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七皇子府。

    “怎么样,招了吗?”

    “回殿下,此人嘴巴紧得很,怕是不好撬开。”

    “不好撬开?”

    面色温润的男子擦了擦手,干净的眉眼微微上扬。

    “我来。”

    如此漫不经心的两个字,却是长夜里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天光熹微,木制轮椅特有的“咯吱”声在寂静中响起。

    男子从暗门中出来,随意地解开沾了血污的外裳,眉头微皱:

    “烧了。”

    立即有人接过。

    打水的打水,伺候更衣的更衣,一切有条不紊。

    男子被推到净室,正把玩着一块玉佩的他突然开口:“远昼呢?”

    话落,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跪在他的脚边。

    “属下在。”

    男子看看玉佩,又看看他,忽然递出手去:

    “喏。”

    “赏你了。”

    黑衣人双手接过。

    “谢主上。”

    说完正要往腰间一塞,男子皱眉:“既是赏你的,合该贴身戴着。”

    “怎么,嫌弃是死人的玩意儿?”

    黑衣人身形一颤,立马匍匐在地:“属下不敢。”

    接着便当着男子的面将玉佩挂入脖颈。

    男子见状,眼皮微合,轻声道:“下去吧。”

    黑衣人低声应是。

    房间洗涤一新,萧景凌命人推开窗子,窗外桃林成片,花蕊争香。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股少年独有的稚气来。

    “桃园的花都开了,不知道晏哥哥的梅花酒酿好没。他答应过我,来年春天就能喝的。”

    随侍的婢女应道:“殿下,您都好久没去晏大人府上了。今日桃花开得正好,婢子们替您择几篮新鲜的桃花瓣儿,说不定晏大人还能再给您酿一壶桃花酒呢。”

    萧景凌点头应好,眉眼里都透出一股欢喜劲儿。

    晏南丘乃当今武将里的一枝新秀,年纪轻轻就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了从五品将军,这在大梁近百年的历史中,都是罕有的存在。

    然而他却在班师回朝的庆功宴上,公然拒绝大梁君上封侯的赏赐,反而请旨甘愿从吏部的一个小小主簿做起。这一行为,至今让人深思。

    萧景凌来到晏宅,却发现一个不速之客也在。

    他的嘴角肉眼可见地下撇,露出一抹不高兴的神色来。

    “三哥,你怎么来了?”他怏怏地道。

    萧景琛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拿起手中的棋子,缓缓落下。

    “怎么,南丘这府邸是你专属的不成,你来得,旁人来不得?”

    他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萧景凌是不敢跟他顶嘴的,只能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

    还好这声音够小,没让二人听见。

    晏南丘正对着萧景凌的方位,一眼便看到他轮椅上的双腿,下意识地朝身后的侍从道:“给七皇子拿条毛毡来。”

    侍从低声应是。

    萧景凌则双眼一亮,朝晏南丘高兴地说了句:“谢谢晏……哥哥。”

    背对着他的萧景琛没看到,而正对着他的晏南丘则清楚地看见,他那刻意停顿的当会儿,口型说的明明是“姐姐”二字,却因为萧景琛的存在,硬生生改成“哥哥”。

    意识到这一点的晏南丘心中一紧,朝萧景凌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含警告。而这一幕,落在萧景琛眼中就全然是另一幅模样。

    “本王怎么觉得,你们俩有什么事瞒着我?”

    晏南丘连连摇头。

    转眸看到萧景凌身后婢女手中的桃花瓣,她心中稍定,道:“不过是这个馋鬼又来找我讨酒喝了,你看看他,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要来讨酒,这不是来讨打的吗?”

    萧景琛闻言往后看了一眼,同样看到了婢女手中的桃花瓣。他看向萧景凌,目带警告:

    “皮痒了?若是不想活,我那花圃里正好缺一味养料,你要是乖觉点,就自己挖坑躺下,省得旁人浪费力气。”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莫名充满火气。

    萧景凌眼眶骤红,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萧景琛简直没眼看。

    晏南丘正想起身安慰,萧景琛出言劝阻:

    “你还当他是五年前那个连杯子都拿不稳的半大小子?他都已经十七了,南丘你也才比他大一岁而已。想想自己,再看看他,听不得一点不顺心的话,一点不如意就眼泪汪汪。这放眼整个大梁,甚至两国,还有谁家男儿像他这样?”

    萧景琛的话掷地有声,晏南丘顿住,不禁重新打量起轮椅上的少年来。

    少年身姿单薄,整个人靠坐在轮椅上,透出一股病弱的羸白。但不可否认的是,几年不见,少年确实身量见长,哪怕是坐着,那纤长的四肢也远能想象得到他站起来是什么模样。

    可是他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想到这,晏南丘垂下了眸子。

    萧景琛不知道的是,萧景凌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她。

    因此,即使他知道她的身份,她也纵容着他的一些玩闹。

    只要不出格便好。

    便将唇抿了抿,看向远方,道:

    “没关系,只要他一日是萧景凌,只要我活着一日,他就永远能活成他想要的模样。”

    越是平淡的话语,越是有振聋发聩的力量。

    萧景凌怔怔地看着她,就如他第一次听她说这话时的震惊、激动、胸腔汹涌。

    也如第一次一般将这些感受通通压下,只留下满眼通红。

    但无人知晓的是,他裹在毛毡底下的手,早已将扶手捏得生紧,仿佛下一刻就要裂开。

    萧景琛也素来知晓晏南丘说到做到的性子。此刻她站在蓝天下,目光坚定,说出的话仿佛千斤一般掷地有声。

    他的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幽光。

    “啪”的一声,黑子落定。

    他道:“该你了。”

    晏南丘复又坐下,继续着两人先前的棋局。

    萧景凌看到这一幕,落寞地垂下眸子。转头吩咐婢女将花篮留下,他悄然离去。

    听到声响的晏南丘抬头看向他的方向,眼睛里带了丝担忧,萧景琛却挡住她的视线,另起话头:

    “在吏部可还习惯?”

    晏南丘摇摇头:“不曾有人为难。”

    萧景琛抬头看她一眼,琢磨了一下她的情绪,道:“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本王说,京都虽不比边关,但本王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不管你想做什么,若有本王助你,定会事半功倍。”

    晏南丘眨了眨眸子,佯装听不懂其中深意。

    她抬手道:“谢靖王好意,南丘回京以后已经受到王爷诸多恩惠了,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萧景琛倾过身,眼珠不错地看着她。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晏南丘语塞。

    萧景琛却并没有逼她。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既然你不想,本王也不逼你,不过好歹也是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只要你想,靖王府的大门永远朝你敞开。”

    晏南丘心中怔了一下,垂下眸子掩住神思:“靖王好意,南丘先行谢过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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