能好喝到哪里去?看他那个样子,真是有够谄媚的。”

    那人三两口将碗里的汤喝的干干净净,竖起大拇指夸道:“好喝!好喝!小掌门厨艺了得,在下佩服!”

    虽然他表现得有些过于夸张了,但是对于他的夸奖,鱼藏还是相当受用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小伙子还是你有品味啊!”

    众人见状也纷纷尝了一口,肉的鲜香在唇齿间久久回荡,众人品味着,脸上的表情变化的极为精彩。

    见鱼藏要走,有人忍不住问了句:“小掌门是怎么把汤做的这么鲜香的?”

    鱼藏:“用心罢了。”

    屋子里很暗,门和窗都被紧紧的锁着,憨爷捂着脑袋蜷缩在墙角,头疼的厉害,模糊的记忆竟然慢慢变得清晰起来,那些他所遗忘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浮现在脑海里,他崩溃的嘶吼着,想要驱散那些不好的记忆,他越反抗,记忆反而越清晰。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了,举起拳头猛烈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头上快要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血顺着脑袋滴落在脸上。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温煦的阳光瞬间透过房门的缝隙洒进屋子里,他抬头望去恰好看见鱼藏站在光亮处,朝他走了过来。

    他喃喃自语道:“姐姐……为什么啊……”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憨爷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先是听到鱼藏尖叫一声,然后才看到鱼藏端着的汤洒了大半。

    冒着热气的汤洒在手上,鱼藏的手瞬间被烫得通红。

    她嘴巴喊着烫,却始终不肯松手,磕磕巴巴走到桌子前,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桌面上,很怕碗里所剩无几的汤再洒出来。

    鱼藏顾不得手上的烫伤,跑到憨爷面前,擦了擦他脸上的血,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

    憨爷偏过头不想看她。

    惊慌失措的鱼藏并没有察觉出憨爷的异常,继续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越擦越多,鱼藏猛然站起身来:“我去找大夫。”

    憨爷却一把拦住了她:“我没事,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鱼藏:“我给你熬了汤,不过都洒了……你头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真的没事吗?”

    憨爷看了看桌子上的汤碗,又看了看鱼藏红肿的手,低垂着眸子,脸上露出几分纠结,“是你……是姐姐你亲自为我做的吗?”

    鱼藏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行!这么大的口子,不可能没事,你乖乖在这等着,我去找大夫,很快就回来。”

    没有听到让他满意的回答,憨爷固执的拉着鱼藏的手不肯松开,又问了一遍:“是姐姐专门为我熬的汤吗?”

    鱼藏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都甩不开,焦急的点头道:“是的,姐姐下次再给你做好不好?现在要先把头上的血止住。”

    憨爷摇摇头:“可是姐姐……我想先喝汤。”

    鱼藏:“汤都洒了。”

    憨爷:“还剩下一些……”

    鱼藏拗不过他,起身将碗递给憨爷。

    憨爷举起沾满鲜血的手,可怜巴巴的说道:“手疼,姐姐喂我好不好?”

    鱼藏一愣,憨爷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会是脑子被摔坏了吧……

    可他的手看起来好像真的受伤了,鱼藏弯着身子将碗递到了他的嘴边。

    憨爷将所剩无几的汤一口喝下去后,咧着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姐姐对我真好。”

    他说话时,脑袋上的血顺着脸颊流到了嘴巴里,看着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姐姐我的头好疼啊,你快去帮我找大夫吧……”

    鱼藏离开以后,憨爷突然将门锁上,他捂着头,脚步蹒跚地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找到那捆被他扔了许久的铁链,粗重的铁链在黑暗里闪着寒光,上面沾满了血迹和灰尘。

    这条铁链曾是他最痛恨的东西,它日日束缚着他的行动,折磨着他的身体,让他变得奇怪又特殊,在人群里格格不入……

    憨爷犹豫了片刻,又将铁链重新捆在自己身上。

    沉重的铁链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只有这样……才不会伤害到姐姐啊……

    包扎好憨爷头上的伤口后,天都黑了,鱼藏起身离开,却被憨爷拦住了去路。

    “姐姐……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鱼藏:“嗯?什么?”

    鱼藏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憨爷吗?

    见鱼藏没有一点要留下来的意思,憨爷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改口道:“姐姐路上小心,明天……还来吗?”

    鱼藏点头道:“当然要来,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嘛。”

    憨爷:“那姐姐还给我做好吃的吗?我想吃姐姐亲手做的东西……”

    反正鱼藏整日闲着,没什么正事,便点头答应了。

    最近这几日,鱼藏时常跑到厨房,变着花样的给憨爷做好吃的。

    鱼藏待在后厨的时间变久了,待在后院的时间也就变短了。

    再也没有人偷看白慕鱼练武了,他望着大槐树下空荡荡的吊床,反而有些不自在。

    那日又下了一场雨,鱼藏忘记拿伞被困在了后厨,有人撑伞说要送鱼藏回去,二人刚踏出房门,便迎面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白慕鱼将鱼藏拉到自己伞下,倾斜竹伞,挡住了大半风雨,“我来送小掌门回去吧?”

    那人觉得气氛不对,十分有眼力劲的撑着伞离开了。

    鱼藏看着白慕鱼露在外边被雨水淋湿的后背,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多带一把伞来?”

    “忘了。”

    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竹伞,不知不觉间他又挨近了鱼藏几分,弯下身子顺势拎过鱼藏手里食盒,好奇的问道:“装的什么东西?这么沉。”

    鱼藏笑嘻嘻的回道:“火锅啊。”

    “火锅?”

    “哎……”鱼藏拉起他的袖子,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走了错,这边。”

    白慕鱼:“不回去吗?”

    鱼藏:“去憨爷那里。”

    白慕鱼:“原来这几日小掌门都在忙着给憨爷送饭啊。”

    鱼藏颇为自豪的回道:“不是送饭,是做饭!我做了好多好吃的,憨爷都可喜欢吃了。”

    白慕鱼拎着食盒问道:“这个就是小掌门给憨爷做的吗?火锅?”

    鱼藏:“是啊,正好,一会你也尝尝本姑娘的手艺。”

    白慕鱼低头“哦”了一声,雨水打湿了他的脸,他微微蹙着眉头,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很快二人便走到了憨爷的住处,鱼藏伸手敲门,白慕鱼却突然一把握住了鱼藏的手腕,问道:“小掌门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鱼藏低头望了望食盒,“忘了什么?”

    “没什么……进去吧……”白慕鱼无奈的松开了鱼藏的手,雨势渐大,好不容易盼来一场雨,他想了许久的姜汤应当是喝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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