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铭拖腔带调,吊儿郎当地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根冰激凌木棍,一副很欠扁的模样。

    鹿朝和手攥着裙角,飘忽不定的眼神落在于新暮身上。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谁。”

    她转头看了秦愿一眼,果不其然这个女人沉浸在花痴的世界里,明目张胆地盯着两个男人,丝毫不避讳。

    鹿朝和轻轻推了她一下。

    秦愿反应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咬牙切齿:“认识这么极品的两个男人,鹿朝和你这日子过得也太好了!?”

    说完,她甩开鹿朝和的胳膊,极其淑女的和徐铭攀谈起来。

    鹿朝和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内心腹诽了一番,那天晚上你哭着大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色忘义的女人。

    不出所料,秦愿和徐铭已经互相交换联系方式,顺带加上了于新暮的微信。

    自那天以后,秦愿和徐铭两人打成一团,听秦愿的意思是,她和徐铭处成了哥们。

    两个社交达人,相处起来自然毫无压力。

    周日上午,秦愿打电话过来说中午一起吃饭。

    鹿朝和随意地编了两个麻花辫,换上一袭宽松的白色连衣裙,跨上白色帆布包出门,下了台阶,发现徐铭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嘴里说了句:“哥,你是不是偏心眼啊你?!”

    猛然抬头间瞥到她的身影,立刻转变笑脸。

    她疑惑地走过去,却见徐铭极为绅士地打开副驾的门,请她上车。

    突然变得这么正经,让鹿朝和感到有些不习惯。

    到了地方,是一家人气火旺的烧烤店,正值中午,过来吃饭的人很多。

    秦愿早已在餐位上等候,一看到他们便兴奋地招手。

    各自点了餐后,秦愿又开始和徐铭滔滔不绝地聊起天来,偶尔提及于新暮,但最终以冷场终结。

    鹿朝和坐在于新暮对面,两人相顾无言。

    聊着聊着,听到秦愿提及男朋友劈腿的事情,话题一转,讨论的中心转移到鹿朝和身上。

    秦愿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笑着说:“我家和和没谈过恋爱,要是以后有狗男人欺负她,我会把他打残。”

    后面两句话充斥着恶狠狠的语气。

    于新暮正低头喝着水,听到这句话不小心被水呛到。

    他用纸巾擦着嘴,漆黑的瞳眸泛起水雾,而后淡淡地勾了下唇。

    他记得,2015年的深秋,在南川大学的礼堂里,鹿朝和因为低血糖晕倒后,他眼睁睁地看到她被一个男生抱起来的场景。

    他还以为……原来一切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暗自轻舒一口气,抬头看向鹿朝和,黑色瞳眸的雾气散去,渐渐地出现一团充满欲望的火。

    于新暮的情感变化隐藏的很隐秘,周围人都没有发现,徐铭大大咧咧地开着他的玩笑:“我哥都已经26岁了,连女孩的手都没拉过……”

    鹿朝和难以置信地看向于新暮,在她的刻板印象里,面相好看的男生,恋爱史一般都会很丰富。

    徐铭就是那种男生。

    但她记得,于新暮有一个心仪的书法生。

    爱而不得?

    餐食全部上齐,在吃肉的间隙,徐铭还在叭叭叭地说着话,开始向在座的各位传授他的恋爱经验。

    “要我说,谈恋爱的时候就好好谈,两个人要互相尊重,互相不欺瞒,如果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那谈恋爱还有什么意义?”

    徐铭说的头头是道,完全说到秦愿的心坎上,引得她一阵赞同声。

    托他们俩的福,这一餐吃到了下午两点。

    *

    回到家,鹿朝和换上家居服,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却见秦愿盘着腿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对着手机咯咯笑。

    想起吃饭的时候,秦愿提及男朋友的事情,鹿朝和关切地问:“你和郑子朗又和好了?”

    秦愿放下手机,在沙发上躺倒,撇着嘴,“没有,我想分手,但我开不了口,毕竟谈了那么多年。”

    “那你想想,他身上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

    秦愿思考良久,慢慢吞吞地说:“这样一想,好像还真没有。”

    半晌,她又补充道:“大学的时候答应和他在一起,是觉得他人不错,对我好。但是工作了以后,竟然瞒着我和别的女人约会!!”

    说着说着,她气不过,从沙发上坐起来,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猪狗不如的男人,长得不好看,身高又矮,没几个钱,现在品行又差……”

    “我到底看上他哪了??”

    自我分析一通,她立刻打电话给郑子郎,坚决要分手,随后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这一系列快刀斩乱麻的操作,让鹿朝和看得目瞪口呆。

    这女人,终于硬气了一回。

    秦愿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后,跳到床上,趴在鹿朝和旁边,一脸吃瓜的表情,“哎,经过我仔细观察,我发现于新暮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

    “真的,他眼睛都长你身上了,吃饭的时候还一直往你盘子里塞肉。”

    “才没有。”鹿朝和觉得秦愿的想象力过于丰富。

    “如果让你选,于新暮和徐铭你选哪个?”秦愿见说不动她,便转移了话题。

    “都不选。”鹿朝和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

    “一个拽的要死,一个冷的要命。”

    她喜欢温和的。

    听到这句话,秦愿没忍住大笑起来。

    而后,她笑着说:“不过,如果非要选,还是‘拽的要死’那个符合本姑娘的审美点!”

    “和和,我觉得你还是注意一下那个于新暮,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他真的对你有意思,你相信我……”

    确实,什么事情都逃不过秦愿的火眼金睛。

    鹿朝和渐渐沉睡,秦愿的声音在她耳畔逐渐模糊。

    *

    自从和于新暮熟络以后,每天早上乘坐他的车去医院,成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鹿朝和再也没有之前拘谨的感觉。

    但自从周日那天四个人一起吃完饭,于新暮每天早上都会在副驾上放一束花,绣球、丁香、郁金香各种花送了个遍。

    起初,鹿朝和问过他为什么要送花,于新暮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是为了感谢她的治疗。

    但连续送了三天,到了第四天,见副驾上躺着一束红色玫瑰时,她开始起疑了,不由的想起秦愿的话。

    如果秦愿的话确有其事,那现在于新暮的行为是在——

    追求她。

    想到这,鹿朝和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重新凝滞,仿佛有一张隔膜又一次挡在两人之间。

    下车之前,鹿朝和把那朵红玫瑰留在了座位上。

    这一束玫瑰不属于她。

    她再次想到,于新暮提及感兴趣的书法生,脸上不自觉布满喜悦的表情,人的表情是不会骗人的。

    或许,这束玫瑰属于他心里的那个书法生。

    两人一齐到诊疗室,男生王町已在门外等候,看他呼吸未定的模样,大概也是刚到不久。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鹿朝和发现王町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偶尔练字过程中,会突然焦躁地摔东西,甚至躲到外面不肯进诊疗室。

    每次,鹿朝和安抚了许久,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关于这件事,鹿朝和向于洛主任反应多次,但于主任的意思是王町同时在接受药物治疗,每周都有心理医生进行复查,再辅助他用书法治疗几个星期。

    心理疗愈这件事,不能一蹴而就。

    由于王町和于新暮的治疗进度不同,况且于新暮对书法掌握速度更快,每天她都是先跟王町讲解一遍书法技巧,再一起进入沉浸式书写。

    但今天,于新暮硬是要让她演示一遍今天要书写的字,无奈之下,她只好先让王町书写之前教过的笔画。

    她在耐心演示的时候,于新暮凑到她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偶尔能闻到男人身上的草木香。

    王町目光凌厉的看向于新暮,一脸不满。

    所有的字书写完,于新暮又和她掰扯了一会,说是有些字没来得及看,让她重新写一遍。

    鹿朝和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突发好学,没有过多猜忌。

    一个小时的书法治疗很顺利,王町没有发生情绪波动,听话地完成所有的书写,为此,鹿朝和笑着鼓励了他好一会。

    待两人的治疗都结束,鹿朝和离开诊疗室,去了洗手间,在回来的路上,隐约中听到于新暮说话的声音。

    “小孩,好好学习,不要做自己不该做的。”

    听上去,像是一个警告,语气和蔼又强硬。

    她蹙着眉回到诊疗室,却见王町怒气冲冲地从桌上拿起一对黑梓木镇纸尺,作势要向于新暮砸去。

    鹿朝和见情形不对,立刻明白王町又开始发脾气了,为了安抚王町的情绪,她迅速跑到他面前。

    然而,此时的王町已经将一对镇纸尺同时砸向于新暮。

    他不知道鹿朝和会突然跑到他面前。

    两个沉甸甸的镇纸尺一同砸到鹿朝和身上。

    一个砸在胸口,一个砸在右肩。

    鹿朝和“啊”了一声,疼痛感袭来,她弯着腰捂住胸口,面目扭曲,脸色惨白。

    王町被鹿朝和的突然出现吓坏了,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于新暮快速跑到鹿朝和的面前,身音颤抖地喊着她的名字,他眼神狠戾的回头看了王町一眼。

    一把抱起鹿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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