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斩玄感到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嘶...咳咳咳......好疼啊。" 他呻吟着,双手撑着地板试着站起来,但身体却摇摇晃晃的。心中一阵奇怪,按理说以他的灵力,应该是安安全全的来一个帅气的降落才对。

    "这是…"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原来,在前方不远处还有一段陡峭的楼梯延伸而下。

    "……"

    潘斩玄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背部的剧痛,打起了精神,缓缓向前挪动脚步。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颤抖,仿佛全身的力都被抽空。

    “这里,怎么回事?”

    他的灵力被封住了,也怪不得刚才摔的那么疼了。

    潘斩玄轻手轻脚的下去楼梯。

    尽头处微弱的烛光从一扇门里传来,潘斩玄轻声放慢了脚步。

    “不要摆出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

    一声暴喝传入潘斩玄耳中,他藏到了门后,静静听着。

    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并不熟悉。

    “你也知道啊,好哥哥…”

    他听出来了,是何徒的声音,他朝门缝里望去。

    那是一个阴冷可怕的小地窖,里面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墙壁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下过一场细雨,而地面上则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青苔,角落里立着一扇绘了青竹的屏风。

    地窖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在角落里闪烁着。那灯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何徒正背对着门。

    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潘斩玄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他的身体被黑暗笼罩着,半跪在地上,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身影却显得十分微小。

    “连你都知道我在装,你说那些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啊?”

    “你…唔”

    “你说为什么呢!哈哈哈!”

    何徒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经过精心计。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轻轻地落在了地上人的脖颈处。

    那只手如同蛇身般轻柔,却吐着蛇芯,他渐渐收紧了手。

    “我这几年,待你不薄吧!哈哈。”

    似是想到什么,他松开手道:“爹爹怎能这样对我呢?哥哥,你又怎能这般对我?”

    “谁是你哥!”

    “没错,你就是个贱种,一个野子。凭什么啊!我娘枉死,他就带你娘进门!!!潘原对得起我娘么!对得起我么!!!”

    “他是你爹!”

    “我不认!他不配!明明我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真是要脸啊!竟敢对别人说我是捡的!”

    何徒死死瞪着地上的人。

    “潘宇文,哼,你个贱人!占了我的名子一辈子!潘原还想让你占着我的位子!”

    “你…何徒!”

    “闭嘴!何徒…就因为这个名字!我的一辈子都差点毁在潘原手里!”他猩红着眼,

    小时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不让自己找娘,

    为什么突然多了个哥哥,

    为什么…

    爹爹说要玩个游戏,自己扮演何徒,扮演新哥哥。

    那么哥哥来扮演自己,扮演潘宇文。

    于是本是属于潘宇文的国家,本属于潘宇文的宠爱全部归属于了新的“潘宇文”。

    “你根本不喜欢你手里这一切,不要逼自己。”

    他似乎愣了一下道:“天下都是我的!我想要只能是我的!你好好看着,我手里的国,定是……”

    什么样的呢?他从没想过国家应该怎么治理,偏生他不喜欢被看不起。

    他篡位,本就只是想让爹爹看看自己而已,仅此而已,爹爹说了什么?

    好像是:

    ‘你个孽子!给我放了你哥!!!’

    可是曾经的潘宇文本应是国家的王,就算是现在的何徒,国家的暴君

    他想要的怎可能是家破人亡?

    “你恨他们便恨吧,想恨便恨吧,不要逼自己了!求你了。”潘宇文偏过头道。

    “不用你关心,我好得很。哥哥。”何徒冷冷的回过去。

    “扮演的游戏早就结束了,沉浸在游戏的人早该醒了。”

    “哼哼,你倒是说说,何时结束过。”

    “若是如此,何不也杀了我。”

    “杀你?我想杀的不想杀的已经杀完了。”

    ‘叮铃…’

    何徒袖子里的玉簪掉了出来。

    潘宇文看着地上的簪子,震惊道:“我娘的…你从哪弄来的!”

    “我还说要送给哥哥当礼物呢!”何徒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的簪子。微笑着塞到潘宇文手里。

    “你杀了我娘?!”

    “谁说是你娘的,我送你的,自然是你的啊。”

    潘宇文的母亲有支差不多的簪子,是潘原送给他母亲的定情信物,他母亲的确就是潘原养的外室。

    潘宇文的母亲名叫何惠,本是青楼女子,住在祈吟国边境,是祈吟国人。

    一日沿街卖艺谋生时,遇到了潘原,他见她长的漂亮且舞姿曼妙便他赏了她一枚金兰,三言两语哄的何惠跟着他回了揽玄。

    何徒母亲死前,何惠一直被养在宫外的一个叫仰神的庭院里边。当潘宇文出生时,潘原便告诉他母亲,要将他们接回宫里。

    但是在宫中

    潘原的正妻怀孕了。

    他没有告诉他们他已有家庭,何惠也不知自己嫁的是有妇之夫。

    直到潘原的正妻犯下罪,便被潘原判处了死罪,隔日迎娶何惠。

    “哥,你说我这么恨你娘,杀了她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吧?”

    “你…当真是…”

    “我怎么了?丧尽天良?无可救药?随你,我倒是无所谓。”微微眯起了眼,凑近了些。

    “今日的餐食我忘记带了,哥哥神通广大想必自己有办法的。这玩意儿我今日拿到,实在是脏了我的眼,送给你了。”

    话落,一甩袖摆,背身向外走去。

    潘斩玄瞬间慌了,眼下哪有藏身之处?

    (完了!完了!完了!这要是让他看见我!…感觉自己的尸体已经凉了…唉?那人是不是在看我。)

    忽然他心中一喜,连忙伸手到衣袋里摸索起来,果然摸到了一张移形换位符。

    (要不是我自己不会画……要到哪里呢?唉?!我的簪子在那人手里!可恶啊…)

    潘宇文朝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做了个手势,轻声捏了咒绝。

    “哥哥,明天见。”何徒微微停滞一瞬,在地上甩下一个盒子。

    “砰”的锁上了门。

    潘宇文确定他走远后轻声道:“无事了。”

    “你…”潘斩玄完全未反应过来,他从那扇屏风后边走出来。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会儿,“你不是死了?”

    潘宇文:“他还真的在外边传他杀了我?”

    潘斩玄:“我倒是不知,不过听别人说他为了皇位,杀了你。”

    潘宇文:“这人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他说的不必都信。你是潘斩玄吗?”

    潘斩玄:“嗯。我见过你,潘原驾崩前,你总来军营。”

    潘宇文微笑道:“不记得了。”

    潘斩玄很是疑惑,自己在祈吟刚亡时曾被宋瑾瑜带到军中呆过,每隔几日便能见他来营里,或是在闲逛,或是与宋瑾瑜闲谈:“以前,他们会叫阿渊,我十五岁时才取了字。”

    潘宇文想了想:“想起来了,宋瑾瑜叫的小祈吟,整个军营只有你才十四。”

    潘斩玄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要救我。”

    潘宇文展颜笑开他从地上站起来,撑了撑衣褶道:“我被他锁在这几年了,当然不知你是谁。相反,我若知你,便不会救你了。”

    (这是也想杀了我的意思呗。)

    见他凝眉不语,潘宇文继续道:“别误会,他说过会留你,那定是不会食言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了?)

    潘宇文微扬嘴角:“放心吧,父皇让我与他一同跟着宋瑾瑜学习过一段时间,第一课便是守信。”

    (谁信啊,唉等等,跟宋瑾瑜学!?)

    潘斩玄开口道:“他都教什么?”

    (不会连读心这种都教吧)

    潘宇文笑容愈发灿烂了:“自己所想的,信便是。但杂念无需太多。”

    (……)

    潘斩玄道“对了!我的东西,还给我。”

    潘宇文会意:“不知这簪子从何而来。”

    潘斩玄嘴角涌起压不下的微笑:“我阿姐赠予的。”

    潘宇文微微感到落寞:“原来如此,给你。”

    潘斩玄接过簪子,重新将它绑在腰间。

    潘宇文道:“早些离开吧,天亮了就不好在走了。”

    潘斩玄道:“好,”

    犹豫一瞬,他深知自己本事甚至不如他,于是只淡淡一句:“多加保重。”

    续章:

    潘宇文终是注意到了地上那个孤零零的饭盒,他挽起长袖,弯腰拾起。

    盒子被人施了法术,已制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温热的。

    他轻声笑笑,开了盖子。

    “倒是有心了。”

    盒子里有一碟白米,一些青菜,和糖醋里脊。

    今日酉时,何徒:

    “最近菜肴真是不合胃口,都多长时间了,还照着潘原和哥哥的口味做。”

    歪头想了想,扫视一圈,最后定睛在糖醋里脊上。

    “哼,便宜你。”

    何徒小时的一些往事:

    “娘亲,抱抱。”

    (潘宇文刚来时,叫的不是母后,是娘亲,何徒以前整日找潘宇文玩,所以自己也叫娘亲。)

    “你都多大了呀。”她还是伸出手将孩童拦回自己自己怀中。“今日怎的不找哥哥玩了啊?”

    “哥哥也有娘亲。娘亲这几天不抱我,有没有想我?”

    “娘亲可是要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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