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庭还没有完全适应她的转变:“此话当真?”

    谷盈溪诚心诚意道:“我从不会骗别人,既然说愿意帮你,那就是愿意付出一切来帮你。将军,让我正式成为红日的成员吧,就算我有时下不了手杀人,也可以帮你探听情报什么的,总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虽然她以前在红日呆过一段时间,可是那次毕竟是被梅山庭“拐”去的,并非自愿。

    其实对梅山庭来说,谷盈溪加入红日,确实能起到不小的用处。一来红日里目前还没有会医术的人,二来有些任务确实更适合女子去执行。

    但他却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问:“你真的愿意回到训练营里去?不后悔?”

    谷盈溪十分坚定地回答:“我愿意,不后悔。”

    梅山庭:“好,那我叫岑森送你回去。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再跟李君珂住一间屋,我会让岑森带封信给卓萧,让卓萧给你单独安排一间住所。平日里他们的训练,你如果承受不住,也不用跟他们一起训练,根据你自身情况来训练就好。”

    谷盈溪:“谢谢你,我会跟他一起去的。”

    事后,梅山庭便派人把岑森叫到将军府,吩咐他护送谷盈溪回红日,起初他还担心岑森会不乐意,因为这相当于给他增加了额外的工作量,可岑森却巴不得跟谷盈溪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次日清晨,两人便一同启程。谷盈溪在红日里学过骑马,但目前骑得不算好,容易摔跟头,所以岑森便问梅山庭要了辆马车,用马车送谷盈溪回红日。

    谷盈溪坐在车内,只觉得这次坐岑森的车跟她第一次坐梅山庭的车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梅山庭那次只顾拼命驱车赶路,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半日间驱驰四百多里路,将她颠得浑身难受,一下车只想大口呕吐。而岑森驾车显然是顾及她的身体情况而刻意放缓速度,即使是走崎岖的山路,她也没觉得颠簸,掀开帘子一看才知已到了半山腰。

    正常行驶的话,长岑到霜华只需要几个小时,而照他们目前的速度,则需要一整天的功夫。

    很快便到了正午,烈日当空,马也疲倦了。岑森便提出先休息一会再继续赶路,谷盈溪应允。

    她方才出了一些汗,于是便下了马车,在山林里随意找了处溪水,脱掉外衫,用手掬水洗脸。一捧又一捧的溪水反复浸润着少女滑嫩的肌肤,很快便将她脸上的妆粉洗净,十几个未完全愈合的针眼清晰可见。

    谷盈溪起初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忍不住心头一惊,习惯用妆粉遮盖之后,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竟是这般丑陋。

    可是她没有再用妆粉将针眼盖住,因为就算伤疤好不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躲起来不见人。

    谷盈溪洗完脸回来,岑森差点都没认出她:“你的脸……我还以为你脸上的针眼已经痊愈了。”

    岑森早就见过她脸上的针眼,所以她并没有感到特别难为情:“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敷点药,不一定就好不了。”

    虽然她医术高明,可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让自己脸上不留疤,可是她没说出口。

    岑森将马拴在一旁,给它喂了些草料,乘着马吃草的功夫,他和谷盈溪便坐在一棵榕树的树根上休息、吃干粮、喝水。

    这棵榕树很大,大到要五六个人才能抱住它的树干。

    岑森越想越气:“这个李君珂还真是丧心病狂,我以前就知道她是个狠角色,可你跟她无冤无仇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用钢针扎你……”

    谷盈溪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其实,她也并非无缘无故用钢针扎我,而是因为我故意教给别人错误的下毒方法,让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败了……”

    岑森倒是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隐情:“竟是这么回事,难怪她会对你下如此狠手。照她的性子,她没杀你都算是有所顾忌。那你还要回红日吗?如果你再回去,李君珂也许就不只是用钢针扎你这么简单了……我放你走好了,去做你想到的事吧,放心,只要我不告诉梅将军,他没那么容易找到你的。”

    谷盈溪:“不是梅将军要送我回去的,是我自己要回去的。”

    岑森显得有些激动:“你自己要回去的?你疯啦?为什么还要回去?”

    谷盈溪笑道:“我之前对梅将军有所误解,对红日也有所误解。我以为梅将军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以为红日是个血腥残忍的杀手训练营,专门滥杀无辜。可是我今天才知道,他吩咐红日杀的全都是些十恶不赦的人,他心中有着拯救苍生的理想,那我当然应该留下来,帮助他达成理想。”

    岑森听完,似乎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要是你回去再被欺负怎么办?”

    谷盈溪发间的银铃被风得发出阵阵悦耳的铃声:“不会,将军说了,这次让我单独住一间屋,不用再跟李君珂同住。”

    岑森:“如此便好说,众目睽睽之下她应该不敢拿你怎么样,更何况还有卓都尉在,只要别叫她单独训练你。”

    她“嗯”了一声,头一次认真打量身旁的男子,只见他身材略有些瘦弱,穿着枣红色的衣裳,用样式简单的发髻束着高马尾,眉宇间却透着几分稚气。

    谷盈溪还差一个月满十九,梅山庭今年二十有四,而岑森比梅山庭还要小两岁,所以与之相较会显得更为青涩。

    “岑森,等我们到了霜华城之后先停留一会吧,我想在城中置办一些东西。”

    他几乎任何事都迁就谷盈溪:“好。”

    ……

    霜华城。

    谷、岑二人离霜华城还有几里路的时候,就看见城中生出几道黑烟,直直地窜入云霄。

    谷盈溪掀开车帘,探出半个头,指着远方道:“岑森,你快看,城里怎得在冒黑烟?”

    岑森闻言,抬头望去,果见整个霜华城都笼罩在一片黑烟中:“我也看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城中有战事吧?”

    谷盈溪:“战事?可是我几日前去过霜华城,那时城中还没有战事,这么快就打到霜华城了吗?是北辰还是西夏呢?亦或是蛮夷?”

    她在内心祈祷千万不要真的是发生了战事,否则受苦的还是百姓。

    岑森一拉缰绳,放缓了行驶速度:“从这些地方打过来确实没这么快,也有可能是内乱。”

    内乱?

    谷盈溪以前在北辰,也曾见过岑森所说的内乱,所以知道内乱远比外患可怕。

    外患至少知道要防谁,而内乱则是防不胜防。

    ……

    待二人走到城门口,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打过仗的痕迹,并且霜华城连封禁都解除了,百姓已经可以自由进出。

    进城后,城中的百姓各个都做好了防疫措施,并且身上都干净整洁不少,也已经闻不到异味。街道上的垃圾和污水,肉眼可见的被清理过。据谷盈溪上次离开不过几日的功夫,城中已经大变样了。

    谷盈溪先是买了一些小女孩喜欢的衣物、零食果品、玩物之类的东西。接着找了家药材铺,选购了一些药材。她买这些药材是用来熬汤药喝,帮助脸上及身上的创口愈合的。

    买完药材,她最后又进了一家首饰店,在一堆亮闪闪的饰品里挑了两三件钟意的,问完价格后又原样放了回去。虽然没有买首饰,可她跟掌柜买了一些珍珠,掌柜还特意用一个盒子给她装起来。

    谷盈溪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珍珠实属上等货色,大小一致,颗颗饱满丰润、璀璨夺目。

    岑森好奇地问道:“你要是喜欢珍珠,干嘛不买现成的珍珠饰品?这是要买回去自己串吗?”

    谷盈溪摇了摇头:“不是,这些珍珠不是用来做装饰的,而是磨成粉,涂在脸上,帮助创口愈合的。”

    将珍珠磨成的粉敷在脸上,不仅可以起到促进伤口和创部愈合的作用,还能润肤祛斑,起到一定的美容效果。

    岑森又问:“怎么不买现成的珍珠粉?”

    谷盈溪回答:“市面上的珍珠粉多数是贝壳粉,纯正的珍珠粉价格十分昂贵,几乎只有皇族才可以享用。所以我就买一些珍珠回去自己磨。”

    她以前就知道珍珠粉的效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用。

    买完东西,谷盈溪对岑森说:“我想去见一个朋友,就跟她说几句话就走,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岑森没多问便满口答应:“行,那我在城门口等你,晚些再送你回红日。”

    ……

    谷盈溪依照记忆找到了当初那个小女孩住的地方,小女孩看见谷盈溪来,开心得眉飞色舞:“姐姐,是你?”

    她见小女孩没有染病的迹象,才稍微感到安心一些:“小妹妹,你可以告诉我,我离开之后城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城里的百姓都愿意洗澡了?疫症可还在继续蔓延?”

    小女孩热情地告诉她:“姐姐,你离开之后,有很多皇上派来的官兵到霜华城来,强行要求大家沐浴净身,打扫屋宅和街道。那些官兵人可好了,还帮大家一起捕鼠,他们最后走的时候把大仙抓走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大家被迫沐浴后,生病的人真的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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