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裴渊看到朝颜小臂上有一道血痕。

    “这啊,没事啊,就一个小口子。”朝颜无所谓的说。

    裴渊将衬衣下摆撕出一小条,拉过朝颜的手腕,将布条绕了一圈又一圈。

    “就算是小伤口,也不能置之不理。一直溢血,会越来越严重。”

    “哦。”朝颜愣了愣。

    朝颜盯着裴渊的脸,裴渊盯着伤口。

    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持续着。

    “欸,外面声音好像小了。”朝颜想站又不敢站,偷偷地往外看,“你去看看。”

    “好。”

    裴渊走进窗户,发现虫子变少了,声音也小了很多,这是为何呢?

    他转身向朝颜点点头,眼神落到了小臂上的白布上。

    血,对,有血!会不会是血的味道!想到这,裴渊立马凝气于指尖划破了另一只手的手背,口子开得急促,血很快流出。

    “你这是要干嘛?”朝颜连忙从地上起身,不解地看着裴渊。

    “你听。”

    二人相互注视着。

    “声音变大了。”朝颜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所以是血将它们引出来的?”

    “没错。之前你被箭擦伤,伤口许是不深,血腥气还不足以吸引这些虫子出来,后血慢慢渗出,才把它们引出来了。”

    “原来如此,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不妨事,它等下就好了。”

    “真的吗,但看着很吓人。”

    裴渊略微催动内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哇。”朝颜发出小小的惊呼。

    朝颜盯着伤口,裴渊盯着朝颜。

    “武功真高。”朝颜撇撇嘴。

    “那是当然。”裴渊轻勾唇。

    少了虫子这个顾虑威胁,二人继续在屋内观察,希望能发现不寻常之处。

    朝颜在一面墙前站立,上前敲了敲,声音闷闷的,实心的。

    可邻近几寸的地方却掉下来一些墙皮。

    见状,朝颜又用力地敲,墙皮掉得越来越多。

    墙上挂着一幅画。这画看起来有些年头,陈旧得就要看不清画中事物,看那宽大的衣摆和鹿角,应是一位女子牵着一只鹿,但女子的脸已然脱色,分不清人物,再上前一步想要看清,发现画的右下角还写好几个字,看这对仗排布,应是一首诗。

    “裴渊,你过来看看,这有一幅画。”朝颜朝正在观察房顶结构的裴渊喊道。

    裴渊走过来,仔细端详着。

    “怎么样,凭你的眼睛能不能看清上面的字?”朝颜的眼睛期待地在画与人之间转。

    “我只是视力好,并不是火眼金睛。”裴渊轻敲了一下朝颜的头。

    任两人怎么看,都瞧不出什么花。

    “这房里除了这幅画,好像没什么奇怪之处。但这幅画,我们也看不懂。哎”

    “外面声音小了很多,我们差不多可以出去了。”

    裴渊将门打开,不出所料,虫子少了很多,但数目依旧可观。

    “过来。”

    裴渊一只手抓住朝颜,另一只手将房内的烛台往虫子群中丢,烛台“砰”的一声落地,在周围的虫子瞬间散开,乘此时机,裴渊往前一跃,一只脚在那小片空地踮了一下,向上借力,欲借轻功飞出院子。

    然而,却受到阻力。二人在空中被弹回,裴渊稳住重心,二人落到地上。

    朝颜立马用力抱住裴渊的腰,紧闭双眼。

    “啊——怎么回事!”

    二人一落地,虫子都向他们聚集,甚至有一些已经爬到他们腿上了。

    “没事,别慌。”

    裴渊使力想退回茅屋内,刚靠近门,也被弹开,门窗都紧闭。

    裴渊半抱着朝颜站在门下的台阶上,这地方靠近茅屋,是唯一没有虫子,可以落脚的地方,但其大小只能勉强容下两双脚,所以朝颜像个小挂件一样挂在裴渊身上,两只手环住裴渊的左肩,一只脚半弯跨踩在他膝盖上,另一只脚踮着勉强踩在台阶上,整个头贴着他的右肩,人还在微微发抖。裴渊一只手托着她的腰,让人勉强站立。

    “怎么办,我们会被这些虫子吃了吗?”

    地上的虫子还在蠕动,之前地上的落叶几乎已经被虫子给蚕食干净了。

    裴渊用另一只手将朝颜头上的簪子取下,迅速往高处掷去。

    簪子往院中树的最高处飞去,擦过最高顶的树叶。

    顷刻,数以千计的叶子几乎是同时从树上落下,叶子落地,落在虫子上方,虫子不动了,就像是被封印盖住了。

    不知哪来的微风,将叶子吹向院子各个方向。

    不多一会儿,院子恢复了进来之前的寂静。

    朝颜听着没声了,脸微微侧,露出一只眼睛,眯着眼往外看。

    “哇,虫子不见了!”

    朝颜见没了虫子,猛得一下松开了裴渊,站在一旁活动手脚。

    “你有点东西嘛,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能出去了。”

    “结界应该还是有的,我们走那木门试试。跟紧我。”

    二人像来时一样躲过了如出一辙的暗箭机关。

    “欸,推不动。”裴渊推了推门,“莫非这门也有结界。”

    “推不行,那拉呢?”朝颜伸出手准备去拉门。

    “哪有这么简单,别白费力气了……”

    话音还未落,裴渊瞪大了眼。

    “欸~开了”朝颜轻轻一拉,那腐朽的门便开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就是这么简单。”朝颜来回晃着头,眉毛一挑一挑,满脸的得意。

    “别站着了,快走快走,离开这奇奇怪怪的地方。”朝颜催促着还瞪着眼睛的裴渊。

    二人往客栈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比较聪明。”

    “才不信。”

    “你来凑热闹之前没有提前调查这个当铺吗?”裴渊突然俯下身靠近朝颜的脸说道。

    “当……当然有!”朝颜呼吸变急促,小脸微红,将裴渊头推开,“靠这么近干嘛!我耳朵好着呢。”

    “自然是怕你听不清。”裴渊挺起腰,嘴上带着笑意,“我来这地方之前,特意打听了一些当铺的事,这陈家家主有两个儿子,偏宠小儿子,而大儿子呢,在孩提时代就给他的乳娘养了,基本不管,刚刚那间院子,就是那大儿子小时候住过的。”

    “啊,大儿子这么惨。”

    “后面陈家家主年事已高,寿终正寝后,本来呢,按照他的遗嘱和偏爱,这家主之位必然是小儿子来坐。但这时候大儿子突然跳出来,与小儿子争夺位,说他是嫡长子,按照宗法应是他来继位。”

    “然后呢?他继位了没有呀。”

    “自然是没有。那小儿子不是吃素的,被带着在家主身边那么多年,也学了不少雷霆手段。有传闻说,小儿子用他的乳娘要挟他,逼他接受钱财永远离开此地。还有传闻……”

    裴渊突然噤声,脚步加快了些。

    “还有什么?你说呀。”朝颜听得正入迷,这人突然不说了,为了跟上他,也走快了些。

    裴渊余光看见朝颜跟上来,脚步走得更快了。

    “我说你这人,说话说一半是吧,举头三尺有神明呐,老天知道你这样做,必降道雷劈死你。”朝颜眼见人越走越快,气急败坏往“罪魁祸首”喊道。

    裴渊不走了,停下来往后转,对朝颜慢慢说道,“传闻……”后面几个字越说越小声。

    “传闻什么呀!”朝颜看他这半拉吊子的样子,根本听不清,向前走了几步,企图听清。

    “说了你会听不清嘛。”裴渊再次俯下身,靠近朝颜的耳朵,缓缓说道,“传闻小儿子把他杀了。”

    这回朝颜顾不得害羞,楞在了原地。

    “杀,杀了。”朝颜眼神略带迷茫地看着裴渊,“他杀自己哥哥呀。”

    “嗯。”裴渊看着懵住的朝颜,不知怎的心情大好,出口安抚道,“不过都是传言,听听就好,做不得数的。”

    二人七绕八绕走出了竹林,到客栈的时候,天已将暮。

    “你说,我们今天晚上再去那当铺探一探如何?”

    二人在朝颜的房间里对坐着,中间隔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摆着小二送上来的吃食,吃食因送上来不久,还冒着热气。

    “不可。昨夜一探肯定会让他有所防范,说不定有什么陷阱等着我们。”

    “那我们就呆这客栈睡觉吗?这也太没劲了吧。”

    朝颜一边叹气,一边拿筷子在碗中戳来戳去。

    “没劲?我看今天的虫子把某人吓得不轻,是谁不敢睁眼,我不说。唔。”裴渊突然说不出话。

    朝颜听不下去了,夹了一筷子糍粑,直往裴渊嘴里塞。

    “听不懂听不懂,赶紧吃,等下就冷了。”

    一大团糍粑,不仅大,还粘牙,裴渊为了快点把它嚼了咽下去,两边腮帮子此起彼伏,嘴唇甚至也在用力,看起来滑稽得很。

    朝颜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喝口茶,顺一顺。”

    好不容易把这坨烦人的东西彻底吞下去,裴渊伸手接过茶,喝了一口,瞬间喷出。

    “你给我喝什么了!这哪里是茶!”裴渊看着盏里的浅褐色不明液体发出质问。

    “啊,拿错了,嘿嘿嘿。这好像是给饺子蘸醋用的盏。”

    朝颜看了看桌面,刚刚自己手中的“茶”好像就是这碗饺子旁边拿的。

    “哎呀,都怪这小二,醋居然用和装茶的小盏差不多。”朝颜看似生气得指着这醋说,然后抬头,带着笑对裴渊轻轻说,“用碟子多好,是吧。”

    “好。当然好。”裴渊整个脸都黑了几度,扯着嘴角说道。

    看他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像个受了气的苦瓜,满脸苦相,有苦说不出,朝颜更想笑了,想到这,便微微低头,偷偷地笑,这不笑还好,一旦笑起来,便止不住了。

    听着耳边传来压抑的笑,裴渊觉得像一只烦人的老鼠,叽叽吱吱的,更气了,大声喊道,“苏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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