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雅说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吃好吃的东西。

    可她没说吃好吃的东西会上瘾。

    自从第一天中午,打开美食的新世界大门之后,苏琴每一顿都吃得很丰盛。

    中式的、美式的、韩式的、日式的,从北京烤鸭吃到芝士牛肉汉堡,从辣白菜炒年糕吃到三文鱼寿司。

    而且她还迷上了电视里的美食节目,边看边吃,看到什么好吃便立马让保镖去买。

    非常奢靡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有时候在想,如果自己吃成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严成是不是就会放她走了。

    那她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可惜她的美梦还没开始做,一阵剧烈的腹痛让她睡意全无。

    此时已到了深夜,暗沉的房间里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

    苏琴痛苦地捂着肚子,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艰难地朝厕所挪去。

    脚底下仿佛装了铅块,每一步都无比沉重,整个人摇摇欲坠。

    等她好不容易触碰到厕所的开关,打着颤的双腿却再也支撑不住了,整个人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冰冷的瓷砖上,任由寒意从蔓延全身。

    *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琴转醒。

    她发现自己好端端地正躺在床上,仿佛那剧烈的腹痛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而已。

    直到她动了动手,看见了上面还插着针,连着输液管,输液管的另一头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挂完的液体。

    她微微抬起头,巡视了一番,终于看见了在她床边不远,靠墙坐着的严成。

    她是通过他的衣服认出他的,因为他出差前,她见他的最后一面,他就是穿着这件灰咖色外套。

    他曲着腿,双手抱着双膝,低垂着头,安静地如同一座雕像。

    房间里的窗帘不曾拉起,昏暗的环境一时让人分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苏琴借着不太明朗的光线,如同暗夜里的窥探者,默默注视着严成。

    她第一次看到严成这个样子,一点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倒像是街边小巷弄里被不良少年抢劫并打了一顿的脆弱少年。

    突然,“脆弱少年”抬起了头,猝不及防和苏琴的视线对上。

    苏琴一时整个人都看愣住。

    她臆想中的“脆弱少年”实际上是个“邋遢大叔”,胡子都没刮干净,满脸遮不住的颓丧之气,消瘦的同时下颌线更明显,五官轮廓更清晰。

    “你醒了?”严成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朝床边走来。

    “嗯,我想喝水。”苏琴一开口才知道自己发声原来变得这么困难。

    严成马上就拿来了一杯水和湿毛巾,站在苏琴边上,他及时停住了脚步。

    “我差点忘记,我让医生过来。”严成将水和湿毛巾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他离开时走路带风,苏琴一下便闻到了烟味。

    她忽然记起,自他们重逢以来,她再也没在他身上闻到过那款名叫“冥府之路”的香水。

    过了一会儿,上来一个女医生,看起来有些岁数了。她进来检查了下点滴,问道:“肚子还痛吗?”

    苏琴摇了摇头。

    “你把自己吃成了肠胃炎。”医生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道:“我说你们小年轻,吵架归吵架,别动不动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苏琴听着莫名觉得好笑,并不想让医生误会,“医生,我们没有吵架。”

    “想开点,你老公算是不错了,一听说你生病,连夜把我这个科室主任叫过来帮忙,还说自己待在这会影响你康复,在楼下抽烟,一个晚上没睡觉。”女医生见多了嘴硬心软的女人,以为苏琴也是。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苏琴感到疲惫席卷而来,没再说话。

    待医生帮她检查完,房间里只剩她一人,有一种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错觉。

    但很快,这个错觉便被严成打破。

    他重新来到她的房间,站在床边。

    她注意到他重新换了套衣服,黑衣黑裤,似是要与房间里的黑暗融为一体。

    有光影正好照到他的脸上,下巴上干净一片,皮肤重回光洁白皙。

    “苏琴,我想帮你换个心理医生。”严成难得找她商量,而不是擅自决定。

    “不关君雅的事,是我自己作死。”吃的时候很开心,苏琴也没想到会吃出毛病。

    “你非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我吗?”严成伸手抹了把脸,因为洗了脸而未干的头发粘在了额头,眼神倒是清亮。

    苏琴不想和他多说话,便照着他的猜测应承下来,“是的,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放我走。”

    “呵,你倒是挺诚实的。”严成气笑了。

    “所以你会放我走吗?”苏琴抱着一丝希望问他。

    “不会。”严成冷酷无情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口气直接堵在了苏琴胸口,气得她差点想直接拔了针,跳下床冲出去。

    可她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很是疲软,连抬起头都觉得困难。

    *

    肠胃疾病,说来就来,想要完全康复却需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

    为了防止苏琴重蹈覆辙,严成专门找了个营养师,严格控制住她一天三餐吃什么。

    经过营养师的一番精心调配,苏琴站在秤上的时候,惊觉自己腰上长了肉。

    以前她要跳拉丁舞,舞台上对身材的要求很高,舞者绝对不会让自己胖。

    后来她不能跳舞了,严成每天都带她吃各种好吃的,她也只是脸上长肉,腰身依旧纤细。

    而现在这情况,苏琴看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脸。

    觉得应该是自己老了,代谢能力大不如前,光吃但不消耗。

    想了下,她决定增长出门遛狗的时间。

    在别墅外边转了三圈,小黑累得吐舌喘气,赖在地上不走了。

    “小黑,坚持下,年轻人得多动动。”苏琴拉着狗绳蹲下身,摸了摸狗头。

    小黑幽怨地看了她一样,眼珠子往边上一撇,随即闪现亮光,撒腿就跑。

    等苏琴反应过来拽狗绳的时候,已经拽不住了,小黑如同脱缰的野马。

    这孩子是逗她玩吗?明明刚刚一副累死累活的样子,转眼就满血复活了。

    苏琴顺着小黑跑路的方向,看到它兴奋地朝着一团毛茸茸的白色飞扑而去。

    虽然都在同一个小区,但苏琴每天一大早就起来遛狗,自那一次见到过杨可露,之后就再也没见到。

    今天却正好碰到了。

    找到了伙伴的小黑开心地朝着小白摇尾巴,别提多嘚瑟了。

    杨可露一开始在打电话,没注意到小黑,直到苏琴走过,她才反应过来,急切地拉住了她的手。

    苏琴刚想问发生什么事了,杨可露挂了电话,马上开口请求道:“苏琴,遇见你真是太好了,能帮我看管下我的狗吗?我婆婆突然通知我要来我家,她非常怕狗。”

    苏琴想到君雅和她说的那些关于杨可露的事情,知道杨可露现在处境不太容易,只是,她看向一脸无知,正歪嘴傻笑的小白,心尖不自觉发颤。

    “你放心,就一会儿,我婆婆一走,我马上来接走。”杨可露双手合十在下巴前,更加恳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白通人性,苏琴一低头便看到它向前迈了几步,蹲下来,抬头看着苏琴,尾巴贴在地上摇晃着,脑门上仿佛写了“带我走”三个字。

    “好吧,那我先带回家。”苏琴妥协,从杨可露手里接过狗绳。

    杨可露松了一口气,“你手机号码多少?”

    “我出门忘记带了,不记得号码。”作为一个不能用手机的人,苏琴抱歉地看着杨可露,转向求助于旁边的女保镖:“你们有带手机吗?”

    “那要不我等下直接去找你吧,你住在哪一幢?”杨可露脸色变了变,转变了思路。

    苏琴猜想她会不会看出自己现在是被人挟持的状态,但就算她知道应该也没事。

    因为她真的是在被人挟持。

    “我住在E区F楼。”苏琴笑着答道。

    *

    E区位于别墅区的最里面,靠江,价格也相对贵一点,而F楼更是在小区有着“神秘之楼”的称号,因为全小区没人见过这户人家的主人。

    据说房主常年在外,只有几个专人负责日常维护。

    但是近段时间,这户人家进进出出的人变多了,而且经常出现不同的面容。

    不过这片别墅区本身就地处在世外桃源,各家各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会在意太多邻居的家事。

    苏琴来了这么久,除了杨可露,鲜少看到其他人。

    每幢别墅都有独立花园,独立泳池,可以自装篮球场、健身房、电影院……要什么有什么,完全用不着出门。

    苏琴带着两只狗回到别墅后,直径去了后花园,然后坐在门边,看着两只狗在院子里追逐。

    中午的时候,营养师过来让她吃饭,她说她想坐在院子里吃。

    营养师没辙,便把食物端过来给她。

    苏琴像是一点都不会累,一直就坐在那个位置上。

    小黑和小白追逐累了,便躺在她脚边休息。

    苏琴抚摸着小白雪白的毛发,仔细看着它身上每一个细节。

    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和她那只惨死的爱犬仿佛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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