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下来,卖云饺的路边摊也不营业了,路上行人和商贩在街市上缓缓消失,到最后,竟然只有不远处几间茶馆、客栈还能望见人影。

    如今已经到深夜了。

    郑衡将传音石收入乾坤袋中,与她坦白道:“我此次下山乃是为了去百花谷寻谷主女儿柳秋容,如今云回长老托师兄传音于我,我已得知柳秋容在门中养伤,是时候改回去了。”

    剧情竟然衔接上了,只要与柳秋容会和,他们很快就可以踏上完成主线任务的征程。

    这是穿书以来最开心的时候了,但是听到下一句话后,胧月心中的欢喜之情便全都消失了。

    郑衡侧过头看她,嗓音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现在天晚了,不如你就在客栈歇息吧,我明日再下山接你。”

    胧月紧抓住他的手臂,小脸紧绷:“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吗?”

    郑衡默了一会儿道:“你不会喜欢我住的地方。”

    胧月下意识反驳:“我会喜欢!”

    说的什么地方?她一下就想到了,书中描写的仙府,那种四处不透风、十分潮湿的洞穴吧。

    想到那个画面,感觉更冷了!她的指尖小心翼翼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缓慢地下移,抚摸上少年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要向他索取一点温暖,不想这人比她的还要冰还要冷,简直就像是冬天的寒雪一样,浑身一个激灵,就在她想抽走的时候,被反手握住。

    郑衡看着她,握住他的少女的掌心十分柔软温暖,宛如她那双眸子一般,无声地划破隐藏在夜色中的孤独寂静,毫无防备的挤进冰冷、乏味、阴暗的内心深处,让他无处可藏。

    郑衡视线下移,从少女一眨不眨的眼眸到落到她冻的微红的小鼻,到那双被他下意识抓住的小手,嗓音低沉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呆在一整晚都处在黑暗中的洞穴,躺在那张冷冰冰的石床上?”

    “会很冷很黑。”

    胧月觉得他描述的简直太贴切了,果然是自己的家,没人比他更了解,听起来真的很可怕的样子,但是她不敢一个人睡在这些客栈里面,想想书中描述的那些妖魔鬼怪,万一遇上,不直接挂了吗?

    但是柳秋容已经到天衍宗了,她岂有不去的道理,万一被扔在这儿了,她找谁说理去。

    胧月伸手抱住他的胳膊,紧张的声音发抖道:“别想把我一个人丢在镇上,你住的地方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

    *

    现在天色完全黑了,只有眯着眼睛才只能依稀辨别前路,上山的石阶起码有几万层,甚至可能更多,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踩空。

    还好他们会御剑飞行。

    胧月紧紧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与体温,因为太过于平稳安静,根本感受不到现在是站在长剑之上,下方就是万丈深渊,只要一不留神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不到片刻钟,两人随着长剑轻轻落在地上。

    郑衡放下她,因为吹了太久的冷风,胧月有些头晕目眩,两手抓着他的臂膀稍稍闭目才缓过神来。

    郑衡垂下眼问道:“不舒服?”

    胧月揉了揉额头,摇摇脑袋道:“没事没事,我们快走吧。”

    深更半夜的天衍宗十分安静,一路上没有瞧见几个弟子,只有看守宗门的要了贴身令牌后,道了声师兄好。

    洞穴的位置在山顶的最东边,背靠断崖,种了一颗歪脖子古树,洞口正对的平地上摆放了一张石桌,夜晚赏月下棋最合适不过了。

    洞穴前下了一道禁制,没有贴身玉牌是无法进入的,不过郑衡将一枚玉牌给了她,拿着玉牌就能够自如穿梭这道透明的屏障。

    走进洞穴深处,比预想的还要宽敞许多,且里面内置许多石室,帷帐下的石床看上去不大,走近用手比量,躺上去试了试,睡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但是男女有别,他们也不算是有那层关系,同床不好吧。

    胧月这时候才意识到只有一张床的事情,不过男主不可能趁人之危,所以她不担心这个,只是单纯心理上有点过不去这个坎,她还从来没和异性睡一张床,怕自己会紧张的睡不着。

    郑衡沐浴更衣后,只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从屏风后转出来,几捋湿发垂在脸侧,衣袍半敞开能窥见锁骨下一丝紧致的肌肉线条。

    再加上他那张再冷淡不过的表情,真的过分勾人。

    她抱着换洗的衣裳,悄悄瞄了一眼,落荒而逃般钻进另一边,郑衡方才似乎是在这边池子里洗的,其实他们也可以施个净身术,不过他似乎有洁癖。

    池子中的水温温的,从高往下流,上边是入水口,像山间泉水一样清澈,但是又与皮肤的温度相和,很舒服。

    清洗完后,她将腰带绑的紧紧的,勒了再勒,揪着两边袖口往床榻边走过去,因为头发是挽起来的并没有打湿,她随手取下发簪。

    洞穴中两边挂着如莲花一般的灯笼,穿过宽敞的主室,她抬手掀开垂挂的丝绸帷帐,走到床榻边,却见少年已经挪至床榻最里面,平整规矩的躺下来,眉目舒展,呼吸均匀,一副已经入睡的安静模样。

    原来修行者同样需要睡眠来恢复体力和精力,她感叹一声,淡淡地扫过他的面容,不仅仅是睡姿端正,就连头发丝都十分乖巧,一根根垂落在他身侧,十分养眼。

    胧月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履,爬上床榻,平躺下来后,她慢慢转过身,不经意的朝旁边看去,忽然对视上一双在暗淡火光下也十分清晰深黑的眸子。

    白色的帷帐不知何时落了下来,现在的空间显得如此密闭狭窄。

    胧月半侧身体,两手抓着被褥,就这么抬眸望着他,有些支支吾吾道:“你没有睡着啊?还是我动作太大把你吵醒了?”

    她注意到少年的湿发不知何时已经干了,眉目在昏暗的光线下,渡上一层柔和温暖的气息,连带着这张脸都显得十分陌生,没有了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郑衡抬手轻轻抬起缠在少女脸庞上的碎发,将她们一一拨开,动作十分认真:“嗯,我没有睡着。”

    郑衡揉了揉眉心,略显烦扰道:“梦醒以后头便会很疼,若不是这具身体需要静卧休息,我会立刻将这张石床丢出去。”

    说罢,他伸出长长的胳膊搂住了胧月的腰。

    瞬间的力量让她的脸轻轻撞在他的胸前,鼻尖能轻轻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十分很好闻。

    就在视野被黑暗浸染的瞬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可以抱着你吗?”

    她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醒过来会头疼,但是像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靠在一起睡觉,没什么不可以。

    况且,她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胧月回手抱住他的胳膊喃喃道:“我困了。”

    与几日前在山洞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似乎是因为两个人都是清醒着,胧月紧紧屏住呼吸,她能清晰的听到他胸膛跳动起来的心,一下一下。

    他后来低声与她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意识坚持到这里便逐渐消散了。

    再次清醒过来,天刚蒙蒙亮,她翻过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朝着身旁望过去,石头锻造的床榻上,叠好了一层整齐干净单薄的榻襦,再往上是一块木制枕头,伸出手摸了一下,很冰凉,看来他起的很早。

    胧月下了床榻,四处打量。

    虽然里头很宽敞,这种黑漆漆的地方,感觉特别闷,而且不透气。

    随后,走出洞穴。

    石洞外四周是楼台亭榭,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这里是女弟子住的地方,他们有自己搭建好的屋舍,虽然简朴,但是看上去就很舒适。

    “听说郑师兄回来了。”

    “是啊,他可是天衍宗掌门未来的继承人,怎么会和一个凡人结为道侣。”

    “难道那个女子长的比孟师姐还好看吗?”

    三个绿衣宗裙的少女窃窃私语,她们从胧月的身边擦身而过,很快注意到了她身上异服,以及娇柔清秀的容貌。

    她们愣了一下,继续旁若无人的交谈,只是说话声音压低了一些,但她可是鲛人,听力胜过正常人十倍,所以还是听到了。

    “那人便是郑师兄的未婚妻吧?确实是骨相绝佳,可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郑师兄从来对情事不上心,她也不过是占着一个名头,总有美人迟暮之日。”

    “我想也是。”

    …………

    郑衡的未婚妻?是说她吗?算了反正主线剧情发展走向没有变,她也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她肚子好饿,从昨日到现在,过去了整整十个时辰,什么东西都没吃,还在外边的时候,这座山有多么高,她是亲眼看见的,如果上面没有吃的,她要怎么活啊!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对的,因为她将整个东院都逛了一遍除了炼丹炉就是打坐区、练功房、藏书阁。

    连一只能吃的东西都没有,只有被圈养通人性的几只仙鹤。

    咦,这东西能吃吗?

    她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望着那只在地上的仙鹤,馋的直流口水,话说这种养在仙山上的东西吃了,能不能延年益寿,长点仙元?

    虽然和鹅身量差不多大,但是雪白雪白的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别跑!”

    实在是饿得有些入魔了,胧月伸手去抓仙鹤,它们扑腾几下就飞到了天上,只有一只很肥很傻的仙鹤呆在那里,她扑过去就牢牢抱住了。

    她用脸蹭了蹭温暖的雪白羽毛,嗅了嗅它的味道,感觉更饿了。

    然后她被一只手将半只胳膊拎起来,胧月疼得扭头望过去,就见郑衡站在她身后,不解地望着她,他抬手将那只在她怀里的仙鹤拿掉。

    “你在这做什么?”

    “我饿了。”

    郑衡瞥了眼道:“这只鹤不能吃。”

    “可是我饿了!”胧月捂着肚子,深吸一口气,盯着他。

    此事确实是他考虑不周,郑衡将仙鹤放回到地上,道:“这些都是岳长老家养的灵物,不是山间的兽禽。”

    胧月摸了摸肚子,眼巴巴瞅着他。

    郑衡略一沉吟道:“柳姑娘的住处,云回长老托人备了些吃食,你若是不介意,不如与我一块儿同去。”

    这不是送上门抱大腿的机会吗?

    胧月当即道:“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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