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花凭烟或许不熟,但沈费并不陌生。

    齐王陆宴在落羊镇设宴,当时代替刘守元来的是他的儿子刘今,奇怪的是,自己并未和刘守元碰上面,这个小老头为何会认识自己?

    花凭烟问:“我见过你吗?”

    “哎呦,大小姐您怎么会见着过我,”刘守元还跪在地上,“我是奉您兄长花大人之命前来寻您,您可把花大人担心死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溜?”

    听到是花子酌派来的人,花凭烟才放了心,她一想忙说:“等等!我的人受伤了,你先帮我找个太医来,他这样没办法出去!”

    “太,太医,这......这这上哪找太医,谁受伤了?”刘守元十分敏锐地朝坐在床边的阿玉从上到下一望,“这,这也没伤到腿啊,为啥出不去捏?

    “他伤到肩膀了,你没看见这么一大滩血吗!我不管,治不好阿玉我不走!”

    “啊这这这......”刘守元略显为难,低头想着办法。

    “你先同这位刘大人回去吧。”阿玉站起身,“花大人既然派人来了,那最好不过,我在这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花凭烟一听,转忧为怒,“什么事比我的命令还重要?阿玉,你敢违背我的旨意!”

    阿玉立马低下头,“阿玉不敢,事出有因,这是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事,请花小姐见谅。”

    “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啊。”

    “别再耽误了。”花不厌听得耳朵疼,他上前不客气地拉了一把花凭烟,“你在这里很拖后腿,跟着这个老头走,回你哥哥身边去。”

    花凭烟第一次被人这么拽,她睁大眼反手就想打在花不厌脸上,可回头时看见了阿玉那张看似痛苦的脸。

    她正担心是不是他身体不适,还没问,就见阿玉十分恭敬地朝花凭烟低头作揖。

    花凭烟在那一瞬妥协了。

    刘守元感谢阿玉全家,他回过头顺便问了沈费一声:“小世子与我们一道跑啊?”

    沈费摆摆手,“我就不劳刘大人费心了,”他看了一眼花不厌说:“我身边都是武艺高强的护卫,不碍事,您就先带花小姐先走吧。”

    花不厌双手一抱,隐隐自豪。

    花凭烟没在对阿玉说什么,她跟着刘守朝后门走了,门外是佯装成商队的护卫,他们将花凭烟打扮成富商的小女儿,从西城门出去了,西门守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对进城的严查,有人出去,他们反而高兴,城里少一人,他们的粮食就多一碗。

    “你们在这等等,我去看看阿虎那边的情况,”花不厌对屋里剩下的人道:“如果遇到什么情况,直接走,阿楼身手不错,有她在没问题。”

    黄粱一梦从屋外进来,不知道从来捞了条鱼来吃,还把剩下的一半放在了沈费靴边,沈费俯身将猫抱了起来。

    “去吧,你不用担心别人,”沈费抬头看了一眼阿玉,然后说道:“快去快回,回京之事不能在耽误了,莫疆人占了献城,说明咱们这有不少他们的内线,他们下一步,就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京城。”

    花不厌也看向阿玉,阿玉为人他知道,阿玉绝不可能是莫疆内线。

    花不厌点了点头,转身见岚姨抱着一小盒白银缩在角落里,不敢瞧他,“岚姨,当初你吃了我一顿救命饭,这次带来了刘大人救了花小姐,算是两清,你刚才也听见了,这屋里这位是小世子,你若是为贪利再动什么歪脑筋,不用等王爷动手,我这位小妹妹就会亲手了结了你。”

    岚姨一听,扑通跪在地上,那五官拧成了麻花,说道:“不敢了,不敢了,小花公子,我再也不敢了!”

    京城的雪比其他地方下的都早,穆幼青望着雪片落在地上洇成一滩水渍,这是她记忆里在这过的第一个冬天。

    远处夕阳晕红了天。

    官仁鹤将穆幼青画好的画像卷起来,放在了红木箱子里,官仁鹤以前从来不知道她会画画。

    这画的确画的好,但他这次的目的不是画像。

    官仁鹤走出屋外见穆幼青蹲在门前。远处钟声沁谷,悠扬入耳,他双手合十,低头问说:“太子妃可要在这用晚膳?寺里的斋饭——”

    “不用了不用了!”穆幼青站起身回答,正说着,远处走来一行人,看装扮是宫里的,穆幼青指了指说:“太子殿下派人来接我了,我就不打扰无双公子了!”

    官仁鹤点了点头。

    那行人走到跟前,领头的是个端庄的中年女子,那女子不善友好地望向穆幼青:“这位可是太子妃?”

    “对对,你们是来接我的吧?”

    那女子颔首行礼,“太后命我等接太子妃进宫问话。”

    穆幼青一愣,“太后??你们不是东宫的人吗?”

    那女子道:“我们是太后的人。”说罢朝穆幼青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刻不管来的是谁,她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穆幼青回头冲官仁鹤尴尬地笑:“我,我得先去见太后,无双公子留步,留步,不必送了哈。”

    官仁鹤眼神有些复杂,他指了指穆幼青袖口道:“那东西,或许能救命。”

    穆幼青眨眨眼,官仁鹤指的正是刻着“归弈”的匕首。

    从千鹿寺进宫的路与来时不同,显然是顺着城区兜了个圈子,不知是想避开什么,还是在拖延时间。

    到太后宫中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穆幼青由那女子带着走,跨进门槛时,一股浓郁的花香飘来,这股味随浓烈,却不刺鼻,穆幼青闻到时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正被这股花香吸引着往前去。

    门内走出来一个黑衣侍卫,这侍卫与穆幼青擦肩时,顿了顿,他睁大眼睛看着穆幼青背影,待穆幼青进去了,他与守门的宫女说了什么。

    穆幼青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太后寝殿正中央。

    殿内幽静异常。

    穆幼青以为太后怕热,即使入冬了,这窗户也开着,带着雪碎的风从窗外刮进来,有薄纱从穆幼青面上拂过,那花香味直灌入鼻。

    纱帘背后是太后床榻,太后身着寝衣,手杵脑袋,侧卧榻上,虽似是入寝,却没有盖被子,太后长睫轻颤,呼吸略微凌乱,明知道人来了,却不一句说也不说。

    一旁只有领穆幼青进来的宫女服侍着,说是服侍,那宫女却是站姿随意,正用一双比刀刃还冰冷的眼睛死盯着穆幼青。

    穆幼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参......参见太后。”

    榻上没有回应,穆幼青就这么跪着。

    跪了像是几个世纪这么长,穆幼青终于知道这窗户为什么开着了,敢情是用来蹂躏她的,那窗户对着她的侧脸,这半边脸被吹得生疼,身体冻的几乎要失去知觉,穆幼青吸着鼻子,紧捏双拳,瑟瑟发抖。

    这膝盖雪上加霜的疼,她低头一看,殿内铺了厚实华贵的地毯,唯独她跪着的地方被裁了一块,她就跪在又硬又冷的石砖地上。

    酷刑,简直是酷刑。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躺尸般的太后终于动了。

    穆幼青谢天谢地,谢她儿谢她孙。

    “来了?”太后没睁眼,说话声饱含困意。

    “回太后,来好半天了。”穆幼青吸了吸鼻子,声音止不住的抖,抬眸间见那宫女的眼神竟亲和了几分。

    太后装作没听见,问说:“太子今日带你去哪了?”

    穆幼青心想,你都叫人去眼跟前薅我了,这会儿问这话有什么意思,她想了想说:“回太后,太子殿下今日带我去看鹿了。”

    “敌人都打进来了,你还有闲工夫央求太子带你出去玩耍,这不是祸国妲己,亡国褒姒吗?”

    穆幼青一脸疑惑,心思好家伙,这不是来问话的,这是来立罪的。

    “回太后,敌人打进来了,”您怎么还有心思睡觉呢,穆幼青差点说出口,她舌尖一转:“我可以上阵杀敌啊,到时候我肯定不会躺在床上睡大觉。”

    穆幼青说完这话,就准备好等太后发怒,没想到太后只是轻蔑地发出一声“哼”。

    “你倒是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怪不得能哄得我那宝贝清野立你为太子妃,清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女人。”太后说着,终于半睁开眼,“过来我瞧瞧,这张脸是不是也如那妲己一般妖媚。”

    穆幼青心里连连叫好,把她比作倾城妲己,她由衷感谢,这膝盖终于能动了,穆幼青感激涕零。

    但她全身冻的麻木,站不起来,于是干脆就膝行往前。

    这时,殿外守门的小宫女走进来,未做禀报直接走到太后床榻边,俯身耳语。

    太后一听,倏然睁大眼坐起身来,她一手撩开纱帘,另一手正好捏住爬过来的穆幼青的脸。

    穆幼青惊恐万分。

    心想这宫女编撰了什么妖言惑众的话,还是这两人演的就是一场戏,为了除掉接近她宝贝清野的所有女人?

    太后手上力气大,捏的穆幼青脸变形,太后皱眉道:“这般丑陋的的女人......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穆幼青用力摇晃着脑袋,太后终于松了手,穆幼青用手揉了揉脸,眸中带泪地望着太后。

    太后恍然大悟,“果然有些姿色。”她重新端坐在床沿,对身旁的宫女说:“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两个宫女动作麻利地行了礼,步态轻盈地走了出去。

    “你接近清野的目的是什么?”太后开门见山。

    穆幼青想,太后这么问要么是套她的话,要么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若是前者,无论她怎么掩藏,也必定瞒不过太后这等攻于心计的人中人,若是后者,那她更不必花心思说谎了。

    “我要救人。”她斩钉截铁。

    太后对她的坦率感到意外:“你要救的人对你很重要?”

    这次换穆幼青意外。

    这太后怎么抓不住重点,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发怒,说要除了她这个倾城倾国貌美似仙的妲己吗?

    “是,很重要。”

    太后微皱起眉,又问说:“若是哀家帮你,你用什么来还这恩情?”

    嗯???

    穆幼青惊异抬头,瞬时脑补出一场家族恩怨情感大戏,比如太后为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胳膊肘往外她这拐......但仔细一想,自古无情帝王家,位高权重的人,手里只有利。

    她若是回答说用命还,那也太过陈词滥调了,穆幼青脑子一转,佯装神秘,提唇一笑说:“太后可知,那妲己祸国靠的不是容貌,而是通天的妖术?”

    穆幼青没有说仙术,因为妖术听上去更加让凡人惧怕。

    太后明显不是“凡人”,不仅没有恐惧的反应,也没问这是什么妖术,而是一口答应了,“不管你有何妖术,哀家要你说服那人,永远为哀家效力,做哀家手里的木头人。”

    穆幼青眨眨眼,“说服谁?”

    “你要救的人,归弈孩儿。”

    归弈......孩儿?不是等等,太后你先让我展示一下“妖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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