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飘到好远，等回过神来时，意外发现雨声已经停止，她却有些留恋和不舍。
“下次半夜下雨，你还会陪我吗？”
“会，只要我在家的话。”
“谢谢。”她起身靠坐在床头，“雨停了，你回去睡吧。”
“一会儿又下起来怎么办？”
“总要学着一个人适应。”
黎明朗伸手打开落地灯，起身坐在沙发上，“是从小，雨夜就会害怕吗？”
她不自觉交叠双手紧握，低下头，抿唇不语。
他看出她有些痛苦，转手将灯关掉，“再睡一会儿吧。”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屋子重新转回至暗。
静谧中，她将被子裹紧，瑟缩着开口：“我妈出殡那天开始的。”
林柔疏陷入回忆：“我爸有意让我去江家，遭到拒绝。葬礼结束后，他先行离开，江家也没有人管我。他们都走了，我被扔在了殡仪馆。那一夜……”
她的语音开始颤抖，含着哽咽。
黎明朗走过去把床边的壁灯打开，她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他坐到床边轻柔扶她的背，“柔疏，可以不说的，不要勉强。”
她忍不住哭泣：“不，可以说的，我可以。”
黎明朗拿起纸巾给她擦眼泪，林柔疏抓着他的衣角，啜泣着，断断续续说着话：“我心里难过，找个无人的角落发呆。直到晚上……下起瓢泼大雨，我被雨浇醒了，才想起这是哪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发现了我……”
他仿佛穿越到那个雨夜，画面逐渐清晰：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姑娘孤零零站在雨中，被狂风暴雨击打着，被阴森可怖的环境恐吓着。
他紧紧抱住了她，不断柔声安抚：“知道了，知道了，柔疏，我听明白了。你也从那里回来，现在你是安全的，我们在自己的家里。”
林柔疏的啜泣声渐小，伸出双手抚上他的腰，用力抱住他，胸前的柔软在他怀中紧紧贴着，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了。
他们拥抱了很久，久到她挂在眼角的泪痕渐渐变干。
他松开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她鬓间的细发，克制住想吻她的冲动，将她扶在床上躺下。
后来，她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袖睡着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九点钟黎明朗仍未起身。
林柔疏还没有醒，他提前将手机静音了，回来握住她的手，继续躺在她的旁边陪着她。
林柔疏的睡颜很美，之前哭过的原因，柔嫩的脸上显出凄楚的神色。他怜惜地抬手轻抚她面颊，怕把她碰醒，只隐隐撩动到她眼上的睫毛。她转个身，继续睡去。今天她睡得格外沉。黎明朗想起他受伤的那些天，他一有动静，她就过来扶他，早上也是第一个起，几乎没怎么睡过整觉。他病愈，她却消瘦了，脸蛋明显没有之前圆润。
整个公寓安静极了，以至于家政来打扫的时候，以为没人在。
主卧门被推开的一瞬，赵姨显然误会了，
“啊，不……”
黎明朗起身做了个嘘的姿势，摆手示意她退出去。
赵姨一句‘不好意思’没等说出口，赶紧从外面悄悄关上门。
林柔疏睡眼惺忪的醒过来，对刚刚发生的一幕浑然不知。
房间里光线昏暗，她定睛看了许久，意识才清醒过来。
“睡好了？”黎明朗身上穿着黑色绸质睡衣，头发有些许凌乱不羁，说不出的性感。
“嗯。”她想起凌晨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害羞，哑着嗓子转过身去应了一声。
黎明朗从床上起身，走到另一侧自然的伸手拉她起来，把水递给她，然后转身去了洗手间。
林柔疏喝过水，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在脑海缓冲半夜里发生的种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先入为主了，她总觉得黎明朗好像对她不一样了。
胡思乱想一气，起身去拉窗帘。外面天气晴好，被雨水冲洗过的城市，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林柔疏对着朝阳伸个懒腰，恰巧被出来的黎明朗看见。
她仍穿着那件白衬衫，柔顺的棕黑色长发垂落在腰际，手臂向上伸的时候，衬衫上移到大腿上面，优美的曲线圆润得恰到好处，纯白的小内裤露出一半，可爱又俏皮。
本来要去次卧换衣服的，他此刻却情不自禁走到她旁边。
林柔疏已经伸完懒腰，双臂落回两侧。见他走过来，有些赧然，但没有移开目光。
黎明朗洗漱过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飘着薄荷清香。她已经很熟悉这种味道。
两个人无声互相看一会儿，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不约而同转向窗外。
“这件衬衫可以送给我吗？”
“喜欢穿？”
“嗯。”
“你留着吧……晚上有空吗？带你出去吃饭。”
她扭头看他，“要穿得漂亮点吗？”
他含笑低头看她，“不用，日常就好。”
他伸手轻轻捏一下她手指然后松开，“走了，下班回来接你。”
她站在原地，手指酥酥麻麻，心里也痒痒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动。
-
晚上七时许，黎明朗亲自过来开车接她。林柔疏穿卡其色薄款风衣，头发简单挽起。打扮朴素，却因长相可人，样貌很像甜美的邻家女孩。
匆匆一瞥，黎明朗已经无法招架，转过头，等她系好安全带，驶出景泰湾。
黎明朗带她去潘庆莱那里吃饭。
车子转到巷子口时，林柔疏远远即看到低调又明目的招牌。有日子没有在这家私厨点外卖了，想必他吃惯了，有些想念。
店员隔着窗子看到黎明朗和林柔疏，兴奋朝厨房喊：“主厨！黎总来了，还带来一个漂亮妹妹！你快来看！”
潘庆莱闻声，放下手里的锅铲交给徒弟，立即迎了出去。
黎明朗携林柔疏进门，朝潘庆莱打招呼。
“明朗！有日子没来了。”潘庆莱高兴的心情写满脸，嘴要咧到耳朵上。
黎明朗转头对林柔疏说：“这是潘叔。”
林柔疏向潘庆莱点头致意：“潘叔好。”
“哎，好、好。这是，煮面的那位？”
黎明朗点头。
潘庆莱又咧嘴笑：“来、来，里面坐。”
私厨‘潘’不设堂食，但黎明朗是个特例，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不算客人。
潘庆莱在员工用饭的房间招待他们，设施虽简陋，但氛围异常的好。
林柔疏在黎明朗的面容上看到了难得的松弛。回黎家大宅的时候，他每次都很警觉，比工作时还严肃，像是严阵以待，转移到另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潘叔三下五除二，端上来六道品相极佳的菜，随即坐下招呼道：“来来来，姑娘，尝尝潘叔的手艺。今天匆忙了点，下次来，提前让明朗打个招呼，我做佛跳墙给你们吃。”
“谢谢潘叔，您叫我柔疏就好。”
黎明朗在一旁正式介绍：“林柔疏。”
“好、好。柔疏啊，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明朗，快给她夹菜。”
这有点难为到黎明朗了，他恍然间才意识到，同一屋檐下生活三个月，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口味。
林柔疏落落大方说：“我自己来就好。潘叔，您也吃。”
潘庆莱：“好。尝尝这道葱烧海参，我记得以前一做这道菜，明朗能吃两碗米饭。”
黎明朗解释：“我是吃潘叔做的饭长大的。”
林柔疏会意点头，原来如此。
潘庆莱：“对，你可能不知道，这臭小子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在他家帮厨了。明朗就爱吃我做的饭，后来怕长胖，宁愿每天早起跑步，也不减饭量。”
他现在的食欲大不如前了。林柔疏想着，夹了一口海参品尝，“好吃，您的手艺真好。”随即又向潘叔讨教了一番海参去腥的方法。
两个人投缘地聊了许多厨艺相关的话题，黎明朗插不进嘴，在一旁时不时夹一口菜吃。
潘庆莱发现这姑娘有礼有节、朴实不娇纵，还非常接地气，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与黎明朗很相配。
趁林柔疏上洗手间的间隙，他认真对黎明朗说：“好好把握，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
黎明朗诚实点头。
林柔疏回来后，听潘庆莱讲了许多黎明朗小时候的趣事。一个顽皮捣蛋、又异常聪明的小男童的形象在她脑中变得鲜活。
没想到，最了解他的，是家中的厨师。她心中有一丝庆幸，但更多的，却是酸楚。
从私厨出来后，距离停车的位置有一段距离。
两个人默默向前走着，到上次卓越被高空抛物砸伤的位置，黎明朗下意识揽住她，警觉抬头向上看。
“怎么了？”
“没什么。”他拉她往道路中间挪了一点，牵起她的手向前走。
林柔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小鹿乱撞，在心里暗叹自己没出息，然后认真感受他手中传过来的体温。
“吃得还可以吗？”
“嗯，有，家的味道。”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你做的饭也有家的味道。”
回到景泰湾，黎明朗还有一个海外视频会要开。林柔疏洗漱后，去画室作画。
林柔疏今天画的，仍是上次那副烟花，留白处蔓延开来的焰火，比上次舒展了些。一个多小时后，黎明朗过来敲门，邀她去老地方喝酒。她果断放下画笔出去。
“最近还因为失眠喝烈酒吗？”
窗外的璀璨灯火点缀不夜的城市，她看着如许夜色喝一口手中红酒，轻声答：“偶尔。”
她不想说谎，如果有难言的话，她宁愿选择沉默。
“这样太伤身体了，下次再失眠，可以找我，我负责哄睡。”
她想反驳，他这一句话说的非常不负责任。要怎么哄？睡在他旁边，除了脸红心跳、就是肾上腺素飙升，他就是她失眠的原因。思及此，忽又想起今天凌晨，立即噤了声。
那瓶烈酒放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和她买的套一起。每次失眠找酒喝打开抽屉，都会看见。
她赌气道：“不要你哄。”
他意外看向她，拒绝的真干脆，看来乖乖的小白兔又要开启任性模式了。
他没猜错，她将杯中的酒饮尽，转头看向他，“除非你和我睡。”
“今天早上不就是一起睡的？”
她站起身，愤愤撅起樱桃红唇，“你太坏了，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黎明朗借着酒劲暧昧看向她：“真想钻到你脑袋里看看，都在想些什么。”
林柔疏憋住委屈在心里嘀咕：不如直接钻到我心里，一看就明白了。
她将开衫脱掉，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蕾丝睡裙，特意换了措辞，“做吗？”
他起身，将地上的开衫捡起，走到她旁边为她披上：“你现在很不理智。”
“是你太过理智了！我、我讨厌你！”
林柔疏转身气冲冲走回主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那一晚，她又毫无意外的失眠了。还与他吵了起来，真糟糕。
也许是他重新给她希望，星星之火死灰复燃，心中的灼热烧得太过猛烈，才这样针尖对麦芒了。他与她相处不过百日，许多天和许多年比起来，相差太悬殊了。站在他的角度，她可以理解他，但她的心情、感情，已经浓烈到包不住的程度。
不管了，也许他看到她的真面目后，形象破裂，早点分开也好。长痛不如短痛，他早一点找到相宜的人结婚生子。
林柔疏又气愤，又心疼他，也心疼自己，打开抽屉，猛地灌了一口酒，胡乱翻腾着睡去。
-
虽然生气，林柔疏第二天早上仍按时起床给黎明朗做早餐。
黎明朗听到餐厅的响动，走进来坐到桌边。
她的唇气鼓鼓的嘟着，真想在上面挂个油壶。其实更想贴上去，尝尝是什么味道。
林柔疏将三明治端来递给他，盘子落到桌子上的声音有些大了，两个人都微微敏感的一顿，林柔疏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拿过盘子吃起来，看不出喜怒。
“对不起，昨晚朝你发脾气是我不对，但我现在还生着气，也是事实。抱歉。”
能在他面前展露情绪，他心底有些欢欣鼓舞。黎明朗嘴角微微勾起，抬头看着她。
林柔疏已经下定决心破罐破摔，在他对面坐下低头说，“我就是这个样子，乖顺只是我的假象。”
“很可爱。”
可爱？她讶异抬起头，见他正笑意盈盈看她，重新变得气鼓鼓，“你在嘲笑我。”
“没有，真的很可爱。”越描越黑，索性闭嘴。他没有经验，也许，是时候研究一下怎么哄女人了。
“我就是在自寻烦恼，从今以后再也不问你要不要和我做了，”她起身洒脱转去厨房，留给他一个背影，“除非你求我。”
黎明朗微扬起头，望着她的身影勾起嘴无声微笑，怕她误会他轻浮，只能在心内回应：好啊，我求你。
林柔疏从厨房盛两碗燕麦粥过来，与黎明朗一道吃早饭。激烈的言辞与他交锋过后，终于安静下来。
刚吃过两口粥，林柔疏的电话响起，是外婆。
黎明朗也看到来电显示，思及她上次在江家受的委屈、回来后对他说过的话，沉声道：“你可以选择不接，或者，接了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望着他认真的眼神，像是忽然来了底气，把电话的扬声器打开，勇敢面对。
“喂，外婆。”
“嗯，明天有空吗？你和黎家的那位，过来吃顿饭吧。”
“不过去了。”
“哎呀，不行，明天一定要来的，不然我怎么交差？”
“交什么差？”
“啊，那个，上次不是没吃成嘛。你爷爷和舅舅怎么在黎氏那边提得起颜面？”
黎明朗朝她摇头，她会意，“没关系的。”
“哎呀，什么没关系。你们有事的话，推掉来这边吧。”
“我不去，以后都不会去了。”
“什么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是舅妈周雁枫：“你以为我们愿意管你的破事啊！要不是看在黎氏的份上，管你在哪家门前要饭呢！这点面子都不顾，江家白养了你这些年，白眼狼！你要是敢不来，小心我到黎家告你的状去！让他们看看你这不懂人情世故、不知天高地厚的真面目！你……”
黎明朗听不下去了，伸手将电话挂掉。
他语气激动，声音却很低：“这些年，他们就是这样羞辱你的？”
林柔疏都已经麻木了，平静点头。
“你就这样忍着？”
“不然呢？全当饭费和学费了，他们毕竟没有让我流落街头，供我读书。”
他伸手过去，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不要去，这不能成为让他们继续羞辱你的理由。”
“下次半夜下雨，你还会陪我吗？”
“会，只要我在家的话。”
“谢谢。”她起身靠坐在床头，“雨停了，你回去睡吧。”
“一会儿又下起来怎么办？”
“总要学着一个人适应。”
黎明朗伸手打开落地灯，起身坐在沙发上，“是从小，雨夜就会害怕吗？”
她不自觉交叠双手紧握，低下头，抿唇不语。
他看出她有些痛苦，转手将灯关掉，“再睡一会儿吧。”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屋子重新转回至暗。
静谧中，她将被子裹紧，瑟缩着开口：“我妈出殡那天开始的。”
林柔疏陷入回忆：“我爸有意让我去江家，遭到拒绝。葬礼结束后，他先行离开，江家也没有人管我。他们都走了，我被扔在了殡仪馆。那一夜……”
她的语音开始颤抖，含着哽咽。
黎明朗走过去把床边的壁灯打开，她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他坐到床边轻柔扶她的背，“柔疏，可以不说的，不要勉强。”
她忍不住哭泣：“不，可以说的，我可以。”
黎明朗拿起纸巾给她擦眼泪，林柔疏抓着他的衣角，啜泣着，断断续续说着话：“我心里难过，找个无人的角落发呆。直到晚上……下起瓢泼大雨，我被雨浇醒了，才想起这是哪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发现了我……”
他仿佛穿越到那个雨夜，画面逐渐清晰：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姑娘孤零零站在雨中，被狂风暴雨击打着，被阴森可怖的环境恐吓着。
他紧紧抱住了她，不断柔声安抚：“知道了，知道了，柔疏，我听明白了。你也从那里回来，现在你是安全的，我们在自己的家里。”
林柔疏的啜泣声渐小，伸出双手抚上他的腰，用力抱住他，胸前的柔软在他怀中紧紧贴着，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了。
他们拥抱了很久，久到她挂在眼角的泪痕渐渐变干。
他松开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她鬓间的细发，克制住想吻她的冲动，将她扶在床上躺下。
后来，她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袖睡着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九点钟黎明朗仍未起身。
林柔疏还没有醒，他提前将手机静音了，回来握住她的手，继续躺在她的旁边陪着她。
林柔疏的睡颜很美，之前哭过的原因，柔嫩的脸上显出凄楚的神色。他怜惜地抬手轻抚她面颊，怕把她碰醒，只隐隐撩动到她眼上的睫毛。她转个身，继续睡去。今天她睡得格外沉。黎明朗想起他受伤的那些天，他一有动静，她就过来扶他，早上也是第一个起，几乎没怎么睡过整觉。他病愈，她却消瘦了，脸蛋明显没有之前圆润。
整个公寓安静极了，以至于家政来打扫的时候，以为没人在。
主卧门被推开的一瞬，赵姨显然误会了，
“啊，不……”
黎明朗起身做了个嘘的姿势，摆手示意她退出去。
赵姨一句‘不好意思’没等说出口，赶紧从外面悄悄关上门。
林柔疏睡眼惺忪的醒过来，对刚刚发生的一幕浑然不知。
房间里光线昏暗，她定睛看了许久，意识才清醒过来。
“睡好了？”黎明朗身上穿着黑色绸质睡衣，头发有些许凌乱不羁，说不出的性感。
“嗯。”她想起凌晨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害羞，哑着嗓子转过身去应了一声。
黎明朗从床上起身，走到另一侧自然的伸手拉她起来，把水递给她，然后转身去了洗手间。
林柔疏喝过水，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在脑海缓冲半夜里发生的种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先入为主了，她总觉得黎明朗好像对她不一样了。
胡思乱想一气，起身去拉窗帘。外面天气晴好，被雨水冲洗过的城市，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林柔疏对着朝阳伸个懒腰，恰巧被出来的黎明朗看见。
她仍穿着那件白衬衫，柔顺的棕黑色长发垂落在腰际，手臂向上伸的时候，衬衫上移到大腿上面，优美的曲线圆润得恰到好处，纯白的小内裤露出一半，可爱又俏皮。
本来要去次卧换衣服的，他此刻却情不自禁走到她旁边。
林柔疏已经伸完懒腰，双臂落回两侧。见他走过来，有些赧然，但没有移开目光。
黎明朗洗漱过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飘着薄荷清香。她已经很熟悉这种味道。
两个人无声互相看一会儿，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不约而同转向窗外。
“这件衬衫可以送给我吗？”
“喜欢穿？”
“嗯。”
“你留着吧……晚上有空吗？带你出去吃饭。”
她扭头看他，“要穿得漂亮点吗？”
他含笑低头看她，“不用，日常就好。”
他伸手轻轻捏一下她手指然后松开，“走了，下班回来接你。”
她站在原地，手指酥酥麻麻，心里也痒痒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动。
-
晚上七时许，黎明朗亲自过来开车接她。林柔疏穿卡其色薄款风衣，头发简单挽起。打扮朴素，却因长相可人，样貌很像甜美的邻家女孩。
匆匆一瞥，黎明朗已经无法招架，转过头，等她系好安全带，驶出景泰湾。
黎明朗带她去潘庆莱那里吃饭。
车子转到巷子口时，林柔疏远远即看到低调又明目的招牌。有日子没有在这家私厨点外卖了，想必他吃惯了，有些想念。
店员隔着窗子看到黎明朗和林柔疏，兴奋朝厨房喊：“主厨！黎总来了，还带来一个漂亮妹妹！你快来看！”
潘庆莱闻声，放下手里的锅铲交给徒弟，立即迎了出去。
黎明朗携林柔疏进门，朝潘庆莱打招呼。
“明朗！有日子没来了。”潘庆莱高兴的心情写满脸，嘴要咧到耳朵上。
黎明朗转头对林柔疏说：“这是潘叔。”
林柔疏向潘庆莱点头致意：“潘叔好。”
“哎，好、好。这是，煮面的那位？”
黎明朗点头。
潘庆莱又咧嘴笑：“来、来，里面坐。”
私厨‘潘’不设堂食，但黎明朗是个特例，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不算客人。
潘庆莱在员工用饭的房间招待他们，设施虽简陋，但氛围异常的好。
林柔疏在黎明朗的面容上看到了难得的松弛。回黎家大宅的时候，他每次都很警觉，比工作时还严肃，像是严阵以待，转移到另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潘叔三下五除二，端上来六道品相极佳的菜，随即坐下招呼道：“来来来，姑娘，尝尝潘叔的手艺。今天匆忙了点，下次来，提前让明朗打个招呼，我做佛跳墙给你们吃。”
“谢谢潘叔，您叫我柔疏就好。”
黎明朗在一旁正式介绍：“林柔疏。”
“好、好。柔疏啊，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明朗，快给她夹菜。”
这有点难为到黎明朗了，他恍然间才意识到，同一屋檐下生活三个月，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口味。
林柔疏落落大方说：“我自己来就好。潘叔，您也吃。”
潘庆莱：“好。尝尝这道葱烧海参，我记得以前一做这道菜，明朗能吃两碗米饭。”
黎明朗解释：“我是吃潘叔做的饭长大的。”
林柔疏会意点头，原来如此。
潘庆莱：“对，你可能不知道，这臭小子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在他家帮厨了。明朗就爱吃我做的饭，后来怕长胖，宁愿每天早起跑步，也不减饭量。”
他现在的食欲大不如前了。林柔疏想着，夹了一口海参品尝，“好吃，您的手艺真好。”随即又向潘叔讨教了一番海参去腥的方法。
两个人投缘地聊了许多厨艺相关的话题，黎明朗插不进嘴，在一旁时不时夹一口菜吃。
潘庆莱发现这姑娘有礼有节、朴实不娇纵，还非常接地气，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与黎明朗很相配。
趁林柔疏上洗手间的间隙，他认真对黎明朗说：“好好把握，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
黎明朗诚实点头。
林柔疏回来后，听潘庆莱讲了许多黎明朗小时候的趣事。一个顽皮捣蛋、又异常聪明的小男童的形象在她脑中变得鲜活。
没想到，最了解他的，是家中的厨师。她心中有一丝庆幸，但更多的，却是酸楚。
从私厨出来后，距离停车的位置有一段距离。
两个人默默向前走着，到上次卓越被高空抛物砸伤的位置，黎明朗下意识揽住她，警觉抬头向上看。
“怎么了？”
“没什么。”他拉她往道路中间挪了一点，牵起她的手向前走。
林柔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小鹿乱撞，在心里暗叹自己没出息，然后认真感受他手中传过来的体温。
“吃得还可以吗？”
“嗯，有，家的味道。”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你做的饭也有家的味道。”
回到景泰湾，黎明朗还有一个海外视频会要开。林柔疏洗漱后，去画室作画。
林柔疏今天画的，仍是上次那副烟花，留白处蔓延开来的焰火，比上次舒展了些。一个多小时后，黎明朗过来敲门，邀她去老地方喝酒。她果断放下画笔出去。
“最近还因为失眠喝烈酒吗？”
窗外的璀璨灯火点缀不夜的城市，她看着如许夜色喝一口手中红酒，轻声答：“偶尔。”
她不想说谎，如果有难言的话，她宁愿选择沉默。
“这样太伤身体了，下次再失眠，可以找我，我负责哄睡。”
她想反驳，他这一句话说的非常不负责任。要怎么哄？睡在他旁边，除了脸红心跳、就是肾上腺素飙升，他就是她失眠的原因。思及此，忽又想起今天凌晨，立即噤了声。
那瓶烈酒放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和她买的套一起。每次失眠找酒喝打开抽屉，都会看见。
她赌气道：“不要你哄。”
他意外看向她，拒绝的真干脆，看来乖乖的小白兔又要开启任性模式了。
他没猜错，她将杯中的酒饮尽，转头看向他，“除非你和我睡。”
“今天早上不就是一起睡的？”
她站起身，愤愤撅起樱桃红唇，“你太坏了，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黎明朗借着酒劲暧昧看向她：“真想钻到你脑袋里看看，都在想些什么。”
林柔疏憋住委屈在心里嘀咕：不如直接钻到我心里，一看就明白了。
她将开衫脱掉，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蕾丝睡裙，特意换了措辞，“做吗？”
他起身，将地上的开衫捡起，走到她旁边为她披上：“你现在很不理智。”
“是你太过理智了！我、我讨厌你！”
林柔疏转身气冲冲走回主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那一晚，她又毫无意外的失眠了。还与他吵了起来，真糟糕。
也许是他重新给她希望，星星之火死灰复燃，心中的灼热烧得太过猛烈，才这样针尖对麦芒了。他与她相处不过百日，许多天和许多年比起来，相差太悬殊了。站在他的角度，她可以理解他，但她的心情、感情，已经浓烈到包不住的程度。
不管了，也许他看到她的真面目后，形象破裂，早点分开也好。长痛不如短痛，他早一点找到相宜的人结婚生子。
林柔疏又气愤，又心疼他，也心疼自己，打开抽屉，猛地灌了一口酒，胡乱翻腾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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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生气，林柔疏第二天早上仍按时起床给黎明朗做早餐。
黎明朗听到餐厅的响动，走进来坐到桌边。
她的唇气鼓鼓的嘟着，真想在上面挂个油壶。其实更想贴上去，尝尝是什么味道。
林柔疏将三明治端来递给他，盘子落到桌子上的声音有些大了，两个人都微微敏感的一顿，林柔疏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拿过盘子吃起来，看不出喜怒。
“对不起，昨晚朝你发脾气是我不对，但我现在还生着气，也是事实。抱歉。”
能在他面前展露情绪，他心底有些欢欣鼓舞。黎明朗嘴角微微勾起，抬头看着她。
林柔疏已经下定决心破罐破摔，在他对面坐下低头说，“我就是这个样子，乖顺只是我的假象。”
“很可爱。”
可爱？她讶异抬起头，见他正笑意盈盈看她，重新变得气鼓鼓，“你在嘲笑我。”
“没有，真的很可爱。”越描越黑，索性闭嘴。他没有经验，也许，是时候研究一下怎么哄女人了。
“我就是在自寻烦恼，从今以后再也不问你要不要和我做了，”她起身洒脱转去厨房，留给他一个背影，“除非你求我。”
黎明朗微扬起头，望着她的身影勾起嘴无声微笑，怕她误会他轻浮，只能在心内回应：好啊，我求你。
林柔疏从厨房盛两碗燕麦粥过来，与黎明朗一道吃早饭。激烈的言辞与他交锋过后，终于安静下来。
刚吃过两口粥，林柔疏的电话响起，是外婆。
黎明朗也看到来电显示，思及她上次在江家受的委屈、回来后对他说过的话，沉声道：“你可以选择不接，或者，接了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望着他认真的眼神，像是忽然来了底气，把电话的扬声器打开，勇敢面对。
“喂，外婆。”
“嗯，明天有空吗？你和黎家的那位，过来吃顿饭吧。”
“不过去了。”
“哎呀，不行，明天一定要来的，不然我怎么交差？”
“交什么差？”
“啊，那个，上次不是没吃成嘛。你爷爷和舅舅怎么在黎氏那边提得起颜面？”
黎明朗朝她摇头，她会意，“没关系的。”
“哎呀，什么没关系。你们有事的话，推掉来这边吧。”
“我不去，以后都不会去了。”
“什么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是舅妈周雁枫：“你以为我们愿意管你的破事啊！要不是看在黎氏的份上，管你在哪家门前要饭呢！这点面子都不顾，江家白养了你这些年，白眼狼！你要是敢不来，小心我到黎家告你的状去！让他们看看你这不懂人情世故、不知天高地厚的真面目！你……”
黎明朗听不下去了，伸手将电话挂掉。
他语气激动，声音却很低：“这些年，他们就是这样羞辱你的？”
林柔疏都已经麻木了，平静点头。
“你就这样忍着？”
“不然呢？全当饭费和学费了，他们毕竟没有让我流落街头，供我读书。”
他伸手过去，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不要去，这不能成为让他们继续羞辱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