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凉长公主由于夜明珠而性情大变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开。

    现在她不仅要证明不是夜明珠让她昏迷不醒,还要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证明她性情大变是出于其他的原因。

    任重而道远啊。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是陆云晟主动来找自己的。

    彼时姜苡枝正在吃早饭,感受她亲手写出来的满汉全席。

    她这人有点间歇性元气四射,比如现在,回家对她来说还没吃一顿饭有吸引力。

    眼见着陆云晟朝自己走过来,她也只是淡淡抬眼:“你又有什么线索了?”

    “没啊。”陆云晟没坐下去,“只是今日难得闲来无事。”

    “便想着带长公主去见见穆殷吧。”

    姜苡枝收回刚才的想法,回家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

    陆云晟提起原本挂在腰间的宫牌给守卫看,守卫立马放下武器,弯身请他们进去。

    天牢与她所想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昏暗可怖的环境,只能够依靠微弱的烛火看清前方的路;耳边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老鼠发出来的。

    她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连串描述穆殷此时情态的词语:

    披头散发,伤痕累累,孤独羸弱,不堪入目。

    穆殷的确披散着头发,可衣服却是干净的,人同样也是毫发无伤的。

    在姜苡枝向他的方向走去时,他正靠烛火的微光阅览书籍。

    待二人走到狱房前,穆殷仍旧低头不为所动。

    最后是陆云晟开口:“穆兄。”

    穆殷这才突然惊醒似的抬头,却在发现来者是姜苡枝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赶忙将书放下走上前,与他们二人隔着狱门相看。

    “微臣见过长公主。”他先是弯下身拱手对姜苡枝行礼,在得到她的准许后直起身,“长公主现今是无恙了吗?”

    姜苡枝点头代替回答。

    “那个,不好意思啊。”她有些尴尬地用脚摆弄地上的碎石子,“都是因为我…你才被关到这个地方的。”

    “哪里的话!”

    穆殷说的义正辞严:“长公主乃是皇室成员,如此恶劣之事岂容儿戏!皇恩浩荡,臣无半点怨言!”

    这一身浩然正气使姜苡枝的尴尬扩散到脸上,把她的嘴巴都堵死了。

    一旁的陆云晟好像看透了二人的气氛,终于再次开口:“长公主深知这段时日是委屈穆兄了。”

    “因此为了穆兄的清白,”陆云晟突然侧过头看姜苡枝,几秒后便重新与穆殷对视,“也为了皇室权威不被侵害,长公主誓要查出真相。”

    “照长公主的意思,须得从夜明珠查起。”穆殷全神贯注地听着,“我们此番前来也是想问问穆兄,是从何得来的这颗夜明珠?”

    说的太好了,姜苡枝连连点头。

    穆殷一下子心领神会,低下头思索片刻:“若是算起来的话,当是半年前了。”

    “那日得空,臣便到日耀林闲逛。”陆云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走着走着,忽见不远处什么物什正发光,臣走进一看,便是那夜明珠了。”

    其实原书里的地名都是姜苡枝突发奇想而胡编乱造的,以至于她现在根本想不起来那个地方在哪里。

    于是她转头看陆云晟,企图从他身上获得答案。

    可陆云晟也同样一副疑惑的表情:“日耀林?”

    忽然恍然大悟一样,穆殷拍拍自己的头:“看臣这记性,日耀林不过是舍妹起的名字。”

    “那不过是片西郊的树林罢了。”

    穆殷又补充:“那里有好些这样琉璃似的东西,不过如此浑圆而又成色极佳的,臣便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语毕,姜苡枝整个人忽颤一下。

    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预感。

    譬如现在,她断定日耀林一定有线索。

    **

    她其实很想问问陆云晟,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为什么忽然这么热心地帮助她,甚至愿意同她一起到这日耀林中来。

    可这都不是如今所首要考虑的事情,救出穆殷才是重中之重。

    “长公主来这是想做什么?”

    “刚才穆殷说这里有很多差不多的琉璃,”姜苡枝没停下脚步,“那如果我看见那些琉璃不会晕,是不是就能证明他无罪了?”

    说着,她忽然冲上前弯腰捡起一块在太阳下显得闪闪发光的琉璃,欣喜地递给陆云晟。

    “这样就可以了吧?”

    陆云晟这次的笑同之前不太一样,像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在嘲笑她。

    可他还是将琉璃从姜苡枝手上接过去,“哪有这么容易。”

    姜苡枝忽然间看见他的手,上面遍布着许多细小的疤痕。

    出现在她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其实会武功,文臣只是他的保护色。

    可这样的疤痕并不像是打斗或者练武能够产生的。

    她很快就不再想这些对自己没有多少意义的问题,转身向现在更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行?”

    “为何只有长公主见了那夜明珠昏倒,而其他人却相安无事?”陆云晟打量手中的琉璃。

    “指不定是穆殷在那夜明珠上下了什么巫术呢,哪里能这样一概而论?”

    “世界上哪有什么巫术。”

    姜苡枝小声嘀咕,却全被陆云晟听了过去,“这样啊。”

    他看上去若有所思:“那臣怎么记得,长公主说臣爱卖弄巫蛊之术呢?”

    姜苡枝尴尬地别过头,不再理会他的话,只专心地蹲下观察地上的琉璃。

    忽然间,身旁灼热的阳光散下去,姜苡枝侧过头:“你不是说不能一概而论吗?”

    “是啊,毕竟臣又不是想从中得到什么线索。”陆云晟拾起一颗琉璃,见大小合适,便将它塞进袖子里。

    “不过是见这琉璃色彩特殊,拿回去观赏观赏罢了。”

    他笑的像只老狐狸。

    不明所以的胜负欲突然涌上心头,姜苡枝也开始把琉璃往自己身上塞。

    冲动的下场就是在回府后,她看着桌上几乎倚叠如山的琉璃陷入沉思。

    灵机一动,她凑过去对着琉璃说话,企图像从前一样得到回应。

    “在吗?”

    果不其然地失败了。

    姜苡枝泄力,心灰意冷地躺在床上。

    她的预感失败,那只不过是一片平平无奇的小树林,没有任何线索。

    这件事情很棘手啊,要证明她晕倒不是因为夜明珠。

    等等。

    她是穿书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本身就没法被合理解释。

    而她在晕倒前打开夜明珠,然后再眨眼,就是一个人以那个夜明珠为载体和自己对话。

    而在别人眼里,这段时间自己是晕倒过去的。

    姜苡枝忽然茅塞顿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她一直在寻找真相,但有可能,真相早就摆在她面前了,只是她不信。

    而自己所真正要做的,可能是——

    虚构一个自己想要的真相。

    **

    陆云晟把姜苡枝约到宫外的茶楼来见。

    她现在低调了不少,已经学会出宫带着面纱了。

    房间里除了陆云晟与她便再没有别人,却洋溢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姜苡枝嫌戴着面纱闷得慌,一进屋便将它摘下。

    “你找我干什么?”

    “长公主哪里的话。”陆云晟把倒好茶的瓷杯推到茶桌的另一边,“臣闲来无事,还不能约长公主一同赏茶了?”

    姜苡枝低头看茶杯,不同于以往,今日的茶是绿色的。

    “不好意思,品不来。”她对着陆云晟皮笑肉不笑。

    陆云晟也不介意,像聊家常一样地问她:“不知道长公主昨日拿了那样多琉璃回去,可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这个啊,我都忘记告诉你了,我有重大发现!”姜苡枝立马打起精神。

    “你知道吗,其实事情的关键根本就不在琉璃,也不在什么夜明珠。”

    她拿出自己昨天晚上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理由:“其实是因为那天那个生日会把我弄的太累了,感觉脑子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为了加强真实性,姜苡枝提出论据:“你看,我那时候连衣服都已经懒得换了。”

    “哎,你说巧不巧,我打开那个木盒子,夜明珠把房间所有的光都反射到我眼里了。”

    “当时我都昏昏入睡了,怎么受得了这种刺激?直接就晕倒了。”

    姜苡枝讲完后正襟危坐,想看陆云晟听到这种说法后会是什么反应。

    相信,或者不相信。

    都不是,他只是坐在对面,气定神闲地看着姜苡枝手舞足蹈地向他讲述真相。

    “原来如此。”陆云晟依旧是笑着的。

    “那长公主还真是劳累的紧了,连着昏倒了三天三夜也没醒。”

    轮到姜苡枝笑不出来了。

    没人告诉她自己晕倒了这么久啊。

    偏偏陆云晟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五指朝向姜苡枝面前的瓷杯:“长公主方才讲了好些,这茶若是品不来,也可以做个解渴的好东西。”

    姜苡枝低头紧盯着茶,两只手把杯子紧紧握住,感觉更尴尬了。

    她看着绿色的茶叶沉在杯底,杯中的茶水不知道为什么转动起来,产生一层又一层的水波。

    之后的一切她便说不上来了。

    再睁眼,熟悉的环境让她甚至怀疑自己陷入循环。

    她是在自己的府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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