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康熙六十年春,蒙古科尔沁部的车马一路向南入了京城。

    次年冬,康熙驾崩,雍亲王胤禛继位。

    雍正元年三月十二,

    京城达尔罕王府

    “车马都备好了?”

    “回格格,都好了,只等您收拾好,就可以出发了,”

    对镜梳妆的女子,反复比量,最终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白玉簪。

    “京郊的上善寺是出名的灵呢,格格所忧心的事,想来定会迎刃而解”

    “那便好,”

    从寺中出来,只见前面的小丫头也说

    “听说这的菩萨最灵验,小姐的心思一定能如愿”

    恩和的心倒是放下了些,又听到

    “小姐,别的秀女都在求中选,唯有咱们小姐想被撂牌子,菩萨一定记得真真儿的”

    “嘘,都说许愿说破是不灵的”

    “诶?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温大人也来求菩萨?”

    “这个温太医啊,也是古怪,谁不知太医不得皇命,不能为皇族以外的人请脉诊病,他倒好,十天半月便往咱们府里跑”

    “你们俩话太多了,我该和温太医要一剂药,好好治治你们”

    说着只见那女子走过去和男子一同说话,

    恩和不由得眉头一皱,吩咐了身边的白珍,叫人去看看是哪家的小姐,便从寺内出来,

    甄嬛正和温实初说着话,只见一个女子身上披着月白的披风从她一旁经过,带起淡淡幽香,离自己不远处有个绣着祥云样式的雪青色香囊,

    “这位姑娘,请等一等,你的香囊落下了”

    甄嬛快步追上来,看到女子正脸时,一愣

    丹珠见自家格格并不想搭话,就接过甄嬛手中的香囊

    “正是我家格格的,多谢这位姑娘了”

    “不知是哪家的格格,我竟从未见过,家父是大理寺少卿甄远道”

    “我阿玛早逝,也并未在京中为官,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甄嬛看着面前的女子离去,心中不免庆幸,这女子貌美远胜于我,想来虽是满人却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即使有幸入选也未必能入宫。

    “格格,去探查的人回来了,”白珍想着底下人传来的消息

    “怎么了,瞧你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这样的人实在不该让格格费心的”

    “你说就是了”

    “是,那女子是大理寺少卿甄家的女儿,明明是要去殿选的秀女,却与其他男子纠缠不清,听探查的人说,那个温太医,很是中意她,虽没正式提亲但府中的下人也都知道些,昨日听甄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自己落选的,却又拒了喜欢她的人,实在叫人不解”

    “想来是觉得,小小太医配不上自己吧”丹珠在一旁说着

    恩和正要说什么,只听前院来人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科尔沁达尔罕王罗卜藏衮布之妹博尔济吉特·恩和,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封为正四品嫔,赐号穆,赐居永寿宫,于四月初八进内,钦此。”

    “谢皇上隆恩”

    “这位是梅初姑姑,专门为小主教导礼仪”

    “奴婢梅初见过小主,小主万福”

    “姑姑请起”恩和给了个眼色,一旁的丹珠便塞了一个荷包给宣旨的太监,又塞了一个给梅初

    只待人都走了,梅初跪下又行了一个大礼

    “奴婢梅初见过格格”

    “起来吧,姑母派你来的?”

    “正是,格格的规矩是顶好的,只是后宫里的妃嫔,不比先帝爷在的时候,主子特意让奴婢来,为格格讲明宫中的局势”

    “如此,就劳烦了”

    “能为格格效劳是奴婢的本分亦是脸面”

    四月初八,恩和入住永寿宫

    永寿宫的掌事宫女是梅初,掌事太监是张兴海,都是自己姑母留给她的人,用着也顺心些,嫔位共有太监八人,宫女六人,算上恩和自己带的,丹珠,白珍,忍冬,幼白四人外,宫中又配了两个小宫女来侍奉,

    只刚要休息,就听张兴海说

    “娘娘,养心殿传话过来,说,皇上要来咱们宫里用晚膳”

    “如此,就照例安排下去就是了”

    傍晚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快起来,许久没见你了,你今日初入宫,朕来瞧瞧”

    饭后,皇上回养心殿批折子,恩和也好好休息了一番

    三日后,穆嫔侍寝

    次日拜见中宫,又见了后宫诸人

    因着穆嫔的出身,位子就在华妃下首

    才刚坐下就听华妃道

    “穆嫔真是好运道,一入宫就是嫔位了”

    “瞧华妃这话说得,穆嫔出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身份自是不一样的”齐妃道

    “哦?孝庄太后也是出身科尔沁吧,穆嫔?”

    恩和知道躲不过的,华妃这样针锋相对

    “正是,”

    “顺治爷的废后静妃也是博尔济吉特氏,继后也是如此,穆嫔只是一个小小嫔位,倒是屈就了”

    “穆嫔的额娘是端敏公主,为皇上继位也出了不少力,想来日后诞下皇嗣,封妃也是指日可待的”皇后瞧着华妃越发肆无忌惮的,穆嫔又不言语,只一味地听着,不得不出来打断华妃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华妃瞧着穆嫔不在意的模样,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好没意思,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不过如此

    永寿宫

    “格格,今日华妃的话处处引着格格与皇后相对,只怕日后晨昏定省也是这样费心神”

    “迟早的事,我累了,扶我去歇着吧”

    “是”

    六月里暑热难耐,这日傍晚皇上正在永寿宫用膳,恩和看着眼前的菜,与平日里的没什么差别,却越发觉得恶心,皇上面前却不敢有不敬之处,只能忍着,倒是皇上觉察出不对,叫人请了太医

    包太医匆匆赶来,正欲给皇上行礼

    “无妨,先给穆嫔诊脉”

    “恭喜皇上,恭喜穆嫔娘娘,娘娘大喜,已有孕一月有余,只是月份尚浅,脉象有些不稳,不过不碍事,容臣开一副安胎的药,娘娘喝着就是了”

    “好,赏永寿宫上下三月份例,另外穆嫔有孕,特享妃位份例,待到来日诞下皇嗣朕便晋你为妃”

    “谢皇上”

    翊坤宫

    “什么?穆嫔有喜了?”

    “啪嗒”华妃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倒了地上,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曹常在一出声,华妃的眼睛紧盯着她

    “你有孕这么久了,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怎么不见皇上来看看你?不中用的东西!”说着又将手里的扇子掷了出去,砸在曹常在额头上,曹常在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坐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要是让旁人看了,还以为是本宫欺负了你”华妃倚在榻上说着,正要叫颂芝再另拿一把扇子来,就听见曹常在身边的宫女大声叫道

    “小主,你怎么了小主,你别吓奴婢啊,小主”

    “胡叫些什么?”

    “诶呀,娘娘你看,血”华妃顺着颂芝指着的方向看去,曹常在身下有血,流了一滩,慌忙叫道

    “还不快去请太医,傻站在这干什么?”

    稳了稳心神,又叫道

    “周宁海,你去禀了皇上皇后,说,曹常在发动了”

    “是”

    永寿宫

    苏培盛匆忙进来,却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快说”

    “回皇上,翊坤宫周宁海在外候着,说是,说是曹常在发动了”

    皇上皱了皱眉头,看向恩和

    “皇上去瞧瞧吧,想必华妃娘娘没见过妇人产子,一时间慌了手脚,皇上去了也能稳住局面”

    “不过一个常在,皇后去就是了,你刚有孕,胎相又不稳,朕在这陪着你”

    听了这话,恩和笑了笑说

    “曹常在腹中是皇上的孩子,想来皇上也是挂心的,皇上愿意陪臣妾,是臣妾的福分,臣妾近日膳食总是用的不好,不如皇上明儿再来和臣妾一同用膳吧”

    皇上轻揽着恩和

    “你也太懂事了,也罢朕多来陪你就是,只是今日委屈了你”

    说罢起身便要走,又说

    “苏培盛,你去把朕新得的两柄和田暖玉制的玉如意取来给穆嫔”

    “是”

    “恭送皇上”

    皇上到了翊坤宫后殿的曹常在正在生产,皇上过去瞧了一眼,就知道这胎一时间生不下来,又看着有皇后坐镇,就去了华妃那

    皇后瞧着皇上来看了一眼就走了,称头风发作,留下绘春一人,只待曹常在生产后回景仁宫报信的

    直到第二日,皇上在华妃的侍奉下去上早朝时,曹常在还没生下来,让华妃好好照看着

    皇上下了早朝才听翊坤宫有人来报,曹常在生下个公主,照例给了赏赐,又晋了贵人,心中却可惜,不是个小阿哥。

    永寿宫

    “怎么了,站在那里,”恩和看着丹珠欲言又止的模样问

    “回格格,听内务府的人说,选秀的事宜已经安排下去了”

    恩和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又继续摇着

    “这是必然的事,是皇后主持吗,还是?”

    “是华妃,”

    “这样啊,那便瞧着吧,只让各宫里的人盯住了,旁的事就不要管了,一切,只等着这个孩子生出来再说吧”

    “是”

    景仁宫

    恩和,听到剪秋劝皇后早些散了

    “本宫是皇后,他是妃子,他一定要来和本宫请安,再晚也要等下去,赐茶”

    恩和坐的腰有些酸,刚要起身告罪,就听外边传来的声音,又坐了回去

    “华妃到”

    “华妃娘娘金安”

    “都起来吧”

    “欣常在身子见好了,来的这样早”

    “多谢娘娘关怀,早起是有些不适,但是也不能耽误了给皇后请安哪”

    “真是难为你了,你小月后要多调养着,养好了身子才能为皇上延绵子嗣呢”

    “好了都是自己姐妹,不要一进来就站着说话,更何况穆嫔有了身孕,可要好好养着才是,都坐下吧”

    “谢皇后”

    “赐座,上茶”

    “这是去年的龙井吧,娘娘还没喝完啊,旧时的茶,及时存放的再好也有股子霉味儿,臣妾都赏给颂芝她们了,臣妾那有今春新贡的雨前龙井,等下让颂芝拿一些过来皇后娘娘尝尝”

    “谢谢妹妹关心,皇上也赏了本宫一些,不过本宫想着三阿哥喜欢,就叫齐妃带去了”

    “也是,齐妃姐姐那难得有这么好的茶,下回三阿哥缺什么,尽管和本宫开口吧”

    “三阿哥是最孝顺的,不肯为一点小事打扰皇上,亏得齐妃教导有方”

    华妃实在懒得再和皇后说,眼睛撇到身侧的穆嫔

    “三阿哥是最有孝心,必会好读书,让皇上高兴的,想来日后穆嫔诞下皇子皇上会更高兴呢”

    “劳华妃娘娘记挂了,这孩子还小呢,离着能识字更是远,皇后娘娘,臣妾今日早早的就来了,也在景仁宫坐了许久,身子有些不适,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臣妾先行一步”

    “你便先回去吧,自己的身子要紧”

    “是,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丹珠白珍二人左右搀扶着恩和离开景仁宫,坐上轿撵回了永寿宫

    “格格可还好吗”

    “不碍事,这后宫里的女人啊,一见面,就跟春日里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听得我心烦”

    接过白珍递的茶,浅浅抿了一口,

    “让幼白去太医院请包太医来,就说我身子不适,请太医来瞧瞧”

    “是”

    “娘娘身子不碍事,只是怕劳累,娘娘还要多多注意才是”

    秋日里,天慢慢凉了下来,秀女大选也结束了,恩和的胃口也好起来,

    这日刚用了早膳,就瞧着白珍从外边进来,请安后向恩和禀告选秀的事

    “皇上这回选了七人入宫,满军旗的富察贵人,蒙军旗的阿鲁特贵人,汉军旗的沈贵人,莞常在,夏常在、方常在和安答应,皇后安排了各位小主的住处后又拿去给华妃瞧,华妃将莞常在的住处由承乾宫改到了碎玉轩,皇后瞧见了,又将原本方常在的钟粹宫改到碎玉轩偏殿,格格,这方常在是不是”白珍欲言又止

    恩和静静思索了一会儿

    “想来多半是是了,内务府会给新晋的宫嫔安排人,把咱们的人也安进去,让他们好好侍奉着,只有一条,别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就好了”

    “是,奴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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