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公布的众生相
老鹰听见敲门声后，原本紧张而专注的动作瞬间凝固，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又略微缓慢地向前探头瞧了瞧。
他吐了口浊气，又深吸了两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气息。接着，他伸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我看见他的手在微微发抖。难道老鹰得了帕金森？这时，老鹰给我递了个眼神，我这才明白，他是想拿我面前的抽纸。
我轻推了一把，这么近的距离，还要我帮忙吗？他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珠，然后又看见卷子上的水迹，瞪圆了双眼，右手揉捏着自己的腮帮子和下巴，皱起一张老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先回去吧，我也累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后，老鹰又甩动了几下胳膊，好像刚刚真的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在放松着自己紧绷的肌肉。
我听得清他的声音了！刚刚的情境实在令人疑惑，但现在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转身，对视。原来刚刚进来的人是麦穗呀。
“施施，做了什么坏事被老鹰抓住啦?” 麦穗出了办公室就往我身旁凑过来。
麦穗是小个子，身高正好到我肩膀，白皙透红的脸蛋显得气血很好，小小又浅浅的雀斑散落在泛着水光的眼睛下方，配上天生的蓬松栗色头发，整个人十分俏皮可爱，活脱像森林走出的小鹿精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行为的调性实在与她的气质不符。
此刻从上往下看她递着眼波、咧着嘴角，一副好奇心重的谄媚样子，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她即刻歪着嘴，拿眼神鄙视我。她这变脸的速度不知是不是看川剧变脸学的。
每天逗一下表情这么丰富的穗子已经快成为我平淡高一生活的一种乐趣了，“月考成绩出来啦，我刚看到了物理卷子，你猜猜你考得怎么样？”
穗子仰起头，手臂交叉抱在胸前，脚后跟轻提着走路，“那还用说，这物理卷子我做着跟练习题没什么两样，轻轻松松满分好吧! ”
“这么自信啊，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哎哎哎，说还是要说的，就算不是满分，我也最多就是错了个选择填空题吧？！”
“谁知道是错了5分的题还是10分的题呢？搞不好一下子选项给涂错了。”
“不会吧？! 我能犯这种错误？” 我心满意足地离开，留她自个儿念念叨叨，这样的笑闹也逐渐稀释了刚刚和老鹰对话的诡异感，但被埋下的种子只需一丝合适的契机终会萌芽。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前，老鹰将月考各科及总分成绩排名汇总单张贴在了教室后的黑板上，匿名的成绩单，只公布对应学号，但有心人一看便知。
老鹰什么时候能仅开放个人查询成绩，不去刻意营造这种竞争的氛围，不过听说清北班的那群家伙到现在还是实名制公布。
一团人乱糟糟的围在黑板那边，加上接水、上厕所、有事的，教室座位空了一大半，此刻又是洞察人心的好机会了。
有麦穗那样自信且好奇地侧向黑板等人群散去再看的矜持派；有肖少祺那样对文化成绩不感兴趣的破罐子派；有田耿那样嚷嚷地喊着自己学号让人帮看的心大派；还有樊虹那样握着笔在本子上写写划划、紧张期待又担忧害怕的发挥派。
“田耿，你考得还不错，班级第13呢！” 被托付的同学转告田耿。“哦！那还行，稳定发挥吧！” 田耿答这句话的时候，樊虹好像划了长长的一笔直线。
唉，田耿，人如其名。据说是妈妈姓田，爸爸姓耿，合起来取做田埂了，哦不，田耿，要不说这名字好呢，就属这个耿直的耿字十分贴合形象。
并且田耿也一扫麦穗一直张扬的“浓缩就是精华”的言论，成为了她嘴里的傻小个，田耿其实个子应该不算矮，估计可能172。
高中算是男生的抽条期，班里男生的平均身高比别班较高，把他压了下来，目前看他还算一只潜力股呢。
“少洋洋得意了，田耿，你这算超常发挥了吧！” 麦穗泼了盆冷水，田耿憨憨傻笑。我记得，她好像和田耿不是同一个初中啊，怎么说准他的成绩的。
“哎，那谁，你要不也帮我看一下，” 麦穗伸手打招呼道：“要学号啊，这么麻烦，那还是不看了。”
她坐下时还嘟囔了一句。“哼，我的学号被你们记住就不好了。”
再来就是两种我看不懂的人，典型代表--我后座翻书的陈景钰，和教室中央端坐的民选班花覃月明。
但我完全不想主动找陈景钰搭话了，虽然午休和老鹰的那番插曲和他无关，我还是把肇事祸端算在了他头上，反正平时他也没做啥好事。想到这，我已经狠狠给了他一记白眼了，发泄一下午休的怨气。
“你...这种眼神好久没有感受到了，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呀。” 陈景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捏着书页轻微拂动。
“不是在看书吗，妖孽，话说的自己很老成似的。”
他合上书页，看着我问，“怎么不去看成绩？”
哎，挺好，他先按捺不住问了。
“看与不看都是那样了。” 我表示淡然。
“我以为你很在意，或者是按我以前的印象来说，我以为你很在意。”
“月考而已，你很在意吗？” 我轻声反问。
“也是，月考而已，改变不了什么，也决定不了什么，不像中考、高考。” 他在个别字眼上加重了发音。
“能彻底改变和决定人的从来都不是任何一场所谓重要或不重要的考试。”
我向他释以微笑，又缓缓开口道：“所以你如果忍不住想去看，就去看看吧，我还可以把我学号告诉你，等着各科课上把试卷发下来最少得两天。”
陈景钰这下默不作声了。
我心里暗爽，这回合算我赢了，果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铛~铛~铛~铛。
班长谢见微垂头丧气地抱着沓试卷进来了，清了清嗓，道：“今天孙老师请假了，交代这节课大家看政治月考卷上的错题，自己对照书本，修正答案，找一下知识点。”
班里一阵欢呼。
...
铛~铛~铛~铛。
终于，下午半小时的大活动时间到了!
云江一中，是云江县一所声名远扬的公立高中。立校悠久，可追溯至宋代书院兴盛时期，清末改制为现代学校，民国动荡时期未断薪火，校友中也有省内闻名的抗日将士，如今更是云江县首屈一指的教育强校。
云江一中每年高考向各大高校输送过不少人才，也缔造过好几届全省文理科状元的教育硕果，其也成为了各大高校招生宣讲、各种培养计划的目标中学之一。
至于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其一是中考全县最高的分数线为其筛选了一批尖子生生源。
其二的话，可以是很多原因，但最让学生忿忿不平的是这所学校借鉴了其他名校的成功经验，强制让在校所有学生住宿的半封闭式管理模式！
每周半天周假、每月月末正常两天月假的假期频率，聚集学生在校潜心学习。因而每天的晚自习时间都可至晚上十点，再让学生安全地在校往返，乖乖回宿舍洗漱睡觉即可。
而每天下午的课程结束，学校本着劳逸结合的理念，放给学生一节自主安排的半小时的大活动时间，后还连着晚餐的一个小时，学习休娱运动万般皆可，可谓是一日当中云江一中学生最活泼的时候了！
以高中教育生态圈特有的时间观念来看，1.5小时的可室外自由时间已算得上是挥霍了。
老鹰已在后方教室出现，正嚷着学生尽量出去活动一下，让有室外清洁区要打扫的小组也快快行动起来，想想这每天极其规律又滑稽的赶鸭子行为，我又忍不住哼笑出了声。
“施施，你每天想啥呢，光坐着自己就能把自己逗乐呵。” 坐第六列第一排的田耿勉强算我隔壁同桌，虽然距离隔得稍稍远了那么一点，他正巧拿着乒乓球拍起身。
“她的精神世界从来都很与众不同。” 陈景钰接上话茬。
挖苦人我从来不甘示弱，“只是刚好像看到有几个男生拿着乒乓球拍跑出去了呢，不知道现在还剩几张球桌。”
田耿撒脚就跑了。
“我倒是觉得施施这点很可爱，每天笑嘻嘻的像个小太阳。” 谢见微座位在田耿后面，好像善良地帮我辩驳了一下。
“如果她想的是那么阳光的事就好了。” 陈景钰淡淡出声。
我正准备反唇相讥，却听见田耿在门口大喊：“施施，你朋友来找你了。”
我看下，哦，是晓晓，心情立马好了八度，从座位立马弹射到教室门口。
“施施，我最近碰上一些不好的事情，想找你帮帮我！” 晓晓一看见我，立马攥着我的衣袖走到了角落。她是个初三就已经长到1米7，个子高挑却有着甜妹脸蛋的小美女。
我站定后抬头观察她，几周未见人都变圆润了，虽然平时因为皮肤敏感脸庞就红红的，但今天好像鼻头和眼睑下至都是红红的。
我握着她的手，询问道：“怎么了，晓晓，感觉你刚刚好像哭过？”
“接下来这个月你能不能每天晚上和我去吃饭，我有点害怕。”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只是你最近发生什么了。”
“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但现在大概感觉可能像是被霸凌了......"
我皱起了眉头。
他吐了口浊气，又深吸了两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气息。接着，他伸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我看见他的手在微微发抖。难道老鹰得了帕金森？这时，老鹰给我递了个眼神，我这才明白，他是想拿我面前的抽纸。
我轻推了一把，这么近的距离，还要我帮忙吗？他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珠，然后又看见卷子上的水迹，瞪圆了双眼，右手揉捏着自己的腮帮子和下巴，皱起一张老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先回去吧，我也累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后，老鹰又甩动了几下胳膊，好像刚刚真的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在放松着自己紧绷的肌肉。
我听得清他的声音了！刚刚的情境实在令人疑惑，但现在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转身，对视。原来刚刚进来的人是麦穗呀。
“施施，做了什么坏事被老鹰抓住啦?” 麦穗出了办公室就往我身旁凑过来。
麦穗是小个子，身高正好到我肩膀，白皙透红的脸蛋显得气血很好，小小又浅浅的雀斑散落在泛着水光的眼睛下方，配上天生的蓬松栗色头发，整个人十分俏皮可爱，活脱像森林走出的小鹿精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行为的调性实在与她的气质不符。
此刻从上往下看她递着眼波、咧着嘴角，一副好奇心重的谄媚样子，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她即刻歪着嘴，拿眼神鄙视我。她这变脸的速度不知是不是看川剧变脸学的。
每天逗一下表情这么丰富的穗子已经快成为我平淡高一生活的一种乐趣了，“月考成绩出来啦，我刚看到了物理卷子，你猜猜你考得怎么样？”
穗子仰起头，手臂交叉抱在胸前，脚后跟轻提着走路，“那还用说，这物理卷子我做着跟练习题没什么两样，轻轻松松满分好吧! ”
“这么自信啊，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哎哎哎，说还是要说的，就算不是满分，我也最多就是错了个选择填空题吧？！”
“谁知道是错了5分的题还是10分的题呢？搞不好一下子选项给涂错了。”
“不会吧？! 我能犯这种错误？” 我心满意足地离开，留她自个儿念念叨叨，这样的笑闹也逐渐稀释了刚刚和老鹰对话的诡异感，但被埋下的种子只需一丝合适的契机终会萌芽。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前，老鹰将月考各科及总分成绩排名汇总单张贴在了教室后的黑板上，匿名的成绩单，只公布对应学号，但有心人一看便知。
老鹰什么时候能仅开放个人查询成绩，不去刻意营造这种竞争的氛围，不过听说清北班的那群家伙到现在还是实名制公布。
一团人乱糟糟的围在黑板那边，加上接水、上厕所、有事的，教室座位空了一大半，此刻又是洞察人心的好机会了。
有麦穗那样自信且好奇地侧向黑板等人群散去再看的矜持派；有肖少祺那样对文化成绩不感兴趣的破罐子派；有田耿那样嚷嚷地喊着自己学号让人帮看的心大派；还有樊虹那样握着笔在本子上写写划划、紧张期待又担忧害怕的发挥派。
“田耿，你考得还不错，班级第13呢！” 被托付的同学转告田耿。“哦！那还行，稳定发挥吧！” 田耿答这句话的时候，樊虹好像划了长长的一笔直线。
唉，田耿，人如其名。据说是妈妈姓田，爸爸姓耿，合起来取做田埂了，哦不，田耿，要不说这名字好呢，就属这个耿直的耿字十分贴合形象。
并且田耿也一扫麦穗一直张扬的“浓缩就是精华”的言论，成为了她嘴里的傻小个，田耿其实个子应该不算矮，估计可能172。
高中算是男生的抽条期，班里男生的平均身高比别班较高，把他压了下来，目前看他还算一只潜力股呢。
“少洋洋得意了，田耿，你这算超常发挥了吧！” 麦穗泼了盆冷水，田耿憨憨傻笑。我记得，她好像和田耿不是同一个初中啊，怎么说准他的成绩的。
“哎，那谁，你要不也帮我看一下，” 麦穗伸手打招呼道：“要学号啊，这么麻烦，那还是不看了。”
她坐下时还嘟囔了一句。“哼，我的学号被你们记住就不好了。”
再来就是两种我看不懂的人，典型代表--我后座翻书的陈景钰，和教室中央端坐的民选班花覃月明。
但我完全不想主动找陈景钰搭话了，虽然午休和老鹰的那番插曲和他无关，我还是把肇事祸端算在了他头上，反正平时他也没做啥好事。想到这，我已经狠狠给了他一记白眼了，发泄一下午休的怨气。
“你...这种眼神好久没有感受到了，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呀。” 陈景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捏着书页轻微拂动。
“不是在看书吗，妖孽，话说的自己很老成似的。”
他合上书页，看着我问，“怎么不去看成绩？”
哎，挺好，他先按捺不住问了。
“看与不看都是那样了。” 我表示淡然。
“我以为你很在意，或者是按我以前的印象来说，我以为你很在意。”
“月考而已，你很在意吗？” 我轻声反问。
“也是，月考而已，改变不了什么，也决定不了什么，不像中考、高考。” 他在个别字眼上加重了发音。
“能彻底改变和决定人的从来都不是任何一场所谓重要或不重要的考试。”
我向他释以微笑，又缓缓开口道：“所以你如果忍不住想去看，就去看看吧，我还可以把我学号告诉你，等着各科课上把试卷发下来最少得两天。”
陈景钰这下默不作声了。
我心里暗爽，这回合算我赢了，果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铛~铛~铛~铛。
班长谢见微垂头丧气地抱着沓试卷进来了，清了清嗓，道：“今天孙老师请假了，交代这节课大家看政治月考卷上的错题，自己对照书本，修正答案，找一下知识点。”
班里一阵欢呼。
...
铛~铛~铛~铛。
终于，下午半小时的大活动时间到了!
云江一中，是云江县一所声名远扬的公立高中。立校悠久，可追溯至宋代书院兴盛时期，清末改制为现代学校，民国动荡时期未断薪火，校友中也有省内闻名的抗日将士，如今更是云江县首屈一指的教育强校。
云江一中每年高考向各大高校输送过不少人才，也缔造过好几届全省文理科状元的教育硕果，其也成为了各大高校招生宣讲、各种培养计划的目标中学之一。
至于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其一是中考全县最高的分数线为其筛选了一批尖子生生源。
其二的话，可以是很多原因，但最让学生忿忿不平的是这所学校借鉴了其他名校的成功经验，强制让在校所有学生住宿的半封闭式管理模式！
每周半天周假、每月月末正常两天月假的假期频率，聚集学生在校潜心学习。因而每天的晚自习时间都可至晚上十点，再让学生安全地在校往返，乖乖回宿舍洗漱睡觉即可。
而每天下午的课程结束，学校本着劳逸结合的理念，放给学生一节自主安排的半小时的大活动时间，后还连着晚餐的一个小时，学习休娱运动万般皆可，可谓是一日当中云江一中学生最活泼的时候了！
以高中教育生态圈特有的时间观念来看，1.5小时的可室外自由时间已算得上是挥霍了。
老鹰已在后方教室出现，正嚷着学生尽量出去活动一下，让有室外清洁区要打扫的小组也快快行动起来，想想这每天极其规律又滑稽的赶鸭子行为，我又忍不住哼笑出了声。
“施施，你每天想啥呢，光坐着自己就能把自己逗乐呵。” 坐第六列第一排的田耿勉强算我隔壁同桌，虽然距离隔得稍稍远了那么一点，他正巧拿着乒乓球拍起身。
“她的精神世界从来都很与众不同。” 陈景钰接上话茬。
挖苦人我从来不甘示弱，“只是刚好像看到有几个男生拿着乒乓球拍跑出去了呢，不知道现在还剩几张球桌。”
田耿撒脚就跑了。
“我倒是觉得施施这点很可爱，每天笑嘻嘻的像个小太阳。” 谢见微座位在田耿后面，好像善良地帮我辩驳了一下。
“如果她想的是那么阳光的事就好了。” 陈景钰淡淡出声。
我正准备反唇相讥，却听见田耿在门口大喊：“施施，你朋友来找你了。”
我看下，哦，是晓晓，心情立马好了八度，从座位立马弹射到教室门口。
“施施，我最近碰上一些不好的事情，想找你帮帮我！” 晓晓一看见我，立马攥着我的衣袖走到了角落。她是个初三就已经长到1米7，个子高挑却有着甜妹脸蛋的小美女。
我站定后抬头观察她，几周未见人都变圆润了，虽然平时因为皮肤敏感脸庞就红红的，但今天好像鼻头和眼睑下至都是红红的。
我握着她的手，询问道：“怎么了，晓晓，感觉你刚刚好像哭过？”
“接下来这个月你能不能每天晚上和我去吃饭，我有点害怕。”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只是你最近发生什么了。”
“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但现在大概感觉可能像是被霸凌了......"
我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