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整个临城都炸了。
因为拿下中考状元的不是临城一中的初中部，也不是青阳实验中学的尖子生。
而是来自一个小村镇的女生。
一时间夏半成了很多高中争抢的对象。
看着几个穿着黑色白色正装的大人挤满她这个小土屋，村长在一旁笑得谄媚。
“夏半啊，她从小读书就厉害，我们都没想到她居然成了中考状元。”
“这孩子从小就生活在这吗？自己一个人？”
“啊，对。”村长看了在土坑旁跟女领导说话穿着发黄校服的夏半，叹了口气，“之前是和她奶一起住的，只是几年前她奶走了，她爹妈去了城里，人也联系不上，户口都还在她爸户口上，我又不能把她送去福利院。”
一个头发梳的发光的男人看着这个岌岌可危的房子，屋顶的砖瓦已经能看见丝丝阳光争先恐后投射进来，到了下雨天，这里肯定是会漏水的。
他不敢想象一个孩子还是个女生怎么在这里生活的。
“夏半，跟老师们去一中读书好不好？”女领导满眼笑意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生，夏半的眼睛很干净，听见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抿了抿嘴。
她说：“老师，前几天也有几个老师找过我了。”
闻言，女领导嘴边的笑意一滞，接着她就听见夏半温吞吞地说：“他们说给我免学费和资料费，还额外奖励我五十万。”
“所以老师…”
夏半低垂着眸子，其实她更偏向去临城一中，她们村子就有一个考上一中毕业的姐姐。
她跟夏半说，她这次的中考成绩是第一，所以临城上面的两个很出名的学校都会来找她。
第一个来的肯定是青阳中学。
事实也如她所料，昨天青阳中学的老师来了，开了好诱人的条件给夏半，承诺只要夏半去他们那里读，不仅有最顶配的教学资源，而且免费读书，还会额外奖励她五十万。
但是夏半听那个姐姐说，青阳中学是个贵族学校，里面什么人都有，用钱砸进去的富二代一大堆，可能学习环境没有一中好，让她看看一中开的条件。
思绪到这里，夏半后面的话还没出，身后的领导说：“夏半同学，我们一中教学资源在临城都是顶尖的，我们邀请你来我们学校就读，我们将给你免除学杂费，并且奖励我们会给排名第一名的你五十万，而且我们学校每学期期末的第一名还有会三千的奖学金。”
“我们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年年拿奖学金。”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小板凳上的女生，女生绑着低丸子，瘦黄的小脸上竟看不出一丝情绪。
“谢谢老师们，我很荣幸能够去到一中。”夏半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里的狡黠。
几分钟后，夏半抱着一个用补丁补满的书包，那里面就是她所有的行李。
黑色的汽车在村外平坦的大道上停着，因为这年的窄门村还没修上水泥路。
从夏半家走出来，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穿着黑色无袖的男生一脸凶相，他眉毛处有一道疤，这也是看起来凶凶的原因。
男生气息有点喘，鬓角处的汗珠顺着脸部的轮廓流下来。
夏半被一群打扮光鲜的大人围着，许风粗大的手攥紧了手中的袋子，狭长的眸子带着昏暗不明的光。
他后退几步，躲到了树后。
藏在身后黑色包装袋里的衣服送不出去了。
他用手拉了拉自己身上沾满车油污渍的衣服，这人看起来都是很有钱的样子，他…不能出去让夏半丢脸。
许风望着夏半渐渐离开的背影，或许他们之间的交集只存在小学和初中了。
他学习不好，可是夏半的学习很好。
“夏半，一路顺风。”
傍晚的晚风将许风轻声低喃的话吹散，吹得稻田里稻穗摇摇摆摆。
车在平坦的大路上行驶，一路上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碧绿色的稻田和朦胧的大山。
夏半看着面前的景物不停在倒退，火红色的太阳渐渐隐入山后。
她看着那个高高的山峰，记忆里，她只要爬过了那里，再走上几公里，就到学校了。
曾几何时，她叼着路边拔来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跟许风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天空泛白。
夏天傍晚，他们在回家的路上还去抓萤火虫，听着树上的蝉鸣聒噪。
那天通往学校的路真的很长很长，长到她觉得前途迷茫，看不到。
现在，她好像已经翻过了这座大山。
很久之前放学再也没有奶奶的唠叨，而现在，她也要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有人离开了大山，有人留在了大山。
晚风顺着打开的车窗灌进来，夏半探头看向来时路。
许风这混蛋，不是说好了来送我的吗？
*
开学几周后，夏半在这个学校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她就是那个中考状元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别到时候考试被拉下神坛，学校花的钱就白费了。
在这座全是优等生的学校里，夏半第一次真正认识到教育资源的不平衡。
就她所在的实验班，几乎每个学生下课放学和周六日都会有补习班要上。
她撑着腮帮子，一边跟着老师的思路，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笔记。
别人有外在资源，那是他们家庭的资本。
她除了一个烂笔头，还有就是她的脑子。
无论什么时候，夏半都不会觉得自己的脑子笨。
她的脑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脑子。
周五下课后，班上只剩下寥寥几人，除了夏半在写字，就只有值日的了。
“栀栀，你不是说今天傅修来接你吗？那你还不赶紧走，别让他等急了。”
被叫的女生绑着圆圆的丸子头，听到后害羞地拍了拍说话的那个女生的肩膀，手里拿着扫把随意扫了扫。
“你别胡说，我还要值日呢！”
“哟哟哟，还害羞上了。”说话的女生叫做楚鸢，是班里的劳动委员。
“好了，你就快走吧，这个值日呢，我就大发好心帮你了。”
说着楚鸢就抢过沈亦心手里的扫把，推着她赶紧去收拾东西。
“不用，他还没来呢，我扫完再走。”
人家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两个女人戏也很多。
夏半撇了撇嘴，将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在写完英语阅读理解后，就顺手扭开杯子，把水泼出去。
她坐在最后一排，主要是这个班的牛马蛇神太多了，她跟班主任申请坐在最后一排，方便，事少。
“啊！”
“傅哥哥！”
两声尖叫声把夏半都吓了一大跳，她余光却瞥见在后门的一双蓝白色的球鞋。
我去…
不会吧！
夏半心惊胆跳地把视线上移，入眼的就是男生湿透，贴着腹肌的球衣。
在往上，就对上了男生蕴含着怒火的眸子。
“同…”夏半恨不得把手里的水杯丢了，“同学，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真的是随手惯了。”
“对不起啊！”
“你要纸巾吗？”
夏半颤颤巍巍地把抽纸递给傅修，傅修视线下移看向腹肌隐隐若现的地方。
“你觉得呢？”
夏半：“……”不敢说话，不敢发表我的意见。
“傅哥哥。”沈亦心把扫把丢在一旁就赶紧跑过去，随后狠狠瞪了夏半一眼，“夏半，你瞎吗？”
“我两只眼睛5.0，不信体检可查。”
“你…”
“够了，沈亦心，我的游戏机。”
傅修揉了揉眉心，不想湿着身在这里听她们扯眼睛度数。
“啊？”
“别装傻，宋昱成说你把游戏机拿走了。”
“好吧！”沈亦心不死心，继续问，“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拿游戏机吗？”
“别废话。”
傅修的语气带着不耐烦，旁边的夏半见自己这件事好像被揭过去，就轻手轻脚地转过去，把水杯盖上，心安理得地继续写作业。
只是她的这些小动作都收进傅修的眼底。他顶了顶腮帮子，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在他眼皮下左动右动，就是不回头看看她的成果，真是够好意思的。
这是傅修对夏半的第一印象。
在沈亦心去拿游戏机的功夫，傅修头微微一低，就看到堆在桌子左上角的书上的名字。
夏半！
傅修双手抱胸，脑子出现个谐音：下饭。
而此刻拿出历史课本预习的夏半，只觉得后背一凉，怎么还不走。
“给你！”沈亦心闷闷不乐地把游戏机拿给傅修。
傅修拿到游戏机的下一秒转身就要走，沈亦心赶紧跟上去：“傅哥哥，我听说东门开了一家糖水…”
……
等声音彻底消失后，夏半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窗外的橙红色的晚霞渐渐褪去，一场盛大的天空调色落幕。
七点左右，肚子的咕咕叫声终于让夏半收拾东西回家。
是的，有钱之后的夏半在校外租了个房。
因为她发现果然还是大城市机遇多，每天星期六日一大早，她就去花鸟市场进货，有钱人总是有情调的，会买花，她免费送上门。
他们也很大方，都会给小费，这小费比跑腿还多。
而且，她…中考状元，嘿嘿，学习榜样，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名小老师。
在一中的北门出去是一条文明街，街上有各种好吃的和书店。
因为拿下中考状元的不是临城一中的初中部，也不是青阳实验中学的尖子生。
而是来自一个小村镇的女生。
一时间夏半成了很多高中争抢的对象。
看着几个穿着黑色白色正装的大人挤满她这个小土屋，村长在一旁笑得谄媚。
“夏半啊，她从小读书就厉害，我们都没想到她居然成了中考状元。”
“这孩子从小就生活在这吗？自己一个人？”
“啊，对。”村长看了在土坑旁跟女领导说话穿着发黄校服的夏半，叹了口气，“之前是和她奶一起住的，只是几年前她奶走了，她爹妈去了城里，人也联系不上，户口都还在她爸户口上，我又不能把她送去福利院。”
一个头发梳的发光的男人看着这个岌岌可危的房子，屋顶的砖瓦已经能看见丝丝阳光争先恐后投射进来，到了下雨天，这里肯定是会漏水的。
他不敢想象一个孩子还是个女生怎么在这里生活的。
“夏半，跟老师们去一中读书好不好？”女领导满眼笑意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生，夏半的眼睛很干净，听见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抿了抿嘴。
她说：“老师，前几天也有几个老师找过我了。”
闻言，女领导嘴边的笑意一滞，接着她就听见夏半温吞吞地说：“他们说给我免学费和资料费，还额外奖励我五十万。”
“所以老师…”
夏半低垂着眸子，其实她更偏向去临城一中，她们村子就有一个考上一中毕业的姐姐。
她跟夏半说，她这次的中考成绩是第一，所以临城上面的两个很出名的学校都会来找她。
第一个来的肯定是青阳中学。
事实也如她所料，昨天青阳中学的老师来了，开了好诱人的条件给夏半，承诺只要夏半去他们那里读，不仅有最顶配的教学资源，而且免费读书，还会额外奖励她五十万。
但是夏半听那个姐姐说，青阳中学是个贵族学校，里面什么人都有，用钱砸进去的富二代一大堆，可能学习环境没有一中好，让她看看一中开的条件。
思绪到这里，夏半后面的话还没出，身后的领导说：“夏半同学，我们一中教学资源在临城都是顶尖的，我们邀请你来我们学校就读，我们将给你免除学杂费，并且奖励我们会给排名第一名的你五十万，而且我们学校每学期期末的第一名还有会三千的奖学金。”
“我们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年年拿奖学金。”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小板凳上的女生，女生绑着低丸子，瘦黄的小脸上竟看不出一丝情绪。
“谢谢老师们，我很荣幸能够去到一中。”夏半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里的狡黠。
几分钟后，夏半抱着一个用补丁补满的书包，那里面就是她所有的行李。
黑色的汽车在村外平坦的大道上停着，因为这年的窄门村还没修上水泥路。
从夏半家走出来，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穿着黑色无袖的男生一脸凶相，他眉毛处有一道疤，这也是看起来凶凶的原因。
男生气息有点喘，鬓角处的汗珠顺着脸部的轮廓流下来。
夏半被一群打扮光鲜的大人围着，许风粗大的手攥紧了手中的袋子，狭长的眸子带着昏暗不明的光。
他后退几步，躲到了树后。
藏在身后黑色包装袋里的衣服送不出去了。
他用手拉了拉自己身上沾满车油污渍的衣服，这人看起来都是很有钱的样子，他…不能出去让夏半丢脸。
许风望着夏半渐渐离开的背影，或许他们之间的交集只存在小学和初中了。
他学习不好，可是夏半的学习很好。
“夏半，一路顺风。”
傍晚的晚风将许风轻声低喃的话吹散，吹得稻田里稻穗摇摇摆摆。
车在平坦的大路上行驶，一路上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碧绿色的稻田和朦胧的大山。
夏半看着面前的景物不停在倒退，火红色的太阳渐渐隐入山后。
她看着那个高高的山峰，记忆里，她只要爬过了那里，再走上几公里，就到学校了。
曾几何时，她叼着路边拔来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跟许风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天空泛白。
夏天傍晚，他们在回家的路上还去抓萤火虫，听着树上的蝉鸣聒噪。
那天通往学校的路真的很长很长，长到她觉得前途迷茫，看不到。
现在，她好像已经翻过了这座大山。
很久之前放学再也没有奶奶的唠叨，而现在，她也要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有人离开了大山，有人留在了大山。
晚风顺着打开的车窗灌进来，夏半探头看向来时路。
许风这混蛋，不是说好了来送我的吗？
*
开学几周后，夏半在这个学校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她就是那个中考状元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别到时候考试被拉下神坛，学校花的钱就白费了。
在这座全是优等生的学校里，夏半第一次真正认识到教育资源的不平衡。
就她所在的实验班，几乎每个学生下课放学和周六日都会有补习班要上。
她撑着腮帮子，一边跟着老师的思路，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笔记。
别人有外在资源，那是他们家庭的资本。
她除了一个烂笔头，还有就是她的脑子。
无论什么时候，夏半都不会觉得自己的脑子笨。
她的脑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脑子。
周五下课后，班上只剩下寥寥几人，除了夏半在写字，就只有值日的了。
“栀栀，你不是说今天傅修来接你吗？那你还不赶紧走，别让他等急了。”
被叫的女生绑着圆圆的丸子头，听到后害羞地拍了拍说话的那个女生的肩膀，手里拿着扫把随意扫了扫。
“你别胡说，我还要值日呢！”
“哟哟哟，还害羞上了。”说话的女生叫做楚鸢，是班里的劳动委员。
“好了，你就快走吧，这个值日呢，我就大发好心帮你了。”
说着楚鸢就抢过沈亦心手里的扫把，推着她赶紧去收拾东西。
“不用，他还没来呢，我扫完再走。”
人家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两个女人戏也很多。
夏半撇了撇嘴，将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在写完英语阅读理解后，就顺手扭开杯子，把水泼出去。
她坐在最后一排，主要是这个班的牛马蛇神太多了，她跟班主任申请坐在最后一排，方便，事少。
“啊！”
“傅哥哥！”
两声尖叫声把夏半都吓了一大跳，她余光却瞥见在后门的一双蓝白色的球鞋。
我去…
不会吧！
夏半心惊胆跳地把视线上移，入眼的就是男生湿透，贴着腹肌的球衣。
在往上，就对上了男生蕴含着怒火的眸子。
“同…”夏半恨不得把手里的水杯丢了，“同学，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真的是随手惯了。”
“对不起啊！”
“你要纸巾吗？”
夏半颤颤巍巍地把抽纸递给傅修，傅修视线下移看向腹肌隐隐若现的地方。
“你觉得呢？”
夏半：“……”不敢说话，不敢发表我的意见。
“傅哥哥。”沈亦心把扫把丢在一旁就赶紧跑过去，随后狠狠瞪了夏半一眼，“夏半，你瞎吗？”
“我两只眼睛5.0，不信体检可查。”
“你…”
“够了，沈亦心，我的游戏机。”
傅修揉了揉眉心，不想湿着身在这里听她们扯眼睛度数。
“啊？”
“别装傻，宋昱成说你把游戏机拿走了。”
“好吧！”沈亦心不死心，继续问，“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拿游戏机吗？”
“别废话。”
傅修的语气带着不耐烦，旁边的夏半见自己这件事好像被揭过去，就轻手轻脚地转过去，把水杯盖上，心安理得地继续写作业。
只是她的这些小动作都收进傅修的眼底。他顶了顶腮帮子，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在他眼皮下左动右动，就是不回头看看她的成果，真是够好意思的。
这是傅修对夏半的第一印象。
在沈亦心去拿游戏机的功夫，傅修头微微一低，就看到堆在桌子左上角的书上的名字。
夏半！
傅修双手抱胸，脑子出现个谐音：下饭。
而此刻拿出历史课本预习的夏半，只觉得后背一凉，怎么还不走。
“给你！”沈亦心闷闷不乐地把游戏机拿给傅修。
傅修拿到游戏机的下一秒转身就要走，沈亦心赶紧跟上去：“傅哥哥，我听说东门开了一家糖水…”
……
等声音彻底消失后，夏半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窗外的橙红色的晚霞渐渐褪去，一场盛大的天空调色落幕。
七点左右，肚子的咕咕叫声终于让夏半收拾东西回家。
是的，有钱之后的夏半在校外租了个房。
因为她发现果然还是大城市机遇多，每天星期六日一大早，她就去花鸟市场进货，有钱人总是有情调的，会买花，她免费送上门。
他们也很大方，都会给小费，这小费比跑腿还多。
而且，她…中考状元，嘿嘿，学习榜样，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名小老师。
在一中的北门出去是一条文明街，街上有各种好吃的和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