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与失忆与幻影
内海和宫侑已经按照两人商量好的方案调换了前后的位置。
“怎么了，小伊？”
“我刚刚去楼上找北前辈他们问了几个问题...该怎么说，感觉自己跟他们可能不是一个物种。”
宫侑还是第一次见到内海消沉成这样。
“别在意，小伊。毕竟是那个‘完美人类’北前辈啦。”
完美人类...
说得太好了。
“不过呢...”宫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算是北前辈，也总该有一两个弱点吧。”
“宫同学，请、请不要这样！”
看着这个一个健步直冲到两人面前的人，内海用眼神询问着宫侑——
‘你干什么坏事了？’
接收到来自内海的质疑后，宫侑也发出了无声的抗议——
‘什么啊，明明什么都没做嘛！’
唯独在这种事上，内海不会轻易交付自己的信任。
她最清楚不过了、宫侑到底有多会得罪人，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于是内海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可恶！
莫名其妙背上了一口黑锅，宫侑没好气地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有事吗？让我不要怎样...倒是说清楚啊。”
事实上，班长之前的动作已经吸引了教室里一大部分的注意力。
“不、不要...”安田健太若有所指的看了内海一眼。
内海：怎么还有我的份？
内海决定先喝口水压压惊。
宫侑也捕捉到了安田健太毫不掩饰的视线...
哈？
又来一个？
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么喜欢关注别人的女朋友。
你们没有自己的女朋友吗？
“喂...”宫侑声音低沉，像兽类猎杀前入侵者前发出的低吼。
“不要再欺负内海同学了！”
“噗咳咳——”
“啊！没事吧小伊？在别人喝水的时候耍什么宝呢！这不就呛到了吗！”
宫侑试图起身拍拍内海的背帮她缓解症状，没想到安田居然直接张开双臂挡在了内海前面。
喂喂喂...
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挑衅吗？这种时候？
“什么耍宝...谁跟你开玩笑了！而且就算不小心呛到了也不是内海同学的错吧，她又不是故意把水洒在你身上的，不过话说回来单就这件事来说你确实是受害者...但是也不能使用暴力！”
“当然不是她的错，明明就是你的错，而且谁要使用暴力了！”
“总之，我是不会把内海同学就这样交给你的。”
我是不会把内海同学交给你的...
我是不会把内海同学交给你的...
我是不会把内海同学交给你的...
此刻...宫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他...果然...
果然是那个意思！
什么啊！
还把他说成那种欺负小伊的坏人！手段也卑劣了吧！
不行！这方面好像比不过他！
该怎么让这个人自动退出...对了，这个人其实根本没资格跟他说这些嘛。
毕竟...
理智回笼之后，宫侑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脸。
“你在说什么呢？我已经和小伊交往了哦。”
这下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你...你居然逼迫内海同学跟自己交往！太过分了！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亏我之前还担心你会被欺负。
已经把同学欺负到这种地步了吗！
“哈？！我...”
“我是自愿跟他交往的。”
刚从呛水的状况中恢复过来，来不及收拾课桌上被打湿的书本，内海先收拾起了比课桌上的狼藉更混乱的局面。
但是安田健太看上去好像不太相信。
“是真的啦。而且他也没有欺负过我，座位也是我们商量好一起换的。”
宫侑在旁边疯狂点头。
就是这样的说！
“真、真的吗？”看着解除战斗状态之后乖巧了一百倍的安田健太，内心产生了动摇。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人并没有欺负同学，但是...
“那昨天呢？”
安田说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昨天？
内海这才意识到两人昨天的一次矛盾，在其他人心里造成了怎样的误解。
但是要解释的话也不是很难解释，只是...
内海犹豫地看了宫侑一眼。
那种事说出来...不太好吧。
宫侑以为这是要他自己说的意思。
“吵架了而已啊，情侣之间吵架也很正常的吧。”
而安田健太则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破案的关键，他可不打算任宫侑这样糊弄过去。
于是他推了推根本不存在的眼镜，淡定开口。
“宫同学，方便说一下吵架的原因吗？事先声明一下，我不是想打探你们的隐私，但是如果说不出吵架的理由，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不是一次简单的争吵，而是一场欺凌呢？”
“原因...”
宫侑噎住了，他终于意识到内海为什么要那样看他了。
那种原因...告诉女朋友肯定没问题，但是...
宫侑环顾四周。
怎么都在看这边！
那种原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啊！
“怎么了？是不是说不出口，看来我猜得没错，真相只有一个。”
怎么擅自在那边玩起了coaplay啊！
而且你完全猜错了好吗！
比毛利小五郎错得还离谱！
“你果然是——”
“因、因为她昨天一直不看我，所以才吵架...”宫侑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是也足够在场的人听出这段话的关键内容了。
内海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然后默默低下了头。
她就不该来上这个学。
“就为了这个？”安田健太大受震撼。
“喂，别太过分了！明明是你自己要问的。”
“啊...也是，抱歉。”
“行了，你赶紧”宫侑已经不想再跟他过多计较，只希望他赶紧放过他们。
但是安田健谈的责任感不允许他做出怪错了人还不认认真真道歉这种事情。
做错了事，当然要承担责任。
他后撤一步，一边向宫侑鞠了一躬，一边大声——
“对不起！宫同学，我相信你只是因为没有获得内海同学足够的关注才跟她吵架了，请相信我，现在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了。
“我...我相信你。”
惨遭公开处刑之后，宫侑的灵魂已经飞向了窗外。
只留下了一具已经石化的空壳。
内海看着窗外，盘算着从三楼跳下去以后需要住几个月的医院。
在两个班的交界处，亲眼目睹了这场闹剧的宫治，也无法像往常一样幸灾乐祸了。
他真的有点想心疼一下宫侑了。
而角名虽然依旧拍下了照片，但人性还是促使他发出了同情——
“这也太可怜了。”
.
如果说这件事给宫侑带来了什么好处，那就是走在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人变多了。
而且从那之后，就算他没礼貌地故意无视掉一些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打招呼的人，他也不会再听到那种说他目中无人的话。
但是...
谁要这种好处了！
风评变好的不止宫侑一个人。
当然还有那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内海，虽然这种风评变好的表现...好像拐错了弯。
“你看你看，就是那个女生！”
“诶，果然是美人呢。”
“不过比起漂亮的脸...更重要的是，她调教男友很有一手呢！”
“真想找她学学该怎么谈恋爱啊。”
“还是先找到谈恋爱的对象再说吧。”
“诶——说得也是。”
忽略掉一些耻度超标的用词...不就是一些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议论吗？
忽略就好、忽略就好，还好她很擅长忽略。
但是也有忽略不掉的情况。
比如现在——
“内海同学，...我一直想向二年级的前辈告白来着，请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抱歉，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没错，就是这样，当人们发现对方达不到自己的期待的时候，就会狠狠失望。
说不定还会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什么恋爱大师，根本就是骗人的’
啊，她仿佛已经听到有人这么说了。
但现实却是...
“不愧是内海同学，真正的高手才不需要亲自表白！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反正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内海无力挣扎。
收获满满的同学留下了准备的谢礼——一份点心。
内海顺手丢给了前面的宫侑。
宫侑熟练地接住了来自后方的空投，发现是自己不喜欢的口味后直接放进了课桌，打算放学以后连同前面的几份一起丢进宫治那张什么都吃的嘴里。
“下一个。”
“内海同学，其实我和男友最近到了倦怠期，有什么提升新鲜感的办法吗？比如换个称呼之类的，内海同学平时是怎么称呼宫同学的呢？darling？sweet heart？难道是...”
“就是普通地叫名字而已。”
“诶——，我懂了！Less is more——对吧！”
你又懂什么了？
还有这里是霓虹，不要动不动说英语。
“不过我好像还不知道长尾君的名字呢？”
名字都不知道就进入倦怠期了吗？！倦怠地太快了吧！
“这个问题还是去问本人吧。”话说长尾君是谁啊。
宫侑：“下一个 。”
内海不是没有尝试过拒绝这些来访者，但是不管自己怎么说都会被认为是在故作谦虚。
他们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情况。
而为了避免一下课就被来咨询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内海最终想出了这个解决办法。
一天开放一个课间接受咨询，一次限时1分钟，每天只接待十个人。
至于谢礼...她已经明确说过不需要了，但架不住还是有人认为有酬劳的咨询会更加专业。
甚至连学校的心理老师都来找过她，希望她能留出一部分时间去心理咨询室，专门吸引那些不愿意接受每周的心理辅导、但是想解决恋爱问题的学生。
够了。
再这样下去她清晰的职业规划都要不清晰了。
希望这些人发现她的建议没有任何效果之后，能够用差评劝退那些还想要来试试深浅的人吧。
.
周末的路演进行地很顺利，coco准备的宣传单也全部都发完了，宣传单上印有乐队的推特账号，演出结束后，这个刚刚建立的推特号的粉丝数就突破了三位数。
“如果这些人里能有一半的比例愿意来看演出的话，再加上文化祭的宣传效果...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受到启发的白井又在视频账号上发布了下一场演出的预告，结果居然真的有几个人表示自己有购票意向。
对此，白井感到很是欣慰。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胡桃泽智子也爽快地答应了会开始着手给他们安排下一次的演出。
不过比起还没有确定下来的演出，更值得关注的显然是已经确认要在周一举行的文化祭。
考虑到演出性质，轻音部的节目和往年一样被排在了晚上。
但是白天内海也不是无事可做。
在一年2组通过投票的方式确定下女仆餐厅的主题活动后，侍应生的人选也在那次班会抽签产生了。
宫侑没有像内海期待的那样抽中侍应生的纸签。
不幸抽中的是她自己。
而对于这个事实，宫侑也相当崩溃。
终于到了文化祭这一天...
“好可爱，是那种冷淡傲娇型的女仆类型诶！和我想象中一样合适...不过说到傲娇，果然还是少不了猫耳元素吧！”
小池洸说着就要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猫耳发箍往内海头上戴。
宫侑反应迅速地把内海抱到了一边，用身体挡住了这个意图‘胡作非为’的女人。
“你是哪里来的变态客人吗？！不要对别人的女朋友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诶——真小气！而且小伊都没有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喜欢对女孩子的穿搭指手画脚的男人早就已经不受欢迎了哦。”
“指手画脚的明明是你吧！”
居然又被倒打一耙！
“而且我只是觉得兽耳很可爱而已，是你想歪了吧？嘛，不过这个年纪的男生确实是有很多肮脏的想法啦。平时没少看那种兽耳娘类型的□□和□□吧！”
内海：喂，有些人好像自爆了。
“才没有呢！”
“不承认也没关系啦。”
“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啊！”
看到内海换好了衣服，另一边忙不过来的同学开始发出求助信号。
“内海同学，可以过来接待一下这边的客人吗？”
“好的，我过来了。”
内海一个下蹲，从宫侑的怀抱里溜了出来，穿着统一采购的小皮鞋‘嗒嗒嗒’走向了已经入座的两名男生。
“啊，小伊不见了。”小池洸指向宫侑身后。
宫侑回头才发现怀里早已空空如也，刚刚还在这里的人现在——
“两份魔法蛋包饭是吗？抱歉，那个已经卖完了，现在只有普通的蛋包饭。”
“普通...的蛋包饭，有什么区别吗？”
“就是没有魔法的蛋包饭。”
“诶？那为什么普通的蛋包饭还可以点，魔法蛋包饭没有...”
啊，那是因为她不想念那个‘魔法咒语’。
什么麻油麻油、咻里咻里的...这种毫无规律可言的东西，根本记不住好吗？
“因为卖完了。”内海面不改色地回复到。
“两份魔法蛋包饭是吗？很快就来！”一旁穿上女仆装的佐藤热情地接待了两位女生。
“可是...”内海的客人意有所指地看向那边。
...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你们点的两份魔法蛋包饭。”
宫侑端着两份刚刚出炉的餐品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好快！”
“那魔法——”其中一人默默看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内海。
“魔法？哦、那个对吧...”宫侑看了看隔壁佐藤的表演，开始了咬牙切齿的模仿。
“麻油麻油，咻里咻里，L—O—V...”
“够了够了...这些魔法，就足够了。”
“喂喂，不是女仆餐厅吗？还有魔法蛋包饭...这算怎么回事，和那边的完全不一样啊！”另一个人不满地指向待遇天差地别的另一桌客人。
“女仆装。”宫侑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内海。
内海配合地举起右手。
“蛋包饭。”宫侑又指了指刚刚被他从佐藤手上抢过来的菜品。
“魔法。”最后指了指自己。
那人被噎住了。
“还是客人你不喜欢这种魔法？那换一种好了，排球魔法你喜欢吗？还是暴力魔法？”
排球为什么会和暴力一起出现啊！
但他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两人果断摇了摇头。
“用餐愉快。”宫侑重新露出了笑脸，跟在内海身后走向了后面排队的客人。
看到了内海和宫侑这个组合特有的服务方式后，后面入座的顾客也不敢再问什么‘魔法’‘女仆’之类的问题了，而如果有人提出想要换人来招待自己，就会触发如下对话——
“怎么了？难道你对这位可爱的女仆小姐有什么意见吗？她都这么尽职尽责地站在这里了，这位客人还有什么不满吗？”
什么尽职尽责...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没、没有意见。”你都这样了，他还敢有什么意见。
很快，负责人员临时调度的班长安田健太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在看到内海和宫侑对客人的一系列迫害行为后，安田健太马上制止了两人的胡作非为，并将两人狠狠训斥了一通。
不过看在他们已经招待了好几桌客人的份上，安田健太决定干脆把这两个人放走算了，免得后来的客人再遭毒手。
内海在工作完成以后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打算和宫侑继续去别的地方逛逛。
巧合的是，隔壁班的活动主题也是制服餐厅，不同的是这边统一采购的不是女仆装，而是执事服。
“怎么没看到阿治，那家伙不会在偷懒吧？”
“在那边呢。”负责收银和记账的角名指了指某个被人群围起来的角落，时不时还传出拍照的声音。
角名明明不是侍应生，为什么还穿着执事服。
内海产生了疑问。
此时，有人来到了收银台这边。
“那个...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可以，但是需要在我们这里消费。”
“好！”
...
哪个商业鬼才想出来的策略。
直接说付费合照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但是如果换成类似于咖啡店‘消费入座’的说辞，好像又变得合乎情理了。
“那...那边不会是。”宫侑好像明白了什么。
内海：“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位同学，如果你愿意换上我们的执事服去那边配合拍照吧，可以分你一半的抽成哦。”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诶——，真可惜。”
内海：看来就是这个人想出来的办法了。
“那这位同学呢？我们还有适合你穿的执事服哦。”
“我吗？”内海指了指自己。
“没错！你看，那边的女生执事也很受欢迎呢，而且不用担心，那边的客人也都是女孩子。”
“她也不行！”都说了他们是一起的啦！
“这样啊。”
趁人不注意，两人火速离开了现场。
楼上是二年级的教室，人气最高的显然是连进门都要排队的二年7组的店铺。
不同于一年级的各种旁门左道，这间教室里的服务生穿的都是普通的T恤和校服。
而他们受欢迎的秘诀也很朴素——
“好香啊——”
“阿治，你不是还在...”宫侑看了看已经穿回校服的宫治。
“我偷偷跑出来了。”
被那么多人围住还能溜出来，真厉害啊。
内海想起来刚刚看到的景象。
“那你们的客人怎么办？”
“那个啊，听说角名被抓过去顶班了，收银的任务交给了其他人。”
角名同学，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没过多久，几人终于能进入这间用香味诱惑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的教室了。
进门以后，内海才看清楚那些香味的来源。
负责捏寿司的白井。
正在给杂煮调味的北信介。
甚至还有人在现场打年糕。
这里在办什么美食文化节吗？
宫侑的饭量内海上次已经见识过了，没想到宫治比他还要夸张。
而且在看到这两个人吃饭的样子以后，内海才终于理解北信介的那句‘共用同一套DNA’是什么意思。
同样塞得满满的、以至于鼓出来的脸颊，弯起来连弧度都一样的眼睛...甚至连食物的选择顺序都很像：
寿司、杂煮、年糕。
然后是杂煮、寿司、年糕。
不过明显宫治的进食速度和饭量都要比宫侑稍微大一点。
而且宫治好像更青睐于那种米饭含量更高的寿司类型，比如手卷。宫侑则更倾向于鱼类，尤其是上次提到的金枪鱼。
忙碌了一上午，内海也觉得有点饿了。
她决定先从吃起来没那么费力的杂煮汤开始——
“诶？”
“怎么了，小伊？”宫侑好奇地看向她。
宫治也抬起了头。
“这个味道...好像...”
是错觉吗？
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
对面的两人眼睛慢慢瞪大，神色开始变得慌张。
内海刚打算开口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有点说不出话了。
直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滚落下来，滴到了她放在腿上的手背上时，她才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
一片濡湿。
看到指尖的湿润，内海放下右手手上还拿着的勺子，开始用双手擦拭脸上的泪水。
但是无济于事。
因为她的眼中还在不断涌现出更多的泪水。
她想说话，她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那种不知因何而起的哽咽却让喉咙产生了溺水般的阻塞感。
眼泪越擦越多。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耳边响起一阵嗡鸣——
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在意识全部涣散之前，内海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发生了什么？”
这是她说的唯一、也是最后一句话。
.
保健室。
等内海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夕阳的余晖。
她感受到了腿上传来的重量。
用双手支起上半身后，终于看到了‘罪魁祸首’。
IH结束以后宫侑和宫治一起去补染了发根，所以现在就算是从上方看，也是一个金灿灿的脑袋。
看上去很暖和。
内海忍不住伸出手。
“你醒了？”宫侑警觉地抬起了头。
内海的手僵在了一瞬，紧接着毫不客气的放了上去。
但是被醒过来的宫侑抓住了手腕。
“保健室的老师说你没有生病，他觉得应该是睡眠不足导致的，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尤其是当时的那个反应...”
“什么反应？”
内海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她没有在装傻。
“小伊，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晕过去？我只是睡着了而已啊，就像你刚刚说的，医生不也说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吗？”
医生？他刚刚明明说的是保健室的老师。
“啊，一定是因为路演结束以后太兴奋了，晚上和他们聊得太晚了没好好睡觉，所以才会中途睡着吧。”
等等...
“小伊，你在说什么啊？路演不是前天的事情吗？”
“是吗？”
“如果路演是昨天，那今天应该是周末吧。”
“啊，难怪阿侑会在这里，原来是因为训练啊...说起这个，我也得接着去练习才行，明天晚上还要演出，明纱他们肯定等很久了...阿侑，你拽疼我了。” 内海皱了皱眉毛，抬头却看见了宫侑发红的眼眶。
“阿侑，你怎么了？我刚刚说错话了吗？抱歉，我刚刚睡醒，意识还不太清楚。”
“...今天是周一，演出就在晚上。”
宫侑极力压抑着声线中的颤抖。
“是吗？那可能是睡太久，记错了吧。”
内海看上去好像挺无所谓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
“你还记得今天上午发生了什么吗？”
...
内海拼命地回忆，终于从脑海深处翻找出了一些记忆碎片。
“上午是文化祭，在教室里和阿侑一起接待客人，被安田教训了一顿，之后就离开了。”
“还有呢？”
“还要...去了隔壁班，先遇到了角名，还有一个奇怪的人。”
没有问题。
“然后去了二年级的教室，碰到了阿治，他说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
也没有问题。
“再然后...我们就一起进去了，有寿司、打年糕，阿侑和阿治拿了好几份，吃饭的顺序是寿司、打年糕...”
不对。
从这里开始不对了。
但小伊没有在说谎，她是在如实复述自己的记忆。
那问题就出在这段记忆上了。
见宫侑没有打断她，内海继续说道：
“吃饭的时候，我实在太困了，就直接睡着了。”看着宫侑紧张的神色，内海感觉有点不太好意思“抱歉，阿侑，让你担心了，以后晚上会好好休息的。”
宫侑没有说出真相，他不知道把那件事说出来以后，内海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如果再昏迷上几个小时，就要错过晚上的演出了。
还是等明天再告诉她吧。
得跟阿治他们也说一声，尤其是上午也在场、晚上也会和小伊一起演出的白井。
作出决定后，宫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算了，你没事就好。”宫侑尽力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但内海却隐约觉得他在对自己隐瞒着某件事。
等演出结束以后再问问他吧。
.
“好，我知道了。我会和其他人说的。”白井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明纱紧盯着白井的反应。
coco和叶子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担心也是如出一辙。
“暂时没问题了，但是阿侑说，不能在小伊面前提起她晕倒的事，现在统一的说法是她自己不小心睡着了...以防万一，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种情况真的还能叫没问题吗？”coco说出了其他人心里的疑问。
“‘小伊醒来以后以为今天是周末，她还想着去和你们一起排练，因为明天的演出’——这是阿侑的原话，所以我想，就算有什么问题，她也不会想要放弃晚上的演出的。”
叮——
【顺便说一句，小伊一个人去找你们了，她不让我陪她一起，我正现在偷偷跟在她后面，现在已经快到了。——阿侑】
这种事倒是在电话里说啊！
果然，白井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内海。
“哦，来了，正等你一起排练呢。”
“抱歉，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们来太早了。”coco指了指活动室里的电子表。
还真是。
最后排练了两遍后，几人就带着各自的乐器赶到了体育馆，正好来参加文化祭演出的胡桃泽智子，帮妹妹一起把架子鼓搬到了体育馆。
白井：“话说，在club里帮其他乐队热场也就算了，毕竟像我们这种新人乐队，有演出机会就不错了。但是为什么连文化祭也把我们排在第一个啊，干脆叫‘暖场乐队’好了。”
coco：“和‘一年级’相比，‘暖场’这个名字都显得正常起来了。”
明纱：“往好了想，可能老师觉得我们的演出能带动现场的气氛，就当作是一种肯定吧。”
叶子：“真、真乐观呢，明纱。对了，小伊知道排球部的节目是什么吗？我看节目单上排球部居然和话剧部合作了。”
“印象里只听阿侑提起过一次，他们只负责串场，剧本主要还是话剧部那边的人在负责，毕竟是专业人士...不过阿侑说他和阿治排了一个小节目，连话剧部那边的人都说效果很好，让我们好好期待一下来着。”
白井：“诶——，这么说还真有点期待了。说起来，今天来的人应该会很多吧。”
coco：“说不定比以前所有的演出加起来还要多。”
“紧张吗？”明纱还在担心内海，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这句话虽然是对她一个人说的，但也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如果不小心演砸了的话。”内海看着一年级的成员们。
“大概会被嘲笑一周左右吧，不过轻音部存在感本来就不高，搞不好一周不到就没人记得了。”coco是这样推测的。
“那会解散吗？”内海继续问。
“如果有一天‘一年级’因为什么事解散的话，肯定是因为这个破名字吧。”白井越想越气
“是啊，因为这个名字受到的嘲笑，比因为演出受到的嘲笑加起来还要多。”叶子学起了coco说过的句式。
“待会能只说轻音部不说乐队名吗？”
“不行，不是说好还要宣传在club的演出吗？那边的演出名单里有叫‘轻音部’的乐队吗？”明纱无情否定了coco的逃避计划。
“哈哈哈哈哈...就连、就连这个名字，也比‘一年级’靠谱啊。”想到这里，内海又接着笑了起来。
笑声就跟哈欠一样，一旦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幸免。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演砸了，就换个名字重新出道吧！”白井提议道。
coco：“那到底该好好演，还是故意演砸啊。”
“你们两就这么讨厌这个名字吗？”明纱甚至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轻音部！准备上台了！”
看来这个问题要等演出结束以后才知道了。
这次负责开场介绍的是白井。
“晚上好，我们是‘一年级’乐队。”
啊，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名字了。
“那是什么名字？因为成员都是一年级吗？”
“不，那个白井和冷泉明明就是二年级吧。而且他们去年就叫这个名字了。”
“噗哈哈哈哈——，他们居然还没改名吗？”
台上的人假装听不见台下的嘲笑声。
宫治发现了和现场轻松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宫侑。
他看上去好像很紧张，并且一直在盯着台上的某个位置。
不用想也知道他在看谁。
宫治又想起今天上午的那个突发状况，说实话，就连他也被当时的情况吓得够呛。
好好的一个人手里还拿着勺子，却突然开始止不住地流眼泪。
刚开始他还以为内海是觉得太难吃了才哭的，他甚至怀疑自己舌头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当内海昏倒以后，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他让宫侑先送内海去保健室，自己留下来收拾现场，顺便跟放下手上的事情急忙赶过来的白井和北前辈解释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在听到宫侑转述的检查情况以后，几人才放心了下来。
但当他找到一个人来到体育馆的宫侑，看到他明显哭红的眼眶之后，他才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也难怪他到现在还这么紧张了。
不过没事，就算小伊再次晕倒从台上摔下来，宫侑也会像那次在树上接住她。
而就算他一个人接不稳，又像上次那样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他也不是不能在后面撑他一下。
大不了事后再找他要三个布丁。
此时，台上的内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
她只是握着自己的贝斯，默默感受琴弦上熟悉的温度。
这次表演的两首歌，一首是寒河江直子连带着‘一年级’ 这个名字一起留给他们的那首《一个越狱者的自白》。
另一首是她和明纱一起写出来的新作。
其实这不是她写的第一首歌，以前她也在那个乐队里给大家写过歌，但那些歌都是关于梦想、友情、真心、恋爱的话题。
以当时的状况来看，唱那些歌的几个人大概都和其中的某些部分从未发生过任何交集。
内海想过，也许这也是当时她们走不下去的原因。
所以当明纱提出要一起写歌的时候，她尽力避免再次出现这种问题。
她毫不避讳地跟明纱说出了这个想法。
那天是周末，她和明纱坐在校外的咖啡店里。
那家店有一个专门的书架，里面放了一些店主很喜欢的书。
毫无头绪的明纱随手拿了一本诗集。
那本诗集里有一首很有名的诗，因为电影《星际穿越》 的缘故，连不怎么爱看诗歌这种东西的她也略有耳闻。
但是那天的风翻开了另一首诗。
内海不记得那首诗完整的内容了，她很少记住完完整整的东西，就连课本上的知识，她也记不住关键词，只能记住那些能让她想起关键词的某个字，也难怪阿侑会说她的笔记做得像特工情报。
不过她记住了那首诗的最后一句：
【久久地或最终被她怀中的灵光所虏
我也许一定得忍受最初的幻影
去点燃最初的星云。 】
“这首歌是我们乐队成员自己创作的，名字是《幻影》。”
.
阿侑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那天，我没出息地睡着了。
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
醒来以后我又把梦里的内容忘干净了。
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梦，冥冥之中，就是那个梦指引我遇见了一个人。
现在的我会不会还在梦里呢？
我不禁这样想。
就在我越想越害怕的时候，阿侑也醒来了。
我忍不住像之前那样，想在他身上确认点什么。
然后我抱住了他。
还好，不管怎样，至少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幻影。
“怎么了，小伊？”
“我刚刚去楼上找北前辈他们问了几个问题...该怎么说，感觉自己跟他们可能不是一个物种。”
宫侑还是第一次见到内海消沉成这样。
“别在意，小伊。毕竟是那个‘完美人类’北前辈啦。”
完美人类...
说得太好了。
“不过呢...”宫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算是北前辈，也总该有一两个弱点吧。”
“宫同学，请、请不要这样！”
看着这个一个健步直冲到两人面前的人，内海用眼神询问着宫侑——
‘你干什么坏事了？’
接收到来自内海的质疑后，宫侑也发出了无声的抗议——
‘什么啊，明明什么都没做嘛！’
唯独在这种事上，内海不会轻易交付自己的信任。
她最清楚不过了、宫侑到底有多会得罪人，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于是内海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可恶！
莫名其妙背上了一口黑锅，宫侑没好气地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有事吗？让我不要怎样...倒是说清楚啊。”
事实上，班长之前的动作已经吸引了教室里一大部分的注意力。
“不、不要...”安田健太若有所指的看了内海一眼。
内海：怎么还有我的份？
内海决定先喝口水压压惊。
宫侑也捕捉到了安田健太毫不掩饰的视线...
哈？
又来一个？
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么喜欢关注别人的女朋友。
你们没有自己的女朋友吗？
“喂...”宫侑声音低沉，像兽类猎杀前入侵者前发出的低吼。
“不要再欺负内海同学了！”
“噗咳咳——”
“啊！没事吧小伊？在别人喝水的时候耍什么宝呢！这不就呛到了吗！”
宫侑试图起身拍拍内海的背帮她缓解症状，没想到安田居然直接张开双臂挡在了内海前面。
喂喂喂...
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挑衅吗？这种时候？
“什么耍宝...谁跟你开玩笑了！而且就算不小心呛到了也不是内海同学的错吧，她又不是故意把水洒在你身上的，不过话说回来单就这件事来说你确实是受害者...但是也不能使用暴力！”
“当然不是她的错，明明就是你的错，而且谁要使用暴力了！”
“总之，我是不会把内海同学就这样交给你的。”
我是不会把内海同学交给你的...
我是不会把内海同学交给你的...
我是不会把内海同学交给你的...
此刻...宫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他...果然...
果然是那个意思！
什么啊！
还把他说成那种欺负小伊的坏人！手段也卑劣了吧！
不行！这方面好像比不过他！
该怎么让这个人自动退出...对了，这个人其实根本没资格跟他说这些嘛。
毕竟...
理智回笼之后，宫侑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脸。
“你在说什么呢？我已经和小伊交往了哦。”
这下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你...你居然逼迫内海同学跟自己交往！太过分了！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亏我之前还担心你会被欺负。
已经把同学欺负到这种地步了吗！
“哈？！我...”
“我是自愿跟他交往的。”
刚从呛水的状况中恢复过来，来不及收拾课桌上被打湿的书本，内海先收拾起了比课桌上的狼藉更混乱的局面。
但是安田健太看上去好像不太相信。
“是真的啦。而且他也没有欺负过我，座位也是我们商量好一起换的。”
宫侑在旁边疯狂点头。
就是这样的说！
“真、真的吗？”看着解除战斗状态之后乖巧了一百倍的安田健太，内心产生了动摇。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人并没有欺负同学，但是...
“那昨天呢？”
安田说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昨天？
内海这才意识到两人昨天的一次矛盾，在其他人心里造成了怎样的误解。
但是要解释的话也不是很难解释，只是...
内海犹豫地看了宫侑一眼。
那种事说出来...不太好吧。
宫侑以为这是要他自己说的意思。
“吵架了而已啊，情侣之间吵架也很正常的吧。”
而安田健太则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破案的关键，他可不打算任宫侑这样糊弄过去。
于是他推了推根本不存在的眼镜，淡定开口。
“宫同学，方便说一下吵架的原因吗？事先声明一下，我不是想打探你们的隐私，但是如果说不出吵架的理由，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不是一次简单的争吵，而是一场欺凌呢？”
“原因...”
宫侑噎住了，他终于意识到内海为什么要那样看他了。
那种原因...告诉女朋友肯定没问题，但是...
宫侑环顾四周。
怎么都在看这边！
那种原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啊！
“怎么了？是不是说不出口，看来我猜得没错，真相只有一个。”
怎么擅自在那边玩起了coaplay啊！
而且你完全猜错了好吗！
比毛利小五郎错得还离谱！
“你果然是——”
“因、因为她昨天一直不看我，所以才吵架...”宫侑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是也足够在场的人听出这段话的关键内容了。
内海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然后默默低下了头。
她就不该来上这个学。
“就为了这个？”安田健太大受震撼。
“喂，别太过分了！明明是你自己要问的。”
“啊...也是，抱歉。”
“行了，你赶紧”宫侑已经不想再跟他过多计较，只希望他赶紧放过他们。
但是安田健谈的责任感不允许他做出怪错了人还不认认真真道歉这种事情。
做错了事，当然要承担责任。
他后撤一步，一边向宫侑鞠了一躬，一边大声——
“对不起！宫同学，我相信你只是因为没有获得内海同学足够的关注才跟她吵架了，请相信我，现在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了。
“我...我相信你。”
惨遭公开处刑之后，宫侑的灵魂已经飞向了窗外。
只留下了一具已经石化的空壳。
内海看着窗外，盘算着从三楼跳下去以后需要住几个月的医院。
在两个班的交界处，亲眼目睹了这场闹剧的宫治，也无法像往常一样幸灾乐祸了。
他真的有点想心疼一下宫侑了。
而角名虽然依旧拍下了照片，但人性还是促使他发出了同情——
“这也太可怜了。”
.
如果说这件事给宫侑带来了什么好处，那就是走在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人变多了。
而且从那之后，就算他没礼貌地故意无视掉一些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打招呼的人，他也不会再听到那种说他目中无人的话。
但是...
谁要这种好处了！
风评变好的不止宫侑一个人。
当然还有那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内海，虽然这种风评变好的表现...好像拐错了弯。
“你看你看，就是那个女生！”
“诶，果然是美人呢。”
“不过比起漂亮的脸...更重要的是，她调教男友很有一手呢！”
“真想找她学学该怎么谈恋爱啊。”
“还是先找到谈恋爱的对象再说吧。”
“诶——说得也是。”
忽略掉一些耻度超标的用词...不就是一些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议论吗？
忽略就好、忽略就好，还好她很擅长忽略。
但是也有忽略不掉的情况。
比如现在——
“内海同学，...我一直想向二年级的前辈告白来着，请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抱歉，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没错，就是这样，当人们发现对方达不到自己的期待的时候，就会狠狠失望。
说不定还会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什么恋爱大师，根本就是骗人的’
啊，她仿佛已经听到有人这么说了。
但现实却是...
“不愧是内海同学，真正的高手才不需要亲自表白！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反正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内海无力挣扎。
收获满满的同学留下了准备的谢礼——一份点心。
内海顺手丢给了前面的宫侑。
宫侑熟练地接住了来自后方的空投，发现是自己不喜欢的口味后直接放进了课桌，打算放学以后连同前面的几份一起丢进宫治那张什么都吃的嘴里。
“下一个。”
“内海同学，其实我和男友最近到了倦怠期，有什么提升新鲜感的办法吗？比如换个称呼之类的，内海同学平时是怎么称呼宫同学的呢？darling？sweet heart？难道是...”
“就是普通地叫名字而已。”
“诶——，我懂了！Less is more——对吧！”
你又懂什么了？
还有这里是霓虹，不要动不动说英语。
“不过我好像还不知道长尾君的名字呢？”
名字都不知道就进入倦怠期了吗？！倦怠地太快了吧！
“这个问题还是去问本人吧。”话说长尾君是谁啊。
宫侑：“下一个 。”
内海不是没有尝试过拒绝这些来访者，但是不管自己怎么说都会被认为是在故作谦虚。
他们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情况。
而为了避免一下课就被来咨询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内海最终想出了这个解决办法。
一天开放一个课间接受咨询，一次限时1分钟，每天只接待十个人。
至于谢礼...她已经明确说过不需要了，但架不住还是有人认为有酬劳的咨询会更加专业。
甚至连学校的心理老师都来找过她，希望她能留出一部分时间去心理咨询室，专门吸引那些不愿意接受每周的心理辅导、但是想解决恋爱问题的学生。
够了。
再这样下去她清晰的职业规划都要不清晰了。
希望这些人发现她的建议没有任何效果之后，能够用差评劝退那些还想要来试试深浅的人吧。
.
周末的路演进行地很顺利，coco准备的宣传单也全部都发完了，宣传单上印有乐队的推特账号，演出结束后，这个刚刚建立的推特号的粉丝数就突破了三位数。
“如果这些人里能有一半的比例愿意来看演出的话，再加上文化祭的宣传效果...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受到启发的白井又在视频账号上发布了下一场演出的预告，结果居然真的有几个人表示自己有购票意向。
对此，白井感到很是欣慰。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胡桃泽智子也爽快地答应了会开始着手给他们安排下一次的演出。
不过比起还没有确定下来的演出，更值得关注的显然是已经确认要在周一举行的文化祭。
考虑到演出性质，轻音部的节目和往年一样被排在了晚上。
但是白天内海也不是无事可做。
在一年2组通过投票的方式确定下女仆餐厅的主题活动后，侍应生的人选也在那次班会抽签产生了。
宫侑没有像内海期待的那样抽中侍应生的纸签。
不幸抽中的是她自己。
而对于这个事实，宫侑也相当崩溃。
终于到了文化祭这一天...
“好可爱，是那种冷淡傲娇型的女仆类型诶！和我想象中一样合适...不过说到傲娇，果然还是少不了猫耳元素吧！”
小池洸说着就要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猫耳发箍往内海头上戴。
宫侑反应迅速地把内海抱到了一边，用身体挡住了这个意图‘胡作非为’的女人。
“你是哪里来的变态客人吗？！不要对别人的女朋友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诶——真小气！而且小伊都没有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喜欢对女孩子的穿搭指手画脚的男人早就已经不受欢迎了哦。”
“指手画脚的明明是你吧！”
居然又被倒打一耙！
“而且我只是觉得兽耳很可爱而已，是你想歪了吧？嘛，不过这个年纪的男生确实是有很多肮脏的想法啦。平时没少看那种兽耳娘类型的□□和□□吧！”
内海：喂，有些人好像自爆了。
“才没有呢！”
“不承认也没关系啦。”
“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啊！”
看到内海换好了衣服，另一边忙不过来的同学开始发出求助信号。
“内海同学，可以过来接待一下这边的客人吗？”
“好的，我过来了。”
内海一个下蹲，从宫侑的怀抱里溜了出来，穿着统一采购的小皮鞋‘嗒嗒嗒’走向了已经入座的两名男生。
“啊，小伊不见了。”小池洸指向宫侑身后。
宫侑回头才发现怀里早已空空如也，刚刚还在这里的人现在——
“两份魔法蛋包饭是吗？抱歉，那个已经卖完了，现在只有普通的蛋包饭。”
“普通...的蛋包饭，有什么区别吗？”
“就是没有魔法的蛋包饭。”
“诶？那为什么普通的蛋包饭还可以点，魔法蛋包饭没有...”
啊，那是因为她不想念那个‘魔法咒语’。
什么麻油麻油、咻里咻里的...这种毫无规律可言的东西，根本记不住好吗？
“因为卖完了。”内海面不改色地回复到。
“两份魔法蛋包饭是吗？很快就来！”一旁穿上女仆装的佐藤热情地接待了两位女生。
“可是...”内海的客人意有所指地看向那边。
...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你们点的两份魔法蛋包饭。”
宫侑端着两份刚刚出炉的餐品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好快！”
“那魔法——”其中一人默默看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内海。
“魔法？哦、那个对吧...”宫侑看了看隔壁佐藤的表演，开始了咬牙切齿的模仿。
“麻油麻油，咻里咻里，L—O—V...”
“够了够了...这些魔法，就足够了。”
“喂喂，不是女仆餐厅吗？还有魔法蛋包饭...这算怎么回事，和那边的完全不一样啊！”另一个人不满地指向待遇天差地别的另一桌客人。
“女仆装。”宫侑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内海。
内海配合地举起右手。
“蛋包饭。”宫侑又指了指刚刚被他从佐藤手上抢过来的菜品。
“魔法。”最后指了指自己。
那人被噎住了。
“还是客人你不喜欢这种魔法？那换一种好了，排球魔法你喜欢吗？还是暴力魔法？”
排球为什么会和暴力一起出现啊！
但他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两人果断摇了摇头。
“用餐愉快。”宫侑重新露出了笑脸，跟在内海身后走向了后面排队的客人。
看到了内海和宫侑这个组合特有的服务方式后，后面入座的顾客也不敢再问什么‘魔法’‘女仆’之类的问题了，而如果有人提出想要换人来招待自己，就会触发如下对话——
“怎么了？难道你对这位可爱的女仆小姐有什么意见吗？她都这么尽职尽责地站在这里了，这位客人还有什么不满吗？”
什么尽职尽责...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没、没有意见。”你都这样了，他还敢有什么意见。
很快，负责人员临时调度的班长安田健太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在看到内海和宫侑对客人的一系列迫害行为后，安田健太马上制止了两人的胡作非为，并将两人狠狠训斥了一通。
不过看在他们已经招待了好几桌客人的份上，安田健太决定干脆把这两个人放走算了，免得后来的客人再遭毒手。
内海在工作完成以后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打算和宫侑继续去别的地方逛逛。
巧合的是，隔壁班的活动主题也是制服餐厅，不同的是这边统一采购的不是女仆装，而是执事服。
“怎么没看到阿治，那家伙不会在偷懒吧？”
“在那边呢。”负责收银和记账的角名指了指某个被人群围起来的角落，时不时还传出拍照的声音。
角名明明不是侍应生，为什么还穿着执事服。
内海产生了疑问。
此时，有人来到了收银台这边。
“那个...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可以，但是需要在我们这里消费。”
“好！”
...
哪个商业鬼才想出来的策略。
直接说付费合照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但是如果换成类似于咖啡店‘消费入座’的说辞，好像又变得合乎情理了。
“那...那边不会是。”宫侑好像明白了什么。
内海：“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位同学，如果你愿意换上我们的执事服去那边配合拍照吧，可以分你一半的抽成哦。”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诶——，真可惜。”
内海：看来就是这个人想出来的办法了。
“那这位同学呢？我们还有适合你穿的执事服哦。”
“我吗？”内海指了指自己。
“没错！你看，那边的女生执事也很受欢迎呢，而且不用担心，那边的客人也都是女孩子。”
“她也不行！”都说了他们是一起的啦！
“这样啊。”
趁人不注意，两人火速离开了现场。
楼上是二年级的教室，人气最高的显然是连进门都要排队的二年7组的店铺。
不同于一年级的各种旁门左道，这间教室里的服务生穿的都是普通的T恤和校服。
而他们受欢迎的秘诀也很朴素——
“好香啊——”
“阿治，你不是还在...”宫侑看了看已经穿回校服的宫治。
“我偷偷跑出来了。”
被那么多人围住还能溜出来，真厉害啊。
内海想起来刚刚看到的景象。
“那你们的客人怎么办？”
“那个啊，听说角名被抓过去顶班了，收银的任务交给了其他人。”
角名同学，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没过多久，几人终于能进入这间用香味诱惑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的教室了。
进门以后，内海才看清楚那些香味的来源。
负责捏寿司的白井。
正在给杂煮调味的北信介。
甚至还有人在现场打年糕。
这里在办什么美食文化节吗？
宫侑的饭量内海上次已经见识过了，没想到宫治比他还要夸张。
而且在看到这两个人吃饭的样子以后，内海才终于理解北信介的那句‘共用同一套DNA’是什么意思。
同样塞得满满的、以至于鼓出来的脸颊，弯起来连弧度都一样的眼睛...甚至连食物的选择顺序都很像：
寿司、杂煮、年糕。
然后是杂煮、寿司、年糕。
不过明显宫治的进食速度和饭量都要比宫侑稍微大一点。
而且宫治好像更青睐于那种米饭含量更高的寿司类型，比如手卷。宫侑则更倾向于鱼类，尤其是上次提到的金枪鱼。
忙碌了一上午，内海也觉得有点饿了。
她决定先从吃起来没那么费力的杂煮汤开始——
“诶？”
“怎么了，小伊？”宫侑好奇地看向她。
宫治也抬起了头。
“这个味道...好像...”
是错觉吗？
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
对面的两人眼睛慢慢瞪大，神色开始变得慌张。
内海刚打算开口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有点说不出话了。
直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滚落下来，滴到了她放在腿上的手背上时，她才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
一片濡湿。
看到指尖的湿润，内海放下右手手上还拿着的勺子，开始用双手擦拭脸上的泪水。
但是无济于事。
因为她的眼中还在不断涌现出更多的泪水。
她想说话，她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那种不知因何而起的哽咽却让喉咙产生了溺水般的阻塞感。
眼泪越擦越多。
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耳边响起一阵嗡鸣——
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在意识全部涣散之前，内海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发生了什么？”
这是她说的唯一、也是最后一句话。
.
保健室。
等内海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夕阳的余晖。
她感受到了腿上传来的重量。
用双手支起上半身后，终于看到了‘罪魁祸首’。
IH结束以后宫侑和宫治一起去补染了发根，所以现在就算是从上方看，也是一个金灿灿的脑袋。
看上去很暖和。
内海忍不住伸出手。
“你醒了？”宫侑警觉地抬起了头。
内海的手僵在了一瞬，紧接着毫不客气的放了上去。
但是被醒过来的宫侑抓住了手腕。
“保健室的老师说你没有生病，他觉得应该是睡眠不足导致的，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尤其是当时的那个反应...”
“什么反应？”
内海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她没有在装傻。
“小伊，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晕过去？我只是睡着了而已啊，就像你刚刚说的，医生不也说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吗？”
医生？他刚刚明明说的是保健室的老师。
“啊，一定是因为路演结束以后太兴奋了，晚上和他们聊得太晚了没好好睡觉，所以才会中途睡着吧。”
等等...
“小伊，你在说什么啊？路演不是前天的事情吗？”
“是吗？”
“如果路演是昨天，那今天应该是周末吧。”
“啊，难怪阿侑会在这里，原来是因为训练啊...说起这个，我也得接着去练习才行，明天晚上还要演出，明纱他们肯定等很久了...阿侑，你拽疼我了。” 内海皱了皱眉毛，抬头却看见了宫侑发红的眼眶。
“阿侑，你怎么了？我刚刚说错话了吗？抱歉，我刚刚睡醒，意识还不太清楚。”
“...今天是周一，演出就在晚上。”
宫侑极力压抑着声线中的颤抖。
“是吗？那可能是睡太久，记错了吧。”
内海看上去好像挺无所谓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
“你还记得今天上午发生了什么吗？”
...
内海拼命地回忆，终于从脑海深处翻找出了一些记忆碎片。
“上午是文化祭，在教室里和阿侑一起接待客人，被安田教训了一顿，之后就离开了。”
“还有呢？”
“还要...去了隔壁班，先遇到了角名，还有一个奇怪的人。”
没有问题。
“然后去了二年级的教室，碰到了阿治，他说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
也没有问题。
“再然后...我们就一起进去了，有寿司、打年糕，阿侑和阿治拿了好几份，吃饭的顺序是寿司、打年糕...”
不对。
从这里开始不对了。
但小伊没有在说谎，她是在如实复述自己的记忆。
那问题就出在这段记忆上了。
见宫侑没有打断她，内海继续说道：
“吃饭的时候，我实在太困了，就直接睡着了。”看着宫侑紧张的神色，内海感觉有点不太好意思“抱歉，阿侑，让你担心了，以后晚上会好好休息的。”
宫侑没有说出真相，他不知道把那件事说出来以后，内海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如果再昏迷上几个小时，就要错过晚上的演出了。
还是等明天再告诉她吧。
得跟阿治他们也说一声，尤其是上午也在场、晚上也会和小伊一起演出的白井。
作出决定后，宫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算了，你没事就好。”宫侑尽力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但内海却隐约觉得他在对自己隐瞒着某件事。
等演出结束以后再问问他吧。
.
“好，我知道了。我会和其他人说的。”白井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明纱紧盯着白井的反应。
coco和叶子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担心也是如出一辙。
“暂时没问题了，但是阿侑说，不能在小伊面前提起她晕倒的事，现在统一的说法是她自己不小心睡着了...以防万一，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种情况真的还能叫没问题吗？”coco说出了其他人心里的疑问。
“‘小伊醒来以后以为今天是周末，她还想着去和你们一起排练，因为明天的演出’——这是阿侑的原话，所以我想，就算有什么问题，她也不会想要放弃晚上的演出的。”
叮——
【顺便说一句，小伊一个人去找你们了，她不让我陪她一起，我正现在偷偷跟在她后面，现在已经快到了。——阿侑】
这种事倒是在电话里说啊！
果然，白井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内海。
“哦，来了，正等你一起排练呢。”
“抱歉，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们来太早了。”coco指了指活动室里的电子表。
还真是。
最后排练了两遍后，几人就带着各自的乐器赶到了体育馆，正好来参加文化祭演出的胡桃泽智子，帮妹妹一起把架子鼓搬到了体育馆。
白井：“话说，在club里帮其他乐队热场也就算了，毕竟像我们这种新人乐队，有演出机会就不错了。但是为什么连文化祭也把我们排在第一个啊，干脆叫‘暖场乐队’好了。”
coco：“和‘一年级’相比，‘暖场’这个名字都显得正常起来了。”
明纱：“往好了想，可能老师觉得我们的演出能带动现场的气氛，就当作是一种肯定吧。”
叶子：“真、真乐观呢，明纱。对了，小伊知道排球部的节目是什么吗？我看节目单上排球部居然和话剧部合作了。”
“印象里只听阿侑提起过一次，他们只负责串场，剧本主要还是话剧部那边的人在负责，毕竟是专业人士...不过阿侑说他和阿治排了一个小节目，连话剧部那边的人都说效果很好，让我们好好期待一下来着。”
白井：“诶——，这么说还真有点期待了。说起来，今天来的人应该会很多吧。”
coco：“说不定比以前所有的演出加起来还要多。”
“紧张吗？”明纱还在担心内海，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这句话虽然是对她一个人说的，但也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如果不小心演砸了的话。”内海看着一年级的成员们。
“大概会被嘲笑一周左右吧，不过轻音部存在感本来就不高，搞不好一周不到就没人记得了。”coco是这样推测的。
“那会解散吗？”内海继续问。
“如果有一天‘一年级’因为什么事解散的话，肯定是因为这个破名字吧。”白井越想越气
“是啊，因为这个名字受到的嘲笑，比因为演出受到的嘲笑加起来还要多。”叶子学起了coco说过的句式。
“待会能只说轻音部不说乐队名吗？”
“不行，不是说好还要宣传在club的演出吗？那边的演出名单里有叫‘轻音部’的乐队吗？”明纱无情否定了coco的逃避计划。
“哈哈哈哈哈...就连、就连这个名字，也比‘一年级’靠谱啊。”想到这里，内海又接着笑了起来。
笑声就跟哈欠一样，一旦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幸免。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果演砸了，就换个名字重新出道吧！”白井提议道。
coco：“那到底该好好演，还是故意演砸啊。”
“你们两就这么讨厌这个名字吗？”明纱甚至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轻音部！准备上台了！”
看来这个问题要等演出结束以后才知道了。
这次负责开场介绍的是白井。
“晚上好，我们是‘一年级’乐队。”
啊，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名字了。
“那是什么名字？因为成员都是一年级吗？”
“不，那个白井和冷泉明明就是二年级吧。而且他们去年就叫这个名字了。”
“噗哈哈哈哈——，他们居然还没改名吗？”
台上的人假装听不见台下的嘲笑声。
宫治发现了和现场轻松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宫侑。
他看上去好像很紧张，并且一直在盯着台上的某个位置。
不用想也知道他在看谁。
宫治又想起今天上午的那个突发状况，说实话，就连他也被当时的情况吓得够呛。
好好的一个人手里还拿着勺子，却突然开始止不住地流眼泪。
刚开始他还以为内海是觉得太难吃了才哭的，他甚至怀疑自己舌头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当内海昏倒以后，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他让宫侑先送内海去保健室，自己留下来收拾现场，顺便跟放下手上的事情急忙赶过来的白井和北前辈解释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在听到宫侑转述的检查情况以后，几人才放心了下来。
但当他找到一个人来到体育馆的宫侑，看到他明显哭红的眼眶之后，他才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也难怪他到现在还这么紧张了。
不过没事，就算小伊再次晕倒从台上摔下来，宫侑也会像那次在树上接住她。
而就算他一个人接不稳，又像上次那样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他也不是不能在后面撑他一下。
大不了事后再找他要三个布丁。
此时，台上的内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
她只是握着自己的贝斯，默默感受琴弦上熟悉的温度。
这次表演的两首歌，一首是寒河江直子连带着‘一年级’ 这个名字一起留给他们的那首《一个越狱者的自白》。
另一首是她和明纱一起写出来的新作。
其实这不是她写的第一首歌，以前她也在那个乐队里给大家写过歌，但那些歌都是关于梦想、友情、真心、恋爱的话题。
以当时的状况来看，唱那些歌的几个人大概都和其中的某些部分从未发生过任何交集。
内海想过，也许这也是当时她们走不下去的原因。
所以当明纱提出要一起写歌的时候，她尽力避免再次出现这种问题。
她毫不避讳地跟明纱说出了这个想法。
那天是周末，她和明纱坐在校外的咖啡店里。
那家店有一个专门的书架，里面放了一些店主很喜欢的书。
毫无头绪的明纱随手拿了一本诗集。
那本诗集里有一首很有名的诗，因为电影《星际穿越》 的缘故，连不怎么爱看诗歌这种东西的她也略有耳闻。
但是那天的风翻开了另一首诗。
内海不记得那首诗完整的内容了，她很少记住完完整整的东西，就连课本上的知识，她也记不住关键词，只能记住那些能让她想起关键词的某个字，也难怪阿侑会说她的笔记做得像特工情报。
不过她记住了那首诗的最后一句：
【久久地或最终被她怀中的灵光所虏
我也许一定得忍受最初的幻影
去点燃最初的星云。 】
“这首歌是我们乐队成员自己创作的，名字是《幻影》。”
.
阿侑第一次走进她的房间那天，我没出息地睡着了。
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
醒来以后我又把梦里的内容忘干净了。
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梦，冥冥之中，就是那个梦指引我遇见了一个人。
现在的我会不会还在梦里呢？
我不禁这样想。
就在我越想越害怕的时候，阿侑也醒来了。
我忍不住像之前那样，想在他身上确认点什么。
然后我抱住了他。
还好，不管怎样，至少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