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剑柄，拔出了剑。
远远看去，也是身姿挺拔、目光坚定之辈。
但若是有人上前近观，便会发现她手中的剑正在微微震颤。
功法深厚者的剑招？
仙家大能者的剑鸣？
可惜，可叹，竟然都不是。
【反派大人，你的手为何在抖？】
［有吗？］
【大人舍不得？】
［胡说八道。］
下一瞬，她飞身而起，剑破长空，直直刺向数十步之外的那人。
那人有所感应，动作亦是干净利落，他一把抽出身旁人手中所执之剑，将剑刃落在自己的颈上，一搭，一划，便将她的重重心事全都了却了。
连蘅看见这一幕，手里的剑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和你说的剧情不一样？］
【……】
［嗯？系统？掉线了吗？］
【…#)7%1.j&dfp*kn/v3…】
［……什么？］
【……本无兰因，何来絮果……痴执妄断，自有天惩……】
［……］
*
三万六千顷，玉壶天地寒。
漠漠梨花烂漫，纷纷柳絮飞残。
连蘅站在这琼阶玉瓦的云宫之中，仰头观这迢迢风雪:“我幼时便听闻过这样一句话——九州之上，神座巍巍;神座之上，云宫高悬;天子隐世，藏珠怀雪。”
她举剑指向对面，衣发随风而舞，目光如雪清冽，伸直的手臂平而稳健，“三哥，如今‘怀雪’既出，那‘藏珠’何在？”
被她剑指之人手握一柄空剑鞘独立雪中，幽深的目光透过层层飞雪落在她的脸上，一时竟不知是仇恨更多，还是悲伤更多。
他开口道:“连蘅，你害死你的恩师，难道就没有一丝悔愧？你说天下负你，可你的师父何曾害过你？”
她听出他话语中的怒意，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她的视线在周围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又无一不充满愤恨的脸庞上掠过，片刻之后，她无比平静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而道。
“在你们眼中，这琅玕云宫是无双的天境，我的师父是光风霁月、济世救人的天之骄子，可在我眼里，这里不过是一座牢狱，所谓「天子」，也不过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荒谬。”被她剑指之人出言打断了她的话，“你说「天子」无情，那他当初为何要救你？”
连蘅笑道:“三哥，我还以为你会明白。”不等他开口，她接着说道:“就比如三哥你，难道当年你离开家国故土投身仙门，就是为了拯救苍生黎民，就是为了今日联合九州仙家来围剿我吗？”
那人沉默了。
连蘅又道:“世传嘉州有一卷剑谱，名曰‘虹女’，乃「天子」所传之至宝，然而此谱中有一剑，却为无名之剑，自传世以来竟无人可习得。直到有一天，一个名叫赵省之的凡人以此剑招弑杀天神忝登神位，此剑方才得名——世称‘弑神之剑’，虹女剑谱也自此闻名于天下。”
“三哥，”连蘅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没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就好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孩般向兄长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一早便知道，你离家是为我，拜入嘉禾剑宗是为我，习这虹女剑也是为我，如今你求仁得仁，成为赵省之之后第二人，可你已经忘记了你曾经亲口对我许下的承诺。”
雪落得很大，包裹着她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恍若隔世。
那人眸光闪动，握着剑鞘的手愈发用力。
“我八岁时，死于非命，你跪在我的灵前说要为我报仇，可我们终究只落得个兵戈相向的结局;我十八岁时，从这云宫跳下，跌落万仞云端，那个曾经将我死而复生的「天子」也不过是高高在上地冷眼旁观;我曾经有过朋友，也得遇爱我之人，可最后他们全都为我而死……”
连蘅垂下举剑的手，仰头望向天边不甚明朗的日光，唇边露出一点自嘲般的零星笑意:“我这一生，所求不可求，所愿不得偿，纵使费尽心机也不过是在一局死棋中偷生而已。可是三哥，难道这世上该死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阿蘅……”始终注视着她的男子终于蹙起了眉头，眼中浮现出无法掩藏的痛苦。他沉默良久，久到周围原本鸦雀无声的人们开始躁动，久到他肩头上的雪落了一层又一层。
有人怒喝道:“妖女！这九州之内遍地都是你欠下的血债，你竟还敢在此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也有人劝道:“多说无益，师兄何不快些动手，早还世间清明。”
……
连蘅只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声音——
“杀！杀！杀——！”
这杀伐之音振聋发聩响彻云宫，她却莫名其妙地有些走神——她忽然想到，若是师父听见他们在此吵闹，他一定会生气地将他们全都赶出去吧。
连蘅的思绪越飘越远，直到那些喊杀声止息，一道金阵自她脚下振地而起。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下正有金色的符文流转、蔓延、四散开来。那些符文神秘莫测，乃人之所不能通，连蘅只看了一眼便头痛欲裂，俯身吐出一口血来。
大阵之中，飞雪无存，自上而下的金光将她笼罩其中，她看向自己头顶上方，一颗散发着奇异光华的宝珠正悬于半空，可见此阵便是由此珠结成。
不过，连蘅未曾感到害怕，只觉得这光辉刺眼罢了。
她收回了视线，喃喃出声:“有传说道，数千年前，诸神之战祸殃凡土，曾有「天子」手握明珠踏雪而来。其功业有二:一投普照之神光，二灭焚世之业火，庇荫苍生，举世拜服。”
“「天子」手中之珠名曰琅玕，诸神战毕，琅玕珠碎，化为九宝，各散九州，而「天子」从此返还高天之上，再未现世。”
言至此处，她蓦地笑了起来:“如今寒英再落，明珠重聚，可见今日，就是我的死期。”
此句说完，连蘅再也支持不住，她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倾倒下去。
一声高喝亦随之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她已经分辨不出了。
“慕昭，别过去！”
紧接着，连蘅便感觉到有一个人抱住了自己。
那个人的怀抱异常温暖，她甚至很想就这样闭上眼睛，但可惜，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慕昭……这名字真难听。三哥，你还是用连芷这个名字吧。”
连芷颤抖着双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哑涩，好像被什么苦水浸泡过似的，听上去便叫人伤心:“好，三哥听你的。”
连蘅却靠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你看，我师父从来都不曾偏心过我，我苦苦追寻一生的东西，他就这样轻易地交给了你……”
琅玕珠所散发出的肃杀的金光笼罩着他们，连芷的唇角溢出鲜血，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抱紧了她。
“……这样厉害的阵法，他从来都没有教过我……他一定很希望是你成为他的徒弟吧……”此时此刻，连蘅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缕哭腔，只是已经虚弱得几不可闻:“慕昭，替他守着这个天下，好好活下去……”
就在连芷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一股强蛮的掌力便拍在了他的胸前，将他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而待连芷落定尘埃再抬眸看去时，那阵中此刻，只余金华漫漫，流光远逝。
远远看去，也是身姿挺拔、目光坚定之辈。
但若是有人上前近观，便会发现她手中的剑正在微微震颤。
功法深厚者的剑招？
仙家大能者的剑鸣？
可惜，可叹，竟然都不是。
【反派大人，你的手为何在抖？】
［有吗？］
【大人舍不得？】
［胡说八道。］
下一瞬，她飞身而起，剑破长空，直直刺向数十步之外的那人。
那人有所感应，动作亦是干净利落，他一把抽出身旁人手中所执之剑，将剑刃落在自己的颈上，一搭，一划，便将她的重重心事全都了却了。
连蘅看见这一幕，手里的剑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和你说的剧情不一样？］
【……】
［嗯？系统？掉线了吗？］
【…#)7%1.j&dfp*kn/v3…】
［……什么？］
【……本无兰因，何来絮果……痴执妄断，自有天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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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六千顷，玉壶天地寒。
漠漠梨花烂漫，纷纷柳絮飞残。
连蘅站在这琼阶玉瓦的云宫之中，仰头观这迢迢风雪:“我幼时便听闻过这样一句话——九州之上，神座巍巍;神座之上，云宫高悬;天子隐世，藏珠怀雪。”
她举剑指向对面，衣发随风而舞，目光如雪清冽，伸直的手臂平而稳健，“三哥，如今‘怀雪’既出，那‘藏珠’何在？”
被她剑指之人手握一柄空剑鞘独立雪中，幽深的目光透过层层飞雪落在她的脸上，一时竟不知是仇恨更多，还是悲伤更多。
他开口道:“连蘅，你害死你的恩师，难道就没有一丝悔愧？你说天下负你，可你的师父何曾害过你？”
她听出他话语中的怒意，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她的视线在周围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又无一不充满愤恨的脸庞上掠过，片刻之后，她无比平静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而道。
“在你们眼中，这琅玕云宫是无双的天境，我的师父是光风霁月、济世救人的天之骄子，可在我眼里，这里不过是一座牢狱，所谓「天子」，也不过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荒谬。”被她剑指之人出言打断了她的话，“你说「天子」无情，那他当初为何要救你？”
连蘅笑道:“三哥，我还以为你会明白。”不等他开口，她接着说道:“就比如三哥你，难道当年你离开家国故土投身仙门，就是为了拯救苍生黎民，就是为了今日联合九州仙家来围剿我吗？”
那人沉默了。
连蘅又道:“世传嘉州有一卷剑谱，名曰‘虹女’，乃「天子」所传之至宝，然而此谱中有一剑，却为无名之剑，自传世以来竟无人可习得。直到有一天，一个名叫赵省之的凡人以此剑招弑杀天神忝登神位，此剑方才得名——世称‘弑神之剑’，虹女剑谱也自此闻名于天下。”
“三哥，”连蘅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没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就好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孩般向兄长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一早便知道，你离家是为我，拜入嘉禾剑宗是为我，习这虹女剑也是为我，如今你求仁得仁，成为赵省之之后第二人，可你已经忘记了你曾经亲口对我许下的承诺。”
雪落得很大，包裹着她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恍若隔世。
那人眸光闪动，握着剑鞘的手愈发用力。
“我八岁时，死于非命，你跪在我的灵前说要为我报仇，可我们终究只落得个兵戈相向的结局;我十八岁时，从这云宫跳下，跌落万仞云端，那个曾经将我死而复生的「天子」也不过是高高在上地冷眼旁观;我曾经有过朋友，也得遇爱我之人，可最后他们全都为我而死……”
连蘅垂下举剑的手，仰头望向天边不甚明朗的日光，唇边露出一点自嘲般的零星笑意:“我这一生，所求不可求，所愿不得偿，纵使费尽心机也不过是在一局死棋中偷生而已。可是三哥，难道这世上该死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阿蘅……”始终注视着她的男子终于蹙起了眉头，眼中浮现出无法掩藏的痛苦。他沉默良久，久到周围原本鸦雀无声的人们开始躁动，久到他肩头上的雪落了一层又一层。
有人怒喝道:“妖女！这九州之内遍地都是你欠下的血债，你竟还敢在此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也有人劝道:“多说无益，师兄何不快些动手，早还世间清明。”
……
连蘅只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个整齐划一的声音——
“杀！杀！杀——！”
这杀伐之音振聋发聩响彻云宫，她却莫名其妙地有些走神——她忽然想到，若是师父听见他们在此吵闹，他一定会生气地将他们全都赶出去吧。
连蘅的思绪越飘越远，直到那些喊杀声止息，一道金阵自她脚下振地而起。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下正有金色的符文流转、蔓延、四散开来。那些符文神秘莫测，乃人之所不能通，连蘅只看了一眼便头痛欲裂，俯身吐出一口血来。
大阵之中，飞雪无存，自上而下的金光将她笼罩其中，她看向自己头顶上方，一颗散发着奇异光华的宝珠正悬于半空，可见此阵便是由此珠结成。
不过，连蘅未曾感到害怕，只觉得这光辉刺眼罢了。
她收回了视线，喃喃出声:“有传说道，数千年前，诸神之战祸殃凡土，曾有「天子」手握明珠踏雪而来。其功业有二:一投普照之神光，二灭焚世之业火，庇荫苍生，举世拜服。”
“「天子」手中之珠名曰琅玕，诸神战毕，琅玕珠碎，化为九宝，各散九州，而「天子」从此返还高天之上，再未现世。”
言至此处，她蓦地笑了起来:“如今寒英再落，明珠重聚，可见今日，就是我的死期。”
此句说完，连蘅再也支持不住，她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倾倒下去。
一声高喝亦随之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她已经分辨不出了。
“慕昭，别过去！”
紧接着，连蘅便感觉到有一个人抱住了自己。
那个人的怀抱异常温暖，她甚至很想就这样闭上眼睛，但可惜，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慕昭……这名字真难听。三哥，你还是用连芷这个名字吧。”
连芷颤抖着双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哑涩，好像被什么苦水浸泡过似的，听上去便叫人伤心:“好，三哥听你的。”
连蘅却靠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你看，我师父从来都不曾偏心过我，我苦苦追寻一生的东西，他就这样轻易地交给了你……”
琅玕珠所散发出的肃杀的金光笼罩着他们，连芷的唇角溢出鲜血，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抱紧了她。
“……这样厉害的阵法，他从来都没有教过我……他一定很希望是你成为他的徒弟吧……”此时此刻，连蘅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缕哭腔，只是已经虚弱得几不可闻:“慕昭，替他守着这个天下，好好活下去……”
就在连芷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一股强蛮的掌力便拍在了他的胸前，将他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而待连芷落定尘埃再抬眸看去时，那阵中此刻，只余金华漫漫，流光远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