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身后的嘈杂声渐行渐远，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林玥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这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仿佛隔绝了一切，她只能释放出藤蔓感知周围，却什么也无法感知到。
越是如此，她越不敢掉以轻心，黑暗蒙蔽了双眼，使周围更加恐怖，她必须比以往更小心才行。
她就这么走了许久，眼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像遥远天空的一颗星星，自中央朝外散发出刺眼的光。
离得越近，那点光亮范围越大，直到差不多有巴掌大小时，林玥停了下来。
光的周围仍是一片黑暗，她看不清光背后的东西，这样一个突兀的光出现在这里，太可疑了，她不能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接近它。
她释放出一根藤蔓，朝着那束光移动，藤蔓移动得很慢，她在心中计算着距离，直到藤蔓伸长了两百米，她依然没能抵达光源所在的地方。
林玥没有停止释放藤蔓，抬脚继续往前走，有藤蔓在前方带路，她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她并没有顺利走过两百米。
她迈出步子，好像踏入了一层透明的水墙，她没有机会后悔，这面墙已经将她吸了进去。
周围瞬间亮了起来，林玥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
不远处的餐桌上放着果篮与鲜花，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在地面画出几何图形，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从门口望去，能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这里是林玥的家，而站在厨房的那个人……
林玥瞪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窗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林玥，你还没准备好吗？”
林玥呼吸一滞，朝窗户看去，窗外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此时正温和地笑着看她。
是她的爸爸林峰。
“你怎么了？”林峰对她的表情有些疑惑，“是害怕了吗？现在去山里对你来说确实早了点儿，要不再过两年？”
“……不用。”林玥道。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也稚嫩了不少，这让她有些不习惯，她不再说话，转身出门，经过门边的镜子时，她往里看了一眼。
镜中的自己还没镜子高，一头短发乖巧地贴着脸颊，遮住了有些婴儿肥的脸蛋。
林玥想起来了此时这一幕。
这是她十岁生日的第二天，在她生日时，父亲答应她，要带她去山里狩猎魔物。
这是她第一次进山，虽然年龄尚小，但她的能力已经显现了两年，对于山中那些威胁，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是一个向导，但她的能力更适合进攻，这两年林峰偶尔会带些魔物回来，给她作为练习对象，她对自己的能力已经掌握得非常熟练了。
成为向导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如果她是哨兵，想要完全展现能力，还得找个帮她净化的人，这个地方荒无人烟，根本不会有那样的人出现。
林玥走到林峰身边，接过林峰递给她的防身物品，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这让她有些不满。
她看着林峰腰间的枪，道：“我可以用那个。”
“那可不行。”林峰拍了拍武器袋，“你还没到使用它的年龄，等你成年后想怎么用怎么用。”
林玥撇了撇嘴，没再继续坚持，事实是直到二十五岁，她都没有碰过这玩意儿，她的能力比枪更好用。
他们跟屋里的李秋和告别，便朝林间走去。
因为是第一次进山，还是在林玥死缠烂打下答应的进山，林峰并不打算带她到森林深处。
两人一路无话，林玥想要回想起这段时期的细节，却找不到头绪。
她偏过头，看向林峰的脸，这张脸在她梦中出现过许多次，最后都以面目全非结束，如今再次看到，她竟然感觉有些生疏。
她想起李秋和传递给她的那些话，关于林峰和魔王之间的联系，她还有许多茫然的地方。
林峰忽然停了下来，抬手拦住林玥。
他注视前方的眼神变得犀利，身体微微下蹲，手无声地摸上腰间的枪。
林玥顺着林峰的目光看去，两只魔物正趴在草丛间，它们一动不动，似乎是在休憩。
林玥也下意识屏住呼吸，她看着林峰悄无声息地拿出枪，对准两只魔物，快速扣动扳机，接连发出两枚子弹。
子弹瞬间击中那两只魔物，它们甚至没来得及挣扎，便向四周溅射出粘稠的血浆，随机倒在了地上。
这是林峰的能力之一，他能让射出去的子弹释放更大的威力。
确认两只魔物死亡，林峰呼出一口气，他看向林玥笑了笑：“害怕吗？”
林玥摇了摇头。
“这次运气不错，在被魔物发现前发现了它们，大多数时候，都是魔物先发起攻击，所以一定要时刻警惕周围。”林峰边说边将枪的子弹补满，重新放进枪袋里。
“爸爸……”林玥抿了抿唇，有些生硬地喊出这个太久没有喊的词，“你为什么要当猎魔师呢？”
林峰似乎愣了愣，道：“这个理由现在还不好跟你解释，不过，如果能有选择的机会，我更希望能当一个普通人。”
林玥有些怔愣，林峰的话似乎和当初的场景重合了，等她再回神时，林峰已经继续朝前走。
她跟了上去，顺着那时候的记忆继续问：“普通人是什么样子的？”
“有一个小家，一份稳定的工作，挣的钱足够养家糊口，休息的时候还能一起出去旅游……”林峰笑道，“偶尔也可以猎猎魔，但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负担。”
林玥眨了下眼睛：“你不能再选择了吗？”
林峰摇了摇头，虽然还是在笑，笑容却有些苦涩。
“不过，我希望你能有选择的机会。”林峰道，“希望你能选择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和爸爸一样，成为猎魔师。”林玥看着林峰，眼神坚定。
林峰笑出了声，抬手揉了揉林玥的脑袋：“那你可得想好了，猎魔师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收起笑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认真地望着林玥的眼睛：“就算你遇到的魔物是你最亲的人，也不能手软。”
林玥同林峰对视，忽得眼神一凛，她看到林峰身后冲出来的黑影，猛地抬手，自地底召出藤蔓。
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倒在地，藤蔓冲向天空，眼前的场景像破碎的镜子，变成一个个碎片。
她又回到了漆黑之中。
林玥迅速撑起身体，看着不远处的白光，那束白光迅速扩大，刺眼的光芒中，站立着一个人。
“林玥，我的孩子……”那人面孔疲倦，欣慰地望着她，“没有想到，你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
林玥没有吭声，白光渐渐消弱，只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人的模样更加清晰。
林峰……
不，不是。
林玥只茫然了一瞬，又恢复一脸冷漠，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林玥，快过来。”林峰朝林玥张开双臂，“我找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
林玥没有行动，即使知道它不是林峰，对着这张熟悉地脸，她依然无法控制语气的颤抖：“你是什么？”
林峰脸上闪过一丝困惑，道：“我是你爸爸呀。”
“你不是。”林玥皱起眉，尽管林峰看上去并不打算攻击她，她依然在周身释放了藤蔓。
“你释放了魔物，入侵了城市，残害了许多人。”林玥如鲠在喉，她吞咽了一下，继续道，“还害死了妈妈。”
林峰仍是茫然地站在原处，他看着林玥，不知是否听懂了林玥的话，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我只是想接你们回家……”
林玥死死咬着嘴唇，很快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面前的人像一个温柔的杀手，一步步蛊.惑她沉沦。
她咬破嘴唇，疼痛刺激着大脑，这才能保持清醒。
“想接我们回家的人已经不在了。”林玥道，“他已经被你杀死了。”
早在十二岁生日那天夜晚，真正的林峰已经在她眼前死亡了。
就像李秋和所说，魔王并不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东西，他唯一的具象化或许是林峰，但即使是林峰，也并不会对它的存在造成任何威胁。
它回收了林峰，仅此而已，之后对林玥和李秋和的攻击，都只是林峰的执念罢了。
或许林峰真的只想接她们回家，但他的方式已经不适用了。
真正的他已经不存在了。
“你不是爸爸。”林玥不再迷茫，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影，她扬起手，能量在人影前汇聚，形成一颗球形光圈，“你是害死爸爸还有妈妈的魔物。”
藤蔓自光圈向四周绽开，包裹住林峰的身体，林峰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能量在藤蔓间爆发，释放出刺眼的光芒，等光芒消失，林峰也不见了。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林玥怔怔地看着前方，她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场恶战，她甚至做好了无法回去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平静地解决。
林峰的执念消失了吗？
这个所谓的魔王，带走了她的父亲，拆毁了她的家庭，造成了如今的局面，现在却如此简单地结束了这一切吗？
林玥攥紧拳头，怒视着前方，她抬脚，想要往前走一些，想要寻找真正的魔王，前方却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她阻拦在外。
她使用能力，却在释放的瞬间就被吸收。
屏障那边是她无法触及的虚空，能够到达现在的地方，已经是极限了。
林玥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她只能选择接受这一切，更何况，她现在并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她最后看了前方一眼，转身往回跑去。
林玥操控藤蔓奔跑，有藤蔓在前方探路，回头的速度比前进快了许多。
她不知道那个幻境消耗了她多少时间，但没有魔物入侵，至少说明单启星还活着。
离洞口越近，魔物的气息变得浓郁起来，林玥察觉到空气正在微微颤抖，细小的石子从头顶掉落，山洞间不断回荡着低沉的碰撞声。
洞口的雾气不浓，月光洒了下来，照出洞外不断攻击的魔物，也勾勒出洞内人的身形。
单启星倚靠着洞口，左手紧紧抓着洞壁，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单启星！”林玥朝着单启星叫了一声。
单启星的手指颤了颤，却没有抬头。
林玥跑到单启星身边，垂落的头发遮住了单启星的脸，她只能看到单启星脖颈处破裂的伤口，鲜血已经浸湿了他半边肩膀，她来不及查看更多，仰头看着那些魔物。
林峰的执念消失后，不再有新的魔物找上她，但洞外这些已被惊扰，即使执念消失也依然阴魂不散。
林玥抛出藤蔓，冰刃一般刺向它们，能力恢复以后，她的藤蔓比之前更加锋利，轻易刺穿了这些魔物，能量顺着藤蔓涌入它们的身体。
魔物们承受不住大量的能量，它们的身体迅速膨胀，在一片刺耳的嗥叫声中破灭，在空中化为灰烬。
嘈杂的声音消失，单启星收回了屏障，左手放了下来。
“……林玥。”单启星虚弱地叫了一声，他吃力地抬眼，看到林玥的脸，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倚着她，“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你了。”
林玥抬起手，抚在他脖颈的伤口上：“你现在这种状态，找我想干什么？”
“找你……同归于尽。”单启星道，“我帮不上忙，至少不能让你死在前面。”
林玥冷笑一声：“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她不再说话，净化的能量顺着掌心注入进单启星的身体，却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单启星支撑太久，身体已经超负荷，光靠这样的接触净化远远不够。
单启星痛苦地皱着眉，额头抵着林玥的肩膀。
“你抱抱我吧。”他的声音有些闷，听起来像在撒娇。
林玥收紧手臂：“这不是抱着在么？”
单启星：“……”
林玥在心中叹了口气，挪动单启星脖颈上的手，抬起单启星的脸。
月光照在单启星的脸上，本就虚弱的脸更显苍白，尖锐的獠牙在净化后收了回去，但瞳孔仍被血色笼罩。
与林玥对视，他空洞的眼睛里闪过慌乱，微张着嘴巴反复确认自己的牙齿是否恢复。
林玥仰起头，吻在他的额头上，她闭上眼睛，蜻蜓点水般碰一下便离开，接着是鼻尖，最后落在嘴唇上。
单启星僵硬着身体，生涩地张着嘴，他从未与人亲吻，甚至没有被林玥这样温柔对待过。
这让他受宠若惊。
林玥对这种事也没有经验，她品尝着单启星的味道，感受着单启星的呼吸，能量在唇齿间传递，她能看到单启星的精神世界，却没有踏入，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让她感到新奇，她只想享受此刻。
直到单启星的呼吸变得沉重，她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
单启星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不知所措地望着林玥，他呼吸急促，似乎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林玥，我……”
一声长鸣从远方传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氛围，林玥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月光照不进远处的森林，那里依旧被浓厚的黑雾环绕着。
即使魔物不再朝她攻击，它们依旧存在于那片森林中，若是让它们察觉到有人入侵，依旧十分危险。
事情已经处理完，林玥不想再与那些魔物争斗，离开这个地方才是当务之急。
她重新看向单启星，单启星眨了眨眼，有些郁闷地回看她。
“先离开这里吧。”林玥道，“用你的能力，带我们出去。”
林玥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这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仿佛隔绝了一切，她只能释放出藤蔓感知周围，却什么也无法感知到。
越是如此，她越不敢掉以轻心，黑暗蒙蔽了双眼，使周围更加恐怖，她必须比以往更小心才行。
她就这么走了许久，眼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像遥远天空的一颗星星，自中央朝外散发出刺眼的光。
离得越近，那点光亮范围越大，直到差不多有巴掌大小时，林玥停了下来。
光的周围仍是一片黑暗，她看不清光背后的东西，这样一个突兀的光出现在这里，太可疑了，她不能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接近它。
她释放出一根藤蔓，朝着那束光移动，藤蔓移动得很慢，她在心中计算着距离，直到藤蔓伸长了两百米，她依然没能抵达光源所在的地方。
林玥没有停止释放藤蔓，抬脚继续往前走，有藤蔓在前方带路，她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她并没有顺利走过两百米。
她迈出步子，好像踏入了一层透明的水墙，她没有机会后悔，这面墙已经将她吸了进去。
周围瞬间亮了起来，林玥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
不远处的餐桌上放着果篮与鲜花，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在地面画出几何图形，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从门口望去，能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这里是林玥的家，而站在厨房的那个人……
林玥瞪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窗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林玥，你还没准备好吗？”
林玥呼吸一滞，朝窗户看去，窗外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此时正温和地笑着看她。
是她的爸爸林峰。
“你怎么了？”林峰对她的表情有些疑惑，“是害怕了吗？现在去山里对你来说确实早了点儿，要不再过两年？”
“……不用。”林玥道。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也稚嫩了不少，这让她有些不习惯，她不再说话，转身出门，经过门边的镜子时，她往里看了一眼。
镜中的自己还没镜子高，一头短发乖巧地贴着脸颊，遮住了有些婴儿肥的脸蛋。
林玥想起来了此时这一幕。
这是她十岁生日的第二天，在她生日时，父亲答应她，要带她去山里狩猎魔物。
这是她第一次进山，虽然年龄尚小，但她的能力已经显现了两年，对于山中那些威胁，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是一个向导，但她的能力更适合进攻，这两年林峰偶尔会带些魔物回来，给她作为练习对象，她对自己的能力已经掌握得非常熟练了。
成为向导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如果她是哨兵，想要完全展现能力，还得找个帮她净化的人，这个地方荒无人烟，根本不会有那样的人出现。
林玥走到林峰身边，接过林峰递给她的防身物品，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这让她有些不满。
她看着林峰腰间的枪，道：“我可以用那个。”
“那可不行。”林峰拍了拍武器袋，“你还没到使用它的年龄，等你成年后想怎么用怎么用。”
林玥撇了撇嘴，没再继续坚持，事实是直到二十五岁，她都没有碰过这玩意儿，她的能力比枪更好用。
他们跟屋里的李秋和告别，便朝林间走去。
因为是第一次进山，还是在林玥死缠烂打下答应的进山，林峰并不打算带她到森林深处。
两人一路无话，林玥想要回想起这段时期的细节，却找不到头绪。
她偏过头，看向林峰的脸，这张脸在她梦中出现过许多次，最后都以面目全非结束，如今再次看到，她竟然感觉有些生疏。
她想起李秋和传递给她的那些话，关于林峰和魔王之间的联系，她还有许多茫然的地方。
林峰忽然停了下来，抬手拦住林玥。
他注视前方的眼神变得犀利，身体微微下蹲，手无声地摸上腰间的枪。
林玥顺着林峰的目光看去，两只魔物正趴在草丛间，它们一动不动，似乎是在休憩。
林玥也下意识屏住呼吸，她看着林峰悄无声息地拿出枪，对准两只魔物，快速扣动扳机，接连发出两枚子弹。
子弹瞬间击中那两只魔物，它们甚至没来得及挣扎，便向四周溅射出粘稠的血浆，随机倒在了地上。
这是林峰的能力之一，他能让射出去的子弹释放更大的威力。
确认两只魔物死亡，林峰呼出一口气，他看向林玥笑了笑：“害怕吗？”
林玥摇了摇头。
“这次运气不错，在被魔物发现前发现了它们，大多数时候，都是魔物先发起攻击，所以一定要时刻警惕周围。”林峰边说边将枪的子弹补满，重新放进枪袋里。
“爸爸……”林玥抿了抿唇，有些生硬地喊出这个太久没有喊的词，“你为什么要当猎魔师呢？”
林峰似乎愣了愣，道：“这个理由现在还不好跟你解释，不过，如果能有选择的机会，我更希望能当一个普通人。”
林玥有些怔愣，林峰的话似乎和当初的场景重合了，等她再回神时，林峰已经继续朝前走。
她跟了上去，顺着那时候的记忆继续问：“普通人是什么样子的？”
“有一个小家，一份稳定的工作，挣的钱足够养家糊口，休息的时候还能一起出去旅游……”林峰笑道，“偶尔也可以猎猎魔，但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负担。”
林玥眨了下眼睛：“你不能再选择了吗？”
林峰摇了摇头，虽然还是在笑，笑容却有些苦涩。
“不过，我希望你能有选择的机会。”林峰道，“希望你能选择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和爸爸一样，成为猎魔师。”林玥看着林峰，眼神坚定。
林峰笑出了声，抬手揉了揉林玥的脑袋：“那你可得想好了，猎魔师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收起笑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认真地望着林玥的眼睛：“就算你遇到的魔物是你最亲的人，也不能手软。”
林玥同林峰对视，忽得眼神一凛，她看到林峰身后冲出来的黑影，猛地抬手，自地底召出藤蔓。
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倒在地，藤蔓冲向天空，眼前的场景像破碎的镜子，变成一个个碎片。
她又回到了漆黑之中。
林玥迅速撑起身体，看着不远处的白光，那束白光迅速扩大，刺眼的光芒中，站立着一个人。
“林玥，我的孩子……”那人面孔疲倦，欣慰地望着她，“没有想到，你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
林玥没有吭声，白光渐渐消弱，只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人的模样更加清晰。
林峰……
不，不是。
林玥只茫然了一瞬，又恢复一脸冷漠，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林玥，快过来。”林峰朝林玥张开双臂，“我找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
林玥没有行动，即使知道它不是林峰，对着这张熟悉地脸，她依然无法控制语气的颤抖：“你是什么？”
林峰脸上闪过一丝困惑，道：“我是你爸爸呀。”
“你不是。”林玥皱起眉，尽管林峰看上去并不打算攻击她，她依然在周身释放了藤蔓。
“你释放了魔物，入侵了城市，残害了许多人。”林玥如鲠在喉，她吞咽了一下，继续道，“还害死了妈妈。”
林峰仍是茫然地站在原处，他看着林玥，不知是否听懂了林玥的话，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我只是想接你们回家……”
林玥死死咬着嘴唇，很快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面前的人像一个温柔的杀手，一步步蛊.惑她沉沦。
她咬破嘴唇，疼痛刺激着大脑，这才能保持清醒。
“想接我们回家的人已经不在了。”林玥道，“他已经被你杀死了。”
早在十二岁生日那天夜晚，真正的林峰已经在她眼前死亡了。
就像李秋和所说，魔王并不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东西，他唯一的具象化或许是林峰，但即使是林峰，也并不会对它的存在造成任何威胁。
它回收了林峰，仅此而已，之后对林玥和李秋和的攻击，都只是林峰的执念罢了。
或许林峰真的只想接她们回家，但他的方式已经不适用了。
真正的他已经不存在了。
“你不是爸爸。”林玥不再迷茫，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影，她扬起手，能量在人影前汇聚，形成一颗球形光圈，“你是害死爸爸还有妈妈的魔物。”
藤蔓自光圈向四周绽开，包裹住林峰的身体，林峰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能量在藤蔓间爆发，释放出刺眼的光芒，等光芒消失，林峰也不见了。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林玥怔怔地看着前方，她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场恶战，她甚至做好了无法回去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平静地解决。
林峰的执念消失了吗？
这个所谓的魔王，带走了她的父亲，拆毁了她的家庭，造成了如今的局面，现在却如此简单地结束了这一切吗？
林玥攥紧拳头，怒视着前方，她抬脚，想要往前走一些，想要寻找真正的魔王，前方却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她阻拦在外。
她使用能力，却在释放的瞬间就被吸收。
屏障那边是她无法触及的虚空，能够到达现在的地方，已经是极限了。
林玥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她只能选择接受这一切，更何况，她现在并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她最后看了前方一眼，转身往回跑去。
林玥操控藤蔓奔跑，有藤蔓在前方探路，回头的速度比前进快了许多。
她不知道那个幻境消耗了她多少时间，但没有魔物入侵，至少说明单启星还活着。
离洞口越近，魔物的气息变得浓郁起来，林玥察觉到空气正在微微颤抖，细小的石子从头顶掉落，山洞间不断回荡着低沉的碰撞声。
洞口的雾气不浓，月光洒了下来，照出洞外不断攻击的魔物，也勾勒出洞内人的身形。
单启星倚靠着洞口，左手紧紧抓着洞壁，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单启星！”林玥朝着单启星叫了一声。
单启星的手指颤了颤，却没有抬头。
林玥跑到单启星身边，垂落的头发遮住了单启星的脸，她只能看到单启星脖颈处破裂的伤口，鲜血已经浸湿了他半边肩膀，她来不及查看更多，仰头看着那些魔物。
林峰的执念消失后，不再有新的魔物找上她，但洞外这些已被惊扰，即使执念消失也依然阴魂不散。
林玥抛出藤蔓，冰刃一般刺向它们，能力恢复以后，她的藤蔓比之前更加锋利，轻易刺穿了这些魔物，能量顺着藤蔓涌入它们的身体。
魔物们承受不住大量的能量，它们的身体迅速膨胀，在一片刺耳的嗥叫声中破灭，在空中化为灰烬。
嘈杂的声音消失，单启星收回了屏障，左手放了下来。
“……林玥。”单启星虚弱地叫了一声，他吃力地抬眼，看到林玥的脸，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倚着她，“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你了。”
林玥抬起手，抚在他脖颈的伤口上：“你现在这种状态，找我想干什么？”
“找你……同归于尽。”单启星道，“我帮不上忙，至少不能让你死在前面。”
林玥冷笑一声：“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她不再说话，净化的能量顺着掌心注入进单启星的身体，却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单启星支撑太久，身体已经超负荷，光靠这样的接触净化远远不够。
单启星痛苦地皱着眉，额头抵着林玥的肩膀。
“你抱抱我吧。”他的声音有些闷，听起来像在撒娇。
林玥收紧手臂：“这不是抱着在么？”
单启星：“……”
林玥在心中叹了口气，挪动单启星脖颈上的手，抬起单启星的脸。
月光照在单启星的脸上，本就虚弱的脸更显苍白，尖锐的獠牙在净化后收了回去，但瞳孔仍被血色笼罩。
与林玥对视，他空洞的眼睛里闪过慌乱，微张着嘴巴反复确认自己的牙齿是否恢复。
林玥仰起头，吻在他的额头上，她闭上眼睛，蜻蜓点水般碰一下便离开，接着是鼻尖，最后落在嘴唇上。
单启星僵硬着身体，生涩地张着嘴，他从未与人亲吻，甚至没有被林玥这样温柔对待过。
这让他受宠若惊。
林玥对这种事也没有经验，她品尝着单启星的味道，感受着单启星的呼吸，能量在唇齿间传递，她能看到单启星的精神世界，却没有踏入，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让她感到新奇，她只想享受此刻。
直到单启星的呼吸变得沉重，她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
单启星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不知所措地望着林玥，他呼吸急促，似乎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林玥，我……”
一声长鸣从远方传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氛围，林玥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月光照不进远处的森林，那里依旧被浓厚的黑雾环绕着。
即使魔物不再朝她攻击，它们依旧存在于那片森林中，若是让它们察觉到有人入侵，依旧十分危险。
事情已经处理完，林玥不想再与那些魔物争斗，离开这个地方才是当务之急。
她重新看向单启星，单启星眨了眨眼，有些郁闷地回看她。
“先离开这里吧。”林玥道，“用你的能力，带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