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乡团缩在被窝里，半张脸掩在被子下面，眉目舒展睡得死沉。
手机闹铃响了。
被窝里的人挣扎了半天，伸出一只手，四处乱摸后，终于抓住了手机。
闹铃声瞬间消失，屋内再次陷入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酣睡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随后一个挺身坐起来掀开被子，拽过被抛到很远的手机。
已经九点了？！
顾乡一个箭步冲进洗手间，手忙脚乱忙碌着，恨不得长出四只手完成洗脸刷牙大工程。
电话铃声又响起。
那边声音嘈杂，顾乡听见潘朵大声喊叫：“小顾！你起来了吗？我们俩都已经到你家楼下啦！快点下来吧！”
顾乡用力刷着牙，嘴里牙膏花几乎坠下来，她仰起头断断续续说：“好好，好，我会……很快的。”
简单收拾过后，她一步跳三个台阶终于和楼下两个女孩见了面。
公交车上潘朵和苏维维聊得热火朝天，顾乡从一早上惊心动魄中脱离再次进入休眠状态，脑袋摇摇晃晃，画着圆圈。
“呀……”她的脑门重重磕在前面座位上，前座的人频频回头。
顾乡眼睛微眯，痛苦地揉起脑门。
苏维维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故作生气道：“我们俩是叫你来睡觉的吗？醒醒，快醒醒！去那么好玩地方，你居然一点兴趣没有，睡那么香！”
潘朵瞅见顾乡睡到轻微泛红的小脸，问她：“防晒是不是没擦？到时候给你晒成黑煤球！”
她在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瓶防晒霜说：“这可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勉为其难给你擦一点吧。”
顾乡全程迷迷糊糊，任人宰割。
潘朵拉过苏维维，无比羡慕道：“维维，你看顾顾这皮肤，真好！”
苏维维已经见怪不怪：“这位可是连续熬夜好几天，皮肤也不爆痘不暗沉的主儿。”
她照了照镜子，让潘朵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朵儿，你看看我，今天妆怎么样？挺好看的吧！”
“挺好的，怎么了？”
苏维维仰起脖颈，语气自信：“万一我今天碰到帅哥，或许可以加到帅哥微信哦。”
“切……”潘朵无语地瞅着她，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来。
“我之前也以为现实生活帅哥很稀有的，但是……前几天你出去培训没看见，小顾那个安宁疗护志愿者培训活动，一个超级大帅哥来参加！”感觉出潘朵的不相信，苏维维再次强调：“我说真的！朵儿，那个人可比电视上的人都精神！”
潘朵拍着顾乡，想把她叫醒：“真的吗？顾顾？你怎么找到这样的志愿者？我们科怎么看不到呢……”
“你没问一下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加下微信聊一聊呗！他……”
“小顾……”
八卦姐妹组威力巨大，你一言我一语到底是将顾乡从梦境中彻底剥离出来。
她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回答问题：“那位大哥是开灵车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到宣传信息找来的，还有……”
“什么？开灵车的？！”两个人睁大双眼，异口同声道。
“医院不是天天有灵车来吗？你们这么惊讶干嘛？哦不对，去你们的科室或许还有救，还不需要灵车来接。”顾乡惊讶的语气转变为平静。
潘朵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我们是医生不假，但是这个职业的社会接受度……你也懂得。再说，他在殡仪馆开灵车，能赚多少钱啊？”
顾乡被噎得说不出话。
“顾顾，你可一定要想好呀，这脸好看，可不能吃一辈子。”
顾乡挠了挠头，费解不已。
这两个人是怎么联想到那么远的？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和这个人私定终身了？！
“我……”她刚要开口说话，又被直接打断。
顾乡听了一路的婚姻对象利弊分析，耳朵都听痛了，车终于来到生态园。
生态园门口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儿，清风吹拂花浪一层一层袭来，惬意而欢畅。左侧立着一个粗糙不规则的木牌，上面刻有“清河路生态农庄”几个古朴的大字。
小小农庄在城市深处独自吟唱一首田园牧歌。
桃树，李树，樱桃树……应季水果应有尽有。休息区不止有帐篷和桌椅板凳，还有一些小朋友玩的滑梯和沙地。带孩子的家长和休息旅游的情侣，都能找到自己的喜好之所。
面对眼前琳琅满目的设施，苏维维自卖自夸：“我就说这里很值得来一次吧。”
“这里很适合带家人一起来。”潘朵夸赞道。
三个人拿筐自由采摘，不知不觉就走自己的路，摘自己的果子了。
没走两步，顾乡的笑容硬生生僵在脸上。
她看见穿着衬衫长裤的何院长和一个年轻男人交谈着，两个人朝她的方向过来，距离很近。
出来玩碰见领导，如此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顾乡眼含热泪认了。
何院长也看见了她，扶了扶眼镜，认出了她。
“何院长。”顾乡率先开口问候。
“小顾啊……”
“你们科室最近发展得不错，你有很大功劳。”何院长笑道。
顾乡谦虚应答：“没有没有，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何院长向旁边一看，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外甥。这位是我们医院安宁宁房的顾医生。”
两个人先后问好。
何院长开始发言：“你们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应该很有话题可聊。年轻人就要多交流交流。互通一下信息，这样才能更好成长。”讲了好几句后，跟他外甥说：“你们先聊一聊。我去那边看看你阿姨。”
顾乡气到七窍生烟：怎么还跑不掉了！她望向眼前的年轻男子，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顾乡。”
“曲文卓，幸会。”谈笑间尽情挥洒自己的翩翩风度。
只不过后面说的话就走向下坡路。
“……安宁疗护现在在国内，前景还是不错的。你现在好好做，应该会有不错的发展。不过，你工作忙起来，家庭怎么兼顾？不管怎么样，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家庭还是要放在第一位……”
顾乡扶额叹气，不懂他年纪轻轻，怎么有这么重的爹味？
“你……”
就在他又想夸夸其谈时，顾乡及时把他的发言扼杀在摇篮里：“曲先生，我朋友给我发信息找我，那我就先失陪了？”
“啊，好。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真心欣赏顾医生。”
迫于院长的面子，她忍着生理上翻涌的恶心，加了男人微信后，一路小跑摆脱是非之地。
她给另外两个人发微信。想知道位置去找她们。
斑驳树影中，顾乡一抬头，恍惚间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佟雁回单膝跪地，在路旁栽花。
他穿着简陋的老头衫，露出了健硕宽阔的肩膀，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出健康的光泽，汗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淌下来，阳光刺眼毒辣，他的眼睛被光晃得微微眯起来。
佟雁回把花盆里的花移植到黑色泥坑中，随手捧起旁边的土填好坑，用铲子拍实。工装裤角沾着细碎泥土，头发湿漉漉的，就像刚刚洗过一样。
顾乡走到他面前站定，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佟雁回铲土的动作停下来，悠悠抬起头。
他先看到她素气的格子连衣裙，再是她娇憨可人的脸庞。
他的话一直很少，几次见面都是她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男人偶尔点头回答两句。
不知道是不是他带助听器的原因。
他也不会笑，总板着一张脸，面色冷酷，若有所思。
顾乡看见他站起身，用力在上衣处擦了擦手，一伸手勾住一串枝桠，摘下那颗树最红最大的桃子，放在她的篮子里。
他看到了刚才她垫脚向上跳摘桃子的样子。
手机闹铃响了。
被窝里的人挣扎了半天，伸出一只手，四处乱摸后，终于抓住了手机。
闹铃声瞬间消失，屋内再次陷入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酣睡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随后一个挺身坐起来掀开被子，拽过被抛到很远的手机。
已经九点了？！
顾乡一个箭步冲进洗手间，手忙脚乱忙碌着，恨不得长出四只手完成洗脸刷牙大工程。
电话铃声又响起。
那边声音嘈杂，顾乡听见潘朵大声喊叫：“小顾！你起来了吗？我们俩都已经到你家楼下啦！快点下来吧！”
顾乡用力刷着牙，嘴里牙膏花几乎坠下来，她仰起头断断续续说：“好好，好，我会……很快的。”
简单收拾过后，她一步跳三个台阶终于和楼下两个女孩见了面。
公交车上潘朵和苏维维聊得热火朝天，顾乡从一早上惊心动魄中脱离再次进入休眠状态，脑袋摇摇晃晃，画着圆圈。
“呀……”她的脑门重重磕在前面座位上，前座的人频频回头。
顾乡眼睛微眯，痛苦地揉起脑门。
苏维维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故作生气道：“我们俩是叫你来睡觉的吗？醒醒，快醒醒！去那么好玩地方，你居然一点兴趣没有，睡那么香！”
潘朵瞅见顾乡睡到轻微泛红的小脸，问她：“防晒是不是没擦？到时候给你晒成黑煤球！”
她在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瓶防晒霜说：“这可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勉为其难给你擦一点吧。”
顾乡全程迷迷糊糊，任人宰割。
潘朵拉过苏维维，无比羡慕道：“维维，你看顾顾这皮肤，真好！”
苏维维已经见怪不怪：“这位可是连续熬夜好几天，皮肤也不爆痘不暗沉的主儿。”
她照了照镜子，让潘朵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朵儿，你看看我，今天妆怎么样？挺好看的吧！”
“挺好的，怎么了？”
苏维维仰起脖颈，语气自信：“万一我今天碰到帅哥，或许可以加到帅哥微信哦。”
“切……”潘朵无语地瞅着她，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来。
“我之前也以为现实生活帅哥很稀有的，但是……前几天你出去培训没看见，小顾那个安宁疗护志愿者培训活动，一个超级大帅哥来参加！”感觉出潘朵的不相信，苏维维再次强调：“我说真的！朵儿，那个人可比电视上的人都精神！”
潘朵拍着顾乡，想把她叫醒：“真的吗？顾顾？你怎么找到这样的志愿者？我们科怎么看不到呢……”
“你没问一下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加下微信聊一聊呗！他……”
“小顾……”
八卦姐妹组威力巨大，你一言我一语到底是将顾乡从梦境中彻底剥离出来。
她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回答问题：“那位大哥是开灵车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到宣传信息找来的，还有……”
“什么？开灵车的？！”两个人睁大双眼，异口同声道。
“医院不是天天有灵车来吗？你们这么惊讶干嘛？哦不对，去你们的科室或许还有救，还不需要灵车来接。”顾乡惊讶的语气转变为平静。
潘朵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我们是医生不假，但是这个职业的社会接受度……你也懂得。再说，他在殡仪馆开灵车，能赚多少钱啊？”
顾乡被噎得说不出话。
“顾顾，你可一定要想好呀，这脸好看，可不能吃一辈子。”
顾乡挠了挠头，费解不已。
这两个人是怎么联想到那么远的？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和这个人私定终身了？！
“我……”她刚要开口说话，又被直接打断。
顾乡听了一路的婚姻对象利弊分析，耳朵都听痛了，车终于来到生态园。
生态园门口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儿，清风吹拂花浪一层一层袭来，惬意而欢畅。左侧立着一个粗糙不规则的木牌，上面刻有“清河路生态农庄”几个古朴的大字。
小小农庄在城市深处独自吟唱一首田园牧歌。
桃树，李树，樱桃树……应季水果应有尽有。休息区不止有帐篷和桌椅板凳，还有一些小朋友玩的滑梯和沙地。带孩子的家长和休息旅游的情侣，都能找到自己的喜好之所。
面对眼前琳琅满目的设施，苏维维自卖自夸：“我就说这里很值得来一次吧。”
“这里很适合带家人一起来。”潘朵夸赞道。
三个人拿筐自由采摘，不知不觉就走自己的路，摘自己的果子了。
没走两步，顾乡的笑容硬生生僵在脸上。
她看见穿着衬衫长裤的何院长和一个年轻男人交谈着，两个人朝她的方向过来，距离很近。
出来玩碰见领导，如此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顾乡眼含热泪认了。
何院长也看见了她，扶了扶眼镜，认出了她。
“何院长。”顾乡率先开口问候。
“小顾啊……”
“你们科室最近发展得不错，你有很大功劳。”何院长笑道。
顾乡谦虚应答：“没有没有，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何院长向旁边一看，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外甥。这位是我们医院安宁宁房的顾医生。”
两个人先后问好。
何院长开始发言：“你们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应该很有话题可聊。年轻人就要多交流交流。互通一下信息，这样才能更好成长。”讲了好几句后，跟他外甥说：“你们先聊一聊。我去那边看看你阿姨。”
顾乡气到七窍生烟：怎么还跑不掉了！她望向眼前的年轻男子，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顾乡。”
“曲文卓，幸会。”谈笑间尽情挥洒自己的翩翩风度。
只不过后面说的话就走向下坡路。
“……安宁疗护现在在国内，前景还是不错的。你现在好好做，应该会有不错的发展。不过，你工作忙起来，家庭怎么兼顾？不管怎么样，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家庭还是要放在第一位……”
顾乡扶额叹气，不懂他年纪轻轻，怎么有这么重的爹味？
“你……”
就在他又想夸夸其谈时，顾乡及时把他的发言扼杀在摇篮里：“曲先生，我朋友给我发信息找我，那我就先失陪了？”
“啊，好。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真心欣赏顾医生。”
迫于院长的面子，她忍着生理上翻涌的恶心，加了男人微信后，一路小跑摆脱是非之地。
她给另外两个人发微信。想知道位置去找她们。
斑驳树影中，顾乡一抬头，恍惚间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佟雁回单膝跪地，在路旁栽花。
他穿着简陋的老头衫，露出了健硕宽阔的肩膀，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出健康的光泽，汗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淌下来，阳光刺眼毒辣，他的眼睛被光晃得微微眯起来。
佟雁回把花盆里的花移植到黑色泥坑中，随手捧起旁边的土填好坑，用铲子拍实。工装裤角沾着细碎泥土，头发湿漉漉的，就像刚刚洗过一样。
顾乡走到他面前站定，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佟雁回铲土的动作停下来，悠悠抬起头。
他先看到她素气的格子连衣裙，再是她娇憨可人的脸庞。
他的话一直很少，几次见面都是她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男人偶尔点头回答两句。
不知道是不是他带助听器的原因。
他也不会笑，总板着一张脸，面色冷酷，若有所思。
顾乡看见他站起身，用力在上衣处擦了擦手，一伸手勾住一串枝桠，摘下那颗树最红最大的桃子，放在她的篮子里。
他看到了刚才她垫脚向上跳摘桃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