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日充斥着急躁的蝉鸣,热浪滚滚的大街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而此时的邀山镇酒楼,却是带着丝丝凉意,姑且算得上是个乘凉的好去处,骚动的人声、喧闹声、笑骂声与说书声混杂在一起,好生热闹。

    “要说起当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苍澜大陆自混沌中孕育,仙魔两族衍化而生,互为牵制,前者守本源之力,后者镇亡者之魂,不料时过境迁,仙族蒸蒸日上,逐渐成为人妖魔之首。可镇守鬼界的魔族心忿难平,自此,仙魔两族明里暗里摩擦不断。”

    “后来鬼界突发异变,魔气与亡者之魂所化异魔,可吸收世间一切灵力,扭曲人心,一时不察,终成隐患。千年前仙界鬼王心生异魔,导致仙魔大战,后与天帝天后同归于尽于鬼界,史称鬼灾。”

    “二十年前,未曾料想那鬼王竟尚存一丝生机,韬光养晦,卷土重来,苍澜大陆异魔四溢,纷争不断,恰逢仙界揽月仙子与云渚仙君下凡游历之际冲破封印。云渚仙君身中魔种,仙界大乱;魔族伺机而动,浑水摸鱼;异魔惨杂其中,人心难辨,尸横遍野,是为人间末日,史称鬼祸。”

    “仙门大能尽出,以护苍生,人族与妖族联手镇压失控的魔族,一时之间冤魂四起如人间炼狱。不想那鬼王竟乘机开启血祭大阵,妄图以万千生灵为祭,塑血魔肉身,杀上仙界,继承大统。”

    “仙族大能云隐仙尊耗尽寿数,推演一线生机,终寻到日月神花,以解人间浩劫,然花期未到。”说书人摸了摸白胡子,四十五度角朝天望去...

    “继续说呀,咋停了,这到了关键了,蒙吊人胃口。”一位五大三粗的大汉干了一口酒,扯着嗓子喊道。

    “莫急莫急。”说书人眼睛一眯,摸了摸白胡子,摇头晃脑道:“正当此,仙族揽月仙子,挺身而出,甘愿炼其神魂催化日月神花。传说,花开花谢,转瞬之间,光芒覆盖人间,日月为其失色,再睁眼,万物生灵复苏,宛如神迹,故名曰日月神花。”

    “此后,人间秩序重新洗牌,人族其惨烈在三族中亦是不可谓之。”

    “老头,那你倒是说说现在人间是个法子地?”大汉醉摊摊半倚在桌子上,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只听“啪”的一声,白胡子老头手中醒木一拍,“要说这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天下共分东西南北,西境鬼地处魔界深处,由四王墨竹镇守,余下三王,除三王鬼老头奉行中庸之道,其他二王皆为嗜血弑杀之列。”

    “东方位东境乃第一仙门沧澜门之守地,灵气充裕,掌门苍言仙尊,常年闭关,大弟子沧隐年纪轻轻便已实力不凡,三位内门长老以执笔长老为首,主刑事堂;灵韵长老主凌云峰,教授课业;云隐长老主藏剑锋,行踪不定。门下弟子皆为少年英才。”

    “南部乃丛林沙漠两极之地,妖族九尾狐王一脉与南阳宗各占一方。北境雪岭乃雪城驻扎之地,易守难攻,一年四季冰雪覆盖;沧澜国位于中陆,当年沧澜国先帝苍元以一己之力平四方,建立人魔边境,捍卫人族边疆,可惜如今已是身死道消”。

    “话虽如此,如今的国主可是今非昔比~”

    忽然,二楼传来颇有磁性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位身着墨绿色长袍的俊美公子,墨发垂帘,以竹绾发,手中竹扇轻晃,薄唇微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似笑未笑,愣是惹得楼下一众穿着华美的姑娘们瞬间迷了眼,一脸花痴样儿。

    但转眼间,二楼的茶几旁只剩下烟雾袅袅,只留那些个姑娘们面面相觑。

    “咦,莫不是我看花了眼?”

    一楼右手边一位长得娇俏可人的姑娘揉了揉眼睛,头上顶着两个小白球,身着粉色绮罗华裙衬得雪白的皮肤更显娇嫩,腰间别着个小巧的黄色储物袋就像是花瓣中探头的花蕊,年岁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像是刚入世的大小姐,想来平日里也是个被宝贝的。

    旁边坐着一位墨色衣袍,别着银丝黑腰带,墨发高束的少年。

    少年名为陆北辰,乃是沧澜门的小师弟,刚入门便成为了苍言掌门的小徒弟,一时之间也是个风云人物。

    不过奈何偏偏被宗门两位美女瞧上了,一位便是自封的宗门小魔王弱盈盈,也就是这位粉裙少女,还有一位则是冰山美人凌雪,加上个总爱来“关照”的三师兄苍羽,可谓是名声在外。

    陆北辰抬眼往二楼瞅了一眼,随手朝桌上丢了几颗灵石,弹了弹弱盈盈脑袋上的小白球。

    “该走了。”

    转眼间,两人便已踏出酒楼,桌上余留几颗光泽均匀的上好灵石。

    观二人背影,倒像是青梅竹马,般配的很,只是不知何时旁边冒出来个小胖墩,有些个煞风景,除了一身青色倒也与那少年并无二异。

    胖墩少年名为陆鱼,乃沧澜门执笔长老的三弟子,平日里是个爱操心的,喜做糕点,照顾小师弟小师妹便慢慢成了日常。这次本是和小师弟下山历练,却无奈实在拗不过偷跑下山的小师妹。

    而此时的酒楼却被桌上的灵石激起千层浪,变得有些喧闹。

    “这水纹,莫不是沧澜门?”

    “我们这萝卜不疼,青菜不爱的小镇,怎么来了这么多仙人,灵石,这可是灵石阿。”一位粗布衣裳的妇人盯着桌上的灵石,目不转睛。

    “想来是幽灵传闻吧,后山禁地不经常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还有上次应家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跑回来,还昏古七了。”酒楼掌柜此时也加入了讨论,只是眼神飘向了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去。”

    “诶呦——”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声紧随其后的是酒楼掌柜的惨叫声。

    一位盘发妇人正左手叉腰,右手的算盘一把拍在掌柜头上,如同母夜叉再临。

    一时间,酒楼传出了阵阵笑声,还夹杂着人们的打趣儿声,一听,便知这场景怕是早已出现过不知几次,“老板娘倒是一如既往的泼辣,哈哈哈哈哈.”

    “哎,我家那婆娘虽说不至于如此,早知此地女子如此不凡,我怎就认了她了。”

    “哎哎哎,够了够了,别在这秀,我们可听够了。”

    此时离邀山镇十里远的后山镜湖旁,酒楼消失的俊美公子正与一位黑衣青年相对而立。

    黑衣青年微微颔首,似是尊敬的很。

    “墨主,怎又出来?"他看着旁边玩着竹扇的俊美公子,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语气里却带了些无奈的意味,这次回去师尊怕是又要头疼了。

    “嘘~”俊美公子将手轻轻靠在自己的唇边,然后将视线转向湖中央逐渐凝聚的水球,竹扇轻晃,结界,成。

    不消片刻,结界内的水球变得浑浊不堪,墨色从中心晕开,而后变得更为浓郁,一时间黑气翻滚,却又无半分魔气的狂躁气息,只是看着便叫人心生寒意,就像是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

    黑衣青年面色不改,站至俊美公子前侧,全身紧绷。

    但那溃散的黑气只是忽又靠拢,凝聚成一个黑球,无半份躁动外泄。

    “成了,放松些。”俊美公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了着挡在身前的黑衣青年,一脸散漫,而后嘴角轻启,“给苍言老头带个话,异魔封印破了两个,以及,灭世之花已出,哦,对了,别碰这结界,否则......”

    说完,便无了身影。

    黑衣青年还没消化完这巨大无比的信息量,但是很快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而后恢复了面瘫脸,瞅了眼湖中央的黑球,留下一个蓝色水波纹包裹,便也消失了。

    此时的应家客房,却是久违得迎来了三位年轻的客人。

    “盈盈,师弟,我已打听过了,那幽灵传闻似是从最近开始的,除应家小少爷去后山探险受到惊吓外,并无人命伤亡,只是伤势似乎一直未见好转。”

    陆鱼摸了摸脑袋,看了看闭着眼的陆北辰,而后转头看向玩着玉佩的弱盈盈。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们再和应夫人了解情况,你们看,意下如何。”

    但两人却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陆鱼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说起这三人的缘分,也算是机缘巧合,陆北辰不仅是陆鱼的小师弟,更是亲上加亲,兄弟两在家中位列第三第二,只是传言这陆北辰出生之时天狗食日,命中带煞,从小便是沧澜国稚子幼童口中的“灾星”。

    而小师妹弱盈盈,从某些方面上来讲算是陆鱼的“救命恩人”。

    陆鱼性格憨厚,不爱生事,却不想刚入门总被人围追堵截,偶然间被弱盈盈收为了自己的小跟班,美其名曰保护,却是多了个随叫随到的玩伴。

    只不过自从陆北辰去了师门,这玩伴的头号地位便非他莫属。

    但长远来看总归是件好事,毕竟,这位小公主乃灵韵长老和执笔长老所出,从小到大无人管束,就是个会惹麻烦的,便养成了一副娇生惯养的性子。

    而陆北辰的敛息术练得出神入化,成为了捉迷藏的最佳对手,弱盈盈每次都满宗门找得上蹿下跳,寻不到便寻自己的跟班师兄陆鱼帮忙,陆北辰虽嫌麻烦,却也会偶尔应了自家二哥的请求,在这位宗门“小公主”面前露一面然后转眼又不知去向,就这样度过了鸡飞狗跳的三年。

    而三人之中,毫无疑问,老大位置非陆北辰莫属了,毕竟宗门小公主都听他的话。

    陆鱼回忆起陆北辰每次口是心非的样子,就觉得自家弟弟真是可爱极了,就是长大后的性子实在冷了些,还是小时候的白糯团子更可爱些。

    与此同时,假寐的陆北辰终于上线,看到自家二哥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于是简单“嗯”了下,道了声,“我先回房休息了。”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刚还把玩着玉佩的弱盈盈一把从椅子上弹起,向陆北辰追去,还不忘回头朝陆鱼喊了一声,“陆大跟班~本公主也走啦。”

    陆鱼看着两人般配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这样,也好。”而后盘腿坐到床上开始修炼。

    回到房间的陆北辰躺在床上,一手把玩着锋利的小刀,一边凝视着手掌心微微闪烁的红色“月”字,思索着苍言老头交代的任务。

    十几天前,陆北辰被唤到苍言仙尊跟前,多了个寻人的特派任务,花妖染月,应劫人,体质特殊,可吸取魔气,天生带有本源之力,气息只是寻常凡人但无法修炼,身份不可暴露,手心的“月”字便是云隐施下的提示。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苦口婆心好好待人的叨叨,被陆北辰直接无视。

    当年进沧澜门,陆北辰的本意是想研究自己体内奇怪的封印,十岁时暴增的魔气和体内的灵力堪堪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每月一次的反噬便是魔气即将冲出封印的最佳证明,可惜那两个老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平日只知道忽悠陆北辰命中必有一劫,但有贵人相助,一唱一和也不知在隐瞒些什么。

    罢了,好好带回去就是,至于应劫一说,那老头曾说过十八岁便知,倒也不急这一时半刻,陆北辰思罢,闭上了眼睛听着门外的动静。

    房门外弱盈盈被陆北辰设的结界弹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生气的嘟了嘟嘴,而后跺了跺脚,施了个清洁术,转身回了房间。

    待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陆北辰换上一身夜行衣一个翻身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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