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着实不好消化，回程的车上，林柔疏用手轻抚着肚子，不敢吱声。一和黎明朗单独在一起，她紧张得连呼吸都要花费力气。
黎明朗默默开着车，一如既往的冷漠、无言，但她还是强忍着提醒自己，才能不偷偷看他。
到江宅，黎明朗把车开进院子停在楼下，旁若无人的目视着前方。
林柔疏悄悄看他一眼，随即背起背包，一手抱着奶奶送给她的一盆紫色郁金香，用另一只手打开了车门。
临下车，她抬起左手手臂，还是将憋了一路的话问出口：“这镯子和戒指？”
黎明朗转头，眼神淡淡的凝视她，平静道：“你收着吧。晚安。”
“晚安。”
其实不晚，才七点多。
林柔疏片刻都没有逗留，几乎是用比平时略快的速度逃走了。然而她想不到，屋内还有更大的风暴等着她。
进了门，刚要将花盆放下准备换鞋，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林柔疏被吓的心脏砰砰直跳。玄关和客厅相连，她见到自己的行李箱砸在客厅正中间的地上。
江曼妮从二楼的缓台探过身来，语气尖刻的讥讽：“不错嘛！”
她打量着林柔疏手里的花，和手上明晃晃的闪亮，越发的狰狞愤怒，将林柔疏的衣服狠劲从二楼的缓台上一堆一堆往下抛。
“表姐，不要这样！”林柔疏把花盆放下，走进去。
“你就像这堆衣服一样的垃圾！令人恶心！”江曼妮肆无忌惮的叫嚣着。
衣服都被撕烂划破了，仍在不断的往下扔，包括她的内衣和鞋子，场面越发的不好收场。
然而没人上前制止。有两个家里的工人探了点头出来，又慌忙躲回去。谁敢跟江氏未来的女主人叫板？饭碗不要了吗？就让她发疯好了。
林柔疏不再说什么，叹口气，蹲下来伸手要去捡衣服。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后面冷冷说：“不要了。”
林柔疏被拽起来，仰头撞见黎明朗炯炯的深邃目光。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太激烈，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觉得此刻异常难堪。
楼上的江曼妮将衣服尽数抛下后，喘着粗气，撞见黎明朗和林柔疏正暗波流转，恼怒的无以复加，“真是郎才女貌啊！恭喜！”
说完，从地上拎起林柔疏的吉他，疯狂的砸向楼梯扶手。
“不要！”林柔疏向二楼跑去，砸吉他的噪音此起彼伏，听得她心都要碎了。
跑上楼时，吉他其实已经被砸烂，但她还是伸手去抢，卑微的带着哭腔：“表姐，还给我吧，求求你。”
江曼妮猛的将她推了一个趔趄，把吉他从楼上仍下去。
林柔疏快步闪到扶手边，视线顺着吉他的方向，心也跟着下坠，直到吉他重重摔到地上，断成两截。
她来不及悲伤，被江曼妮揪着衣领薅过来掐住脖子，作势就要扬起手扇她巴掌。
“够了。”黎明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来，挡在林柔疏面前，抬手攥住江曼妮的手腕。
江曼妮注意力转移到黎明朗身上，一时怔住，然后松开了林柔疏。林柔疏顺着扶梯无力倚到地上，揉着脖子窒息的咳着。
黎明朗转头看林柔疏，却被江曼妮双手拉住。她声泪俱下哭诉：“明朗，你也看看我吧！我哪一点比她差！呜呜……”
“江曼妮，你理智一点，即便不是她，也不会是你。”
“为什么？我喜欢你好多年了啊！”
黎明朗无奈，想要甩开她拽着自己的手。
“明朗，娶了我，江氏的一切以后就都是你的！没人和你争！你！你为什么要换人啊！本来和你谈婚论嫁的是我啊！”江曼妮已经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黎明朗耐心终于耗尽，稍一使力，挣脱开来，后退两步。白衬衫的袖子上被拽出好多褶子，他皱眉，抬手扶了两下，“把我当什么人了？江小姐自重。”
他看一眼在一旁低头弱弱喘着气的林柔疏，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又对江曼妮说：“你我从来没有单独见过面，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何来的谈婚论嫁？”
江曼妮怒不可遏：“你！你！就这样过河拆桥！”
黎明朗不以为意：“不然呢？我可曾答应过或承诺过你什么？”
她既然已经不顾及颜面，黎明朗也就直言不讳：“某些长辈刻意的一厢情愿，再加上江大小姐的自作多情，可能已经使你蒙蔽了头脑，忽略了你我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我对你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是你年纪轻轻比较健忘？不记得你邀约过我多次，都被我拒绝了。”
“不要再说了！”江曼妮抓狂，“你娶她还不是司马昭之心！有了那份遗嘱，换成谁不行！”
黎明朗低头看一眼倚在他身侧，有些发抖的林柔疏，抬首，语气不容置疑，又像是在提醒：“没人可以左右我的意愿。”
“是吗？也别太自信了！”说完，江曼妮赌着气走了。
江曼妮走后，林柔疏深吸了口气，转身扶着扶梯缓步向前，似是有些头晕，走了几步才渐渐走稳，脚步仍是虚浮的。
她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黎明朗安静跟在后面。
来到二楼尽头一个不太起眼的厢房，女孩驻足，显然是她的卧室。黎明朗略显意外，据他所知，江氏除了江曼妮，就只有她这一个孩子，没想到竟这般不受待见。
门敞着，转身进去，面积不大的房间已是一片狼藉。单人床的床垫用利器划的都是大口子，棉絮飞得到处都是。地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林柔疏的画作被撕得稀碎，一张没有留下，扔的到处都是碎片。
女孩显然崩溃了，跪坐在地上，拿起几片皱巴巴的碎片拼凑。
已经无法挽回。
这一天里，红了好几次眼睛的林柔疏终于流下眼泪。
受了这么大的欺负，她却不敢大声哭泣，极力隐忍克制着，微微颤抖着瘦弱的肩膀在那里隐泣。
这个女孩子，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默默哭了一小会儿，林柔疏收拾好心情起身，才想起旁边的黎明朗，“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事，事情也是因我而起。”
林柔疏摇头，本想说，不是的，是她自找的，但她没有说出口。两个人沉默的站着，空气中涌动着莫名的暗流，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局促。
“跟我走吧。”黎明朗说。
她看着他，心中暗自痒痒的开始悸动。
她找各种理由给自己泼冷水，但还是不行。即便他说这话时，语气是平静的、不带感情的，面色也是如常的，可是，看到他深如许的眼眸，她的心跳就开始加快。
尴尬难堪的处境与慌乱的内心交织，矛盾又复杂。
她突然不敢面对他，转过身，小心翼翼、用力的吸入空气。
她没有回答，他知道她已别无选择。
林柔疏走到衣柜前，里面已被扫荡一空，上锁的抽屉也有破坏过的痕迹，还好没被砸开。
她打开抽屉，取出那个黑色的画包环抱在胸前，然后来到黎明朗面前。
他会意，转身走出房间，她默默跟在后面。
下楼时，碰巧遇见江老爷子和老太太回来。
林柔疏叫外公外婆，黎明朗也礼貌的打了招呼。
两位老人惊愕的看着客厅的一地狼藉，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尴尬的应承着。
“外公，外婆，我先带柔疏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
“回去？”
“对，我们今天领了证，想必您二老已经知道了。”
“哦，是，是。那，不再坐会儿了？”
“不了，再会。”
走到门口，那盆紫色郁金香的花盆已经碎了，花还被人狠狠踩了一脚，是谁干的不用猜也知道。
林柔疏满眼心疼，蹲下仔细查看，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伤到根部。”
她把画包立在一边，从双肩包里掏出个袋子。
女孩的双手纤细白皙，却动作自然，丝毫未觉得占满泥土有何不妥。连花带土小心翼翼装在袋子里面托起来，宝贝似的抱住。
黎明朗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什么，一天中上演了好几场催泪大片都如如不动的他，此刻内心却有些异样。
起身后，林柔疏看着自己的画包犯了难。
还好画包有背带。
她刚要将花放到玄关柜上，打算把画包挎到肩上时，听到黎明朗浅浅的声音传来：“我来吧。”
他拎起画包，转身出门。
上了车，林柔疏收敛起局促情绪，边系安全带边好奇问：“你怎么……”
黎明朗惜字如金，用手指了指别墅的窗户。
他都看见了，也许是碍于身份，不能不管她，所以及时进去。
林柔疏仰头望向二楼，仍心有余悸的打颤。
一路无话。
黎明朗的车开得很快，林柔疏按开车窗向外面看去。
晚风习习，吹散一丝内心的灼热，路边成排的梧桐影影绰绰，倒带一样一闪而过。
她没有想到这么快离开江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八年前，母亲癌症去世，父亲再娶，林柔疏被扔到江家。外公外婆说，看到她就会想起去世的女儿，太难过了，然后，她又被发配到英国。
眼不见心不烦。
林柔疏知道，主要原因是他们讨厌林鹏，连带他的女儿也一起讨厌。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包括江曼妮，说的那些难听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像是扎在身上的刺、剜在心口的刀，久久挥之不去。
“我说什么来着！那个姓林的，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败絮！江宁真是瞎了眼，才看上那个穷光蛋！”
“哎呀！当初也不是没拦着，铁了心要嫁给她，还怀了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我劝她打掉的，怎么也不肯！为那样的人生孩子，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不值！”
“江宁这才去世不到半年，他就再娶，没准早就和人有一腿了！江宁那癌症就是气出来的！”
“我可怜的女儿啊！呜呜……要不是嫁给他，也不能这么短命，呜呜……”
“真晦气！林柔疏又不姓江，赶紧给她弄走吧！”
“供她去英国读书，也算仁至义尽，对得起江宁了。”
“钱不要多给，够开销就行，免得她接济她爸那边。娶了个二十岁的小妖精，魂都要被勾没了，我们江家可不能当冤大头！”
“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要不是看在江宁的份上，谁帮他养女儿？”
……
从林柔疏出生，十多年来，她见到外公外婆的次数屈指可数，毫无感情基础。江宁不顾一切嫁给门不当户不对的林鹏，江家觉得颜面扫地，奈何林鹏又是扶不起的阿斗，做生意只出不进，赔的，自然是江氏的钱。
林柔疏最后一次和妈妈一起去江家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不会再给你钱了！带着那个窝囊废的孩子走吧！”
……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怕被发现，她赶紧将头转的更大，对着夜风偷偷把眼泪吹干。
七年多了，她心里对江家有感谢，没有感情。
寄人篱下的她，如今真正无家可归了。
黎明朗默默开着车，一如既往的冷漠、无言，但她还是强忍着提醒自己，才能不偷偷看他。
到江宅，黎明朗把车开进院子停在楼下，旁若无人的目视着前方。
林柔疏悄悄看他一眼，随即背起背包，一手抱着奶奶送给她的一盆紫色郁金香，用另一只手打开了车门。
临下车，她抬起左手手臂，还是将憋了一路的话问出口：“这镯子和戒指？”
黎明朗转头，眼神淡淡的凝视她，平静道：“你收着吧。晚安。”
“晚安。”
其实不晚，才七点多。
林柔疏片刻都没有逗留，几乎是用比平时略快的速度逃走了。然而她想不到，屋内还有更大的风暴等着她。
进了门，刚要将花盆放下准备换鞋，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林柔疏被吓的心脏砰砰直跳。玄关和客厅相连，她见到自己的行李箱砸在客厅正中间的地上。
江曼妮从二楼的缓台探过身来，语气尖刻的讥讽：“不错嘛！”
她打量着林柔疏手里的花，和手上明晃晃的闪亮，越发的狰狞愤怒，将林柔疏的衣服狠劲从二楼的缓台上一堆一堆往下抛。
“表姐，不要这样！”林柔疏把花盆放下，走进去。
“你就像这堆衣服一样的垃圾！令人恶心！”江曼妮肆无忌惮的叫嚣着。
衣服都被撕烂划破了，仍在不断的往下扔，包括她的内衣和鞋子，场面越发的不好收场。
然而没人上前制止。有两个家里的工人探了点头出来，又慌忙躲回去。谁敢跟江氏未来的女主人叫板？饭碗不要了吗？就让她发疯好了。
林柔疏不再说什么，叹口气，蹲下来伸手要去捡衣服。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后面冷冷说：“不要了。”
林柔疏被拽起来，仰头撞见黎明朗炯炯的深邃目光。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太激烈，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觉得此刻异常难堪。
楼上的江曼妮将衣服尽数抛下后，喘着粗气，撞见黎明朗和林柔疏正暗波流转，恼怒的无以复加，“真是郎才女貌啊！恭喜！”
说完，从地上拎起林柔疏的吉他，疯狂的砸向楼梯扶手。
“不要！”林柔疏向二楼跑去，砸吉他的噪音此起彼伏，听得她心都要碎了。
跑上楼时，吉他其实已经被砸烂，但她还是伸手去抢，卑微的带着哭腔：“表姐，还给我吧，求求你。”
江曼妮猛的将她推了一个趔趄，把吉他从楼上仍下去。
林柔疏快步闪到扶手边，视线顺着吉他的方向，心也跟着下坠，直到吉他重重摔到地上，断成两截。
她来不及悲伤，被江曼妮揪着衣领薅过来掐住脖子，作势就要扬起手扇她巴掌。
“够了。”黎明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来，挡在林柔疏面前，抬手攥住江曼妮的手腕。
江曼妮注意力转移到黎明朗身上，一时怔住，然后松开了林柔疏。林柔疏顺着扶梯无力倚到地上，揉着脖子窒息的咳着。
黎明朗转头看林柔疏，却被江曼妮双手拉住。她声泪俱下哭诉：“明朗，你也看看我吧！我哪一点比她差！呜呜……”
“江曼妮，你理智一点，即便不是她，也不会是你。”
“为什么？我喜欢你好多年了啊！”
黎明朗无奈，想要甩开她拽着自己的手。
“明朗，娶了我，江氏的一切以后就都是你的！没人和你争！你！你为什么要换人啊！本来和你谈婚论嫁的是我啊！”江曼妮已经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黎明朗耐心终于耗尽，稍一使力，挣脱开来，后退两步。白衬衫的袖子上被拽出好多褶子，他皱眉，抬手扶了两下，“把我当什么人了？江小姐自重。”
他看一眼在一旁低头弱弱喘着气的林柔疏，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又对江曼妮说：“你我从来没有单独见过面，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何来的谈婚论嫁？”
江曼妮怒不可遏：“你！你！就这样过河拆桥！”
黎明朗不以为意：“不然呢？我可曾答应过或承诺过你什么？”
她既然已经不顾及颜面，黎明朗也就直言不讳：“某些长辈刻意的一厢情愿，再加上江大小姐的自作多情，可能已经使你蒙蔽了头脑，忽略了你我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我对你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是你年纪轻轻比较健忘？不记得你邀约过我多次，都被我拒绝了。”
“不要再说了！”江曼妮抓狂，“你娶她还不是司马昭之心！有了那份遗嘱，换成谁不行！”
黎明朗低头看一眼倚在他身侧，有些发抖的林柔疏，抬首，语气不容置疑，又像是在提醒：“没人可以左右我的意愿。”
“是吗？也别太自信了！”说完，江曼妮赌着气走了。
江曼妮走后，林柔疏深吸了口气，转身扶着扶梯缓步向前，似是有些头晕，走了几步才渐渐走稳，脚步仍是虚浮的。
她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黎明朗安静跟在后面。
来到二楼尽头一个不太起眼的厢房，女孩驻足，显然是她的卧室。黎明朗略显意外，据他所知，江氏除了江曼妮，就只有她这一个孩子，没想到竟这般不受待见。
门敞着，转身进去，面积不大的房间已是一片狼藉。单人床的床垫用利器划的都是大口子，棉絮飞得到处都是。地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林柔疏的画作被撕得稀碎，一张没有留下，扔的到处都是碎片。
女孩显然崩溃了，跪坐在地上，拿起几片皱巴巴的碎片拼凑。
已经无法挽回。
这一天里，红了好几次眼睛的林柔疏终于流下眼泪。
受了这么大的欺负，她却不敢大声哭泣，极力隐忍克制着，微微颤抖着瘦弱的肩膀在那里隐泣。
这个女孩子，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默默哭了一小会儿，林柔疏收拾好心情起身，才想起旁边的黎明朗，“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事，事情也是因我而起。”
林柔疏摇头，本想说，不是的，是她自找的，但她没有说出口。两个人沉默的站着，空气中涌动着莫名的暗流，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局促。
“跟我走吧。”黎明朗说。
她看着他，心中暗自痒痒的开始悸动。
她找各种理由给自己泼冷水，但还是不行。即便他说这话时，语气是平静的、不带感情的，面色也是如常的，可是，看到他深如许的眼眸，她的心跳就开始加快。
尴尬难堪的处境与慌乱的内心交织，矛盾又复杂。
她突然不敢面对他，转过身，小心翼翼、用力的吸入空气。
她没有回答，他知道她已别无选择。
林柔疏走到衣柜前，里面已被扫荡一空，上锁的抽屉也有破坏过的痕迹，还好没被砸开。
她打开抽屉，取出那个黑色的画包环抱在胸前，然后来到黎明朗面前。
他会意，转身走出房间，她默默跟在后面。
下楼时，碰巧遇见江老爷子和老太太回来。
林柔疏叫外公外婆，黎明朗也礼貌的打了招呼。
两位老人惊愕的看着客厅的一地狼藉，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尴尬的应承着。
“外公，外婆，我先带柔疏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
“回去？”
“对，我们今天领了证，想必您二老已经知道了。”
“哦，是，是。那，不再坐会儿了？”
“不了，再会。”
走到门口，那盆紫色郁金香的花盆已经碎了，花还被人狠狠踩了一脚，是谁干的不用猜也知道。
林柔疏满眼心疼，蹲下仔细查看，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伤到根部。”
她把画包立在一边，从双肩包里掏出个袋子。
女孩的双手纤细白皙，却动作自然，丝毫未觉得占满泥土有何不妥。连花带土小心翼翼装在袋子里面托起来，宝贝似的抱住。
黎明朗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什么，一天中上演了好几场催泪大片都如如不动的他，此刻内心却有些异样。
起身后，林柔疏看着自己的画包犯了难。
还好画包有背带。
她刚要将花放到玄关柜上，打算把画包挎到肩上时，听到黎明朗浅浅的声音传来：“我来吧。”
他拎起画包，转身出门。
上了车，林柔疏收敛起局促情绪，边系安全带边好奇问：“你怎么……”
黎明朗惜字如金，用手指了指别墅的窗户。
他都看见了，也许是碍于身份，不能不管她，所以及时进去。
林柔疏仰头望向二楼，仍心有余悸的打颤。
一路无话。
黎明朗的车开得很快，林柔疏按开车窗向外面看去。
晚风习习，吹散一丝内心的灼热，路边成排的梧桐影影绰绰，倒带一样一闪而过。
她没有想到这么快离开江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八年前，母亲癌症去世，父亲再娶，林柔疏被扔到江家。外公外婆说，看到她就会想起去世的女儿，太难过了，然后，她又被发配到英国。
眼不见心不烦。
林柔疏知道，主要原因是他们讨厌林鹏，连带他的女儿也一起讨厌。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包括江曼妮，说的那些难听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像是扎在身上的刺、剜在心口的刀，久久挥之不去。
“我说什么来着！那个姓林的，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败絮！江宁真是瞎了眼，才看上那个穷光蛋！”
“哎呀！当初也不是没拦着，铁了心要嫁给她，还怀了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我劝她打掉的，怎么也不肯！为那样的人生孩子，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不值！”
“江宁这才去世不到半年，他就再娶，没准早就和人有一腿了！江宁那癌症就是气出来的！”
“我可怜的女儿啊！呜呜……要不是嫁给他，也不能这么短命，呜呜……”
“真晦气！林柔疏又不姓江，赶紧给她弄走吧！”
“供她去英国读书，也算仁至义尽，对得起江宁了。”
“钱不要多给，够开销就行，免得她接济她爸那边。娶了个二十岁的小妖精，魂都要被勾没了，我们江家可不能当冤大头！”
“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要不是看在江宁的份上，谁帮他养女儿？”
……
从林柔疏出生，十多年来，她见到外公外婆的次数屈指可数，毫无感情基础。江宁不顾一切嫁给门不当户不对的林鹏，江家觉得颜面扫地，奈何林鹏又是扶不起的阿斗，做生意只出不进，赔的，自然是江氏的钱。
林柔疏最后一次和妈妈一起去江家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不会再给你钱了！带着那个窝囊废的孩子走吧！”
……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怕被发现，她赶紧将头转的更大，对着夜风偷偷把眼泪吹干。
七年多了，她心里对江家有感谢，没有感情。
寄人篱下的她，如今真正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