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飒设想的一样。

    白震和北程并没有在地下高原多做逗留。

    知道海澈命不久矣,或者是打开了另一个潘多拉魔盒,北程决定立刻赶去游域。

    纵然从叔父的软禁监视下逃出不易,她也不想被庇护在地下高原滨族人的羽翼之下。何况,她还有许多话要对海澈讲,尽管她不知道要如何讲起。

    时隔一年,再踏入游域的土地,不管是白震还是北程都心绪难平。

    一年以前,他们还是以占领者的身份踩在这片土地上,现在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叫做什么了。

    四顾茫茫无处是家。

    以前的游域在这个季节中苍翠的,但现在能看到的绿色还显得有限,虽然有花神秘传的庇护和回转,这片大地曾经死去过却亦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伤了的元气不可能那么快就复元,所以脚下踩着的细草茸茸仍旧是那般的脆弱,却充满着生气。

    这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像极了某个人一向的性情。只是,这样的复苏是以消耗某个人的寿命为前提所致,和那个人一样在拼尽全力,给人震撼的时候也不免唏嘘人生的无常。但是他们没有时间去感慨,他们得去找人,尽自己所能去挽回和改变些什么,如果已经知道了却什么也不做才是真正的可耻!

    北程的手心里都是汗,她看向白震的眼睛里满是焦灼:“你能找到他们的具体方位吗?”

    她不是倪明,她找不到海澈。

    她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一无是处。

    这是她平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想接近一个人。

    那个人在她虚假的岁月里浮浮沉沉了许多年,偶尔清楚明晰,偶尔如在迷雾,可是当她第一次拨开迷雾得见真人时,她发现他们不是同一路人,然后她沮丧,她懊恼,她来不及做什么只能眼看着。然后又有人告诉她,一开始你就错了。你不经他人苦,怎知他人疼。

    北程真的很想揪住梦境里的倪明来问你怎么舍得那样对待他?连我这个假的人格都舍不得。

    可是,她没经历过,她无法苛责。

    林飒是那么的直白,把所有的问题一股脑的抛将出来,丢给她去烦恼。

    而白震更没法告诉她你不是倪明的这个事实。

    没有人揭穿她不代表大家原谅和认可了那个人的存在,可是这种保护又能保护几时?

    离开地下高原时,杨瑁来送他们。

    其实对于林飒竟然会默许杨瑁来送是在白震的意料之外,所以当杨瑁笑着说是自己的主意时,他和北程都并没有我做表示。

    只是那小少女十分认真的看着白震,说:“我认了婆婆做曾祖母了的,所以今后我会好好伺候婆婆,白震哥哥可以不要挂心。林飒哥哥或许是说话不好听,让北程姐姐难过了,但是他是因为心里痛极了才这样口无遮拦的,他因为绿翡翠只能回来,而藏青哥哥本来应该好生护着阿澈哥哥,却身受重伤被送了回来,林飒哥哥去不了,只有默汐哥哥在那里,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怎么样想都想不到藏青哥哥会被横着送回来,那个人怎么可能被这样子的送回来!林飒哥哥心里有多急有多疼,我想白震哥哥你此刻应该能够感同身受,你们曾经亦是挚友亦是同袍。阿瑁我虽然从小是在海因斯坦长大,可是我知道其实你们心里并不当我是自己人,或者只当我是若寒叔叔的一个小婢。在风魔城里,若说有谁人是真心待过我……”她闭了一下眼,想到那两个真心待自己的人,缓声道:“慕凯哥哥和北歆姐姐,是敌人也好是恶人也好,他们伤害了谁人也罢,我总是记得他们曾经的好。你们若是要去游域,见到他们,请代阿瑁问一声好,道一声谢,从此我便再不回去了。我喜欢林飒哥哥,一直一直喜欢他。”

    最后这一句却是对北程说的。

    她紧紧盯住对方,不让对方有半点逃避的可能,道:“我喜欢林飒哥哥,喜欢到看到他哭看到他笑我都会心疼,我恨不能替他承受他如今在承受的这一切。但是,我知道,他决不允许我替他受这些,便如海澈哥哥当年绝不会真心恨你厌弃于你一样。如果你在他眼神里只能感觉到怨,你只敢在他面前无声忏悔,那么请你放过阿澈哥哥,你不值得他一片赤诚。”

    北程张口欲言,却不知道怎么说起。

    杨瑁也并不期待她有所回应,只道:“我希望你能放过海澈哥哥,让他一片真心有所可期。他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孩儿,但那人却不是你!”

    她黑眸明澈,洞若观火:“白震哥哥,你不用为她解释,我也不想听。我会让人送你们平安离开。这艘船能让你们随意指使,算做谢你们送回小安和小乐,还有点点。想来,”她伸手的抚上猫咪的头顶:“慕羽哥哥在天有灵亦会谢过你们。所以我不想为难你们,你们始终是我和他的故人。”

    她这样说着,怀抱着猫咪转身。

    白震看她身影渐远,俨然一副林玥少年时的模样,心里突然一动。

    想到径若寒那最后的岁月,有杨瑁在他身边陪伴,那人竟然是并不孤独的。

    他望着杨瑁的身影,想到如今孑然一身的曾祖母,双膝一软,跪下身去。众目睽睽之下,向着那小少女连磕了三个响头。

    杨瑁并不曾回身,只是脚步微一迟疑,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远去了。

    码头上安静的异常。

    北程不安的看着白震跪地,然后却没有拦他。

    等白震起身,她才问了一句:“我们难道待阿瑁并不好么?”

    白震道:“她说的没错,在那时,真心待她好的,只有他们。我们不过是自私自利罢了。”

    他看向北程:“我们去游域吧,找殿下。”

    北程点头。

    现在他们站在游域的土地上,却是迷茫的。

    其实白震的情况不见得比北程好到哪里,只是北程多年来养成了依赖他的习惯,一时改不了,总是遇到问题第一个问他要方案解决,全不记得自己才是自己大脑的主人。她一向这样的没心没肺以前看来是一种别样的天真,如今想来,是自己不知不觉间宠坏了她,连慕言尚在世时都说过阿震你这样由着她不用脑子,早晚她生锈了你却要废了。

    当年的慕言并不是傻子,他年纪最长,看事情尤其的通透,心中宛如明镜,所以才在不经意间让那么多本来强于他的人随顺了他,这个看上去并不出众的兄长,其实早就看透了他年少的情人。只是北程,天真浪漫,那时的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恍惚。是他们保护她的太好,所以当她是“倪明”的这件事情揭穿来,她的世界轰然倒塌的同时,还有更多人的世界一并倒塌。

    白震第一次有一种其实应该要告诉她,她并不是倪明的事实来,但是话到嘴边却无从说起。再说一遍,一个完全不同于往日所想的答案,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只怕立刻就被炸得四分五裂了。她那般的脆弱,再经不起半点伤害。

    他犹豫着,绞紧了自己的手指。

    北程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她习惯这个人在身边,就像习惯了空气流动一样,所以自然而然就依赖他,信任他,哪怕知道了他是滨族人,知道了他是海澈的旧部,也依旧依赖他。她只看向他:“阿震,你能找到海澈吗?”

    这样一片广褒的草原,放眼望去四野茫茫,到了夏秋两季更是如书中所写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风吹草低现牛羊。她来过这里,来这里时正是这里最好的季节,然后她在这里认识了叶天,在这里失去了慕言,在这里亲眼见证的游域的消亡,在这里亲自验证了那首“思无暇”的传颂。而恶梦也是由此而始。

    当林飒说海澈行将就木时,她疼,痛彻心扉,可是只是心痛而已。当年她亲见叶天被北歆烙上烙印,鞭打得血肉模糊,体无完肤时,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那时,她知道,她喜欢的人,她真正爱着的人是谁了。只有血色才能让她看清自己的心。

    但是,现在海澈要死了,有些话一定要当面和他说清楚。她依稀记得他是那样一个执着的近乎执坳的人。她得找到他。

    她紧张的看白震,期待他能给个答复。

    白震环顾,强振精神,细细的静下心来,寻找。

    他虽然不是摇花一族出身,却也是曾经对海澈十分熟悉的人,只要他愿意,一定能循着些蛛丝马迹。北程是这样想的。

    但是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北歆和慕凯时,北程不由得对白震的触感升起了浓浓的怨愤。

    白震却不以为然。

    他没找到海澈,却找到了北歆,真不知道是幸与不幸?

    藏青折在北歆手里,下一个是自己了么?

    他想,不如豁出去吧,把真相让北程了解,省得万一我死了,她还得自己蒙着找北。

    只是他想不到,北歆竟然如此的直接,这般直截了当,还真是当年说风就雨,脾气火暴的倪明大小姐的模样。

    “我是倪明,而你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北歆这样淡然说出口的一句话,让北程如五雷轰顶。

    而知道真相的白震与慕凯两人,只能相对无言。

    北程怔然望她:“你在说什么笑话!?”

    北歆冷眼看她:“我从来不说笑话。”

    “这不可能!”北程尖叫:“我才是倪明!”

    北歆看着她,突然就觉得她十分的可怜,顶着自己的名头被人误解被人嘲笑,而且尤不自知。说到底是自己欠了她的,不管索格当年是出于何种目的,他利用了自己的同时也利用了他自己的这个唯一存活的外甥女儿。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篡改了北程的记忆深海,但是得承认,他篡改的非常成功。要不后来海澈脱困而出,影响到了之后种种,这个篡改就真的是瞒天过海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该来的躲不掉,要还的总是要还。

    她唉了口气,怜悯的看向北程,镇重的道:“报歉。”然后仰首:“可是这并不我求你的,而是叔父个人的决定。”

    她迎向北程的目光坚定而无畏:“我从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不管是寻死还是要杀我都可由你。但,并不表示我会束手侍毙,若论武力,你若自问能胜过我就放马过来好了!若要替你自己报仇,也可,我绝不逃避!”

    北程听见她这样的说辞,凄然一笑:“就因为你是这样的性格,所以舅舅他才选你做了歆姐姐的替身……不,应该是说他选择让你代替她活下来,成为了另一个她。就因为你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海澈他才会一无反顾的爱上你,不言后悔;就连慕凯也对你情有独钟……难怪林飒会说那样的话,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说我什么也不懂,不配做海澈的恋人,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倪明,要怎么去懂他……但是,若是换作是你,你一定是懂他的。”她抬起头,直视着北歆的眼睛:“姐姐,我一直不明白,我和你都应该算做是叔叔的外甥女儿,本来应该叫他做舅舅,他却一直让我们叫他做叔父。现在,我明白了。”

    北歆看着她:“怎么讲?”

    其实答案早就在她心中,只是这个答案不知道与北程想的是不是一样。

    北程道:“因为我们分别是他两个视如兄长的男人的女儿,纵然是流着万俟家的血,是他姐姐的女儿,却也是他哥哥们的女儿。他想做我们的叔父或是舅父,结果都没什么差别。若论亲疏,他一定是不想做我的舅父的,因为那得承认我是姓欧的。不如就姓万俟,他还能忘记诸多我父亲的不好。而你,或者说是之前的北歆姐姐,若是姓径,便与他生了些嫌隙,不如自己家的姓来得亲近。大约,他的想法就是这样,咱们这位叔父,真的是天真浪漫的让人看不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就能理解他为何会救下你,让你顶替了北歆这个名字和身份了。”

    她绞着自己的手指:“你叫我报仇?我有什么仇要向你报?你又没顶替我的身份,纵然对我冷漠些,现在想来也是你在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因为你心里一定是对顶替了这样的一个身份活下来抱有抵触的,起码最开始那几年是如此,所以你对谁都是冷淡的,哪怕是对着像极了海澈少年时代的小秋,或者是追求你的他”她向慕凯扫了一眼,见那人一脸的宠溺神情与昔时无异,哂道:“你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可是,你对我却终是与别人不同。我怎么去恨你?是我自己混乱了记忆,搞错了身份,弄错了事实,难道要怪别人?如果不是我不堪成才,叔父怎么会调换了我记忆?若是海澈一生也被困死在彼加尼魔鬼域,这调换记忆的事情便一生也不会被人发现,我仍然是我,你仍然是你,谁都没有什么损失。何况,不管你到底是谁,总有人是真心待你,不离不弃,这一点你何尝不比我幸运。我,”她不敢看向白震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我知道我负了许多人,不管是他还是……可是,”

    她叹息着:“我只是个小女子,生来就没什么大志,这一点叔父早就心知肚明,所以他才收养义子。他一生也不想成亲,不想留下自己的子嗣,却也不愿意让万俟家千年血统断绝的干净。所以,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终是救了你的性命。”她突然伸手想握北歆的手,犹豫着又收了回来:“你瞧,我就是这么懦弱,所以,被他舍弃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她含泪道:“姐姐,姐姐,我把你当自己的亲姐姐,你却总是远着我。你能抱一抱我么,就抱我一下就好。”

    她这多半月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心力交瘁,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从前不曾说过的话,只觉得头晕目眩。

    身体被人轻轻抱住,搂了搂肩膀,再被松开。

    她闻到了淡淡的玫瑰香气,是地下高原的水气伴生的花香,是北歆不再加以掩饰的属于她的那株绯色徘徊的香气。

    然后,她被推回到了白震的怀里。她听到北歆的声音:“白琰泽,你既然招惹了她,就护好了她。我再见她时,她得毫发未伤才行。”

    她惊叫:“姐姐,你当真要与海因斯坦一刀两断了么?!”

    视野立刻明亮,头脑也清晰起来。

    她看到北歆向她点头。

    北程呆呆的望北歆,良久,道:“你真的打算离开海因斯坦永不回来吗?真的这般绝决……”北歆扬起嘴角,很冷的表情。冷的好像之前的拥抱不曾存在过一样。北程叹了口气:“也罢,你一直是这样的。真羡慕你,本就是自由飞翔的鸟儿。”北歆冷笑:“自由?你认为我自由吗?哼!”

    和从前一样,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可是,谁又知道,看上去的自由是因为飞在自己的天空里,所以才没有悲伤;飞在自己的天空里,才不会迷茫,

    留下的是无所谓的东西,失去的却往往是最珍贵的东西。

    北歆这样想着,盯着北程和白震,冷笑一声:“哼,我可是早就知道在有我的好处时谁又会记得我呢?还好,坏事也不会记得我。”她那冷得像冰的语气,几乎可以刺伤每个人,甚至不留痕迹的冷漠,令北程不寒而栗。北歆虽然锋芒必露,可却没有人看见过她这样的神气。那种感觉,像一匹凶狠的狼,随时准备吐吃猎物。她转过身,执茶,一饮而尽:“是吧,以后我也用不着再去接近你们了吧?嗯,这样排斥闪避着我?对了,这才应该是你一向的态度。对呀,没什么好难过的,是不是。那我也无所谓了。就当刚才是我走了神,你也走了神,大家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好了。”北程却看见她本来笑着的嘴角冰冻,又浮起那邪邪的,泠然凛厉的可以杀人的光。浅紫色邪邪的笑容,里面还带了点什么。慕凯看见那是一抹忧伤,无奈至极点的忧狎,那是北歆为他人付出一切,自己却一无所有时黯然的悲哀。但她的哀伤常隐藏在风一般变幻莫测的表情下,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它。慕凯想:“我要让她开开心心的,让她像在海澈身边那样的开心才行。”

    北程咬唇,知道自己无意间的神情再次刺伤了她。她看向慕凯,道:“那么,慕凯呢?也要离开么?”

    慕凯心里苦笑,他自从知道自己是索格与径若雅的孩子之后,一直心绪不宁,在自己的心情没有理清之前,离开是当前最好的选择。只是这份心事北歆不知道罢了。

    他道:“不是的,我只是目前不想回去。我,现在想跟着大小姐到处走走。等我想明白了些事情,我自然回去面对义父。何况,我还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去做,否则回去也是没用。”他想,不管怎么样,浴水之泉我尚未到手,怎么有理由在此刻回去义父身边。一想到索格的身体状况不佳,慕凯心里就格外的纠结。明知道他身边离不开人,我却舍下他来到这里,我若是乖乖留在域内,便不会知道我是他的孩子的这个事实,我宁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个老妪,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我却已经知道了。

    白震道:“可是御主身边少不了你。”他在海因斯坦待的太久,习惯上的称呼一时也改变不了,尽管自己心里也觉得别扭非常,但,仍然是唤了索格做御主。

    慕凯轻咳一声掩饰道:“有陶泽在。我和陶泽当年同在义父膝下,义父待我们恩重如山,陶泽一定会比我更孝敬他老人家,毕竟他离开的有够久了,回去住一段时间也不算什么。有他在,万事无忧。”他想起整日嬉皮笑脸的那位竹马,脸上带出些许笑容。

    想到那个陶泽,白震也不禁动容。谁人能想到,那个人竟然曾经与慕凯一同在那人膝下,竟然是慕凯的同门师兄弟,竟然与索格有那么样的紧密关系。那个人现在就在风魔城中,以他的能力的确足够暂代慕凯。

    而慕凯,

    他不由望向这个自己在海因斯坦最谈得来的私交好友。

    慕凯的反常行为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知道北歆是倪明之外的一些事情,因为那个人的脸上的表情是从前所没有的凝重和纠结。

    这个人虽然一直恋慕着北歆,但是于公于私一向分得极清楚。而且他心中十分的重视和敬重他的义父,也是他的恩师,所以他绝对不会做任何妄顾索格心意的事情,虽然并不是就是在说他愚忠,因为这个人是最不可能背叛索格的人,但是现在,白震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的改变着,但是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他疑惑着,却不便再开口询问。因为他现在的立场已经与昔日不同,面对北程时还好些,面对北歆和慕凯时,总是心里有一团火勃然欲发。

    他压下了心中所想。反正他在意的,与要在意的都不是慕凯和北歆。那两个人状态再差总能照顾他们自己。他需要在意的是自己家殿下和自己的心上人。

    这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表面看到那样,所以是非对错只是一个人的。这句御主伯伯曾经说过的话,现在他才能够理解明白。可惜,这时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少年。殿下的身边何人相随都可,唯独自己再不能够。

    他这样想着,冷不丁听到北歆说:“你要是想回到他身边去,恐怕也不能够。不如带同了北程乖乖回去海因斯坦的好。”

    他猛的抬头,看到北歆冷然扬起的下颌。刚才的话语就好像并不是从她口中说出一样。身侧,是和自己一样表情的北程。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倪明大小姐,总是在不该精明不该清楚的时候如同一只小野兽一样的直觉直白,大约殿下他就是喜欢交欣赏她的这一份纯真,纯彻而真挚,所以待她十年如一,倾心相爱。她这样别扭又不肯掩饰的小性子,其实何尝改变?

    他看向北程,似是对自己又似对北程,或者是对北歆的承诺,他道:“你且放心。”

    他看到北歆的后颈微不可察的稍偏了一下,像个没事人一样挥了挥手,便径直离去。

    他再看向慕凯,那个一向意气风发的男子,难得的有几分颓色,但是仍旧目光清明如水,连犹豫都没有便尾随而去。

    只有北程怔然而立,浑没发现自己身处的气场已经变了好几个。

    这女孩子,永远这般的无知无觉,深深的沉溺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这样于她,这么多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白震第一次有了自我检讨的念头。

    可是,正如北歆所言,他无法回去海澈的身边,而知道了真相的北程也不必回去海澈那里。那么,她能回去的地方便只有海因斯坦一处罢了。或者……他眉间一紧,想到了另一个身在这片草原上的另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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