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时教主亲自斟的酒,若是娘子怪罪起来,自然也不会怪我。”

    时逾白有几分无言,失笑道,“阿棠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你说什么她定然先信你三分,可怜剩我孤家寡人一个。”

    苏辞微微勾唇,“时教主近来没有去过苗疆?”

    时逾白摆摆手,一条长腿随意曲着,踩在一旁空凳上,“那银羽族长缠人得紧,我可不敢去惹她。蛊族族长定然不肯见我,去了也无用。”

    苏辞毕竟答应过月牙不透露阿诺的存在,只隐晦道,“兴许这次去了,就不再是孤家寡人。”

    时逾白嗤笑一声,“你这是嫌我碍事,想赶我走?”

    苏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今日在林中,第一次见到太初教所有高手尽皆出动,没想到三年来时教主退居幕后,竟更胜从前。”

    时逾白手微顿,“苏兄这是何意?”

    “苏某不才,偏偏记性不错,武宁军驻守徐州,多年前有缘曾见过一次节度使,他身量极高,手掌较常人大许多,与今日常先生身边的青衣汉子有七分相似,还有那新任的庐州知府,一个月前还在画舫上见过,他们虽带着面具,但一些细节特点,却与记忆中不谋而合。”

    常彦同割了庐州知府的人头,说要送到徐州给武宁军节度使,新任的知府却与他们二人同属太初教,这其中的巧合太多,令人不得不心生疑窦。

    今日苏辞只随意往时逾白身后扫了一眼,未曾想竟将所有人的细节都看在了眼里,时逾白神色微变,放下曲着的长腿,凑近了苏辞几分,“你这双眼睛,倒是生的不错。”

    苏辞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这整个江南道,有多少太初教的人?武宁军二十万兵马是否只是其中九牛一毛?”

    他吐字清晰,“时教主所谋不小!”

    时逾白坐直身子,眼底晦暗不明,顿了一会,方道,“若不是因为阿棠,你只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苏辞眼里却无丝毫惧意,“若不是因为你的她的兄长,我亦不会多问这一句。”

    时逾白紧绷的肩背又放松下来,恢复了懒散的模样,拿起酒杯一口饮尽,“阿棠可与你说过我们的身世?那时她尚且年幼,对许多事知之甚少,但那时我已到了幼学之年,对家中那场变故,至今记忆犹新。我父亲只是小小的颖州太和县县令,为何不得不死,为何会变成柳学正位极人臣的踏板,只因为这其中涉及了前朝秘辛,他只是朝中那人用来杀人的一把刀,我们真正的仇人,从来都不只是他。”

    苏辞心下微沉,“如今天下一统,盛世太平,若是战乱突起,受害的终究是无辜百姓。”

    “那人年老昏庸,各地官员贪污腐败,谈何太平?我们本意不为取而代之,而是拥立太子为新帝。”

    太初教众大多受过朝廷迫害,行事偏执,偶尔杀杀贪腐官员不会引起朝局动荡,但是谋反就是颠覆超纲的大事。他们本意不在取而代之,而是为天下百姓推举明君。

    “时教主谋此大事,当真只为复仇?”还是野心太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辞身为盟主那些年,见过太多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才会心生厌倦。

    但时逾白毕竟是青棠的亲兄长,倘若他真有那野心,哪怕他故意将青棠置身事外,她又怎么可能当真袖手旁观?

    时逾白嗤笑一声,“你我敌对多年,我以为你对我起码知之甚深,若是我真有野心,如今还怕在你面前承认?”

    “此事她可知道?”

    时逾白微微勾唇,“我知所谋之事太大,断不敢轻忽,阿棠对此当真一无所知。”

    “时教主明知风险太大,何不就此收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复仇机会在前,我若因为畏死而退缩,当真是白活一遭。”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牵累的不仅你一人。”

    “我在世上仅有阿棠一个至亲,如今已将她托付给你,相信你定能保她一生顺遂。”

    “时教主在这世上,可不仅有一位至亲。”

    “你这是何意?”

    “时教主若肯去一趟苗疆,定有所获!”

    时逾白一脸惊疑不定。

    青棠忽然推开门,“兄长不如信他一回!”

    时逾白未料到青棠在房内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看看青棠又瞪向苏辞。忽然明白他在问话之前,显然已经与青棠坦白过了。

    青棠走上前,“当时年幼,不知兄长心中藏了这许多事。那些年虽四处流离,兄长却从不曾让我挨饿受冻,如今竟还准备孤身涉险,弃我而去吗?兄长若想复仇,我与你一同潜入那皇宫,要了那狗皇帝的狗命便罢了,不应当牵累这许多无辜百姓,徒增战乱。”

    时逾白凝视她良久,苦笑一声,“若我有把握,早就独闯那皇宫了。此事已非我一人之事,那些参与的人,筹谋日久,怎可能说收手就收手?”

    他接了这教主令牌,趁了太初教的势,又怎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苏辞牵住青棠的手,对时逾白道,“我与你一同行事。”

    时逾白一怔,若是苏辞与他联手,这世上还当真没有何处是他们去不得的。

    元光三十一年,帝薨。

    传闻那夜有黑白二人持剑闯入皇宫,黑衣人持白剑,白衣人拿的却是黑剑,二人剑术高绝,犹入无人之境,以一当百,直取帝之首级,无一人能阻。

    同年,太子继位,改年号为元朔,新帝励精图治,治下严明,盛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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