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瑛是坐着成珉的车回来的,原因是他当着一众同事的面为她打开车门,她就算再不给他面子,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扫他的性子。可是赵瑛明显感受到同事们的视线都有些不同了。

    夜晚的风很静很凉。

    俩人在车里都不说话,赵瑛能感受到窗外流动的空气拂过自己的眉梢鼻翼。光怪陆离的世界在车窗外交织出幻惑的影,H市自她出生在这里起,就是繁华的样子。

    “你今天中午说,你是刚到这里的,之前来过吗?”赵瑛转头去看他。

    “嗯,来过一次。”成珉漫不经心地回答,视线仍在前方,似乎在专心开车。

    “你不问问我那一次是干什么?”

    “干什么?”

    “参加我父亲的葬礼,挺好笑的吧?”成珉微微一笑,赵瑛觉得心口一冷,她对成珉的感觉是他这人总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接触深入了,就会发现他这个人外热内冷,把自己包装的很好。

    此时成珉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眼中充斥着狂热疯狂的阴郁之色,眸中翻腾的晦暗叫嚣,又在沉静片刻后,归于宁静的海。

    赵瑛静静地看着他,成珉感觉到了,问,“怎么一直看我,怎么,看上我了?”

    “就是感觉你有心事。”赵瑛淡淡说。

    开了一会儿,成珉在某个路边停了下来。成珉和她四目相对,他那双很黑很亮的眼睛直视着她,“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他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

    “我19岁大二那年,遇见了一个女生,当时可能也是我又穷又笨的吧,她满嘴谎言,我却全部信以为真,她说她一无所有,我就想好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后来发生了好几件伤心的事,一件是她骗我,另一件事,我父亲跳楼自杀,与那个女孩的父亲有关。你说,如果你是那个女生,会怎么样?”

    成珉看着她,一片漠然的神色,可赵瑛觉得那神色中充斥悲戚。

    “如果我是那个女生嘛,想必定然心中有愧,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赵瑛干巴巴说着。

    成珉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那我想她一定胆子比你大。”

    他忽然俯身到她面前,温热的呼吸吐在她面旁,成珉的手指抚上她的唇瓣,是带着欲望的抚摸,赵瑛只感觉自己在他手下颤抖着,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的眼神那样令人迷醉沉沦。

    “你想怎么样?”赵瑛几近要被暧昧的空气灼伤,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绵软,让她羞愧。

    “你说如果她落在我手上,我会把她怎么样?”他微勾着唇,似有嘲意。赵瑛感觉他这句话似乎在说她,可是,他们不过是陌生人罢了,她从不记得之前认识过他。也许,他只是借着这个契机向她发泄。

    他的手那么灵活,钻到她裙底,抚弄着她,她感觉自己湿润了,在他流连的掌下绽放。窗外是隐匿的暗夜,车里是隐秘的欢乐。

    她咬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发出那些羞人的声音。可他却游刃有余,操纵着这局面,她只觉得自己在被他牵着走,找不着北。

    情动之时,她忍不住叫了出来,随即便是控制不住涌出的潮水。她望向成珉的眼睛,那么深黑,她只能窥见几分隐忍的欲望,其余的,满是戏谑的冷。

    她被那眼神刺痛到了,“怎么,觉得你帮到我了,我就应该以身相许?还是你之前经常用这种理由骗过很多女生?”

    成珉擦了擦手,“这难道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吗?我想你一定不会否认,难道你刚刚没有为我迷住吗?”

    赵瑛又想反驳什么,可是想了想,他确实没有说错,她只能怪在他那副皮相上迷惑到她,不过即使没有到最后一步,她一个二十六的单身女子与别的男的有了什么,似乎都不足为奇。

    “你别太多想,我可不想跟你有些什么。”赵瑛起身整理了下衣裙,看见成珉的裤腿上有些粘湿的暗沉的痕迹,她微微有些羞赧。

    成珉不看她,靠着车窗点了一支烟,迷离的烟雾飘散着,赵瑛因为刚刚的情动作乱稍稍累到了,呆呆地蜷缩在副驾驶上,像一只休息的狐狸。

    赵瑛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侧脸流畅的线条,还有那凉薄的唇。那双唇,吐过伤人的言语,也刚刚吻上她的身体。赵瑛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你平时也这样,上陌生男人的车,和他们这样吗?”成珉嘲讽着,赵瑛隔着烟雾无法看清他的眼神,只是觉得空气都冷了冷。

    赵瑛知道他是在羞辱自己,心里也十分不痛快,难道今天不是他主动送自己的吗,不也是他先勾引自己的吗?虽然自己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只是他说这句话实在是被恶心到了。

    赵瑛冷笑,“你刚刚也说了,你情我愿的事,我想你也不用太装吧,想必平时你这种事情也经常做,真是够无聊的。”

    成珉把烟掐了,赵瑛对上一双略带猩红的眼,可他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带着几分冷淡,“那是自然,不过我想,刚刚你也应该很快活的。“

    赵瑛诚实地点了点头,“哦,那还真要谢谢你。”

    车缓缓开动了,成珉率先打破了僵硬的气氛,“你有过什么秘密吗?”

    “这个嘛,”赵瑛狡黠地笑了笑,像一只灵动的狐狸,“我年轻的时候,过得很滋润,去过好多地方,有过很多奇遇。想来你是想不到的。”

    成珉配合的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多么惊讶。

    赵瑛倒是有些惊奇了,“我以前家里其实很有钱,是和我发小在同一个圈里混,只是后来落魄了,当然了,那些都是我不愿再想的事。”

    不是赵瑛心理承受能力太弱,而是她的那些故事十有九悲。她自诩风光无限,伸手便能够到天的二十年,都如同高楼倾塌,一切幸运化为乌有。

    许多记忆她都强迫自己忘掉,于是过了几年后,她只能记得起父亲被查封的公司,爆出偷漏税的丑闻,父亲啷当入狱,母亲一夜白发,第二天不堪舆论压力跳楼,抢救失败。她一夜间一无所有,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穷光蛋。

    许多之前与她处成狐朋狗友的,在她沦落底层后,数落嘲讽,渐渐远离,她也才发现他一直以为的友谊是多么的廉价。这几年来,她身边的朋友只有姚晴。

    旁人眼中,她与姚晴的情谊多么固若金汤,只有自己知道,在这份友谊中,她有多么小心翼翼,她受够了被欺骗,被辜负,却也渴望着一份真挚的友谊。

    她之前许多风光的经历,她也强迫自己忘掉,毕竟尝过了甜头后,无论遇到什么苦头,都会觉得很难了。她在二十那年,去了很多地方旅游,也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那也是她最快乐无忧的一段时光。至于那些人,她也渐渐的遗忘了。

    她所拥有的,不过是在期冀许愿不要重蹈覆辙,拥有坦荡的人生。

    “你呢,你有什么秘密?”赵瑛倚在车窗上,隔着半明半暗的灯光望着他。

    他笑而不语。

    唯独那双深黑的眼睛似漩涡般令人眩晕头痛,赵瑛透过那双眼睛看见自己的缴械投降,看清自己的欲望。

    “这个嘛,你猜啊。”他挑了挑眉,半是嘲讽,也是情深。

    赵瑛知道,这辈子,也许她注定与他纠缠了。

    其实并不难猜,成珉几个月前到了H市,偶然和姚晴见面中,听到姚晴提到了自己。姚晴口中的顶级大帅哥,想必就是成珉。他得知自己应聘了荣成,就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让她入职。

    之前成珉一定认识自己,不然她掉落宣传单那次,他也不会自来熟地向自己搭话。那么,第一次,他在自家楼下时,是不是也在等她呢?

    赵瑛无法想象他这么做的目的,因为倘若之前认识,也只可能是在她曾经旅游的那一年,只是她不曾亏欠过谁,觉得成珉遗留下来的都是谜。至于他向她说的那些浑话,她也通通不信,只是单纯相信成珉曾经对她一见钟情,也让自己觉得十分荒谬。

    所以成珉的出现,究竟是要重温旧情,还是将她的天地弄得一塌糊涂,她无从得知。

    赵瑛躺在自己的枕头上,思索着。明天是休息日,她不用去上班,姚晴念在她单身女人的份上,特意介绍了一个优质男人让她相亲。

    “你可真是又当朋友,又当亲妈呀。”赵瑛在电话吐槽着。

    “毕竟啊,看你幸福是我的夙愿。”姚晴一派深情。

    赵瑛打了个哆嗦,“那我可得谢谢你了。”

    “白领优质男,人品品相均佳,谈吐过人,包您满意。”姚晴信心满满介绍。

    赵瑛听着她这样说,觉得不可思议,姚晴平日总会帮倒忙,想都不用想,这次的结局她也能预想到。

    可是,姚晴这样真心承诺,她也不好拒绝。现阶段,她也不想和成珉扯上任何关系,对她来说,成珉代表着能够回忆起她旧时光的一段阴影,因为他来自于她最伤痛的二十岁,是想摆脱掉二人的纠缠。

    所以,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挂了电话,成珉发来信息,“明天有空吗?”

    赵瑛想了想,回复,“明天我和姚晴聚餐,改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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