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入众人眼的是一身黑金奢实的衣袍,玉冠悬有飘带,一身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都没法忽视,人人的心里压上一斤沉重,如大海惊涛破浪即将摧毁村庄的前兆。

    巷道阴凉昏暗,透着一点点的光,贺舟渡在地上的影子愈拉愈长,对于他的出现,裴锦云出乎意料。

    与他同行的还有魏首辅之孙,魏临霁。

    “侯爷箭术了得,魏某佩服。”魏临霁白衣正凛,两人皆有八尺之高,瞧着身姿一凛然一狂狷,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贺舟渡过去隔开裴锦云和沈月吟。沈府的下人忙去扶着沈月吟,大丫鬟左右看了看她的伤:“快传大夫!小姐我们先回去吧。”

    裴锦云迈开步子,和他隔了些距离:“沈府未邀侯爷,侯爷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不成又是巧合。”裴锦云嘲讽道。

    贺舟渡袖间的手抬起,见她离开自己,隐忍的放下手,面上瞧着有些受伤:“娘娘想让我们多待待,说不定就日久生情。”

    裴锦云觉得自己没法和这个人正常说话,她去到沈月吟身边。

    沈月吟觉得刚刚一切都像做梦,还没从惊吓中恢复,她掀眼睫泪花又要滴下:“我……我这是在做梦吗。”

    裴锦云道:“没事了,这护院是何人,家中可有何变故。”

    管家道:“他叫张回,是武馆出身,前年进的府里,老爷看他武功尚可就留他做了护院,这……是有些耳闻,说是他母亲病重,求到老爷面前,老爷慈悲给他了一百两银子。”

    管家说着说着,朝着张回啐道:“这个白眼狼!居然伤了沈小姐!”

    裴锦云捡起张回忙乱掉下的漆黑布袋,她拨开一小角,布袋里面是金银字画无疑。

    包里的东西倒和管家的说法对得上,因为家母病重才出此下策偷主家东西。

    裴锦云交到管家手上:“你看看,可有丢失之物。”

    管家忙不迭解开布袋,数了数:“我就说打扫的时候怎么不见这幅字画,原来是被他顺走了,这可是老爷最爱的一幅。”

    商人喜金银,官员喜风雅。沈元辅位列五辅之一,书房摆放字画也没有疑处。

    唯一的疑点就是贺舟渡出现的太过巧合,能一箭打破僵局,说明贺舟渡早在暗中看着,就等个合适的机会。裴锦云不喜这样的感觉,她道:“这字画可有什么来历。”

    “各位不知,这幅字画是老爷所著,爱惜得很。”

    裴锦云这才露出了笑容,对着管家说道:“张回偷东西,为何不偷书房贵重之物,恕我直言,沈元辅一不是诗人,二不是画家,著个字画能卖到银子吗?”

    话落,裴锦云不明意味看了贺舟渡一眼,转而落到布袋里黄金上:“沈元辅还有在书房留黄金的习惯?”

    管家摸了摸胡子:“呃……这……老爷不爱将钱财放在书房,这张回估计是偷摸进库房,偷了几锭。”

    张回要是摸得进库房,怎么会又去书房偷东西,裴锦云故做百思不得其解:“张回明明可以在库房多偷几锭黄金的,为什么还要去书房?啊!难道是沈元辅的政敌借此往沈元辅书房里放了莫须有的东西。”

    管家的表情凝固,这可开不得玩笑:“小姐放心,事发时我在书房打扫,有什么多的少的我一眼便知,老爷廉洁奉公,书房什么多的都没有。”

    这些话给外人说说也就罢了,陆国二品官员月俸160两白银,沈府每月光奇花异草的开销就不下五十两,还有小姐公子仆从的月俸,每月180两银子是肯定不够,不过古往今来,高官小吏是来礼不拒,谁会和银子过不去,至于风雅,那都是给外人看的东西。

    裴锦云没有拆穿他,她提醒道:“管家还是先去库房查查,可对得上账,裴家和沈家交好,我奉劝管家一句,这事可千万要告诉沈元辅,要他在朝中注意一些,万一被政敌当靶子,就不是今日这样能解决的。”

    管家连连道是。

    久当背景的魏临霁看够了:“沈元辅是要小心些,身居高位,自有无数人想拉之下马,不过我看事情也结束了,这事照理应是京兆伊管,可裴小姐也说了,此事恐涉及政事,那就将这人押往囚牢,让禁军看守。”

    “禁军不好好看守皇庭,连皇庭外的事也要插手吗。”裴锦云毫不客气的反诛道。

    这事不小,把人关押在锦衣卫的牢房,她才好审讯。

    魏临霁一脸正气的回答她:“禁军兼具皇庭和京城安危,就算要缉拿人,也是理所应当。”

    “此事事关重大,又差些伤及沈小姐性命,如何看,都应是锦衣卫逮捕。”裴锦云:“禁军,就该本分管好皇城和皇庭安危,不要忘了御林军还闲在城北,若禁军事多无法兼顾,皇城和皇庭,御林军至少可以分担一个。”

    两人唇枪舌剑,气氛降至冰点。

    管家来回看了看两个人,觉得不好插嘴,只好求救的望向贺舟渡:“侯爷瞧……”

    裴锦云静待贺舟渡的话。

    “这人是我和阿云制服,禁军没这个理在我们手中抢人。”

    魏临霁站在巷道口,裴锦云贺舟渡二人相对站质,禁军和锦衣卫抢人,这事可没有听过啊!就是说出去,也会让其他人笑掉大牙。

    沈月吟缓缓恢复些,三人争执的声在她耳里盘桓不肯走,她晃了晃头,敲着耳朵,想把声音敲出去。

    大丫鬟海燕道:“小姐怎么了?”

    沈月吟示意自己没事,几人争执的原因她不知道,但如裴小姐所说,裴家和沈家素来交好,确实会主张让锦衣卫带走人,还有刚刚裴小姐救她一命,比起禁军,她更相信锦衣卫。

    “侯爷说的不错,这人是裴小姐制服,也应是锦衣卫逮捕,去几个人,把他送到镇抚司。”

    沈小姐话都说了,押质张回的人又是沈府下人,那当然是主子说什么,他们办什么。

    魏临霁从小被教导君子之行,和一个女子呛声就已是小人作为,更不可能当着女子的面抢人,再大的怨气也只有忍下。

    张三已痛的昏厥,不会知道自己有那么大面让锦衣卫和禁军抢。

    “把人带上马车送过去,沈府丢不得这个人。”沈月吟道。

    去了五个下人押送张回,管家看事差不多了了:“夫人还不知道情况,怕是担心得很,小姐随我回府,我和夫人报个平安。”

    “是叫母亲担心了,可惜今日是赏花,母亲未邀男子,我若请魏大人和顺宁侯进去,怕会叫府中未出阁的姑娘不自在,所以我就不留魏大人和顺宁侯。”沈月吟大难不死,心里对裴锦云感激得很,看裴锦云不喜那两人,自然帮着裴锦云说话。

    “裴小姐,今日还多亏了你,赏花未结束,裴小姐可不能离开。”

    裴锦云也不想待在这个是非之地,和沈月吟离开这地。

    出师不利,魏临霁暴躁的靠在墙上:“侯爷真用情至深,甘愿把投名状送给一个女人。”

    贺舟渡遮下眼,眼角一处薄红婵娟无比:“谬赞。”

    魏临霁得到这个回答,转身就走,他就不该和贺舟渡一起出来。

    贺舟渡在原地想着什么,迟迟未动。

    魏临霁走了几步听身后没声音,他转头就看人在原地站着:“走啊。”

    贺舟渡回想着裴锦云说过的话,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就看了他一眼。

    沈月吟一回府,来不及召府医,就带着管家去库房核对。

    回到沈府,裴锦云舒心多了,可淳心久久未归,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淳心跟在她身边十二年,在她心里早就是妹妹,而非婢女,淳心虽单纯,但不会分不清轻重。

    裴锦云等不住,又要出府去寻淳心,就看淳心回来。

    “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没发生什么事吧?”

    一到就三连问,淳心还没想好怎么和自家小姐解释,这三连问就把她问懵了:“我没事啊小姐。”

    “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裴锦云听她没事,才放心了些。

    淳心一听她责备,拉着裴锦云的手轻轻摇晃:“我迷路了嘛……之前一直在宫里,对这儿还不熟悉……”

    裴锦云没法和她生气,人没事就是万安,她冷着脸抽出手:“那好吧。”

    “小姐笑一个。”淳心笑的灿烂。

    裴锦云瞧着就想给淳心安排一些任务,好好磨磨这个性子。

    “裴小姐。”沈月吟去的一炷香都未到,脖间裹了一圈白布,衣服也换了一身天青色祥云锦服。

    裴锦云道:“沈小姐可核查完了?”

    “库房不见十两黄金。”若是其他人,沈月吟定不会说的那么仔细,可是裴锦云的话,应该没事。

    她就看见裴锦云居然扯起了一抹微笑,沈月吟起了一身鸡皮,怎么形容这个感觉呢?就像是狐狸看见鸡一样……势在必得。

    裴锦云要是狐狸,那她此刻定匍匐在草丛里,悄无声息接近猎物,等到合适时机进行突袭,只为一口咬住猎物颈部。

    贺舟渡,落子无悔,终究让我逮到你的尾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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