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归坐在院子里思索片刻后,猛然起身拎起食盒,转身就翻到院墙那边去了,刚稳稳站住,便看见南子希坐在院子里也是一脸愁容。

    南子希本坐那满心在思索该如何做才能进入帝师府,突然抬眸就看到周北归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眼睛一下发出光,也顾不上礼数站起来张口就问到:“北归哥,我等了你一天,你昨天晚上去了吗?你知道她今日怎么高烧昏迷了一整日吗?”

    周北归放好食盒,难得开口解释道:“去了,她当时状态就不怎么好,喝了点粥,想是这些天在祠堂冻伤了,我听说帝师府一早就请了太医,应该是没多大问题。”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南子希的还是安慰他自己的。

    南子希满脸焦急:“没多大问题怎还高烧不退呢,真是急死人啊,一整日了,我这还出不去!”

    周北归刚要开口,就听到院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一转头便看到蒋念成出现在院门口,他随即站起身,行了个礼:“三皇子。”

    蒋念成颔首后,并未与周北归说话,对着南子希就走了过去,一脸怒气:“南子希,你说你当时怎么就不拦着点她?北山是什么地方?你就那么随着她去作死?”

    南子希满脸幽怨:“我也得能拦得住她呀,就她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我死在她面前她也是要去的,我本来也是想就在北山边上带她转转就回来的,谁成想绕进去就迷路了,一耽搁就到了大半夜,被逮了个正着。”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跟着她去呀,起码多带个人或者找人给我知会一声,平白的在山上冻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回去再被罚跪了这些天,铁打的身子都毁了!”

    南子希一听,急得就更上头了:“她现在什么样了?身子毁啦?现在醒了没有?”

    蒋念成重重叹了口气,强压住怒气,满脸心疼之色:“我出来之前还没有醒,今天一整日都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人瘦了一大圈都脱相了,这苏夫人也真是的,再怎么罚也不能这么过火啊!”

    蒋念成本就因着苏老最后的话烦心不已,又因直到他离开帝师府,他的婉儿还未清醒,甚至高热都未退下去,更是怒火中烧,但他也知道对着南子希发火屁用没有,就婉儿那脾气,南子希拼死也是拦不住的,可他生气她要去北山竟都不告知他一声,更是生气他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又防着他父皇起疑心,故而一直到处理完事才马不停蹄的赶来看她,却不想他看到的竟是躺在床上虚弱得已无人样又毫无意识的人儿,他是真没想到苏衡夫妇竟把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折磨成这样,那一瞬间,他彻底暴怒了,要不是苏老及时劝阻住了他,只怕那时他已失去理智拔剑刺向了苏衡夫妇,他也及其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束手无策,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的婉儿昏迷不醒高热不退!

    “为什么会高烧不退?太医是怎么说的?就因为在祠堂冻的?还是被苏夫人打得受伤了?”南子希焦急的问。

    蒋念成重重的哼了一声,皱着眉语气透着在场之人都能听出来的低沉怒气回到:“郑太医的诊断是之前在北山上受了惊吓,回去之后又持续受冻,在加上后背上的伤,一直未处理导致发炎溃烂这才引起的高热,至于昏迷不醒,说是身体太虚弱,寒气侵体过重所致。”

    “她后背上的伤有多严重?”南子希丝毫不惧蒋念成的低气压,皱着眉继续问。

    “郑太医说婉儿后背本身伤得不算多严重,只是未及时处理,伤口感染都化脓溃烂,不知会不会留疤。”蒋念成满脑子都是那件被山月拿着的带着已经干透血印的衣裳,一想起来他心里疼得就揪在一起,这要是留了疤以后可怎么嫁入皇家?

    三人皆无言的坐在院子中,南子希是满脸担忧苦恼,蒋念成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而周北归坐在那一直默默听着,一直未出声,面上平淡如水看着好似是听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但细看他放在石桌下紧攥成拳的手就暴漏了他此刻内心的焦虑不安。

    过了一会,蒋念成见天色已不早,再在这待着也无用,便站起身对南子希嘱咐道:“我得赶紧回宫了,今日出宫这些时辰,再晚父皇要知道我逗留在帝师府,怕是要对苏大人问责的,近两日我怕是出不来,太医那边我会安排好,你这伤我看也可挪动了,你自己想办法多去那边看看情况,有事及时遣人告知我一声,千万别再自作主张!”说完也不等南子希回话,就起身准备朝外走。

    他的这番话看着是为了帝师府着想,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在意帝师府里的人怎样,只是当着南子希的面,又有周北归在场,他关心帝师府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更何况今日苏老与他在书房中说的那一席话,让他心中太过吃惊,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完全理清头绪,他需要回去好好细究,或许他的计划存在着极大的可变之数,这事关他与她的未来,他定要步步斟酌,绝不能大意!

    随着南子希和周北归站起身相送,刚要走的蒋念成扫了一眼南子希,随即轻微转头,冷眼看向低头恭敬作着揖的周北归,轻启唇道:“周少将军,今日怎这般有兴致来南侯府?”

    周北归站直身躯,目光直视蒋念成,不卑不亢开口:“世子有恙,代父看望。”

    蒋念成微眯了下眼,他向来厌恶周北归这番高高在上的模样,本不打算提起北山一事的他,此时觉得或许此事真没那么简单,便似笑非笑的问到:“本皇子还要好好感谢少将军将婉儿救出北山,不过,本皇子竟不知少将军还有去北山的习惯?还是本皇子记错了北山那设有校场?”

    此话一问出,南子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蒋念成还是很在意周北归去救他们的事,他原想过去这么多天,蒋念成一直未来找他询问,此事应是过去了,却不想在这碰上了,不过也难怪,将军府要突然与帝师府有了牵扯,别说蒋念成,怕是宫里那位也会有所想法,此时此刻他心中万分紧张,可千万不能让蒋念成知晓他与苏小碗翻墙翻进了将军府,更是不能让人知晓他们与周北归有了更多的接触,不然不光眼前这位,怕是所有人都会猜测帝师府与南侯府与手握重兵的将军府是不是有了某种关系,尽管他们是真凑巧遇到一起,但在这些人眼里,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周北归感受到身旁的南子希一直紧紧盯着自己,那无比炙热的眼神好似是想让自己感受到他的紧张担心一般,这番模样让他明白南子希也定是考虑到了他爹刚刚说得那些,心下对南子希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位南世子心思那是相当不简单,他不露声色淡淡回到:“无意之举而已,三皇子无须多心。”

    蒋念成看周北归依旧如以往那般清高冷漠,眼皮都未抬一下,心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追问,冷冷扫了眼南子希,又盯向周北归,冷声的开口:“如此便好,如今这朝局走向还未知,但将军府与帝师府......无须本皇子多说,即便你不知周大将军也该知晓其中利害,本皇子已身处这朝局之中,你等切莫做多余之事,否则南侯府...将军府...本皇子可不敢保证!”

    这话在南子希和周北归心中都掀起了惊天骇浪,南子希自是知道蒋念成绝没有面上看到的那般温和无害,却不想此刻他竟毫无顾忌的露出锋芒,这是南子希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蒋念成,这番警告也无疑是在告诉他南侯府与将军府皆在他蒋念成的掌握之中,心下不免更是忧虑,这蒋念成背后势力怕是已经相当强大。

    而周北归不知蒋念成眼中露出的警告和危险之意是冲着他身后的将军府与帝师府的关系还是冲着他与苏婉的接触,若说刚刚他与他爹交谈时还有所怀疑这位三皇子是否真的开始皇位之争,那么在这一刻他无比确定了,面前的这位看似无害谦和的三皇子真如他爹所说早就已经参与到皇位之争中去了。

    联想到现在宫中那几位同样出色的皇子,还有一位自小被皇上属意的七皇子,他此刻还是挺震惊的,要说他之前的怀疑亦不是没有道理,皇位之争这条路向来都是那些或得宠或有依仗的皇子才有资格参与,而蒋念成除了皇子身份,别的什么依靠都没有,竟还能毅然决然的参与其中,就这点让他多少生出点敬佩之心,不过再细想,也并不足为奇,就这些已经尝到权利滋味的皇子们又怎会甘愿放弃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呢,这样的诱惑也是值得放手一搏的,但他对这些并无兴趣,只要不牵扯到将军府,谁参与谁坐上那把椅子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那边境百姓,故而他只是对着蒋念成淡淡的做了个揖,以此示意自己及将军府都在局势之外。

    蒋念成见状,心下明了周北归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转身疾步带着随从走出了院子,他当然知道他这般露出自己的目的,是冒了很大的险,但他知道周北归向来是个只管战事从不过问朝堂之事又极其聪明的人,而且不管是为了将军府还是为了数万周家军,他周北归都知道该怎么做。

    而对于在场的南世子南子希,他更不担心,相处这么多年,他自是知道南子希的秉性,这个外界传言只知道跟在女子身后吃喝玩乐的南世子却是如他爹南侯爷一样可是个藏拙的高手,南侯府一直明哲保身,而南子希尤为重视保护家人,所以他压根就没把南子希当回事,他极度自信南子希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闭嘴,正是这般思索过他才敢对着他们把自己放在明面上。

    不过,此刻的他依旧无法平静下来,脑中一直回响着苏老的话,这些年他一直藏得很好,而苏老早已退出朝堂,即便朝中很多大臣都是他以前的门生,但他自认为他从未露出过半点权欲之心,就连他那父皇都没有察觉,苏老又是从何得知?莫不是真是猜出来的?还有他对于他父皇到底是不是一颗去掉帝师府的棋子?这般谋算苏老又知不知道?

    随着宫门开启的声音,他回过神很快让自己静下思绪来,毕竟宫里还有一场戏等着他去看,他可不能辜负了开戏人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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