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琼一塌糊涂哭了又哭,酸汤火锅店的老板只得给坏球解开锁链,颇为不舍地把猫还给她。

    老板养了五年多,虽然没多宠爱,倒也没虐待。

    据老板的说法,坏球应该是走丢当晚就被他捡走带回家了。

    老板当时孤身一人,欠一屁股债,每天摆摊到凌晨两三点,那年寒冬腊月大半夜回家路上被坏球那双绿眼睛吓得差点摔个半死。

    坏球却若无其事跳到他的摊车上把他留给自己做早餐吃的一点剩菜都糟蹋了。

    他气得跳脚,想抓它却差点被它的爪子挠伤,就在他准备掀摊子的时候发现了它脖子上系着的一枚金坠子。

    这金坠子让老板决定把坏球哄回家。

    后来这枚金坠子支撑老板度过了人生的难关,坏球自然也就养了下来,老板生意越做越大,它也就有了个新名字——招财。

    坏球脾气不好,挠伤不少人,周围的野猫野狗,路过的宠物狗,全都逃不过它的魔爪。

    无奈之下老板只得把它栓起来。

    金坠子是因为坏球有段时间老扒拉梁琼的项链,周秉文就给它量身定制了一枚猫咪造型的金坠子,坏球戴着,黑配金,十分贵气。

    梁琼没打算追究金坠子的下落,眼下她只看得见自己怀里的猫,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除了脖子常年系着锁链有些勒伤,整体算健康,毛色不错,应该没受什么刻意的虐待,略微有点胖,整天栓着运动量太少了。”

    梁琼抱着坏球第一时间带它来到以前熟悉的宠物医院给它做了个详细体检,听医生这么说,她总算稍微松口气。

    “乖宝,让医生帮你把脖子上的伤处理一下好不好?”梁琼哄孩子一样哄着坏球,坏球一个劲把脑袋往她手心里蹭,“喵呜喵呜”地叫,乖顺极了。

    梁琼忍不住又想哭,以前坏球最讨厌宠物店和宠物医院,洗一次澡能把店里的人都挠一遍,周秉文当初送它做绝育手术,它硬是生了小半年的气,要么见他就哈,要么就直接无视他。

    那时候,它可是他们最嚣张的宝贝。

    谁能想到它现在会这么乖,走丢的这些年得受多少委屈。

    医生上完药处理好伤口,梁琼又带上坏球去附近的宠物超市,以前坏球最喜欢去的地方。

    “梁琼?”刚进门,最里面的收银台就传来惊喜犹疑的呼唤,梁琼抬头一看,几年过去了,还是以前那个店长。

    “真的是你啊?好久没见了!”店长忙从收银台后面绕出来朝她走来,“哟,坏球找到了?!哇,真的是坏球!”

    店长惊喜万分,伸手就想摸坏球,哪知坏球“嗷”地一声立刻炸起了一身毛。

    梁琼忙把它抱紧柔声安抚,“没事没事。坏球你不记得了?这是宠物超市的静静阿姨,我们以前经常来她这里买零食买玩具,她还送你小饼干呢,你不记得了?”

    哄了好一会,坏球始终戒备十足,最后还是店长从货架上拿来一包冻干才哄好。

    梁琼有些抱歉,“它走丢了好几年,刚找回来,可能有点不适应。”

    “我知道,我们这周围恐怕没几个不认识它的,当时你男朋友找了它好久,悬赏金额大十万呢!”

    店长说着回过神来,笑呵呵问:“你们应该已经结婚了吧,他怎么没来?坏球在哪找到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没放弃……”

    梁琼勉强笑了一下,“我们早就分手了。”

    “……”店长自觉失言,“抱歉。”

    “没事。”梁琼低头摸了摸啊呜啊呜咬着冻干吃的坏球,心中却难抑伤痛,坏球就是他们分手那天晚上走丢的。

    如果他们不分手,或者他们换个时间分手,坏球怎么都不至于走丢。

    周秉文很爱坏球,就算分手也肯定会继续好好爱它。

    一站买齐猫咪吃喝拉撒睡玩各种用品,梁琼开车载着坏球回家。

    到了家楼下,梁琼把猫包提出来,看着满当当一车宠物用品,拿出手机准备给妈妈打电话让她下楼来帮忙。

    点开通话页面,手指却突然顿住。

    妈妈对猫毛过敏,家里养不了坏球,而她自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要在海城和南城之间奔波,也没法给坏球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

    沉思良久,梁琼收起手机把坏球从猫包里抱出来,手指耙梳着它的毛发,轻声道:“坏球,以后我不能陪你玩了。”

    坏球趴在她臂弯里,眯着眼睛“喵”了一声。

    “坏球,想不想爸爸?”

    坏球大概是困了,迷糊“唔”了一声,没搭理她。

    梁琼低头在它脑门上亲了又亲,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把它放回猫包。

    汽车重新启动,掉头驶出小区。

    -

    收到范弘发来的消息,周秉文正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

    点开照片,他整个人一下子弹了起来。

    下一秒,人往门口走,电话拨了出去。

    “在哪?”

    “海滨花园酒店。”

    二十分钟后,周秉文抵达酒店,车钥匙往门童手里一丢,健步如飞地进了大厅。

    大厅里的人三五成群,正面有金融行业峰会的巨幅展示牌,看情形应该是晚宴刚结束。

    周秉文粗略扫视一圈,看见范弘站在宴会厅门口跟人说笑。

    他正要过去,有人叫他,“周秉文。”

    他转头,看见一身正装的孙安祈朝他走来。

    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周家和孙家一直是互不打扰,社交场合遇见也仅限于礼貌点个头。

    周秉文不知孙安祈突然叫住他是何意,只平静看着他。

    孙安祈反倒不如往常那般随性,面容透着严肃。

    走到跟前,他停下脚步,犹豫半晌,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阿文,方便聊聊吗?”

    周秉文心有牵挂,面无表情,“聊什么?”

    “……梁琼。”

    两人之间的空气一瞬静默。

    宴会厅门口闲聊的范弘老早就瞟见周秉文进来,他很快结束话题,转头一看,周秉文却不见了人影。

    “刚刚看见周秉文了吗?”他问身后助理,难道是他出现了幻觉?

    “周总跟孙总单独去了贵宾休息室。”

    范弘下意识回头看向助理,助理明白他询问的意思,补充道:“鸿益资本的孙安祈。”

    见鬼。

    范弘心里犯起嘀咕,“你去盯着点,有事叫我。”

    助理过去没多久就折返回来,周秉文跟在他身后,面挂寒霜,周身冷得跟座移动冰山似的。

    范弘忍不住打哆嗦,“怎么啦?孙安祈跟你说什么了?”

    周秉文没理他,只是问:“坏球在哪?”

    范弘指了指楼上,“在我房间。”

    周秉文抬脚往电梯间走。

    范弘无奈跟上。

    看见坏球那一刹,周秉文身体不自觉颤了一下。

    范弘忍不住多嘴,“你别太激动……”

    周秉文没理他,脚步迟疑着走过去,弯腰在坏球身上轻轻地摸了摸,好一会,终于双手托底,将坏球整个抱起。

    坏球惊醒过来,睁开圆眼睛静静看着他,宝石般剔透的眼眸透着懵懂。

    周秉文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哽咽着唤了一声它的名字,“坏球。”

    像是记忆被激活了一般,坏球突然“喵呜”一声,将脑袋蹭在他手心里,小小舌头四处舔了又舔,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竖起,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周秉文情不自禁将它紧紧抱进怀里。

    -

    “到家了,坏球。”

    周秉文关上大门,反锁,然后打开猫包,轻轻唤了一声。

    坏球有些小心地从猫包里出来,左看看右闻闻,像是在重新认识自己的领地。

    “坏球,来,这边。”

    周秉文领着它来到专门为它装饰的游乐房,五年来里面一切都保持原封不动。

    坏球胆子大了很多,高高扬着尾巴,很快就有了巡视领地的气势。

    周秉文跟在它身后为它一一介绍游乐房里的玩具。

    “这是你小时候喜欢的薄荷鱼。这是小灰鼠,你最喜欢抓它,咬坏了三个,妈妈后来给你买了一箱,都放在那个柜子里。这个猫爬架是妈妈亲自给你设计的,你白天最喜欢睡在上面这个吊床里……”

    坏球把整个房间上上下下巡了一遍,最后回到周秉文脚边,绕来绕去,“喵呜喵呜”地叫。

    周秉文拿来它曾经最喜欢的弹力毛线球陪它玩。

    坏球大概是困了,玩了几下就没了兴趣,立着尾巴开始巡视其他房间。

    走进卧室,坏球“喵”地一声跳上床,很快又跳下,跑到它的游乐房叨来一只小灰鼠,跳到床上把小灰鼠放到以前梁琼习惯睡的枕头边,转头朝他大叫:“喵呜。”

    仿佛在问他:“妈妈呢?”

    周秉文陡然鼻酸,忍了忍,走过去拎起小灰鼠的尾巴在它面前甩了甩,“妈妈出差了,今天爸爸陪你玩。”

    坏球敷衍地伸了两下爪子,然后就不再理他,自己缩在梁琼的枕头上睡了。

    周秉文静静看着熟睡的一团黑球,良久,在旁边侧躺下来,伸手连坏球带枕头一起抱进臂弯里。

    房间里只有坏球睡着发出的轻微呼吸声,除此之外,一切静得仿佛真空世界。

    孙安祈的话从脑子里一字字一句句蹦出来。

    “我刚才看见梁琼了,她好像哭过,两只眼睛肿得老大。”

    “阿文,你知道的,我从来没兴趣挖墙脚,但你们确实该结束了,继续纠缠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我问过小可,她已经走出来,不介意梁琼当她未来的嫂子,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打算认真追梁琼,不是为了跟你和周家作对,我是真喜欢她。”

    “你给不了她的,我都能给。”

    “梁琼不会接受你的追求。”他如此回复。

    这句话是如此脆弱,以至于他说出口的瞬间就感受到了孙安祈的嘲讽。

    终有一天,梁琼就算不会接受孙安祈的追求也会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

    她会真正成为别人的妻子。

    周秉文抬手按在胸前月光宝石戒指的位置,身体蜷缩起来,剜心之痛久久无法平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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