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信纸
萧宁昏迷的几天内，原定的计划被打乱了。中央来的督导的京官这个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超半数的州县长官们在两天之内悉数到达了金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南小镇。
水甚清，风正好，正是避暑销假好时节。
不大不小的街道上是叫卖着瓜果的小贩，还有着耐热的胭脂水粉铺子。钗环步摇在微风中轻轻荡起了末梢珠串，落下后又轻碰在一起，悦耳的清音就这样传到人的耳朵里，雨点也是雾状的，将金水的所有人笼罩起来，清清凉凉的散去了暑气。
像瓜果泡在了装了半桶井水的木桶里。
再燥热的人都该慢下来了，感慨这夏日，来得正好。
金水的府尹是名年轻的后生，依照着往年的安排，此时的他应该与金水的百姓共饮于亭中，百果节也是必不可少的。今年他还有了新的规划，定下一个祈福为寓意的节日——散水节，这一天所有人都可以放下生产，男女不论，老幼咸宜，领了自己或其他人的十几瓢水或者“赐福”给其他人。
水是吉祥之物，是福气，是金水的底蕴与名气，
······是政绩啊！
虽然自己比办百果节的时候更忙了，但乐在其中啊。
现在，看看金水街上来往的官兵以及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老爷们，金水的本地东道主小官放下悬着的心，默默噤声，把政治生涯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今年的夏，不再忙里偷闲了。
有没有他在金水的明年也说不好了。
———到底为什么这样啊！他欲哭无泪。
更何况祈朝右相在金水遇刺了！！！
那可是右相啊，决定这万千小官升迁的右相啊，天子近臣啊！
他已经提前给家人写去了家书，或者说是绝笔。儿子方城——在江南很好，以后就忘了他这个儿子吧。父亲记得收拾好细软，在避祸的路上也好过一点。
这几日那位大人就宿在他的府上主厢内，东西厢也已命人收拾出来了，备给四处寻访调研到深山老林暂时赶不到金水的临安总兆尹以及江南的口岸、经济枢纽——邵安的府尹，他老人家已经入驻了。
其他知州、县们则是宿在他府衙周围的客栈里。
还好他这几年大力发展了冶游业，客栈很多，专为迎来送往。再大的人流量，他想到这又抬头看了眼新来的一批不知道又是哪位府尹的官兵。金水应该也容得下······吧。
他嘴角抽了抽。
年轻的后生，年轻的小方大人，表面治理、安排得严谨、与人保持疏离乃至冷漠，实际上写绝笔家书的骨节分明的手都没有停过。
实际上，他这个金水的父母官 ，已经没宿处了，他也没那个心思就寝了。整宿整宿的未合眼让他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
站在他身边磨墨汁的小厮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方城顿住了笔 ，用无生气的眼神抬头看向他，示意小厮继续说下去。
“京都里的那位向您递来了私信。”
他狐疑地接过小厮从怀里拿出来的冷白信纸。京都里的那位……是萧大人，他不还生死未卜吗？
连夜的操劳已经让他的脑子麻痹，他木头似的举起印着淡淡暗纹的信纸靠近自己。一边接着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拿出来”
“小的看爷儿您忙不是嘛。”小厮带着神经兮兮的神色四周看了一下并无人后才凑近方城耳边继续说，“他的侍卫指定要交给您呢！爷儿，您想想，避开其他兆尹不找，专门找您！您细想想呢，咱要升官了！”
语气里难掩兴奋，还有淡淡离开金水镇的忧伤。但大体上还是高兴。
升官了爷高兴。爷高兴他就高兴。
方城拧着眉看着他活色生香的讲述，有点没眼看。
看了几行，他的思路才开始接上去，连忙把信封放下，搁置一旁。再用其他公文掩住。
方城假装若无其事，把另一边早就写了药方以及要寻的医师名字的私人信筏递给了属下。
“大人，您怎么不继续打开信仔细看看呐”
“李思啊，先把按着这个抓药，再把医师老儿请来……”
李思打断，“爷！为躺着的大官抓药请医的没百来位也有八十。但收到京里写的信的大人可就您一个啊！”
嘶。寄信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陆大人啊。平日好说，这个暗箭齐发的时刻，萧大人还在这儿呢。稍动作下他觉得自己就要性命不保了。被各位人精推出来背锅可怎么办啊。
方城蹙着眉拉拽着李思的耳朵，压低声音到，“这两位不能放在一处说，萧大人在这儿就别想着再投向那位了，脚踩两只容易翻船。”
声音比以往沉了点，来彰显这个命令的严肃性。
李思做了个拉紧嘴巴的姿势，表示自己明白了。
方城摆了摆手，让李思去办。
思量了会儿，又抬手招李思回来，“别太张扬了，最起码别透露萧大人的任何情况。我的筏子也是私人的，旁人看不出来。你也别张扬我……”
行了。他拍拍李思的肩膀，让他去忙。
小年轻的腿脚就是有劲儿，过会儿就没影了。
诶，方城在原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像他，为官这些年，老了不少。
为萧大人请医这件事，上至邵安兆尹，下至方城这样的小官，都十分默契地没有透露要医治的病人的身份。也统一缄口不言自己是何人。
以至于医官们都差点以为集体遇到了有组织、养私兵的劫匪。好不担心一番。
原因看起来很简单，说不上复杂。大概就是京官在他们这遇刺甚至快没了命，江南官僚体系上上下下全部要大换血。
他们这些人就要流血了。
所以是万万不能将此等绝密呈给中央，万万不能。甚至为了避免消息从民间流传出，邵安的府尹老头带头主张由自己的府兵看着那群医官。
那老头钱袋富足，府兵也训练有素，封口费加上武力监管，他们这些人放心。
长风警告州尹们的话，仔细思量下，还是惊出一背的冷汗。
本以为是官架子，最多是染了小风寒。
谁成想真的是性命垂危啊。
去闹了一通的官宦们好不后悔。一旁观望的人包括邵安府尹牢头以及方城，捏了捏满手汗的手心，暗暗庆幸自己的观望。
与江南远隔千里的建安，京城。
自萧宁走后，一半的三公九卿也离了京。一前一后差了不到一天。
可能看着清闲，那个萧元永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走的。
陆昭熙捏捏眉心，随意捻了捻鱼食，撒向脚下的锦鲤鱼群里。
是夕阳西下的蓝调时刻，京城的阳光总是不让人失望的好。
就算是半晚的夕阳，也是如此如诗如画。却道半日闲。
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萧某人的聒噪，也是落得清闲。
宗田法已拟订好了最终版，只等盖上章就可呈送各司，诵告天下。
萧元永大势已去，其他的已经都是小打小闹了。
这场漂亮的拉锯战的胜利也不过是他政治生涯中的一个小亮点而已。
呵，右相，不过如此。
形貌昳丽的男人眼里都是春风得意。好像成为新科进士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
值得让人纪念。
他朝明一招招手，待明一走进后。他把装鱼食的盅放到他手上。
“寻个日子，就在近几天办个宴。别太惹眼，城南有一处纳凉的宅子。就在那儿吧。给各位大人把请帖送过去。”
他边说边走过陆府内修的那座纳凉赏鱼的亭台水榭。颇长的红栏杆里是弯弯折折，又有洒扫的仆从在擦拭着栏杆。
“大人”
“嗯”
“大人今日不喂鱼了吗”
“嗯”
“大人”
……
路上仆从看见陆昭熙路过便问个好，行了礼。
陆昭熙淡淡嗯了几声，算作回应。
“记住是请‘有闲暇’的大人赏宴。过会儿我写份帖子，结语语气会控制好，你转告书吏誊抄时把握好这点，别太张扬”
“那您亲笔写的宴贴要递送给谁呢”
陆昭熙步子不快不慢的继续走着，听到这个，上扬起嘴角。
“当然是给咱们的赵子恒、赵大人了。毕竟宗田法的确立也少不了他的功劳了。”
明一：……
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恶趣味了。
他都可以想象出赵大人的黑脸了。毕竟他给大人提的议案，次次提次次被驳，整篇法案下来，估计只有最后的“敬上”和赵大人他的建议相同了。
这次庆功性质的宴会邀约，相当于最后的下面子……吗？
他家大人真的谁的面子都拂啊。除了巡江南的那位。
明一是一个老道的侍从了，他想的这些也不敢浮于表面上。恰好明十一路过，他就把鱼盅塞到他怀里。
“再帮大人唤一下郑书吏”。
经验老道的明一很会分解任务。
“大人，你看明一，他就会欺负我！”
陆昭熙看到后淡淡点头，肯定了明一的做法。
“你确实得干点事了”他评价道。
十一不懂，十一睁大眼睛。他表示自己刚忙完搜集情报的任务。
明一回他一个沉稳的笑。陆昭熙早已离去留给他背影。
十一：?
至于规制方面，明一已经有过经验，陆昭熙他就不再多说了。
等到摊开书筏，他记起了失败者右相和他寄去江南的信。
也不多，总共三封。
失败的右相除了回过他第一封的“慰问”后就没动静了。
既然想起了这位失败者，那就再去一封吧。他可不像某人一样做这等失信的事。他陆大人为人很大度。
他把正中央放着的烫金请帖推至书桌的右边。
拿出一张冷白云纹的信纸。端详了阵，又把它重新放了回去。准而拿起另一张米黄色的信纸。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失败的右相曾经说过冷白的那张信筏并不算好看。
“真是有着很糟糕的品味啊”陆昭熙嘴角无意识的上扬。蘸好墨的笔在米黄色信纸上写下“某启”。
失败的右相。
“十一呢”
明一很意外大人最先叫的是明十一而不是他。不过他还是尽职地很快就推出了答案。“按他的脚程，此刻应该带着郑书吏在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吧”
“是，大人。”
十一眼里的陆昭熙正像平日那般执着笔写字。依旧冷淡，依旧严谨。
不过十一感到激动，这是大人第一次主动先唤他，赶在可恶的明一前头！
他要证明自己。虽然他年龄很小，但是年轻的脑子也好使……不对，是最好使！
“大人——”十一期待，十一跃跃欲试，十一踌躇满志。
是要调查王大人家的秘辛，还是督促田调，还是……该不会让他总理后天在城南的宴会吧！
“你去金水送信时”陆昭熙说到这状作不经意地咳了下，耳尖爬上绯红。
在十一希冀的眼中他家大人放下笔，一本正经看向自己，继续道，
“有没有看到那人”
十一：？
超半数的州县长官们在两天之内悉数到达了金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江南小镇。
水甚清，风正好，正是避暑销假好时节。
不大不小的街道上是叫卖着瓜果的小贩，还有着耐热的胭脂水粉铺子。钗环步摇在微风中轻轻荡起了末梢珠串，落下后又轻碰在一起，悦耳的清音就这样传到人的耳朵里，雨点也是雾状的，将金水的所有人笼罩起来，清清凉凉的散去了暑气。
像瓜果泡在了装了半桶井水的木桶里。
再燥热的人都该慢下来了，感慨这夏日，来得正好。
金水的府尹是名年轻的后生，依照着往年的安排，此时的他应该与金水的百姓共饮于亭中，百果节也是必不可少的。今年他还有了新的规划，定下一个祈福为寓意的节日——散水节，这一天所有人都可以放下生产，男女不论，老幼咸宜，领了自己或其他人的十几瓢水或者“赐福”给其他人。
水是吉祥之物，是福气，是金水的底蕴与名气，
······是政绩啊！
虽然自己比办百果节的时候更忙了，但乐在其中啊。
现在，看看金水街上来往的官兵以及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老爷们，金水的本地东道主小官放下悬着的心，默默噤声，把政治生涯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今年的夏，不再忙里偷闲了。
有没有他在金水的明年也说不好了。
———到底为什么这样啊！他欲哭无泪。
更何况祈朝右相在金水遇刺了！！！
那可是右相啊，决定这万千小官升迁的右相啊，天子近臣啊！
他已经提前给家人写去了家书，或者说是绝笔。儿子方城——在江南很好，以后就忘了他这个儿子吧。父亲记得收拾好细软，在避祸的路上也好过一点。
这几日那位大人就宿在他的府上主厢内，东西厢也已命人收拾出来了，备给四处寻访调研到深山老林暂时赶不到金水的临安总兆尹以及江南的口岸、经济枢纽——邵安的府尹，他老人家已经入驻了。
其他知州、县们则是宿在他府衙周围的客栈里。
还好他这几年大力发展了冶游业，客栈很多，专为迎来送往。再大的人流量，他想到这又抬头看了眼新来的一批不知道又是哪位府尹的官兵。金水应该也容得下······吧。
他嘴角抽了抽。
年轻的后生，年轻的小方大人，表面治理、安排得严谨、与人保持疏离乃至冷漠，实际上写绝笔家书的骨节分明的手都没有停过。
实际上，他这个金水的父母官 ，已经没宿处了，他也没那个心思就寝了。整宿整宿的未合眼让他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
站在他身边磨墨汁的小厮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方城顿住了笔 ，用无生气的眼神抬头看向他，示意小厮继续说下去。
“京都里的那位向您递来了私信。”
他狐疑地接过小厮从怀里拿出来的冷白信纸。京都里的那位……是萧大人，他不还生死未卜吗？
连夜的操劳已经让他的脑子麻痹，他木头似的举起印着淡淡暗纹的信纸靠近自己。一边接着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拿出来”
“小的看爷儿您忙不是嘛。”小厮带着神经兮兮的神色四周看了一下并无人后才凑近方城耳边继续说，“他的侍卫指定要交给您呢！爷儿，您想想，避开其他兆尹不找，专门找您！您细想想呢，咱要升官了！”
语气里难掩兴奋，还有淡淡离开金水镇的忧伤。但大体上还是高兴。
升官了爷高兴。爷高兴他就高兴。
方城拧着眉看着他活色生香的讲述，有点没眼看。
看了几行，他的思路才开始接上去，连忙把信封放下，搁置一旁。再用其他公文掩住。
方城假装若无其事，把另一边早就写了药方以及要寻的医师名字的私人信筏递给了属下。
“大人，您怎么不继续打开信仔细看看呐”
“李思啊，先把按着这个抓药，再把医师老儿请来……”
李思打断，“爷！为躺着的大官抓药请医的没百来位也有八十。但收到京里写的信的大人可就您一个啊！”
嘶。寄信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陆大人啊。平日好说，这个暗箭齐发的时刻，萧大人还在这儿呢。稍动作下他觉得自己就要性命不保了。被各位人精推出来背锅可怎么办啊。
方城蹙着眉拉拽着李思的耳朵，压低声音到，“这两位不能放在一处说，萧大人在这儿就别想着再投向那位了，脚踩两只容易翻船。”
声音比以往沉了点，来彰显这个命令的严肃性。
李思做了个拉紧嘴巴的姿势，表示自己明白了。
方城摆了摆手，让李思去办。
思量了会儿，又抬手招李思回来，“别太张扬了，最起码别透露萧大人的任何情况。我的筏子也是私人的，旁人看不出来。你也别张扬我……”
行了。他拍拍李思的肩膀，让他去忙。
小年轻的腿脚就是有劲儿，过会儿就没影了。
诶，方城在原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像他，为官这些年，老了不少。
为萧大人请医这件事，上至邵安兆尹，下至方城这样的小官，都十分默契地没有透露要医治的病人的身份。也统一缄口不言自己是何人。
以至于医官们都差点以为集体遇到了有组织、养私兵的劫匪。好不担心一番。
原因看起来很简单，说不上复杂。大概就是京官在他们这遇刺甚至快没了命，江南官僚体系上上下下全部要大换血。
他们这些人就要流血了。
所以是万万不能将此等绝密呈给中央，万万不能。甚至为了避免消息从民间流传出，邵安的府尹老头带头主张由自己的府兵看着那群医官。
那老头钱袋富足，府兵也训练有素，封口费加上武力监管，他们这些人放心。
长风警告州尹们的话，仔细思量下，还是惊出一背的冷汗。
本以为是官架子，最多是染了小风寒。
谁成想真的是性命垂危啊。
去闹了一通的官宦们好不后悔。一旁观望的人包括邵安府尹牢头以及方城，捏了捏满手汗的手心，暗暗庆幸自己的观望。
与江南远隔千里的建安，京城。
自萧宁走后，一半的三公九卿也离了京。一前一后差了不到一天。
可能看着清闲，那个萧元永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走的。
陆昭熙捏捏眉心，随意捻了捻鱼食，撒向脚下的锦鲤鱼群里。
是夕阳西下的蓝调时刻，京城的阳光总是不让人失望的好。
就算是半晚的夕阳，也是如此如诗如画。却道半日闲。
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萧某人的聒噪，也是落得清闲。
宗田法已拟订好了最终版，只等盖上章就可呈送各司，诵告天下。
萧元永大势已去，其他的已经都是小打小闹了。
这场漂亮的拉锯战的胜利也不过是他政治生涯中的一个小亮点而已。
呵，右相，不过如此。
形貌昳丽的男人眼里都是春风得意。好像成为新科进士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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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明一招招手，待明一走进后。他把装鱼食的盅放到他手上。
“寻个日子，就在近几天办个宴。别太惹眼，城南有一处纳凉的宅子。就在那儿吧。给各位大人把请帖送过去。”
他边说边走过陆府内修的那座纳凉赏鱼的亭台水榭。颇长的红栏杆里是弯弯折折，又有洒扫的仆从在擦拭着栏杆。
“大人”
“嗯”
“大人今日不喂鱼了吗”
“嗯”
“大人”
……
路上仆从看见陆昭熙路过便问个好，行了礼。
陆昭熙淡淡嗯了几声，算作回应。
“记住是请‘有闲暇’的大人赏宴。过会儿我写份帖子，结语语气会控制好，你转告书吏誊抄时把握好这点，别太张扬”
“那您亲笔写的宴贴要递送给谁呢”
陆昭熙步子不快不慢的继续走着，听到这个，上扬起嘴角。
“当然是给咱们的赵子恒、赵大人了。毕竟宗田法的确立也少不了他的功劳了。”
明一：……
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恶趣味了。
他都可以想象出赵大人的黑脸了。毕竟他给大人提的议案，次次提次次被驳，整篇法案下来，估计只有最后的“敬上”和赵大人他的建议相同了。
这次庆功性质的宴会邀约，相当于最后的下面子……吗？
他家大人真的谁的面子都拂啊。除了巡江南的那位。
明一是一个老道的侍从了，他想的这些也不敢浮于表面上。恰好明十一路过，他就把鱼盅塞到他怀里。
“再帮大人唤一下郑书吏”。
经验老道的明一很会分解任务。
“大人，你看明一，他就会欺负我！”
陆昭熙看到后淡淡点头，肯定了明一的做法。
“你确实得干点事了”他评价道。
十一不懂，十一睁大眼睛。他表示自己刚忙完搜集情报的任务。
明一回他一个沉稳的笑。陆昭熙早已离去留给他背影。
十一：?
至于规制方面，明一已经有过经验，陆昭熙他就不再多说了。
等到摊开书筏，他记起了失败者右相和他寄去江南的信。
也不多，总共三封。
失败的右相除了回过他第一封的“慰问”后就没动静了。
既然想起了这位失败者，那就再去一封吧。他可不像某人一样做这等失信的事。他陆大人为人很大度。
他把正中央放着的烫金请帖推至书桌的右边。
拿出一张冷白云纹的信纸。端详了阵，又把它重新放了回去。准而拿起另一张米黄色的信纸。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失败的右相曾经说过冷白的那张信筏并不算好看。
“真是有着很糟糕的品味啊”陆昭熙嘴角无意识的上扬。蘸好墨的笔在米黄色信纸上写下“某启”。
失败的右相。
“十一呢”
明一很意外大人最先叫的是明十一而不是他。不过他还是尽职地很快就推出了答案。“按他的脚程，此刻应该带着郑书吏在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吧”
“是，大人。”
十一眼里的陆昭熙正像平日那般执着笔写字。依旧冷淡，依旧严谨。
不过十一感到激动，这是大人第一次主动先唤他，赶在可恶的明一前头！
他要证明自己。虽然他年龄很小，但是年轻的脑子也好使……不对，是最好使！
“大人——”十一期待，十一跃跃欲试，十一踌躇满志。
是要调查王大人家的秘辛，还是督促田调，还是……该不会让他总理后天在城南的宴会吧！
“你去金水送信时”陆昭熙说到这状作不经意地咳了下，耳尖爬上绯红。
在十一希冀的眼中他家大人放下笔，一本正经看向自己，继续道，
“有没有看到那人”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