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背影,所以只能看到两条黑而长的麻花辫随着女孩的走动一荡一荡。

    蓝白格子长裙随着走路带起的风轻轻飘动着。身材娇小纤细的女孩逆着撒向走廊的灿灿阳光慢慢向着幽暗窄小的垃圾通道走去。

    “她,就是你怀疑的那个人?”刘均问。

    “没错的,就是她!”苏酥凑近瞄了一眼,随即斩钉截铁般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刘均闻言微微颔首,倒是没说话,只是视线再次转向电脑屏幕。

    微暗模糊的显示屏画面里,胸前肩背晃荡不停的黑色麻花辫逐渐停止了摆动,蓝白格子裙的女孩终于走到了垃圾通道旁。

    她陡然停下身,探头往四周望了望,仿佛确定没什么人后,才用脚轻轻拨开挡在通道前的方块铁皮,俯下身准备要丟什么东西。

    预感到会有关键事情发生,刘均一激灵,也是从这时开始放慢了视频帧数。

    他又将椅子往屏幕方向挪了一点,扶着下滑的镜片睁大眼睛,不放过面前的任何一个镜头。

    画面逐帧逐帧地略过,刘均忽然看见蓝红相间的不明事物被女孩从腋下抽出,在眼前一闪而过。

    虽然只有一秒钟的镜头,他还是赶紧倾身啪地按了暂停键。

    于是女孩弯腰欲丢垃圾的动作被牢牢定格在了显示屏上。

    他静静地摩挲着下巴,也不说话,只是向前倾着脖子,紧紧盯着屏幕画面看了又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良久,才突然扭头表情严肃,对着身后的两人肯定道:“你们看,她手里拿着的好像确实是初一数学暑假作业本。”

    苏酥闻言也上前一步,凑近屏幕。

    虽然她早就知道结果,但还是装着眯着眼睛努力辨认,一副激动难当的样子:“没错,我记得很清楚,数学暑假作业本的封皮就是这个样子的!”

    刘均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舒展了面部表情,仿佛解决了一件大难题似的松了口气:“如果没有其他误会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女孩拿了你的作业了。”

    唯有许宏华还一言不发地抿着嘴站在里显示屏远远的地方。垂着头,目光望向别处,脑海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刘均见他久久没有回话,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但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弯起嘴角笑了笑,扭过头向身后瞥去意味深长的一眼:“许老师,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吗?”

    然后不等许宏华回答,故意把语调拖得长长的,慢吞吞的,叹气道:“依我看这个女孩确实拿了别人的作业本,你可能就又冤枉了这位苏同学呢。”

    “不,怎么可能!”

    许宏华是个再经不起质疑逗弄不过的人。本来还打算少说少错的,被刘均轻飘飘的眼神一激,闻言立马就站不住了。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满腔酒气再次上头,喉咙里甚至还有反胃的感觉。

    他红脸粗脖子地反驳,充沛的口水急得四处喷溅出来:“主任,你也不能这么说吧,这么糊的画面能看得清什么?再说了你怎么能确定她手里拿的就是数学暑假作业本呢?”

    刘均默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将录像进度条向前拖动了些许,为了方便他看清甚至把显示器里的画面又放大了好几倍,亮蓝的色彩几乎占了屏幕的二分之一。

    三人站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走动间,女孩的腋下隐约夹着的是一本亮蓝色的本子,边上还露出点红色的痕迹,只是看不清上面具体写了什么字。

    这便是刚刚放大前刘均看到的蓝红相间的事物的来源。

    许宏华说他无凭无据,但实际上刘均觉得这点信息却已经足够透露出很多东西了。

    “上学期订购暑假作业本的时候我就看过厂商给的样版,这学期刚到的新教材也都是在我眼前过了一遍的。”刘均道。

    “蓝色的也有,但是很少有这么亮这么纯的蓝色,而且封面上那几个‘快乐天天练’的红色大字也是很显眼。”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对数学暑假作业本印象那么深刻,也才能在监控录像中一眼认出女孩夹在腋下的就是初一数学暑假作业本。

    他端起桌面上的搪瓷杯微微呷了一口茶,眼神锋利地望向许宏华:“许老师,你说,那女孩夹着的不是数学暑假作业本是什么?”

    许宏华上嘴唇颤个不停,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似是哑口无言,过了许久嘴里才小声咕哝了一句:“兴许这是她自己的作业本呢。”

    “?”

    刘均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正常人会把自己的作业本丢垃圾通道里?

    他提起嘴角给了一个敷衍又无语的笑。

    像许宏华这种蠢人,自己都懒得再骂他。

    空气一瞬间又凝滞了起来,唯剩下外墙上钟表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着,寂静的空间里仿佛在催着人说话。

    苏酥忽然道:“可是刚刚许老师收暑假作业本统计没做的人的名单后,不是还挨个点名批评了所有没写作业的人吗?我根本就没有听到薛晴晴的名字啊。”

    许宏华猛的抬头,见是苏酥跳出来质疑她,眉毛都竖了起来,眼中的火星更是如有实质地刺向她:“你又出来煽风点火什么?”

    苏酥现在才不怕他,自动忽略了他的眼神攻击,迎着他要吃人的目光轻飘飘笑了一声:“我说的是实话啊许老师。”

    她慢条斯理,不慌不忙道:“如果她现在胳肢窝里夹着的准备扔到垃圾通道里的作业本是她自己的,那她交给老师的又是谁的呢?”

    “又或者说她交给老师的暑假作业本才是她自己的,那么她夹在胳肢窝里准备扔掉的作业本又会是谁的呢?”

    本来就因为苏酥的顶嘴气得头顶冒烟,无暇思考其他,接下来的一连串的追问更是打得许宏华措手不及。

    刚刚说扔掉的作业本可能是薛晴晴自己的的那句话他自己都说得勉强。

    现在面对苏酥句句直击要害正中靶心的提问,许宏华连谎话都编不圆,更别说像模像样有理有据地回答了。

    很快他的额角就冒出了细密的汗,但仍然像一头倔牛一样昂着头红着脸,不驯地瞪着她。

    看着脸上微微笑的苏酥,许宏华暗自捏紧了拳头,尽量快速转动着自己并不灵活的脑筋想着对策。

    还真是麻烦。这些年他遇事一般要么靠武力,要么靠强权解决问题。

    说实话,除了高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用力地动过脑筋了。

    许宏华手指有节奏一下一下地点着裤袋两侧,在脑子里复盘着目前的情况。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监控里确实拍下了薛晴晴扔本子的一幕,也确实可以大概断定她扔掉的是数学暑假作业本。

    这个是可见的事实,没法反驳。

    想到这他手指又忍不住焦躁地点了点裤缝,个蠢货,坏事都做不好,还要连累自己给她扫尾。

    对面苏酥和刘均都在默默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仿佛在催促他迅速地给出个答案,又仿佛在嘲笑他在这场博弈中即将落败。

    这让许宏华更加焦躁起来。

    他迫切地想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要把桌子上的东西包括那台破显示器都扫下去,想要对着苏酥和刘均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

    但这都终究无法实现。

    他只能在鼻子里疯狂地喘着粗气发泄自己的不满。

    一个破本子而已,怎么就能轻易确定这是初一数学暑假作业本?怎么就能轻易知道这是偷的苏酥的作业?

    这又是凭什么断定!

    许宏华因怒气而颤抖的身体忽然打了个激灵,脑子一下子清楚了起来。

    对啊,凭什么断定?

    就算已知薛晴晴扔掉的确实是别人的初一数学暑假作业本,但怎么能判断她扔掉的那本暑假作业本究竟是谁的呢。

    毕竟大家写名字都习惯写在封面内侧,书页一合,谁知道里面写着谁的名字?

    即使有人爱写在封面上,那作业本也被薛晴晴紧紧地夹在腋下。从头到尾就露出个蓝盈盈红彤彤的封面配色,连个多余的字儿都没有。

    所以说那本被丢掉的作业本到底是谁的,谁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苏酥的,但也可能是其他人的……毕竟班里甚至年级上最后没交数学暑假作业本的也大有人在。

    真是个不错的切入口啊。

    想着想着,许宏华仿佛在一瞬找到了击垮苏酥的办法。脸不红了,青筋不爆了,焦躁不耐的状态也重新回归于平静。

    “是,就算可以确定薛晴晴扔掉的作业本就是别人的数学暑假作业本,你又怎么能证明她扔掉的那个作业本就是你的呢?”

    他双手环胸,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瞥苏酥,等待着她回答。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得意。露出一副狡猾而激动的表情。

    苏酥脸上笑容微僵,属实没想到许宏华会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刚刚那个录像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作业确实是被薛晴晴扔掉的。

    一来今天上午薛晴晴跟她产生过矛盾,有作案动机;再来收作业的时候班级里只有她对许宏华的惩罚提出过异议和反驳,被冤枉的可能比较高。

    否则她不可能这么肯定地来找年级主任要求调监控,也不可能从一开始就坚持了自己没写作业是被冤枉的说法。

    而许宏华现在提出这种要求完全是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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