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傍晚，尚服局
梁芝眼前是一件黑色龙袍，上面用烫金丝线绣着五爪金龙，只是原本炯炯有神的右眼却缺了宝石，倒显得有些滑稽。
这龙袍原是陛下在祭天大殿上所穿衣物，她们也是早早就做好送上去了，不成想龙眼处绣着的宝石莫名消失，不仅被退回来斥了一顿，还勒令要十五日之内修改完毕，否则提头来见。
据当时传话的公公说，皇上可是发了大怒，直言要砍了尚服局所有人的脑袋！
梁芝盯着衣物上的龙眼处出了神，其他的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宝石……
“系统，你那里还有配饰吗？”梁芝不死心地问道。
说起这系统，还是在她半年前穿越到这里时被迫绑定的，说了一大堆高大上的设定，什么“根据客户需求为其选择衣服，获得声望值解锁权限”。
在梁颂看来，不过是一场巨大的换装游戏罢了。
于是梁芝靠着这所谓的“搭配系统”，短短半年就从一个宫女一路升到了女官。
只是升得太快难免会遭人嫉妒，她虽说是六品女官，但手下可以信任的人并没有几个，不少人都是当面恭敬背地里议论。
这些梁芝都懒得管，只要不影响她赚声望值就行。
只是这次……
「都说了那是最后一对，肯定是没有的。」系统无奈。
“那我可以用其他加权威值的宝石代替吗？”梁芝又问。
「可以倒是可以……」
梁芝眼中闪出光芒。
「但你还有积分兑换吗？」
梁芝眼中的光熄灭了。
“我……”梁芝欲言又止。用来兑换加权威值的布料和丝线本就花了她不少，尤其是那一对儿宝石，据说可是上古时期君王的至宝，是商店里加权威值最多的一种。
要不是想着靠这次任务将官职再升上一升，她是断然不会轻易动用的。
没想到就这样稀罕的宝石还是不见了，看上面断了的线，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至于何人，梁芝垂眸，心中已经有了数。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
“梁大人，尚服大人差我来问问您，您这龙袍可改好了？”
来人是尚服局大宫女翠儿，她口中的尚衣大人，便是梁芝的直系上司，两人可谓是沆瀣一气，将她视为眼中钉。
而此人更是屡次对她出言不逊，梁芝原本还想着“朋友当不成总不能树敌”，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成想对方既然能胆大包天到拿整个尚服局当儿戏。
果真是又蠢又坏。
而翠儿见对方并没有搭理她，怒上心头，竟是直接拿起了梁芝拆下来的宝石。
“放下！”梁芝脸色立刻就来，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物乃是上古时期君王征战时佩剑上所镶，共两颗，其威压非天子不能触碰，只是历经战乱才被系统收入囊中。
寻常人若是接触到的话会对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轻则胡言乱语，重则直接变成疯子。
而翠儿本就对梁芝积怨颇深，听到她的呵斥后先是愣了一下，转而露出怒意。
“切，不就是个破珠子吗，你还真当自己是大人了，使些肮脏手段爬的再高，也改变不了卑贱的事实，啊——”
梁芝眼看着原本趾高气扬的人一瞬间就变了脸色，恍若被魇住，大叫：“不要……不要杀我……”
梁芝倒是没有什么是个人就要救的圣母心，只是怕人万一在自己这里出了事，尤其还是和自己有仇的人，总归有口难辩。
万一影响到自己就不好了。
她叹了口气，拿起早已经凉透的茶水，冲着对方的脸泼了过去。
翠儿立马清醒过来，看着梁芝的目光中满是害怕，她嘴唇微动，又害怕对方真的懂些什么妖法，只得留下狠话。
“要是改不好的话，趁早去找陛下请罪，省的连累了我们整个尚服局——”
请罪？
梁芝微愣，灵光一闪，心中已然有了主意，竟直接将龙袍上仅剩的宝石拆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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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霁，宫道还有些滑。
梁芝手里端着龙袍，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出现闪失。
“梁大人安。”
“梁大人万安。”
梁芝微微颔首，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
前几日皇上刚因为龙袍这事发了火，刘尚服不愿触这个眉头，反倒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她，还美其名曰“提携后辈”。
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宫女出生，没有背景仍由她拿捏。
梁芝想起接下来要面对的，目光落在龙袍上的头冠，眉头微蹙。
昨日她在得知宝石只有一个时，索性直接将其拆了下来，将其镶嵌在头冠上，倒是意外的合适。
至于龙袍的龙眼处，她在商店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对儿外观较为相似的宝石缝了上去。
希望皇上能看在她买一送一的份上网开一面。
为此她还特意在系统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增加怜爱值的衣服，目的就是勾起皇帝的同情心，能少骂她几句。
等她急匆匆离开之后，打扫的几人这才窃窃私语。
“这位梁大人气场真强啊，刚刚路过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生怕她叫我去罚跪。”
“话说这位梁大人也和我们一样是宫女出身，谁成想已经成为尚服局的大人了。”
“切，谁不知道她梁芝本来就是个打杂的，踩着刘尚服才上了位，果真是宫女出身，这么快便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了。”
梁芝并未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只是加快了前往御书房的脚步。
等她到时，御书房的张公公早已候在门口了，见到她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哎哟梁大人您可算来了，皇上今儿个心情不好，您进去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张公公扫了一眼，却是觉得今日的梁芝格外惹人怜爱，便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多谢公公提点，公公乃皇上跟前的老人，下官还得仰仗公公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梁芝微微行礼，趁四下无人，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锭。
“下官承蒙皇上厚爱，自当为皇上鞠躬尽瘁，这龙袍已经按皇上要求改好了，您看可否通传一声？”
这宫里的人是惯会看人下菜的，尤其是这些太监宫女们。
果不其然，张全接过银锭，眼睛都直了。
“大人可太客气了，谁人不知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仅仅靠着一场宴会便大放异彩，以后还得仰仗大人您多多提携老奴了。”
那场宴会确实是梁芝提拔的关键时期，她仔细回想，这才发现竟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那还是梁芝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彼时她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被人当了替罪羊推到皇上面前，未曾想却是绝处逢生。
梁芝脸上笑意不减：“那就有劳公公了。”
张公公见对方此等表情也不再闲谈，正欲接过银锭，却眼见一紫衣男子大步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谢大人这么早就到了，只是这会儿正不巧，皇上正忙着，还请稍等一会儿。”
谢颂将张全从上至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余光瞥见他未收好的银锭，心下了然。
虽说心里早就将这谄媚老奴从里到外吐槽了个遍，但谢颂面上依然不显，反而还带着笑意：
“张公公一把年纪了还操劳这么多事情，实在是幸苦，这嗓子想必也跟着受累，正好我府上还有几支千年老参，哪天定要差人送到公公府上。”
天生嗓子尖细的张全脸上的笑容微僵。
“啊对了。”谢颂又说，“这笑呢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比如我现在就是发自内心的笑，至于像您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很容易影响我们这些爱笑的人的好心情。”
张全转过身去，正好与梁芝的视线对上，见对方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这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看看人家梁芝大人多会来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反观这位，见人不说人话，见鬼能把鬼气活。
谢颂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站在另一边的梁芝，今日她一身素衣，头发简单地簪子随意簪起，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似画中人走来。
同那日揽月阁中带着面纱的身影重合。
梁芝正思考着自己过会儿面圣该如何说话，却冷不丁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张男人的脸。
好消息，看到了一张帅脸。
坏消息，这张脸是谢颂的。
梁芝想起之前不好的记忆，顿时怒火中烧，但对方这身份又一看就不简单，又只得压下心头的不快，行礼。
“见过大人。”
今日的梁芝为博怜爱特意将自己打扮得憔悴了些，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竟也有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模样，倒是同那日在揽月阁的清冷模样颇为不同。
谢颂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而梁芝前一天晚上熬夜改了龙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赶来御书房，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的状态，心中本就烦躁，又看到谢颂那张欠揍的脸，无端涌起一阵怒火，但又不得不忍着，甚是憋屈。
谢颂看着对方精彩的脸色，不由得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这位姑娘长得颇像在下的一位故人……”
梁芝面色微微有些松动。
谢颂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张全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二位大人久等，皇上已经醒了，请二位进去说话。”
谢颂下意识看了梁芝一眼，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后，脸上笑意更深，竟是在梁芝欲进门时抢先一步迈过了门槛。
而梁芝紧随其后，一个不察踩到了自己衣角，差一点跌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先进入殿中，暗自咬牙，去一旁整理仪容。
皇帝也是刚醒就听到下人来报，左右都是他的肱骨之臣，一个是他的左膀右臂兼至交好友，一个是深得他心的臣子，忙叫张全把人喊了进来。
是以谢颂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皇帝闭目养神，身旁还有太监为他按摩着头部。
“臣谢颂，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摆手，清退了屋里的太监宫女。
待几人下去之后，谢颂这才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皇帝看他这样，笑骂。
“贵妃前几天还跟朕说怕你在兵部受委屈呢，朕可得回了她，你哪里会是那受委屈的人。”
谢颂没有回答，皇帝又问。
“怎么，你这大忙人自从进了兵部，这都半年多了没进宫，这次又是为了何事？”
提到正事，谢颂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时间倒还真有些当臣子的样了。
“实不相瞒，冬季将至，战士们的冬衣……”
“这个朕已经下旨，让下头加紧赶制冬衣，半月后就能送往边境了。”皇帝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谢颂站起来，跪下，“冬衣制备向来花费昂贵，更何况是军衣，同时要兼顾打仗与保暖。如今我军军费紧缺，只怕这军衣数量也是有限，边境冬季又甚是苦寒……”
谢颂没有回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谢颂没有退让。
片刻，皇帝又叹了一口气，又说：“既如此，有件事便要拜托你……”
“陛下，梁大人到了。”这时，门外有太监通传，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让她进来吧。”皇上上前将谢颂扶起，“正好梁大人到了，你二人也可商量对策。”
谢颂不语，心里却默默好奇这梁大人究竟为何方神圣，听皇上语气，似乎对他颇为信任。
“梁大人，皇上请您进去。”门外传来声音。
“多谢公公了。”出乎意料的，应答的居然是名女子，语气不卑不亢，听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不错，少年英才，应是上任不久，不然自己也不会不知道。
谢颂对这位梁大人十分好奇，想着二人将要共事，理应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宴请对方，日后若是来往也方便点。
梁芝眼前是一件黑色龙袍，上面用烫金丝线绣着五爪金龙，只是原本炯炯有神的右眼却缺了宝石，倒显得有些滑稽。
这龙袍原是陛下在祭天大殿上所穿衣物，她们也是早早就做好送上去了，不成想龙眼处绣着的宝石莫名消失，不仅被退回来斥了一顿，还勒令要十五日之内修改完毕，否则提头来见。
据当时传话的公公说，皇上可是发了大怒，直言要砍了尚服局所有人的脑袋！
梁芝盯着衣物上的龙眼处出了神，其他的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宝石……
“系统，你那里还有配饰吗？”梁芝不死心地问道。
说起这系统，还是在她半年前穿越到这里时被迫绑定的，说了一大堆高大上的设定，什么“根据客户需求为其选择衣服，获得声望值解锁权限”。
在梁颂看来，不过是一场巨大的换装游戏罢了。
于是梁芝靠着这所谓的“搭配系统”，短短半年就从一个宫女一路升到了女官。
只是升得太快难免会遭人嫉妒，她虽说是六品女官，但手下可以信任的人并没有几个，不少人都是当面恭敬背地里议论。
这些梁芝都懒得管，只要不影响她赚声望值就行。
只是这次……
「都说了那是最后一对，肯定是没有的。」系统无奈。
“那我可以用其他加权威值的宝石代替吗？”梁芝又问。
「可以倒是可以……」
梁芝眼中闪出光芒。
「但你还有积分兑换吗？」
梁芝眼中的光熄灭了。
“我……”梁芝欲言又止。用来兑换加权威值的布料和丝线本就花了她不少，尤其是那一对儿宝石，据说可是上古时期君王的至宝，是商店里加权威值最多的一种。
要不是想着靠这次任务将官职再升上一升，她是断然不会轻易动用的。
没想到就这样稀罕的宝石还是不见了，看上面断了的线，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至于何人，梁芝垂眸，心中已经有了数。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
“梁大人，尚服大人差我来问问您，您这龙袍可改好了？”
来人是尚服局大宫女翠儿，她口中的尚衣大人，便是梁芝的直系上司，两人可谓是沆瀣一气，将她视为眼中钉。
而此人更是屡次对她出言不逊，梁芝原本还想着“朋友当不成总不能树敌”，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成想对方既然能胆大包天到拿整个尚服局当儿戏。
果真是又蠢又坏。
而翠儿见对方并没有搭理她，怒上心头，竟是直接拿起了梁芝拆下来的宝石。
“放下！”梁芝脸色立刻就来，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物乃是上古时期君王征战时佩剑上所镶，共两颗，其威压非天子不能触碰，只是历经战乱才被系统收入囊中。
寻常人若是接触到的话会对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轻则胡言乱语，重则直接变成疯子。
而翠儿本就对梁芝积怨颇深，听到她的呵斥后先是愣了一下，转而露出怒意。
“切，不就是个破珠子吗，你还真当自己是大人了，使些肮脏手段爬的再高，也改变不了卑贱的事实，啊——”
梁芝眼看着原本趾高气扬的人一瞬间就变了脸色，恍若被魇住，大叫：“不要……不要杀我……”
梁芝倒是没有什么是个人就要救的圣母心，只是怕人万一在自己这里出了事，尤其还是和自己有仇的人，总归有口难辩。
万一影响到自己就不好了。
她叹了口气，拿起早已经凉透的茶水，冲着对方的脸泼了过去。
翠儿立马清醒过来，看着梁芝的目光中满是害怕，她嘴唇微动，又害怕对方真的懂些什么妖法，只得留下狠话。
“要是改不好的话，趁早去找陛下请罪，省的连累了我们整个尚服局——”
请罪？
梁芝微愣，灵光一闪，心中已然有了主意，竟直接将龙袍上仅剩的宝石拆了下来。
-----------------------------
雨后初霁，宫道还有些滑。
梁芝手里端着龙袍，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出现闪失。
“梁大人安。”
“梁大人万安。”
梁芝微微颔首，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
前几日皇上刚因为龙袍这事发了火，刘尚服不愿触这个眉头，反倒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她，还美其名曰“提携后辈”。
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宫女出生，没有背景仍由她拿捏。
梁芝想起接下来要面对的，目光落在龙袍上的头冠，眉头微蹙。
昨日她在得知宝石只有一个时，索性直接将其拆了下来，将其镶嵌在头冠上，倒是意外的合适。
至于龙袍的龙眼处，她在商店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对儿外观较为相似的宝石缝了上去。
希望皇上能看在她买一送一的份上网开一面。
为此她还特意在系统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增加怜爱值的衣服，目的就是勾起皇帝的同情心，能少骂她几句。
等她急匆匆离开之后，打扫的几人这才窃窃私语。
“这位梁大人气场真强啊，刚刚路过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生怕她叫我去罚跪。”
“话说这位梁大人也和我们一样是宫女出身，谁成想已经成为尚服局的大人了。”
“切，谁不知道她梁芝本来就是个打杂的，踩着刘尚服才上了位，果真是宫女出身，这么快便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了。”
梁芝并未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只是加快了前往御书房的脚步。
等她到时，御书房的张公公早已候在门口了，见到她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哎哟梁大人您可算来了，皇上今儿个心情不好，您进去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张公公扫了一眼，却是觉得今日的梁芝格外惹人怜爱，便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多谢公公提点，公公乃皇上跟前的老人，下官还得仰仗公公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梁芝微微行礼，趁四下无人，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锭。
“下官承蒙皇上厚爱，自当为皇上鞠躬尽瘁，这龙袍已经按皇上要求改好了，您看可否通传一声？”
这宫里的人是惯会看人下菜的，尤其是这些太监宫女们。
果不其然，张全接过银锭，眼睛都直了。
“大人可太客气了，谁人不知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仅仅靠着一场宴会便大放异彩，以后还得仰仗大人您多多提携老奴了。”
那场宴会确实是梁芝提拔的关键时期，她仔细回想，这才发现竟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那还是梁芝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彼时她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被人当了替罪羊推到皇上面前，未曾想却是绝处逢生。
梁芝脸上笑意不减：“那就有劳公公了。”
张公公见对方此等表情也不再闲谈，正欲接过银锭，却眼见一紫衣男子大步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谢大人这么早就到了，只是这会儿正不巧，皇上正忙着，还请稍等一会儿。”
谢颂将张全从上至下细细打量了一番，余光瞥见他未收好的银锭，心下了然。
虽说心里早就将这谄媚老奴从里到外吐槽了个遍，但谢颂面上依然不显，反而还带着笑意：
“张公公一把年纪了还操劳这么多事情，实在是幸苦，这嗓子想必也跟着受累，正好我府上还有几支千年老参，哪天定要差人送到公公府上。”
天生嗓子尖细的张全脸上的笑容微僵。
“啊对了。”谢颂又说，“这笑呢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比如我现在就是发自内心的笑，至于像您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很容易影响我们这些爱笑的人的好心情。”
张全转过身去，正好与梁芝的视线对上，见对方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这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看看人家梁芝大人多会来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反观这位，见人不说人话，见鬼能把鬼气活。
谢颂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站在另一边的梁芝，今日她一身素衣，头发简单地簪子随意簪起，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似画中人走来。
同那日揽月阁中带着面纱的身影重合。
梁芝正思考着自己过会儿面圣该如何说话，却冷不丁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张男人的脸。
好消息，看到了一张帅脸。
坏消息，这张脸是谢颂的。
梁芝想起之前不好的记忆，顿时怒火中烧，但对方这身份又一看就不简单，又只得压下心头的不快，行礼。
“见过大人。”
今日的梁芝为博怜爱特意将自己打扮得憔悴了些，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竟也有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模样，倒是同那日在揽月阁的清冷模样颇为不同。
谢颂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而梁芝前一天晚上熬夜改了龙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赶来御书房，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的状态，心中本就烦躁，又看到谢颂那张欠揍的脸，无端涌起一阵怒火，但又不得不忍着，甚是憋屈。
谢颂看着对方精彩的脸色，不由得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这位姑娘长得颇像在下的一位故人……”
梁芝面色微微有些松动。
谢颂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张全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二位大人久等，皇上已经醒了，请二位进去说话。”
谢颂下意识看了梁芝一眼，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后，脸上笑意更深，竟是在梁芝欲进门时抢先一步迈过了门槛。
而梁芝紧随其后，一个不察踩到了自己衣角，差一点跌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先进入殿中，暗自咬牙，去一旁整理仪容。
皇帝也是刚醒就听到下人来报，左右都是他的肱骨之臣，一个是他的左膀右臂兼至交好友，一个是深得他心的臣子，忙叫张全把人喊了进来。
是以谢颂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皇帝闭目养神，身旁还有太监为他按摩着头部。
“臣谢颂，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摆手，清退了屋里的太监宫女。
待几人下去之后，谢颂这才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皇帝看他这样，笑骂。
“贵妃前几天还跟朕说怕你在兵部受委屈呢，朕可得回了她，你哪里会是那受委屈的人。”
谢颂没有回答，皇帝又问。
“怎么，你这大忙人自从进了兵部，这都半年多了没进宫，这次又是为了何事？”
提到正事，谢颂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时间倒还真有些当臣子的样了。
“实不相瞒，冬季将至，战士们的冬衣……”
“这个朕已经下旨，让下头加紧赶制冬衣，半月后就能送往边境了。”皇帝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谢颂站起来，跪下，“冬衣制备向来花费昂贵，更何况是军衣，同时要兼顾打仗与保暖。如今我军军费紧缺，只怕这军衣数量也是有限，边境冬季又甚是苦寒……”
谢颂没有回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谢颂没有退让。
片刻，皇帝又叹了一口气，又说：“既如此，有件事便要拜托你……”
“陛下，梁大人到了。”这时，门外有太监通传，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让她进来吧。”皇上上前将谢颂扶起，“正好梁大人到了，你二人也可商量对策。”
谢颂不语，心里却默默好奇这梁大人究竟为何方神圣，听皇上语气，似乎对他颇为信任。
“梁大人，皇上请您进去。”门外传来声音。
“多谢公公了。”出乎意料的，应答的居然是名女子，语气不卑不亢，听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不错，少年英才，应是上任不久，不然自己也不会不知道。
谢颂对这位梁大人十分好奇，想着二人将要共事，理应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宴请对方，日后若是来往也方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