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你是不是穷疯了,故意讹我,你头上的伤口说不定是你自己跑来医院的路上故意撞出来的。”

    “小小年纪就出来讹人,果然是没爹妈教养的穷狗,碰上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还敢找我要钱,我就算是一瓶子砸死你,你那条烂命也值不了几毛!”

    “我劝你赶紧跟老子和解了,不然老子弄死你!”

    闻语刚让护士帮自己给额头上的伤口换完药,就看见一个蹬着人字拖,穿着黑色短裤、紫色短袖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的病床前,唾沫星子横飞,长着一口大黄牙的嘴里蹦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听着让人高血压。

    “这里是病房,请您保持安静。”给闻语换药的小护士都听不下去了,站在闻语面前,有礼貌地让男人闭嘴。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都看不过眼了,对着这个穿紫色短袖的男人指指点点:“这人真不讲理,自己从六楼乱扔瓶子,砸中人家小姑娘,人家小姑娘住院都快一个月了,这人既不出面道歉,也不赔钱。还是警察找到目击者摸上门了,他才过来,态度还这么差,这人真是丧尽天良啊……”

    “怎么着,你们这群老狗也想跟这个穷狗一起讹我?”

    穿紫色短袖的男人心理素质是真不错,被满屋子人看着,愣是一点都不害臊,还梗着脖子大吼一声,压过病房大爷大妈的指指点点,最后指着刚刚替闻语说话的小护士,语气冲人:

    “你特么别以为自己穿身白皮就成医生了,你是个护士,干这份工作就是来伺候老子的,你敢吼我,我待会儿就上卫生局投诉你,让你滚出这个医院!”说罢,便强横地将护士拽到身后,然后摇着手腕上表链粗大的老式手表,站在闻语病床前,居高临下:

    “别给脸不要脸,老子说和解就是和解,后面到警察跟前,怎么说,要不要老子一字一句教你?”

    坐在病床上的闻语正低头,揉着脑袋上的伤口,没心情理他。

    她刚刚穿越到这具身体身上,感觉这具身体额头上的伤口还挺严重,一直持续性得发疼,这会儿听着面前这个垃圾货的恶心话,伤口更疼了。不过她也根据这人说的话,还有脑子里原主模模糊糊的记忆,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这人是高空抛物给她砸进医院了,现在又不想赔钱,还想让她和解?

    “问你话呢,”穿紫色短袖的男人看闻语低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对着病床狠狠一踹:“之前不是还闹到警察那儿想敲诈吗?这会儿怎么还装上聋子了?”

    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旁边的护士吓了一跳,床上坐着的女孩却好像没什么反应。

    毕竟,闻语是个见过世面的,没脸没皮欺软怕硬的渣渣她见得多了。像这种充满空洞粗俗语言毫无实质内涵,仅靠劣质难听的大音量吼叫取胜的低端叫骂,根本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没有,我的听力很正常,我只是在等你用粗劣的声音,完整地说完你对我的请求而已。”闻语梳理好脑海中的记忆后开口,声音平静而冷淡。

    她整理整理病号服,曲起腿,手搭在膝盖上,终于得空看他一眼,圆润的狐狸眼里透出居高临下的挑剔:

    “所以,你从进病房开始,就像个吉娃娃一样脚蹬腿踢拼命嚎叫,还顺便引起所有人对你的特殊关注,就是为了让我跟你和解吗?”

    我去你的!穿紫色短袖的男人张张口想骂,但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词,他确实是来找闻语和解的,但是……总之就是不对劲,他也不想了,干脆继续威胁道:“你少跟老子玩花的,我就问你和不和解!”

    “呵,你觉得你有能力让我跟你和解吗?”

    闻语对他上下扫了一眼,用选秀比赛海选阶段毒舌评委的语气,毫无温情又不留情面地评价:

    “请求态度很差劲,开出的和解条件也没有,对于和解请求的表述也是冗杂而繁琐让人听不到重点,当然这些也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你这人不够档次,跟你和解很影响本人的社会声誉。对了,社会声誉是什么,你能听得懂吗?”

    “艹老子当然知道,你以为我是个文盲啊……呸!”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自己明明是过来威胁她和解的,怎么差点变成求她和解!穿紫色短袖的男人呸了一口,恨恨地盯着她,这人,跟他打听到的情况不一样。

    出事后,他就找人打听了,被他砸伤的晦气鬼就是个无父无母,吃喝拉撒都靠孤儿院施舍的十七岁孤儿,还是个一拳就能被抡飞的女的,这种人吼几句就能吓死,傻子才会赔钱!

    本来他想着安静几天这事儿就过了,没想到这个女的还报了警,不仅报警,现在还敢跟他对呛。但是……嘴巴会说有什么用,不还是个没人管的孤儿,他今儿个还非要让她和解了!

    “果然是没爹没妈的死孤儿,没人教你怎么懂礼貌怎么跟人说话吗?”

    男人说着,右手慢慢握成拳头,他的手又粗又肥,握起拳来,抵得上闻语一张脸那么大:“我可不是你们班上的那些小男生,给我惹急了,信不信我让你在医院住到死?”沙包大的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挂在手腕上的老式手表也沙沙作响。

    这是要动手了?太好了,闻语瞅着男人的动作,终于提起点儿兴趣,这人说话声音太难听了,还有口臭,她早就想打人了。对付这种原始又低级的人,还是要靠原始又粗暴的手段才有效。

    闻语捏捏手指,先是暗地里掂量了下这具身体现在的力气,怕他又怂了,还故意挑着话刺他:

    “你想打人就直说,说话曲里拐弯的,连通你嘴巴的东西难道是你的大肠吗?另外,做事之前好好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你自己评估一下,你一个连垃圾都提不动只会乱扔的肾虚男,有力气打人吗?”

    “艹!”男人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孤女嘴这么硬,他也不顾忌了,一把拎起闻语的衣领:“我看你是真想找死!”

    “唉,有话好好说,你干嘛!”

    “有人打人啦!保安!保安!”

    男人刚一动作,病房里的其他人立刻大声阻止,一旁的小护士也急忙跑上前去,病房里顿时乱成一遭,在这混乱的档口,被一把拎起衣领的闻语,嘴角轻扬,在男人耳边轻轻落下一句:

    “是你先动手的哟。”

    “我先动手又怎么样……你敢还手吗?你能还手吗?”病房里都是老弱病残外加一个废物护士,男人威胁起来肆无忌惮,他抓住闻语衣领的手也不断用力,一下子,就把她拎下床,凶狠的眼神死死盯住她:“要么和解,要么我像甩垃圾一样把你甩出去,你自己选一个?”

    “你放心,我不跟你这种人动手,”身体瘦弱,被死死抓住领子的闻语一点都不慌张,语气很平静,这让男人觉着很不舒服,他的预感没错,紧接着他就看见这个被自己一把拎起来的女生,眼里透出一股子狡黠的笑意。

    “你别想给我耍花招,”男人加重了语气:“我……啊……”威胁的话还没说完,硬生生变成一声尖锐的惨叫!他打着哆嗦,慢慢向下看去,眼前少女柔弱的膝盖正死死抵在他的□□。

    “你那玩意儿还真的挺软啊,”闻语向来喜欢火上浇油:“爽吗?要不要再来一次?”话音落下,她又对着男人的小腿狠狠踹出去,男人这次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砰的一声,直挺挺倒在地面。

    看这样子,这男的应该要去前列腺科看一看了吧……职业素养很不错的小护士第一时间判断着。

    “你……你……竟敢打我……”男人倒地缓了好几秒,才挣扎出半句话来。

    闻语一脸无辜摊开手:“是你先动手的,我只是情急之下自卫而已,而且我也没锤你,只是在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你一下,我可是有人证的哦。”

    闻语说完,同病房的病友就极其配合地开口:

    “是啊,我们都看到是你先动手的。”

    “就是,人家小姑娘那是自卫!”

    “她哪里打你了?你自己揍人的时候碰着了吧?”

    “闭嘴!”男人这会儿疼得声音都变了,躺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赔钱!老子一定要让你赔到倾家荡产!”

    哎,看来这具身体的力气还是不够,闻语有些不满,刚刚顶他那一下应该让他昏过去直接闭嘴的,真的太吵了。她叉着手站着,视线落在倒地嚎叫的男人嘴巴上,可惜这会儿再补刀的话,就不算是自我防卫了。

    “收皮啦你,特么快叫医生!医药费你特么别想赖走!”

    “医生!医生!你们都死了吗!”

    男人仍然在持续性吼叫,可惜病房里的人没人愿意帮他喊个医生,护士也站在闻语旁边不动:“哎呀,在保安来之前,我要保护小妹妹,免得你再欺负她怎么办?”

    “欺负什么?”突然,一个低沉又冰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下子压过地上那货的惨叫,闻语顺着声音抬眼看去,呦吼,这不就是她穿越过来后,最想见的那个男人——戚陵游吗。

    戚陵游不仅是闻语穿越过来最想见的男人,也就是原主在孤儿院里认下的哥哥,他扫了眼病房里的情况,本来就冷峻的眉眼间,又浮上一层寒意。

    “他欺负你了?”戚陵游身高腿长,几步便走到闻语面前,看着她被揉得皱巴巴的衣襟,眼里闪过一丝暴戾。

    看来这人和原主描述得很一致,闻语捕捉到他眼里的盛怒,不过,她对他还不是很了解,便没有马上接话作答。但在戚陵游眼里,这种沉默已经表明了闻语的态度。

    “你很想死?”戚陵游向前一步挡在闻语面前,他的身形很高大,一下子就将闻语的视线全部遮挡住,闻语看着眼前的戚陵游,穿着洗得发灰的黑短袖,站得也随意,但高大的骨头架子、臂膀间流畅的肌肉以及爬满半个小臂的刺青文身,都彰显着这人很不好惹的社会不稳定分子气场。

    他光是杵在这儿,就已经把病房的气氛拉得紧绷绷的,躺在地上的男人的嚎叫都低了好几度,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护士也怕真出什么事儿,这会儿赶紧上前说话:“我们已经叫保安了,这位家属您冷静一下。”

    “护士小姐姐你放心,我不打架。”戚陵游对护士倒是温柔,再转头看向地上的男生,语气又变得硬冷起来:

    “你觉得你有资格欺负我妹妹吗?做事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真以为我妹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吗?”

    闻语在一旁听着这话觉得耳熟,旁边的病床上的大妈也在嘀嘀咕咕:“不愧是兄妹,说的话都一样。”

    她听着,抬眼看着戚陵游,他此时正绕着那个穿紫色短袖男人的脑袋,慢慢走也不说话。戚陵游穿的鞋子也很简朴,好像是那种几十块就能买到板鞋。

    但他每走一步,都快贴着地上男人的头皮,仿佛下一脚就能直接踩他脑袋上一样,威慑感十足,男人细微的嚎叫这会儿直接都停了,换成哆哆嗦嗦地求饶:

    “你冷静点,我赔我赔行了吧。”

    “大哥,我求了你了,放了我吧。”

    “是我不对,我错了我错了……”

    可恶,闻语听着男人的求饶声,默默翻了个白眼,她都把高空抛物男踢进前列腺科了,人家愣是还敢威胁她,而戚陵游就进来说几句话走几步,这人就立刻认怂了……看菜下碟的垃圾男!这是歧视!

    不过,这也说明戚陵游果然是有点恶人气质在身上的,闻语悄悄观察着戚陵游,这位“哥哥”确实和原主描述得一致。

    “什么时候?”戚陵游好像很会拿捏时机,听地上的男人求饶了好一会儿,才在他脑袋旁蹲下,冷峻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一丝阴恻恻的笑意,两条刻满刺青,青筋明显的手臂,悬在他眼前,修长的手指死死摁住男人的眉心正中间,让男人被迫正对着他说话:“明天直接打赔偿款可以吗?”

    “行行行,明天就打款!”地上的男人哆嗦出一连串话。

    “那就说好咯,早点想好多好啊,你看看你还折腾这么大一圈。”

    戚陵游其实也没打算把人逼那么紧,看地上的男人那么真诚,戚陵游语气也陡然一转,变得亲切许多,甚至还用手拍拍地上男人的脸,好心建议:

    “明天四点左右我会去银行查账,要是你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去你家取钱,你家是在成家巷5栋501吧,晚上你不在家你爸妈也应该是在家的吧?”

    躺在地上的男人完完全全领会到这话里的威胁意味,使劲点头:“哥,你是我大哥,我,我,我一定不会麻烦你亲自上门取钱!”

    “那就好。”戚陵游很满意地上男人的回答,这才礼貌地向护士询问,语气又变得文雅有礼:“护士小姐姐,这位病人似乎需要点治疗,辛苦你找人把他带出去吧。”

    闻语看够热闹,就坐在床上仔细观察着戚陵游,从她穿越而来到现在,也还不到一小时,但戚陵游表现,简直百分比契合她对他的想象:

    暴戾、凶横、诡诈,同时又对自己半路认下的妹妹还不错。

    所以她穿越过来,要救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吗?尤其是这人,会在一个多月后,还会对无辜人犯下杀人重罪。

    这个哥哥,真的有必要去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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