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曲箬还以为回去难免会被何夫人给收拾了,但听说她那边发生什么,没空来折腾她。

    小院里井井有条的,屋内已经摆好吃食了,简单清淡,曲箬坐好看了好久,半分胃口都没有。

    曲箬静静地坐在那,看着外面天色渐渐变暗,难过的是今夜阴云密布,即不见月也不见风,连璀璨点星都不见得。

    饭菜早就凉透了,浅歌先前还来让人热了热,但后面厨房熄火了,也不能热了。

    曲箬回到了床上,人将被褥紧紧裹着,在床角蜷起来,脸深深埋下去。挺了那么久的腰垮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昨天她见到母亲的身影,好想抱着她,哭诉她的不幸;好想上去把母亲旁明艳的脸撕碎,她不愿看着别人披着她的皮,享着她的荣耀。

    她,委屈。

    后来曲箬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夜里很冷,她睡得也并不安稳。次日醒来,浑身难受,眼睛肿了不少。

    浅歌好早就候着了,曲箬坐在案前,案上很干净,还摆了几盒崭新的胭脂,价值不菲。

    “不是说,我的月钱不够吗,这些哪来的?”

    “昨日,赵大夫人送来的,还遣人来告知了下聘的日子。”浅歌帮曲箬梳洗,将胭脂打开,慢慢描了上去。

    “难怪昨日没和我计较。”这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等浅歌收拾好,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正想把镜子移到曲箬面前,却被推开。

    “小姐,你不看看吗?”

    “不必了,没什么好看的。”她可不想看到这张脸,普通。

    “真的不细瞧一下吗,感觉小姐很适合这浓烈的胭脂呢。”浅歌期待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她是真的觉着好看,何姒娘那张淡淡面孔配上一些红胭脂,不仅显得气色好,而且还衬得人有些精神好。

    以前不在这院里时,见到的小姐总是一种郁气寡淡的,也不爱笑,若不是府里的生气还能养养,放到别处去,恐怕还养不出那看起来矜持的郁气来。

    现在觉得自己太笨了,小姐哪有什么郁气,明明就是个娇女。眉眼传来的都是一种很难描述的骄傲,她觉得神气极了。

    “真没什么好看的,你过来,有事交代你。”曲箬一把将浅歌拉近,她心里已经打算好做什么了。

    看着曲箬眼里抛开一切,不管不顾的气势,浅歌心里怵得慌。得听见曲箬的想法时,她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曲箬要做成这样。

    “不行!婢子会被夫人给打死的!”

    看着圆圆的脸拧成丑丑的样子,曲箬本来被拒绝生的气一下就消了下去,不禁笑出声:“她罚也就罚了,到时候我就把你的身契退给你,你就自由了。”

    “帮我。”

    院里的风突然骤起,卷起枯叶。今日雾浓,天上云来卷卷,有些要下雨的意思。

    何府大门外黑云压城,雾蒙蒙的,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行事匆忙,曲箬就打算过去,不出所料,张妈同何夫人早早在那候着了。

    何夫人平日仔细护着的脸,现在显得格外狰狞,鲜红的嘴,惨白的脸。

    渗人。

    “姒娘这又是准备去哪?怎么长大了,一点也不听母亲说的话了。”

    曲箬警惕地看着她,开口道:“母亲,我只是出去一下,同赵公子说说体己话。这不必拦我吧。”

    何夫人好似犹豫了一番,左右掂量了一会:“赵公子找你······是不该拦你。”

    再转头露出那阴森的笑,雪白的牙口,一张一合:“赵公子,那个腿断的。怎么会找你?”

    “我看啊,你就是要逃走吧。哈哈哈哈哈!”

    “给我把她关起来!”

    几人就要上前动手,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了过来。何夫人脸色骤变。

    “夫人!你就饶了我吧!”

    “饶了,这个,何家的骨肉。”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阿樱。不过,她小腹微隆,但浑身都是血。

    都是被人打的,很阴毒的打法,不伤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又让她流血疼痛。

    她那占满污血和尘土的脏手想去触碰何夫人,却被张妈给拦下。

    何夫人已经被气得嘴角抽搐,早已经维持不了她那表面的体面,破口大骂:“是哪个狗东西把她给我放出来了!”

    曲箬可不想管她们,看到不远处的阿樱朝她点头。立刻推开一群人,向外面跑去。

    两个仆从跟上,却在门口止步,看着何夫人这边,场面混乱,不知是进是退。

    何夫人一把指着,叫喊:“还在愣着!全都给我追啊!不然全都给我等着!”

    所有人才反应着出去追,包括张妈。

    天色不好,热闹的街市依然人潮拥挤,一个细小的人破开人群,在她身后传来一群人追赶声,吸引众人观戏。

    曲箬费力地提起裙摆向前跑,凭着她的记忆辨认方向,后面追的人都是何家最壮家丁,一个两个人高马大的,她若是这次被他们抓回去,她可能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去找出幕后主使。

    “站住!别跑!”

    行人拥挤,日头散开了好些雾,她脚下的步子仿佛很沉,每一次踏步都激起尘土飞扬。心跳声在耳边轰鸣,裙摆随着急促的脚步晃荡。

    曲箬眼神昏乱,面色随着额角的汗珠落下而变得惨白,明明费那么大劲跑,后面的人怎么都甩不开。

    更可恶的是。

    一个陌生的男人竟然突然出现一把把她搂住禁锢住。

    她错愕的看着那男人,那男人竟然猥琐地笑了。

    “官家!这妞我替你抓住了!”

    “该给点赏银吧!哈哈哈哈!”

    眼看着那群人要赶上来,曲箬慌乱下狠牙咬上那人的胳膊,咬口发酸。

    等那人一松力,拔下头上簪子,用尽力朝那人胡啦划拉两下,挣脱开,慌乱继续向前跑去,眼瞧着那些个人就要追上,她猛地转身,向着另一条小巷深处奔去。

    巷子很黑,后面传来那男人痛苦的咒骂声和家丁们的追赶声像鬼魅一样按压着一切,巷子很杂乱,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很容易绊脚。

    她的心跳如同战鼓般激荡,每一次跳动都催促着她加速。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曲箬很顺畅地通过了,心下按不住的东西给了她竭身的动力。

    巷子的另一端传来很强的光线,照在曲箬那张她自始至终都不愿面对的脸上,明明应有如获新生的样子,但后面的人依然想把她拖回黑暗。

    这一边,是不是另一条街道,而是京城中的皇城。

    长街如织,金银铺陈,琉璃瓦映日光,人群熙攘,车马喧哗,这里是京城的繁华至极之地。

    她熟悉。

    后面仍然没有放弃,追赶声越来越近,但曲箬已经没有余力继续跑了。恍惚间在看到对面小巷里不远一辆马车停靠在一家酒楼旁,里面大抵是没人的。

    不管了,现下只要避开后面的人,她从反方向再避一会,等人走了,她就可以行动了。

    正要跑过去,张妈从她左边的不知第几个狭巷冒出头来,喝道:“你给我站住!小蹄子!”

    这惊得曲箬后颈拔凉,不管仪态冲向那马车,一把撩开那车帘,正就要进去。

    帘影绰绰,曲箬就那么对上了一张脸,一会子给她吓得不轻。

    她根本就不可以退了,愣了那么一会,还是拾掇拾掇裙摆缩了进来。

    那人犹豫了一番,他看不见,脸上用三指宽的白绫束着眼,他静静听着曲箬靠着角落喘气。

    “你是何人?”

    声色宏润,低沉细腻。有那么几分手拥江山,欲坐明堂意思。

    曲箬深呼吸平了平这要跳出心口的心率,她跑来一路几乎力竭,脑袋发昏。眼睨着这人,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开口的话却累得断断续续。

    “帮···帮我。”

    这人她可知道,那眼盲的二皇子——陈锦允。

    人人都知道二皇子温润如玉,心怀慈悲是位君子。曲箬知道他不会拒绝帮她的。

    如她所愿,陈锦允点了点头。随后就从马车外听到了张妈同家丁汇合交谈,然后往巷子深处走去了。

    回过头来,曲箬也算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同陈锦允说些什么。

    就学着昔日戏台上演的那样,干巴巴笑着说了一句:“多谢公子相救。”

    陈锦允笑着点了点头,道:“人多其苦,不必言谢。”

    既然不必言谢,曲箬自是不愿误事,多些瓜葛,道了谢就跳下马车,环顾了四周就向反方向离开了。

    没有什么较多的戏码,却让日后曲箬夜里常有着人有善因,总会苦尽甘来的盼头。

    但是现在,曲箬面朝着皇城最繁华的酒楼醉香楼,被两个小斯拦下,气定神闲的说了句:

    “我手里有你们七楼客人最想要的东西,你们送话上去。”

    这酒楼就五层高,哪来七层,那两人瞬间明白了,使了个眼色,恭敬地请曲箬进来坐下。

    等小斯刚上了一壶茶,曲箬刚喝上一口,就见到有个眼熟的姑娘向她走来。

    曲箬浅浅一笑,放下手中的茶,就听到。

    “何姑娘,公主叫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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