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后,林汀晚回到自己房间追剧,不知怎么地,思绪突然转到小时候。

    记忆里大概是9岁开始,林汀晚就再也没见过陈景维了。她问过外婆,只是告诉她说陈景维要去外地上学,路途遥远就不回来了。

    时过境迁,陈景维在她记忆里慢慢褪色,慢慢变得透明。

    噔噔噔——

    一阵叩门声。

    林汀晚蹭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走过去,拉开门。

    唐惠捧着一叠衣服,递给她:“喏,昨天洗的衣服干了。”

    林汀晚接过衣服,拉着唐惠往屋里沙发上带,而后婆孙俩坐在沙发上。

    林汀晚摩挲着唐惠像枯树皮般的手,抬头问她:“外婆,你能告诉我当年陈景维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吗?而且一直没回来过。”

    想要追到陈景维,林汀晚还是认为应该先搞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回来,才好对症下药。

    唐惠听她说完,瞳孔微微放大,轻蹙眉头问道:“怎么突然想着问这个?”

    “因为好久没见,现在突然回来,总感觉不知道怎么相处。”

    唐惠偏过头看她,伸过手将翘起的一股头发重新给她别好,轻抚几下安慰她:“十几年没见了,重新玩在一起确实会有些尴尬。外婆觉得吧,现在你们俩都是成年人了,有一定的交友圈,没必要说一定要和童年的伙伴保持儿时的关系。”

    林汀晚靠在唐惠肩上,点点头。

    话在理。

    她重新坐好,表情严肃地望着唐惠,开口:“可外婆,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我想追他。”

    唐惠猛地扭过头来看她,眼前的林汀晚已经不是一岁两岁趴在她怀里嚷着要吃糖的小孩子了,从小到大,她的这个宝贝孙女永远是说一不二,要什么就会努力去争取去得到,这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自己喜欢一个人。

    并且她也清楚,既然林汀晚亲口说出来,那一定是想清楚了的。孩子也长大了,想知道就让她知道好了。

    林汀晚听唐惠一字一句的说完。

    她攥紧唐惠的手,顺势靠在唐惠肩上又问:“外婆,都说女追男会掉价,你跟外公也这样觉得吗?”

    “不会,”唐惠低头看着她手里握着的那一只白净的小手,她右手搭在上面,轻拍几下,“你有勇气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外婆替你感到开心。外婆文化低,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既然决定好的事,那就去做吧,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恳求所有人的理解。只要你是幸福的,那就是对的。”

    “嗯!谢谢外婆!”

    “好啦,”唐惠起身,“我也该去睡觉了。你今晚早点睡,明天中午我们要去镇上吃酒,你外公的战友大寿,喊着一家人都去。”

    林汀晚挽着唐惠的手臂,同她一块儿往楼下去,“好,我等会儿就睡。”

    走到楼梯口,唐惠放下她挽着的手:“好啦,这就几步路,我自己就下去了。”

    林汀晚也不再推脱,冲她挥挥手:“外婆晚安。”

    “晚安,狗儿。”

    林汀晚回房间关好门,瞟了一眼对面拉得规规矩矩的窗帘,垂头拿过床上的手机,点开和陈景维的陈景维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的晚安,想和他说说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

    作罢,她退出软件。

    突然,林汀晚猛拍自己大腿一掌,情绪太激动下手也重,白皙的腿上瞬间印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我俩不是网友吗?!

    说发就发。

    【挪威森林:围巾,最近太忙没来得及跟你聊天,你在干嘛呀?】

    信息一过去,聊天框最顶端的围巾两个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围巾:回爷爷家过暑假来了】

    【围巾:你呢?】

    林汀晚暗暗咬牙,怎么跟我说话客客气气的,抛开网友这个身份,我好歹也算你半个“青梅”吧!

    两人东扯西扯聊了几句,最后陈景维说他明早还得去吃酒席,跟她道了晚安。

    林汀晚只好照着回了个晚安,尽管她还想跟他聊几句。

    算了,

    反正人在自己跟前,

    反正他暗恋我,

    慢慢来就是。

    就算是鹅卵石,姐也给你把心捂热了。

    —

    林汀晚背好小挎包,蹭蹭下楼,出了门,陈何友将门落锁。

    三人走到黄桷树下等陈万国他们,却只见陈万国一人。

    林汀晚问:“外叔公,陈景维呢?他不去吗?”

    陈万国将钥匙重新挂回跘带上,走近回答他:“车子坐不下都嘛,景维就说他坐摩托车下去,我们坐你舅舅的车下去。”

    林汀晚有些不开心,“哦,好吧。”

    林汀晚今天特意早起了半个小时用来化妆。回老家来都是素颜面人,这吃酒席人这么多,总不能邋邋遢遢的。

    她今天挑了一件波点吊带,胸前系了一个大蝴蝶结,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小开衫,,对应穿了一条白色的牛仔短裤,然后一双白色的玛丽珍鞋,背了一个五彩斑斓的针织小包。

    今天走的温婉淑女路线,在发型方面,林汀晚试了很久,什么公主头,公主盘发,双马尾,试到最后还是向丸子头妥协。

    本想着给陈景维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让他沦陷于她的美貌,谁知道人先走一步。

    不过陈万国注意到了林汀晚的装扮,张嘴就夸:“幺女今天好漂亮哦,我们幺女就是好看,随便一打扮就漂亮得不行。”

    林汀晚:“嘿嘿,谢谢外叔公。”

    滴滴滴——

    一辆黑色的小车慢慢出现在面前,舅舅摇下副驾驶车窗,叫他们:“爸,妈,叔,还有小晚,上车上车。”

    林汀晚坐在副驾驶,三位老人坐在后排,车往镇上去。

    —

    还没下车,林汀晚就看见陈景维端正地坐在店门口前看手机。

    她下车直奔陈景维那边,站定在他面前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坐着?怎么没去酒店?”

    今天吃酒席的位置在舟南镇上最大的饭店——“舟南大酒店”。

    陈景维站起身回答:“啊,我想着等你们一起去。”

    站起身林汀晚才看见他今天的穿着,还是很素净:穿黑色T恤外面搭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下面依旧是牛仔裤加小白鞋。

    更喜欢了。

    这衣品完全就是从林汀晚脑子里“理想型男友穿搭里”拓印出来的。

    陈何友走在前面,招呼他们:“走吧,先去坐着。”

    “来了!”林汀晚蹦哒着跟上。

    不愧是镇上最大的酒店,店家的第一层就摆了十几张桌子,每桌桌上立着两瓶饮料,标准搭配:一瓶汽水,一瓶花生牛奶。

    陈何友和陈万国自然要跟老朋友叙叙旧,喝喝酒,去了喝酒那桌。陈景维不喝酒,便跟着唐惠和林汀晚坐,落坐在林汀晚的右手边。

    好不一会儿,一桌十个人凑齐,十二点准时开饭,这种酒席一般都会在中间放置一个转台,方便大家夹菜。

    与他们一桌的小孩想吃对面的南瓜饼,一个没注意力气,转台突然狠狠一转,汤盅里盛满的汤被甩了出来,且转台边也撞到林汀晚的杯子。

    这个时候林汀晚正好在俯身给唐惠夹菜,唐惠喜欢吃糯米饭,而糯米饭又离得远,林汀晚看到就帮她夹,根本没想到小孩子会突然转转台,导致那汤直接溅在她开衫的袖子上,但最可怕的还是那杯刚倒满的橙汁,橙汁扑倒在桌面上,直接顺着桌板流向林汀晚的衣服,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陈景维看见的时候,杯子已经倒了,他第一时间抽了几张纸堵住往外流的果汁,再扶起打倒的杯子,但还是沾上一些。

    见自己的孩子弄脏了别人的衣服,坐在小孩旁边的妈妈直接将筷子敲在他手上,训斥他:“刚刚坐下来我是不是就告诉过你,轻轻转这个,你怎么不听话诶?你看你把孃孃的衣服都弄脏了!跟孃孃道歉!”

    小孩哇地哭出声,眼角挂着豆大的泪珠转向林汀晚说:“对不起孃孃,我不是故意的。”

    林汀晚摆摆手,安慰他:“没关系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就是了。”

    小孩妈妈也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哈,妹妹。”

    “没事没事,”唐惠从兜里掏出一包纸递给林汀晚,嘱咐她,“去厕所擦一擦吧,不然等下果汁干了,黏乎乎的。”

    林汀晚嗯了一声,拿过纸巾径直去了厕所。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今天难得好好打扮,穿了好看的衣服,这才几个小时就被弄得脏兮兮的,关键是还被人叫阿姨了。

    林汀晚承认,自己肯定比这小孩大了十几岁,也理应叫阿姨,可真听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再看这衣服,开衫袖子忘了,里面吊带被水打湿也有些透,而且等会儿干了肯定很黏。

    将就穿吧,林汀晚安慰自己。她抽出纸巾,用水沾湿,擦拭完腿上的水渍后,又轻轻擦拭自己的衣服。

    收拾好以后,林汀晚轻叹一口气,往外走。脚刚踏出厕所门口,就看见陈景维背对站在洗手台边,陈景维恰好抬头从镜子里看见林汀晚的衣服,看到胸口微透的布料,陈景维别开眼,问她:“那个汀晚姐,你要不穿我的衬衫吧,粘腻腻的也不好穿。”

    林汀晚这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了,是他今早穿的衬衫外套!

    没有听到林汀晚的回答,陈景维以为她是嫌自己衣服不干净,他赶紧解释道:“我这衣服今早新穿的,干净的!我今还没出过汗,很干净的。”

    林汀晚被他说的话惹得笑了一声,她从后面抽出他手里的衣服,“谢谢。”

    没等回复,林汀晚又转身回了厕所,利落换好了衣服,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陈景维已经不在了,她轻笑一声,来到前台找人拿了袋子装自己的脏衣服。

    再回到座位上时,刚才那对母子已经吃完离席,这桌也没剩几个人。

    但林汀晚的碗被装的慢慢的,有一碗的虾,还都已经剥好了皮,她偏头看向唐惠的碗碟。

    唐惠的碟子里装满了虾皮,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干净的碗里装着林汀晚爱吃的菜。

    唐惠将那个碗移过来,放在盛虾的这个碗的旁边,凑近她耳朵跟她耳语:“吃吧,趁你没在的时候,外婆给你留了好多你爱吃的菜,快吃快吃。”

    林汀晚撇着嘴,露出一脸哭相,“呜呜呜呜,谢谢外婆,爱你爱你,么么~”

    唐惠哈哈一笑,指着碗说:“快吃吧!”

    从小到大吃酒席,林汀晚最爱吃的就是那一碟虾,总是要和一群孩子抢。久而久之,林汀晚也有了自己的策略,那就是先抢再吃,吃的话她还不喜欢用手剥,她嫌剥完后手脏。一桌人里,用嘴剥虾的那个,一定就是林汀晚没跑了。

    她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虾仁和饭菜,余光里的陈景维一直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右手边,垂头在看手机。

    外冷内热。

    说的就是你陈景维!

    转而她想:就这样吧,每次给我一点点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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