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
望归山上，大雪纷飞，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不再有别的颜色。风很喧嚣，好似在愤怒地控诉什么。
一人身着墨绿色长袍，一步步在雪中走着。
大片大片雪花落在他衣衫上，却没有积雪，也没有湿润。
他不知要去哪，就这么慢悠悠走着，好像有目标，又好像没目标。
寒风呼啸中，男人忽而听到一丝细微声响。声音很小，小到能被他踩在雪上的声音盖住。他放轻脚步，转头朝声音来源去。
很顺利地找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非常顺利，甚至一路上都是被风推着而来。
他看到了一棵枯树，树下斜靠着一个人。
是一位大概八九岁的少女。
少女披头散发，脸上血痕斑驳看不清面貌，身上只着一件单衣，衣上也是大片大片血迹。部分已经凝固成暗红色，但仍有小部分鲜红色，好似刚流出来。
不需灵力探查，男子便知道少女急需医治。
“姑娘，你可需要帮助？”男子站立在少女身前开口问道。
等待许久，少女才睁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好似用尽仅剩力气，“多谢仙长，不需要。”
男子听到这个回答，脸上讶异，“这样下去你会死。”
“可我本就在等待死亡。”
男子顺着少女所处位置，望向她身后枯树，内心震荡，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姑娘，你我有缘，可愿拜入我门下？”
-
天刚蒙蒙亮，迟聿从榻上醒来，她又梦到初遇师尊那天了。
小白见她醒了，抖抖身子，尾巴一甩一甩，蹦上床，挨着她趴下。
“你怎么还没睡？”迟聿给它顺着毛，纯白的毛发蓬松柔软。
小白张张嘴，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金色眼瞳。
小家伙现下倒是知道要睡觉了。
迟聿从一旁拿过它的小毯子，将柔软小肚皮盖好。
披上白色大氅，起身走出房间。
重山位于山群深处，是雾外山最高峰，夜半、清晨时总是寒气逼人。同衡仙尊当年选择此处作为洞府，便是为了远离同门中人。可在重山半山腰这座小庭院中，却是一年四季如春，百花盛开。
师尊在此处设了阵法，确保她免受寒冷侵扰。但她依旧会在冬至这几日，觉得格外寒冷。
大师兄曾打趣，说她这是心冷。
管它身冷心冷，总归熬过这段时间便好。
迟聿从花架上拿起洒水壶，给院内花田浇上水。这些花花草草都是师尊从各处收集回来种下，说是小姑娘就该与鲜花为伴。可到头来，养护它们的却是渡苍。就连迟聿也只是在渡苍出门时，偶尔浇浇水。
算算日子，渡苍也该回来了，不知这次又给她带回什么新鲜玩意。
手也就拿出来这一会，便感觉指尖僵硬，血液停止流动。
迟聿放下洒水壶，手缩回袖子里。至于那些还未被浇到的花草，就等渡苍回来拯救吧。
“迟聿师妹。”
迟聿正推门回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白色道袍合适贴身，面若如玉，正气凌然。来人正是雾外山首徒，白洛川。
“白师兄。”迟聿将打开一道缝隙的屋门又合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雾外山分为前山、后山。前山为山主所在主峰以及紧挨着主峰周围一片山群，是雾外山主要部分。内外门弟子，各长老和所收亲传弟子，宗门几乎所有一切均在前山。
至于后山。
一开始其实是没有前山后山之分的，直到后来有人选择在远离主峰的地方开辟洞府。
居住在后边的人，仿佛特意与前边的热闹隔绝开，颇有些关起门自己过的意味。久而久之，便区分开前山后山。
前山后山除开必要时，交流少之又少，更别提现下还是休息的时候。白洛川作为一个协助山主将山里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之人，不应该这么不懂分寸。
“渡苍师弟魂灯灭了。”
“你说什么？”
白洛川心有不忍，但又重复一遍，“渡苍师弟魂灯灭了。”
“小白！”迟聿提高音量，双手用力握拳，但仍控制不住颤抖。
白洛川面上一僵，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叫自己。正犹豫是否要回应时，只见从窗户飞出一道白色影子，撞落在脚边。他还未看清模样，白影便迅速变大。
通体雪白，头顶一对尖耳耸立，眼珠呈金黄色，中间眼瞳黑如漆墨，正望着他。身后长尾一甩一甩，鼻腔发出重重呼吸声。
“这是？”白洛川问。
“我养的小白。”迟聿翻身坐上小白背部，“麻烦白师兄带路，我要亲自去看看。”
白洛川心中虽有些迟疑，但仍唤出佩剑，为迟聿领路。
两人一同来到前山主峰内阁，一路上并未碰到任何人。
迟聿是第二次来内阁，上一次还是来点魂灯的时候。这次前来，似乎与上次相比，变了很多。
在白洛川的帮助下，迟聿很快就找到了渡苍的魂灯。灯盏上只余下一根光秃秃的灯芯，和周围发出淡淡火光的魂灯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迟聿问。
“一个时辰前。”
“那为何拖了这么久才来告知我？”
白洛川不知这样的情况有什么早晚之分，但仍老实回答，“山主联系过同衡仙尊，但一直未有回应。后来才让我去后山，告诉你这件事。”
迟聿调整着呼吸，平复情绪。
来的路上她已联系过师尊，都失败了。至于大师兄，一向都找不到人。
手控制不住颤抖，她更用力握紧。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染上一丝血迹。
“师妹，你……不可！”白洛川正欲安慰迟聿，却见她伸手摸向那根早已熄灭的灯芯。
白洛川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甚至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在任何书籍上看到过。
虽然微弱，但那根灯芯确确实实重新点燃了。
“渡苍没死。”迟聿转过身，与白洛川对视，“虽然离死不远，但他没死，他还活着。”
少女一字一句，郑重而认真。
白洛川还未从魂灯重燃的震惊中缓过来，听到她的话，也点点头，“我这就去禀告山主。”
说着就要走出内阁，却被迟聿拦住，“白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白洛川点头应好，领着她一块往主阁去。
内阁距离主阁不远，但也需要绕过几个回廊。或许是到了时辰，沿路也能碰上一两个人。毫无意外，都对迟聿充满了好奇。
迟聿现下只想快点找到山主，对于前山之人，她并不想理会。
能出入主阁的，都不是普通弟子。白洛川作为首徒，与碰到的每一个人都相识。但他也明白现下什么最重要，都是匆匆打过招呼便离开。
“迟聿师妹，你也要进去吗？”山主让他去后山，或许只是为了试试迟聿能不能联系到同衡仙尊。可刚刚也已得知，联系不上。
“嗯，我要去找渡苍。”迟聿站在一旁，等着白洛川推门。
白洛川手已搭上门框，听到这话，猛然转头，“师妹你要去找渡苍师弟？”
“对。”
“可是，你……”白洛川差点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一次，仍旧是一样的答案。
“我知道师兄在担心什么，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迟聿伸手，推开眼前这扇早就该被打开的门。
白洛川下意识想阻拦，他就不该带迟聿过来。在后山时就应问清能不能联系上同衡仙尊，得到答案后直接离开。
他怎么也想不到，迟聿会提出去找渡苍。
后山虽与前山相交甚少，但雾外山所有人都知道，同衡仙尊三徒弟，没有一丝灵力。
望归山上，大雪纷飞，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不再有别的颜色。风很喧嚣，好似在愤怒地控诉什么。
一人身着墨绿色长袍，一步步在雪中走着。
大片大片雪花落在他衣衫上，却没有积雪，也没有湿润。
他不知要去哪，就这么慢悠悠走着，好像有目标，又好像没目标。
寒风呼啸中，男人忽而听到一丝细微声响。声音很小，小到能被他踩在雪上的声音盖住。他放轻脚步，转头朝声音来源去。
很顺利地找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非常顺利，甚至一路上都是被风推着而来。
他看到了一棵枯树，树下斜靠着一个人。
是一位大概八九岁的少女。
少女披头散发，脸上血痕斑驳看不清面貌，身上只着一件单衣，衣上也是大片大片血迹。部分已经凝固成暗红色，但仍有小部分鲜红色，好似刚流出来。
不需灵力探查，男子便知道少女急需医治。
“姑娘，你可需要帮助？”男子站立在少女身前开口问道。
等待许久，少女才睁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好似用尽仅剩力气，“多谢仙长，不需要。”
男子听到这个回答，脸上讶异，“这样下去你会死。”
“可我本就在等待死亡。”
男子顺着少女所处位置，望向她身后枯树，内心震荡，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姑娘，你我有缘，可愿拜入我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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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迟聿从榻上醒来，她又梦到初遇师尊那天了。
小白见她醒了，抖抖身子，尾巴一甩一甩，蹦上床，挨着她趴下。
“你怎么还没睡？”迟聿给它顺着毛，纯白的毛发蓬松柔软。
小白张张嘴，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金色眼瞳。
小家伙现下倒是知道要睡觉了。
迟聿从一旁拿过它的小毯子，将柔软小肚皮盖好。
披上白色大氅，起身走出房间。
重山位于山群深处，是雾外山最高峰，夜半、清晨时总是寒气逼人。同衡仙尊当年选择此处作为洞府，便是为了远离同门中人。可在重山半山腰这座小庭院中，却是一年四季如春，百花盛开。
师尊在此处设了阵法，确保她免受寒冷侵扰。但她依旧会在冬至这几日，觉得格外寒冷。
大师兄曾打趣，说她这是心冷。
管它身冷心冷，总归熬过这段时间便好。
迟聿从花架上拿起洒水壶，给院内花田浇上水。这些花花草草都是师尊从各处收集回来种下，说是小姑娘就该与鲜花为伴。可到头来，养护它们的却是渡苍。就连迟聿也只是在渡苍出门时，偶尔浇浇水。
算算日子，渡苍也该回来了，不知这次又给她带回什么新鲜玩意。
手也就拿出来这一会，便感觉指尖僵硬，血液停止流动。
迟聿放下洒水壶，手缩回袖子里。至于那些还未被浇到的花草，就等渡苍回来拯救吧。
“迟聿师妹。”
迟聿正推门回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白色道袍合适贴身，面若如玉，正气凌然。来人正是雾外山首徒，白洛川。
“白师兄。”迟聿将打开一道缝隙的屋门又合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雾外山分为前山、后山。前山为山主所在主峰以及紧挨着主峰周围一片山群，是雾外山主要部分。内外门弟子，各长老和所收亲传弟子，宗门几乎所有一切均在前山。
至于后山。
一开始其实是没有前山后山之分的，直到后来有人选择在远离主峰的地方开辟洞府。
居住在后边的人，仿佛特意与前边的热闹隔绝开，颇有些关起门自己过的意味。久而久之，便区分开前山后山。
前山后山除开必要时，交流少之又少，更别提现下还是休息的时候。白洛川作为一个协助山主将山里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之人，不应该这么不懂分寸。
“渡苍师弟魂灯灭了。”
“你说什么？”
白洛川心有不忍，但又重复一遍，“渡苍师弟魂灯灭了。”
“小白！”迟聿提高音量，双手用力握拳，但仍控制不住颤抖。
白洛川面上一僵，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叫自己。正犹豫是否要回应时，只见从窗户飞出一道白色影子，撞落在脚边。他还未看清模样，白影便迅速变大。
通体雪白，头顶一对尖耳耸立，眼珠呈金黄色，中间眼瞳黑如漆墨，正望着他。身后长尾一甩一甩，鼻腔发出重重呼吸声。
“这是？”白洛川问。
“我养的小白。”迟聿翻身坐上小白背部，“麻烦白师兄带路，我要亲自去看看。”
白洛川心中虽有些迟疑，但仍唤出佩剑，为迟聿领路。
两人一同来到前山主峰内阁，一路上并未碰到任何人。
迟聿是第二次来内阁，上一次还是来点魂灯的时候。这次前来，似乎与上次相比，变了很多。
在白洛川的帮助下，迟聿很快就找到了渡苍的魂灯。灯盏上只余下一根光秃秃的灯芯，和周围发出淡淡火光的魂灯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迟聿问。
“一个时辰前。”
“那为何拖了这么久才来告知我？”
白洛川不知这样的情况有什么早晚之分，但仍老实回答，“山主联系过同衡仙尊，但一直未有回应。后来才让我去后山，告诉你这件事。”
迟聿调整着呼吸，平复情绪。
来的路上她已联系过师尊，都失败了。至于大师兄，一向都找不到人。
手控制不住颤抖，她更用力握紧。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染上一丝血迹。
“师妹，你……不可！”白洛川正欲安慰迟聿，却见她伸手摸向那根早已熄灭的灯芯。
白洛川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甚至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在任何书籍上看到过。
虽然微弱，但那根灯芯确确实实重新点燃了。
“渡苍没死。”迟聿转过身，与白洛川对视，“虽然离死不远，但他没死，他还活着。”
少女一字一句，郑重而认真。
白洛川还未从魂灯重燃的震惊中缓过来，听到她的话，也点点头，“我这就去禀告山主。”
说着就要走出内阁，却被迟聿拦住，“白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白洛川点头应好，领着她一块往主阁去。
内阁距离主阁不远，但也需要绕过几个回廊。或许是到了时辰，沿路也能碰上一两个人。毫无意外，都对迟聿充满了好奇。
迟聿现下只想快点找到山主，对于前山之人，她并不想理会。
能出入主阁的，都不是普通弟子。白洛川作为首徒，与碰到的每一个人都相识。但他也明白现下什么最重要，都是匆匆打过招呼便离开。
“迟聿师妹，你也要进去吗？”山主让他去后山，或许只是为了试试迟聿能不能联系到同衡仙尊。可刚刚也已得知，联系不上。
“嗯，我要去找渡苍。”迟聿站在一旁，等着白洛川推门。
白洛川手已搭上门框，听到这话，猛然转头，“师妹你要去找渡苍师弟？”
“对。”
“可是，你……”白洛川差点以为他听错了，又问一次，仍旧是一样的答案。
“我知道师兄在担心什么，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迟聿伸手，推开眼前这扇早就该被打开的门。
白洛川下意识想阻拦，他就不该带迟聿过来。在后山时就应问清能不能联系上同衡仙尊，得到答案后直接离开。
他怎么也想不到，迟聿会提出去找渡苍。
后山虽与前山相交甚少，但雾外山所有人都知道，同衡仙尊三徒弟，没有一丝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