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琼到家的时候顾远哲已经在了,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

    妈妈大概是在卧室,没听见她开门的声音,梁琼轻手轻脚走到客厅沙发边,狠狠给了顾远哲一脚。

    顾远哲跳着躲开,梁琼追上去,压着声音质问他:“你什么意思!我喝了那么多酒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你还有没有一点义气!你还是不是个人!”

    顾远哲连忙喊冤,“大小姐,我是一片苦心好不好!你昨晚是不是在周秉文家?我不走,你们……”

    居然是故意的!

    “顾远哲,你有病吧!”梁琼忍不住大骂。

    她气得脑袋发昏,抄起阳台的晾衣杆就扑过去,追得顾远哲四处逃窜。

    江妈妈听见动静赶过来,急忙喝止,“琼琼,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江妈妈是很少生气的人,这次看来是真的动了怒,梁琼和顾远哲都乖乖束手。

    家里刚才还乒乓哐啷地闹翻了天,这一下又似掉进了冰窟里,又冷又静。

    江妈妈坐在沙发对面,严肃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谁来把话说清楚?”

    梁琼急忙解释:“妈,我们俩啥事也没有啊。”

    “那你昨晚去哪了?”江妈妈手指着顾远哲,“昨晚他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今天早上我特意赶早回来,结果我走的时候家里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给你打电话手机关机,给他打电话支支吾吾。你昨晚是不是在他家?”

    梁琼一下没转过弯来,只听妈妈又道:“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年纪相仿,现在又天天凑一块儿做事,我心里天天想着你们要是能在一起就好了,可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

    “不不不,江姨你误会了!”顾远哲差点要给江妈妈跪下了,“她昨晚真的没在我家,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向您发誓!”

    这下轮到江妈妈愣住了,她本来觉得这其实是件好事,就是想不通这俩孩子为啥不能光明正大的,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梁琼心里还念着旧,顾远哲有心无力拿她没办法,于是决定借这个机会亲自来推一把,结果竟然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你昨晚在哪?”江妈妈茫然地问梁琼。

    梁琼知道瞒不住,也不想瞒,于是直说:“周秉文家。我喝多了,他把我一个人留在店里,刚好周秉文看见了,就把我带回去了。”

    顾远哲有苦难言,“不是,我是……”

    梁琼冷冷瞪着他,顾远哲硬着头皮说实话,“是,我是故意的。周秉文他一直就在你身后等着,我知道他不会不管你,想着给他创造个机会……我是看着他过去找你了才走的。”

    梁琼差点又要执杆而起,顾远哲一副随时跑路的姿势,“我单纯是看你们俩太惨了,一时心软想做个好人……”

    ……

    顾远哲离开后,母女俩陷入沉静。

    梁琼觉得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多了反而显得像是有什么事了。

    但最终她还是再次主动解释,不希望妈妈为她忧心,“妈,我昨天晚上就只是在他家睡了一觉,什么事都没有。”

    江妈妈已经平静下来,只是确实忧心,“琼琼,妈妈很早之前跟你说过,妈妈不反对你跟周秉文谈恋爱,平心而论,他那时候对你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家里要不是那样的情况,妈妈很放心你跟他在一起。但他偏偏是那样的家庭,别说他家里不同意你们,就算同意,我也不放心。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你看我跟你爸感情那么好,以前为他家里的堂亲都免不了有红脸的时候。我们小门小户家庭关系简单,也没什么大矛盾,他那一大家子,个个都是心高气傲娇生惯养的,你的性格你自己也清楚,怎么跟他们长久相处?”

    这些道理梁琼当然早就听过也悟过,甚至亲身感受过,她见周秉文家人的次数并不多,但仅有的几次见面,每次她都深刻感觉到自己格格不入。

    “琼琼。”妈妈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妈妈知道你们当初感情深厚被迫分开心有不甘,但人总得向前看,你已经为这段感情蹉跎了五年时光,妈妈不希望看你继续蹉跎下去了。纪念一段无法回头的感情最好的方式是把它当成自己成长的养分,更好地生活下去。你的人生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新的人新的事新的感情,只要你打开心怀,未来会更好的。”

    梁琼心里酸酸的,又暖暖的,妈妈永远是妈妈,她忍不住抱住妈妈。

    “妈,你放心,我都明白,我不会再回头的。”

    -

    一大早,周秉文骑上被梁琼叫做“阿杜”的那台摩托车,一口气跑出去近百公里。

    停下来才发现已经到了鼎丰区。

    跟着记忆走进一家早餐店,点了一份玉米煎饺,一份牛肉面。

    刚坐下,手机振个不停。

    拿出来一看,忍不住皱眉,迟疑片刻还是点了接通。

    父亲的声音十分焦急,“阿文,你在哪里?赶紧来医院。”

    “怎么了?”

    “老爷子刚才在家里突然晕倒,现在在医院急救。”

    周秉文心中一跳,挂了电话走出早餐店,想了想,摩托车上不了高速,只能先停路边,伸手拦了辆的士。

    一个小时后,抵达海城恒安私人医院。

    路上周秉文已经问清楚实情,老爷子是吃早餐的时候被周嘉宁几句话给气得一口痰没吐出来导致的昏迷。

    走进病房,他视线一扫,冷冷盯住面有愧色的周嘉宁。

    周嘉荣大概担心他冲动,走过来挡在他面前,“爷爷已经抢救过来了,没太大事,去看看吧,别担心。”

    好一会,周秉文收回视线,走到病床边看望爷爷。

    周曜华身体向来硬朗,又随时有家庭医生照顾,所以一直对自己的身体很有自信,今日这一遭虽是虚惊一场,倒实在显出了些衰老。

    一家人围着病床嘘寒问暖,周曜华不耐烦了,挥挥手把人都打发了,单留下周秉文。

    这段日子祖孙俩各有气性在心里,现在突然单独相对,一时都没了言语。

    许久,还是周曜华先开了口。

    “阿文,爷爷想好了,你的话是有道理的,你大伯这些年被我纵容太过了,继续由着他,我还没死,周家可能就得散了败了。”

    “不会的。”周秉文只得安慰老人。

    周曜华摇头,咳了两下,抬手制止他,“你也不用说好话来安慰我,我还没老糊涂,我也不会因此就让你把他送进去。周家不能分家,华曜也绝不能拆,我可以答应你把他所有职务都免了,但他的股份不能动。”

    对周曜华来说,这是非常大的让步,不可能没有条件,周秉文没说话,静静等着。

    周曜华也在等,等周秉文的反应,但他没等到,只好自己继续说下去,“我现在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几年了,担子最后都是要压在你身上的,我之前说的话,你想好了吗?”

    周秉文沉思片刻,“想好了,我还是不能答应您的要求。您说联姻可以给我带来利益,这些利益我可以靠自己赚。”

    周曜华一声冷哼,“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脑筋怎么反而越来越幼稚了?”

    周秉文不为所动,“华曜现在发展得很好,我们没有必要牺牲个人的婚姻来谋取利益,包括乐薇的婚姻。”

    “那我问你,等我死了,你大伯占着不小股份,集团里又有那么多老人是他带出来的,哪天他要纠集了人跟你发难,你要如何应对?”

    周秉文目光沉着,语气平静,“我会在这之前把他送进去。”

    “你认为他会束手就擒?到那时候,你的妻子若没有相应的实力背景,轻轻松松就会成为你的致命软肋,甚至牺牲品。”

    周秉文哑口,周曜华道:“夫妻首先是利益合体,其次才是感情合体,你再好好想想吧。”

    回到公司,案头文件堆积如山,等待他下达决策指示的人和事似乎永无止境。

    周秉文坐在办公桌前,听张琪汇报完早上送梁琼离开他家的事,手一扬,制止她继续汇报工作,示意她出去,“今天下午我谁也不见。”

    张琪满心忐忑退出他的办公室,门尚未关严,就听见里面一声摔文件的巨响,她吓得心中一跳,立刻把门关实了,让所有等在办公室外准备请示汇报的人都回去。

    大家面面相觑,小声议论,指望从张琪嘴里打听出些什么。

    张琪当然什么都不会说,但心里却着实担心,给周秉文做特助快五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办公室大发脾气。

    他修养太好,几年前刚接手集团管理的时候,很多资历老的都不服他,有些甚至常在公开会议上与他作对,但他都从来没有急过眼,更别提拍桌子骂人。

    短短几年时间,他用最精准狠厉的手段将这些人一一收服,实在不服的也是采取对集团伤害最小的方式让他退出。

    周家这么多子孙,大概只有他一个是真心在为华曜谋发展。

    作为工作联系最紧密的特助,张琪当然知道老板是有脾气的,但能逼得他像今天这般失态的,除了梁小姐,大概还有别的事。

    张琪有一种直觉,华曜很快要真的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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