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紧接着就是放假。七月，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到烂尾楼需要换乘两趟，公交车站牌随处可见拿着印有“无痛人流”“翘首向上，不负爱意”等广告词制成的扇子扇风的中老年人。
应悄盯着手里的“翘首向上，不负爱意”广告扇，心想怎么给自己发这个，估计发广告扇的工作人员也想早点下班。
也无所谓她需不需要翘首向上。
-到哪了？
-268路公交车，刚上来。
-小羊点头.JPG
这趟公交不是空调专线，大夏天没什么人愿意出门，后排空出来的几个座位被晒得滚烫。
应悄压抑着想鸽的冲动，之前因为太热太忙连着拒绝两次约会邀请，再来一次那人可能要生气。
不好哄。
公交车一站一站往终点开，总算看到藏在繁华尽头的那栋烂尾楼。
-我还有最后一站，影院见。
高温天气，手机握在手里很烫手，消息很快进来。
-离开场还早，你先来爱民理发店。
-又？
-对，新造型。
气缸喷气的声音和报站声混淆，应悄跟着人群下车，心想罗老板怎么没有创作瓶颈。
也不知道新造型怎么样。
“来了老妹。”罗爱民瞟了一眼门口，喜气洋洋地说，“马上就好，快得很，你看我给你对象整的发型怎么样，小卷毛，帅死姐了。”
“……”细瘦的手指抓着纸杯边沿往嘴里灌，碳酸气泡“噗呲”炸开，冰凉一路沁下去，缓解一丝暑热，“好看。”
黑色头发卷翘的弧度很自然。
不算夸张，也不算低调。
主要那张脸过于优越，骨相立体，想低调也不可能。尤其右耳戴了一颗星座耳钉，手腕绕紧两条红绳，指骨卡着一枚缠了红线的戒指，无一不在宣告——
他有女朋友。
“结束，来，拍两张。”
罗爱民帮他做造型不收钱，前提是必须配合她拍几张照片，方便宣传。拍完照出来，两人一起往影院溜达。
太阳晒得应悄没心思说话，一路上极尽敷衍，连手也不想牵。
太热。
进了影院总算好些，伏知时去完洗手间回来，手心沾着湿漉漉的水，冰凉的手往她脖子和脸上贴：“别动，帮你降个温。”
两人坐在角落沙发等检票，伏知时凑上去聊一些废话：“……怨鬼，恐怖片，害怕可以抱紧我。”
难怪他约会挑恐怖片。
伏知时期待的“抱紧他”在电影开场半小时后如愿，只是“抱”的对象不太对，邻座的男生可能不好意思在女朋友面前展现出害怕的情绪，每到高能的地方就要抱紧伏知时。
“朋友，你不怕？”
伏知时侧身躲开他，低声说：“电影还好，你比较让我害怕。”
……
放假后，班群除了聊作业就是聊一些闲话。
此时，群里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
-卓越：不能来参加葬礼的也要线上参加，让我的正正热热闹闹上黄泉。
正正是卓越养的小仓鼠，卓越本来想给正正设计一个三周岁生日礼物，仓鼠迷宫，没想到仓鼠的寿命只有两三年。
还没等迷宫完工，正正就活够了。
群里热热闹闹进行着欢送仪式，葬礼规格直接拉满，最后柯宁现场拿刻刀刻了个墓碑——正正之墓。
很像样。
伏知时也来凑热闹，从网上搜来哀悼的句子——
逝者安息，愿前往天堂的路不再痛苦，伴着莺歌蝶舞尽情地唱吧，唱吧。
-卓越：？
-卓越：唱个几把，哪来的痛苦，按仓鼠寿命算我家正正算喜丧。
紧接着，卓越被群主禁言两分钟，理由是言语粗鄙。
应悄的笑点和道德一直在打架，最后还是绷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收到她男朋友的消息。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玩，明天一起？
前两天约会热成什么样了应悄光是想想就烦躁，倒不是说约会内容无聊，主要是天气太热，什么旖旎的心思都被热化了。
-不去。
-去嘛去嘛去嘛，很好玩，山里不热，而且可以泡温泉。
-？
应悄立刻明白他什么心思，敢情上次泡温泉没合他心意，这次又想来。
-滚开，自己泡。
消息发出去觉得太绝情，又往后补了一句：要训练，没时间。
最近训练量太大，两人训练的时间经常错开，一方有时间，另一方不一定有时间，而且应悄训练回来只想休息，压根没心思想别的。
高二这一届再开学就是高三，学校本来计划要补课，通知让所有家长于7月21号送学生返校。
结果有个家长想当网红的心太强烈，送孩子上学也不忘拍视频，黑漆漆的校门口人影攒动，家长兴奋地说：“送孩子上学和做贼似的，你看多少人……”
市教育局三令五申禁止各校提前开学，三中说是补课，其实就是变相开学，家长无意拍的视频被顶上同城热门。
补课的事情直接泡汤。
晚上训练结束，应悄拎着训练包回家，等车的间隙顺手回了几条微信消息。
对面过来一辆公交车，路边的霓虹灯被车灯晃出一圈光圈，光圈转瞬即逝，应悄心不在焉地点开应如梦的消息。
-女生第一次性生活需要注意哪些
-怎样拥有美好的第一次
-第一次不和谐怎么办
……
应悄：“……”
-妈妈找了几篇比较客观严谨的推文，你有时间看看。
-嗯。
除了“嗯”以外不知道回什么。
趁着公交车等红绿灯的间隙，应悄随手点开其中一篇，大致说如果不确定那就不要开始，哪怕只有一丝犹豫，有犹豫代表着女生还没有准备好进入一段更亲密的关系。
黑字加粗写了一行——
不要为了满足另一半而委屈自己，问问自己，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指尖悬空顿了两秒，总觉得这件事水到渠成，她甚至没有心理建设这件事，潜意识里甚至觉得不需要准备。
应悄闭上眼，眼前闪过上次折腾半天也没扯开她哥裤子的画面……
伏知时还没准备好？
当时九班聚会，正好碰上七班在隔壁聚会。一群人热闹到半夜，晚上回太晚怕吵醒苗玲，索性就在校外租的房子里睡。
酒精烧得眼眶泛红，忍不住动手扯他裤子：“硬了就做，是不是男人。”
伏知时拽着裤子不让她扯：“我说让你别喝酒，我一会儿没看住你喝了多少？”
“半瓶啤酒，没醉。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你不知道。”
“我知道。”
……
应悄头一次觉得伏知时很有底线，她折腾半天连他牛仔裤的纽扣都没碰着，最后只能放弃：“滚开，不做就睡。”
差不多睡着的时候感觉脸上蹭过来一点温度，隐约听到对方低哑、潮湿的声音：“以前醉的时候闹人，现在不醉也闹人。”
“先攒着，以后再讨回来。”
要不是顺着那件事回想，应悄压根想不起来伏知时在她快睡着时说过的话。
攒。
他又开始攒了。
啊操。
临近下一站，报站声响起，车门徐徐朝两边打开。
应悄进小区的时候往对面长椅多扫了两眼，隐约觉得藏在黑暗里的轮廓很像伏知时。越走近越确认，就是他。
但是企鹅和微信却没收到他说要来的消息。他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怎么睡着了？
应悄本来想喊醒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收回手。
一直等到他醒。
“醒了？”
伏知时双眼放空地转过来看她，应悄已经习惯他睡醒以后得缓个几分钟的习惯，吃面包的动作不停：“没觉得蚊子咬吧？”
“没。”伏知时才发现脚边燃着一盘蚊香。
手里的面包吃到一半，应悄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吃了吗？”
“没。”
“……”应悄看了看还剩半个的面包，抬手递给他，“垫垫。”
伏知时接过面包开始吃，手腕抬起来的时候感觉有股花露水味，左右找了一圈发现应悄的包里塞着一瓶六神花露水。
“你太招蚊子，再不上点手段蚊子能把你抬走。”
“贴心。”
吃完面包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伏知时晚上回去还要练功，起身的时候朝她张开双手：“抱会儿？”
“就为这个？还为不为别的？”
伏知时伸手抱住她，下颌压着她的头顶轻蹭，声音残留着醒后的鼻音：“就抱一会儿。”
伏知时可能没有别的心思，但她有，连着五六天时间完全错开见不着人影，加上应如梦晚上发的那些东西，心思烧得扼不住。
“想不想亲。”
“没想，只想抱。”
应悄感觉他又在蹭自己，蹭半天才松开，她缓了缓，还是不想忍：“过来让我亲一下。”
“亲哪里？”
应悄也不知道自己想亲哪里，哪里都想，关键地点不合适，只能说：“你挑。”
“亲这。”
实在有点超出应悄的计划，太干净的位置，想占点便宜都没可能。
应悄差点想走，又因为话题是她提出来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她低下头，敷衍地往他指根碰了碰，不太有耐心地问：“干什么想亲这。”
伏知时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回想她第一次做这个动作的样子。
配合她那句——
“小羊哥，生日快乐。”
“像衔着戒指求婚。”伏知时低头看她，被她握着的手指动了动，主动缠紧她，“所以想。”
到烂尾楼需要换乘两趟，公交车站牌随处可见拿着印有“无痛人流”“翘首向上，不负爱意”等广告词制成的扇子扇风的中老年人。
应悄盯着手里的“翘首向上，不负爱意”广告扇，心想怎么给自己发这个，估计发广告扇的工作人员也想早点下班。
也无所谓她需不需要翘首向上。
-到哪了？
-268路公交车，刚上来。
-小羊点头.JPG
这趟公交不是空调专线，大夏天没什么人愿意出门，后排空出来的几个座位被晒得滚烫。
应悄压抑着想鸽的冲动，之前因为太热太忙连着拒绝两次约会邀请，再来一次那人可能要生气。
不好哄。
公交车一站一站往终点开，总算看到藏在繁华尽头的那栋烂尾楼。
-我还有最后一站，影院见。
高温天气，手机握在手里很烫手，消息很快进来。
-离开场还早，你先来爱民理发店。
-又？
-对，新造型。
气缸喷气的声音和报站声混淆，应悄跟着人群下车，心想罗老板怎么没有创作瓶颈。
也不知道新造型怎么样。
“来了老妹。”罗爱民瞟了一眼门口，喜气洋洋地说，“马上就好，快得很，你看我给你对象整的发型怎么样，小卷毛，帅死姐了。”
“……”细瘦的手指抓着纸杯边沿往嘴里灌，碳酸气泡“噗呲”炸开，冰凉一路沁下去，缓解一丝暑热，“好看。”
黑色头发卷翘的弧度很自然。
不算夸张，也不算低调。
主要那张脸过于优越，骨相立体，想低调也不可能。尤其右耳戴了一颗星座耳钉，手腕绕紧两条红绳，指骨卡着一枚缠了红线的戒指，无一不在宣告——
他有女朋友。
“结束，来，拍两张。”
罗爱民帮他做造型不收钱，前提是必须配合她拍几张照片，方便宣传。拍完照出来，两人一起往影院溜达。
太阳晒得应悄没心思说话，一路上极尽敷衍，连手也不想牵。
太热。
进了影院总算好些，伏知时去完洗手间回来，手心沾着湿漉漉的水，冰凉的手往她脖子和脸上贴：“别动，帮你降个温。”
两人坐在角落沙发等检票，伏知时凑上去聊一些废话：“……怨鬼，恐怖片，害怕可以抱紧我。”
难怪他约会挑恐怖片。
伏知时期待的“抱紧他”在电影开场半小时后如愿，只是“抱”的对象不太对，邻座的男生可能不好意思在女朋友面前展现出害怕的情绪，每到高能的地方就要抱紧伏知时。
“朋友，你不怕？”
伏知时侧身躲开他，低声说：“电影还好，你比较让我害怕。”
……
放假后，班群除了聊作业就是聊一些闲话。
此时，群里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
-卓越：不能来参加葬礼的也要线上参加，让我的正正热热闹闹上黄泉。
正正是卓越养的小仓鼠，卓越本来想给正正设计一个三周岁生日礼物，仓鼠迷宫，没想到仓鼠的寿命只有两三年。
还没等迷宫完工，正正就活够了。
群里热热闹闹进行着欢送仪式，葬礼规格直接拉满，最后柯宁现场拿刻刀刻了个墓碑——正正之墓。
很像样。
伏知时也来凑热闹，从网上搜来哀悼的句子——
逝者安息，愿前往天堂的路不再痛苦，伴着莺歌蝶舞尽情地唱吧，唱吧。
-卓越：？
-卓越：唱个几把，哪来的痛苦，按仓鼠寿命算我家正正算喜丧。
紧接着，卓越被群主禁言两分钟，理由是言语粗鄙。
应悄的笑点和道德一直在打架，最后还是绷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收到她男朋友的消息。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玩，明天一起？
前两天约会热成什么样了应悄光是想想就烦躁，倒不是说约会内容无聊，主要是天气太热，什么旖旎的心思都被热化了。
-不去。
-去嘛去嘛去嘛，很好玩，山里不热，而且可以泡温泉。
-？
应悄立刻明白他什么心思，敢情上次泡温泉没合他心意，这次又想来。
-滚开，自己泡。
消息发出去觉得太绝情，又往后补了一句：要训练，没时间。
最近训练量太大，两人训练的时间经常错开，一方有时间，另一方不一定有时间，而且应悄训练回来只想休息，压根没心思想别的。
高二这一届再开学就是高三，学校本来计划要补课，通知让所有家长于7月21号送学生返校。
结果有个家长想当网红的心太强烈，送孩子上学也不忘拍视频，黑漆漆的校门口人影攒动，家长兴奋地说：“送孩子上学和做贼似的，你看多少人……”
市教育局三令五申禁止各校提前开学，三中说是补课，其实就是变相开学，家长无意拍的视频被顶上同城热门。
补课的事情直接泡汤。
晚上训练结束，应悄拎着训练包回家，等车的间隙顺手回了几条微信消息。
对面过来一辆公交车，路边的霓虹灯被车灯晃出一圈光圈，光圈转瞬即逝，应悄心不在焉地点开应如梦的消息。
-女生第一次性生活需要注意哪些
-怎样拥有美好的第一次
-第一次不和谐怎么办
……
应悄：“……”
-妈妈找了几篇比较客观严谨的推文，你有时间看看。
-嗯。
除了“嗯”以外不知道回什么。
趁着公交车等红绿灯的间隙，应悄随手点开其中一篇，大致说如果不确定那就不要开始，哪怕只有一丝犹豫，有犹豫代表着女生还没有准备好进入一段更亲密的关系。
黑字加粗写了一行——
不要为了满足另一半而委屈自己，问问自己，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指尖悬空顿了两秒，总觉得这件事水到渠成，她甚至没有心理建设这件事，潜意识里甚至觉得不需要准备。
应悄闭上眼，眼前闪过上次折腾半天也没扯开她哥裤子的画面……
伏知时还没准备好？
当时九班聚会，正好碰上七班在隔壁聚会。一群人热闹到半夜，晚上回太晚怕吵醒苗玲，索性就在校外租的房子里睡。
酒精烧得眼眶泛红，忍不住动手扯他裤子：“硬了就做，是不是男人。”
伏知时拽着裤子不让她扯：“我说让你别喝酒，我一会儿没看住你喝了多少？”
“半瓶啤酒，没醉。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你不知道。”
“我知道。”
……
应悄头一次觉得伏知时很有底线，她折腾半天连他牛仔裤的纽扣都没碰着，最后只能放弃：“滚开，不做就睡。”
差不多睡着的时候感觉脸上蹭过来一点温度，隐约听到对方低哑、潮湿的声音：“以前醉的时候闹人，现在不醉也闹人。”
“先攒着，以后再讨回来。”
要不是顺着那件事回想，应悄压根想不起来伏知时在她快睡着时说过的话。
攒。
他又开始攒了。
啊操。
临近下一站，报站声响起，车门徐徐朝两边打开。
应悄进小区的时候往对面长椅多扫了两眼，隐约觉得藏在黑暗里的轮廓很像伏知时。越走近越确认，就是他。
但是企鹅和微信却没收到他说要来的消息。他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怎么睡着了？
应悄本来想喊醒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收回手。
一直等到他醒。
“醒了？”
伏知时双眼放空地转过来看她，应悄已经习惯他睡醒以后得缓个几分钟的习惯，吃面包的动作不停：“没觉得蚊子咬吧？”
“没。”伏知时才发现脚边燃着一盘蚊香。
手里的面包吃到一半，应悄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吃了吗？”
“没。”
“……”应悄看了看还剩半个的面包，抬手递给他，“垫垫。”
伏知时接过面包开始吃，手腕抬起来的时候感觉有股花露水味，左右找了一圈发现应悄的包里塞着一瓶六神花露水。
“你太招蚊子，再不上点手段蚊子能把你抬走。”
“贴心。”
吃完面包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伏知时晚上回去还要练功，起身的时候朝她张开双手：“抱会儿？”
“就为这个？还为不为别的？”
伏知时伸手抱住她，下颌压着她的头顶轻蹭，声音残留着醒后的鼻音：“就抱一会儿。”
伏知时可能没有别的心思，但她有，连着五六天时间完全错开见不着人影，加上应如梦晚上发的那些东西，心思烧得扼不住。
“想不想亲。”
“没想，只想抱。”
应悄感觉他又在蹭自己，蹭半天才松开，她缓了缓，还是不想忍：“过来让我亲一下。”
“亲哪里？”
应悄也不知道自己想亲哪里，哪里都想，关键地点不合适，只能说：“你挑。”
“亲这。”
实在有点超出应悄的计划，太干净的位置，想占点便宜都没可能。
应悄差点想走，又因为话题是她提出来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她低下头，敷衍地往他指根碰了碰，不太有耐心地问：“干什么想亲这。”
伏知时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回想她第一次做这个动作的样子。
配合她那句——
“小羊哥，生日快乐。”
“像衔着戒指求婚。”伏知时低头看她，被她握着的手指动了动，主动缠紧她，“所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