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疏已经许久没同蒋昕见过面。他还是老样子，内敛绅士，远远见她进门，就起身帮她拉开椅子。
两人简单打过招呼，林柔疏迫不及待进入正题，她想请蒋昕帮忙查询美国那边的造血干细胞。
蒋昕紧张看她：“柔疏，上次听蒋瑶说在医院碰到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不是我。”
“别瞒我。”
“真的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干妹妹，和亲妹妹一样亲的。所以想请你帮个忙，她现在情况很不好……”
林柔疏一时心急，眼圈开始泛红。蒋昕递纸巾给她，轻声宽慰。
黎明朗远远坐在咖啡厅廊柱后面的位置看着这边的一切，斜对角，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清表情和动作。他们举止间透着客气，不似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但是她为什么哭了？哭什么呢？离愁别绪、爱而不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对他的心意淡了，在向自己的感情告别？
黎明朗胡思乱想一气，然后苦笑，他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爱情让人降智，且变得幼稚。他现在倒宁愿与她像一般的男女那般相遇，不用担心把她吓跑，大胆表达爱意、紧追不舍一番。
林柔疏收起情绪，平静下来继续谈正事：“我已经托英国的朋友在欧洲打听了，还没有消息。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总要竭尽全力试试。”
“别着急，我今天就帮你打听一下。”
“谢谢昕哥。我回头把需要的资料发给你。”
“好。”蒋昕看她，犹豫一瞬说：“我这次回来，要在国内工作一段时间。有事我们可以随时见面谈。”
“嗯，不好意思，一见面就给昕哥添麻烦。”
“不要客气，举手之劳，若找到匹配的造血干细胞，就能救人一命，很有意义。”
“你还是那么善良。”林柔疏记得在英国的时候，街头遇到乞讨，蒋昕每一次都给钱。林柔疏提醒他，这里面很多人都是瘾君子，他也不为所动，下一个路口碰见了，照样给。
咖啡上来了，他转动几下杯子说：“我们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你过得好吗？”
“还行，我有一次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摄影作品，很惊艳。”
“有机会可以拍你吗？”
“好啊，那是我赚到了。”
甜点陆续上来了，蒋昕示意她用，“我看着图案点了几份好看的，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林柔疏没用午餐，这会儿真有点饿了，她拿起叉子吃起来。
“柔疏，听蒋瑶说你结婚了？”
“嗯，”林柔疏欲言又止。
他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却有一丝释然。
“为什么没告诉我？听说是商业联姻，家里逼你的？”
“一半一半吧。”林柔疏诚实答，但也不想说太多。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和我说。”
蒋昕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了，但眼神却逐渐变得灼热。
林柔疏察觉到他异常，将叉子放下，正不知作何解释，忽然看到黎明朗大步向前，握住她手腕将她拉起：“别吃了！这里面有椰奶。”
蒋昕也站起，两个男人互相点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林柔疏不知黎明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怔愣的看着他，明明没什么，却忽然有一种做错事被抓现行的感觉。
匆匆告别后，林柔疏被黎明朗牵着到停车场。他神色冷静，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走到车旁时，还不忘给她拉车门。她坐上车后，他把车门关上，才转身走到驾驶座那边上车。
“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有椰奶？”
黎明朗赌气道：“我有特异功能。”
实则是他叫侍应生，按照那桌点了份同样的甜点，上来后，对照菜单才发现里面成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现在这是去哪儿？”
黎明朗很想叫她一声发问机女孩，心里的火气也减散，但他没有笑出来，严肃问：“你以前有没有误食了乳制品的经历？”
“有。”
“要不要去医院或是买什么药来缓解？”
“不用，忍一忍就好了。”
“忍？没去医院看过？”
“嗯。”
黎明朗拨通私人医生电话。说明情况后，他就近给她买来益生菌。
林柔疏感动，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鼻尖发酸。
他载她回到景泰湾，进了门，就转去书房继续工作。
益生菌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林柔疏吃了很多甜点，腹痛开始隐隐发作。她去主卧洗漱换过衣服后，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外面已经能看到星星点缀夜空。
悠扬的琴声传来，她躺着聆听很久，今晚的琴声像是布满很多愁绪，击中她的内心。好多难解的结将他们罩住了。
林柔疏起身穿上罩衫出去。
黎明朗的琴声停下，看她一眼，“抱歉，把你吵醒了。”
她走过来，钢琴边上放着一个杯子和红酒瓶，瓶中的酒已经喝去大半。
他端起酒杯饮一口酒说：“我手痒，不弹琴的话，怕自己会坏掉。”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吗？”
他不置可否。
她看着他，避重就轻：“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忘记做饭。”
“不必道歉，你已经做的很好。餐厅里给你点了粥。”
她摇头说不饿。“可以坐这里吗？”她指指他旁边的位置。
“你要想好坐在这里的后果。”
她坐到他旁边，“不要对我说暗语，我听不懂。”
他低头看着她说：“你听得懂。”
黎明朗转回身，开始弹奏钢琴。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灵动跳跃，奏出婉转空灵的旋律。
她听得入神，随着琴声一起融化。
曲毕，他斟酒，听她在旁边说：“是天空之城。”
黎明朗将酒杯放下，陷入回忆，“我爸爸生前，一直想建一座生态化、全智能的理想之城。我拼命工作，以完成他的夙愿为己任。”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更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转头无声看她许久，浅笑一声开口：“我是真的有点醉了。”
“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他拉住她，没有说话，轻轻捏两下她的手指，随即放开。
林柔疏的心也被捏得酥酥麻麻的，拇指和食指抠着，小声对他说：“今天谢谢你，还记得我乳糖不耐受。”
“感动和爱情不能混为一谈。”
“你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
他手肘拄到琴键上支起下巴，歪着头看她，钢琴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动，“我就说你听得懂。”
黎明朗抬起另一只手，放任自己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静默几秒，他坐正，将钢琴合上，“你不要表现的太好，我已决定对你放手。”
他起身，又补一句，“但他不行。”
“谁？你在说什么？”林柔疏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明所以，脑中不断回想着那句‘放手’。
“蒋昕。”
“你误会了。”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那你能不要再和他联系了吗？”
“不能，你不要蛮不讲理。”
“哦？不是你在无理取闹？”
林柔疏极力想解除误会，忍不住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什么事？”
她答不出来了，他要是个路人甲就好了，这样她就马上告诉他。
林柔疏憋出了眼泪，在流出来前起身背对他，“他为什么不行？”
“配不上你。”
“你不要我，还嫌弃别人？”
“就是这个逻辑。”
“你太坏了，我讨厌你！”
他听出了她有些哽咽，拉她回过身来对着自己：“真心的吗？”
黎明朗伸手给她擦眼泪，“我好像总是把你惹哭，是我配不上你。”
林柔疏渐渐止住了眼泪，“我们这样，是在吵架？”
“算是吧。”
-
后来，两个人只字不提那晚的事，好像都在刻意回避。
林柔疏没有断了和蒋昕的联系，他还在帮彤彤打听造血干细胞的事。林柔疏偶尔与他沟通详尽事宜，有时打电话，有时发微信，都背着黎明朗。她有些歉疚，但事已至此，只能这样，毕竟现在孩子的病是最重要最紧急的。
黎明朗明显带她疏远了些，好多天都没有牵她的手，冷淡客气得、像是又回到初遇时那般。
林柔疏想，他同她提过的‘和他试试’‘从牵手开始’，应该是都做不得数了。能多和他在一起一天是一天，结果也不算惨淡。
还好工作又重新提上日程，她整日去王友弦的工作室报到，无暇多愁善感。
商议多日，发行EP的曲目终于定下来：《丝丝相念》、《我也不愿意长大》、《风中的孩子》。三首歌内容、风格各异，皆出自林柔疏的原创，由王友弦亲自担任制作人并编曲。史无前例。
录完音后，demo发给廖晶，她听了，赞不绝口，马上组织会议研讨发行事宜。
风声传到周绮的耳朵里，她又按捺不住了，不顾经纪人反对，偏要辞了演出到托海传媒守株待兔。
新人田恬已经出道，经常到各大视频网站的综艺节目刷脸，与周绮也混得很熟。今天正好没有通告，听说周绮要去拓海，也跑去凑热闹。
拓海的员工们又忍不住开启八卦模式。
A：“听说周绮今天来了，我得去洗手间好好打扮一下，一会儿给老板留个好印象。”
B：“你就那么笃定周绮和黎总有一腿？”
A：“他们的关系且不论真假，至少两人同时出现在拓海百发百中。”
B：“老板旁边不会有周绮的眼线吧？”
A：“至于吗？周绮也是闪耀光环加身，一个巴掌拍不响。”
B：“黎总不像那种人。”
A：“不要被他的表象蒙蔽了，有钱人有几个能管得住下半身的？”
C坐在转椅上回身划过来，小声说：“也许你是对的，我听小道消息讲，黎总已经结婚了，商业联姻。”
B：“这种传闻你也信，八卦杂志没有素材就拿黎总开刀，多少遍了，谁让他长得帅又多金。”
A：“关键是能力出众，特别有魅力，那些仗着有钱的草包富二代根本没法比。”
C：“估计是真的，我表姐是黎氏千金的秘书，就是那个经常和明星名媛一起上版面的厉乐研，前几天她喝醉了，亲口说的。”
B：“哈？那岂不是隐婚还劈腿女明星？周绮知道么？”
A：“玩不起，玩不起，我对黎总的滤镜碎了。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保好饭碗得了。”
C：“哎哎哎，别说了，别说了，快看帅哥，吴立，啊啊啊，他好久没来公司了。”
B：“他前段时间同时被三个女明星diss，你还粉他？”
C：“不是没有实锤吗？公司福利，不看白不看。”
吴立是小鲜肉，仰仗做出品人的姑父拍了不少戏。长得帅，但演技不好，在演艺圈不温不火，也混了个脸熟。今年通过人脉刚刚牵到拓海。前段时间一直在横店，最近刚刚下戏。
周绮假模假样拉着经纪人和装造开了一会儿会，这时已经散了。田恬陪周绮坐在上次那个小会议室里讲八卦，吴立进来时，被她逮个正着。
花痴了好一会儿，她对周绮说：“绮姐，你和吴立认识吗？”
周绮已经观察出田恬是什么意思，心下耻笑她是看人只看脸的傻女，表面却佯装漫不经心：“认识啊，怎么了？”
田恬不好意思笑笑：“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我是他的粉丝。”
周绮假意调侃：“你不是我的粉丝吗？再这样我要吃醋了。”为显示亲昵，她特意戳她一下。
田恬咯咯笑，“哪有啊？您是我的女神，我的真偶像。我只是，吃吴立的颜。”
“好好好，姐姐不跟你闹了，多大点事。”周绮拿起手机给吴立打电话。
田恬在一旁小鹿乱撞地等着，挂了电话，周绮对她说：“和经纪人开会呢，一会儿来。”
田恬甜笑着谢周绮。
周绮状似不经意问：“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啊？”
“就是吴立进来之前。”
田恬回想一下：“我说我还是年轻，太天真了，把人都想得太简单。”
“小小年纪，怎么感慨起来了？是遇上什么事了？跟姐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你看我和艾丝，同样的时间来到拓海，我条件也不差啊，虽然不会写歌，唱的也不赖啊。好多同期的人都说公司资源分配不公。之前公司传艾丝的黑料，我还发微信安慰她来着，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周绮假装不知：“不会吧？你都上了好多节目了，她还没正式出道。”
“听说她要发行EP了，王友弦亲自制作编曲。”
“真的假的？王总监已经好久没有当制作人了，还编曲？谁能轻易请得动他啊？”
“真的，演艺部一个前辈说，歌都录好了。今天还会专门为她开会。”
“不可能。你和艾丝不是熟吗？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别提了，这个艾丝看着单纯，实际就是假清高。我和她只发过两次微信，聊不到一起去。要说日久见人心呢，绮姐，还是你好，这么大牌了，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某人，表面装着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背地里指不定干了什么勾当呢。”
正说着她的坏话，某人就来了。
林柔疏简单衣裤，扎着马尾，低调的从格子间穿过，径直走去廖晶的办公室。
田恬噤声看过去，对着她的背影十分不屑：“哼，白莲。”
没过多久，黎明朗在助理和秘书的陪同下款款进来，引起一阵小骚动。
周绮猜出个大概，又爱又恨得直咬牙齿。
两人简单打过招呼，林柔疏迫不及待进入正题，她想请蒋昕帮忙查询美国那边的造血干细胞。
蒋昕紧张看她：“柔疏，上次听蒋瑶说在医院碰到你。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不是我。”
“别瞒我。”
“真的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干妹妹，和亲妹妹一样亲的。所以想请你帮个忙，她现在情况很不好……”
林柔疏一时心急，眼圈开始泛红。蒋昕递纸巾给她，轻声宽慰。
黎明朗远远坐在咖啡厅廊柱后面的位置看着这边的一切，斜对角，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清表情和动作。他们举止间透着客气，不似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但是她为什么哭了？哭什么呢？离愁别绪、爱而不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对他的心意淡了，在向自己的感情告别？
黎明朗胡思乱想一气，然后苦笑，他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爱情让人降智，且变得幼稚。他现在倒宁愿与她像一般的男女那般相遇，不用担心把她吓跑，大胆表达爱意、紧追不舍一番。
林柔疏收起情绪，平静下来继续谈正事：“我已经托英国的朋友在欧洲打听了，还没有消息。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总要竭尽全力试试。”
“别着急，我今天就帮你打听一下。”
“谢谢昕哥。我回头把需要的资料发给你。”
“好。”蒋昕看她，犹豫一瞬说：“我这次回来，要在国内工作一段时间。有事我们可以随时见面谈。”
“嗯，不好意思，一见面就给昕哥添麻烦。”
“不要客气，举手之劳，若找到匹配的造血干细胞，就能救人一命，很有意义。”
“你还是那么善良。”林柔疏记得在英国的时候，街头遇到乞讨，蒋昕每一次都给钱。林柔疏提醒他，这里面很多人都是瘾君子，他也不为所动，下一个路口碰见了，照样给。
咖啡上来了，他转动几下杯子说：“我们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你过得好吗？”
“还行，我有一次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摄影作品，很惊艳。”
“有机会可以拍你吗？”
“好啊，那是我赚到了。”
甜点陆续上来了，蒋昕示意她用，“我看着图案点了几份好看的，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林柔疏没用午餐，这会儿真有点饿了，她拿起叉子吃起来。
“柔疏，听蒋瑶说你结婚了？”
“嗯，”林柔疏欲言又止。
他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却有一丝释然。
“为什么没告诉我？听说是商业联姻，家里逼你的？”
“一半一半吧。”林柔疏诚实答，但也不想说太多。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和我说。”
蒋昕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了，但眼神却逐渐变得灼热。
林柔疏察觉到他异常，将叉子放下，正不知作何解释，忽然看到黎明朗大步向前，握住她手腕将她拉起：“别吃了！这里面有椰奶。”
蒋昕也站起，两个男人互相点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林柔疏不知黎明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怔愣的看着他，明明没什么，却忽然有一种做错事被抓现行的感觉。
匆匆告别后，林柔疏被黎明朗牵着到停车场。他神色冷静，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走到车旁时，还不忘给她拉车门。她坐上车后，他把车门关上，才转身走到驾驶座那边上车。
“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有椰奶？”
黎明朗赌气道：“我有特异功能。”
实则是他叫侍应生，按照那桌点了份同样的甜点，上来后，对照菜单才发现里面成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现在这是去哪儿？”
黎明朗很想叫她一声发问机女孩，心里的火气也减散，但他没有笑出来，严肃问：“你以前有没有误食了乳制品的经历？”
“有。”
“要不要去医院或是买什么药来缓解？”
“不用，忍一忍就好了。”
“忍？没去医院看过？”
“嗯。”
黎明朗拨通私人医生电话。说明情况后，他就近给她买来益生菌。
林柔疏感动，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鼻尖发酸。
他载她回到景泰湾，进了门，就转去书房继续工作。
益生菌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林柔疏吃了很多甜点，腹痛开始隐隐发作。她去主卧洗漱换过衣服后，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外面已经能看到星星点缀夜空。
悠扬的琴声传来，她躺着聆听很久，今晚的琴声像是布满很多愁绪，击中她的内心。好多难解的结将他们罩住了。
林柔疏起身穿上罩衫出去。
黎明朗的琴声停下，看她一眼，“抱歉，把你吵醒了。”
她走过来，钢琴边上放着一个杯子和红酒瓶，瓶中的酒已经喝去大半。
他端起酒杯饮一口酒说：“我手痒，不弹琴的话，怕自己会坏掉。”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吗？”
他不置可否。
她看着他，避重就轻：“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忘记做饭。”
“不必道歉，你已经做的很好。餐厅里给你点了粥。”
她摇头说不饿。“可以坐这里吗？”她指指他旁边的位置。
“你要想好坐在这里的后果。”
她坐到他旁边，“不要对我说暗语，我听不懂。”
他低头看着她说：“你听得懂。”
黎明朗转回身，开始弹奏钢琴。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灵动跳跃，奏出婉转空灵的旋律。
她听得入神，随着琴声一起融化。
曲毕，他斟酒，听她在旁边说：“是天空之城。”
黎明朗将酒杯放下，陷入回忆，“我爸爸生前，一直想建一座生态化、全智能的理想之城。我拼命工作，以完成他的夙愿为己任。”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更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转头无声看她许久，浅笑一声开口：“我是真的有点醉了。”
“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他拉住她，没有说话，轻轻捏两下她的手指，随即放开。
林柔疏的心也被捏得酥酥麻麻的，拇指和食指抠着，小声对他说：“今天谢谢你，还记得我乳糖不耐受。”
“感动和爱情不能混为一谈。”
“你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
他手肘拄到琴键上支起下巴，歪着头看她，钢琴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动，“我就说你听得懂。”
黎明朗抬起另一只手，放任自己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静默几秒，他坐正，将钢琴合上，“你不要表现的太好，我已决定对你放手。”
他起身，又补一句，“但他不行。”
“谁？你在说什么？”林柔疏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明所以，脑中不断回想着那句‘放手’。
“蒋昕。”
“你误会了。”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那你能不要再和他联系了吗？”
“不能，你不要蛮不讲理。”
“哦？不是你在无理取闹？”
林柔疏极力想解除误会，忍不住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什么事？”
她答不出来了，他要是个路人甲就好了，这样她就马上告诉他。
林柔疏憋出了眼泪，在流出来前起身背对他，“他为什么不行？”
“配不上你。”
“你不要我，还嫌弃别人？”
“就是这个逻辑。”
“你太坏了，我讨厌你！”
他听出了她有些哽咽，拉她回过身来对着自己：“真心的吗？”
黎明朗伸手给她擦眼泪，“我好像总是把你惹哭，是我配不上你。”
林柔疏渐渐止住了眼泪，“我们这样，是在吵架？”
“算是吧。”
-
后来，两个人只字不提那晚的事，好像都在刻意回避。
林柔疏没有断了和蒋昕的联系，他还在帮彤彤打听造血干细胞的事。林柔疏偶尔与他沟通详尽事宜，有时打电话，有时发微信，都背着黎明朗。她有些歉疚，但事已至此，只能这样，毕竟现在孩子的病是最重要最紧急的。
黎明朗明显带她疏远了些，好多天都没有牵她的手，冷淡客气得、像是又回到初遇时那般。
林柔疏想，他同她提过的‘和他试试’‘从牵手开始’，应该是都做不得数了。能多和他在一起一天是一天，结果也不算惨淡。
还好工作又重新提上日程，她整日去王友弦的工作室报到，无暇多愁善感。
商议多日，发行EP的曲目终于定下来：《丝丝相念》、《我也不愿意长大》、《风中的孩子》。三首歌内容、风格各异，皆出自林柔疏的原创，由王友弦亲自担任制作人并编曲。史无前例。
录完音后，demo发给廖晶，她听了，赞不绝口，马上组织会议研讨发行事宜。
风声传到周绮的耳朵里，她又按捺不住了，不顾经纪人反对，偏要辞了演出到托海传媒守株待兔。
新人田恬已经出道，经常到各大视频网站的综艺节目刷脸，与周绮也混得很熟。今天正好没有通告，听说周绮要去拓海，也跑去凑热闹。
拓海的员工们又忍不住开启八卦模式。
A：“听说周绮今天来了，我得去洗手间好好打扮一下，一会儿给老板留个好印象。”
B：“你就那么笃定周绮和黎总有一腿？”
A：“他们的关系且不论真假，至少两人同时出现在拓海百发百中。”
B：“老板旁边不会有周绮的眼线吧？”
A：“至于吗？周绮也是闪耀光环加身，一个巴掌拍不响。”
B：“黎总不像那种人。”
A：“不要被他的表象蒙蔽了，有钱人有几个能管得住下半身的？”
C坐在转椅上回身划过来，小声说：“也许你是对的，我听小道消息讲，黎总已经结婚了，商业联姻。”
B：“这种传闻你也信，八卦杂志没有素材就拿黎总开刀，多少遍了，谁让他长得帅又多金。”
A：“关键是能力出众，特别有魅力，那些仗着有钱的草包富二代根本没法比。”
C：“估计是真的，我表姐是黎氏千金的秘书，就是那个经常和明星名媛一起上版面的厉乐研，前几天她喝醉了，亲口说的。”
B：“哈？那岂不是隐婚还劈腿女明星？周绮知道么？”
A：“玩不起，玩不起，我对黎总的滤镜碎了。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保好饭碗得了。”
C：“哎哎哎，别说了，别说了，快看帅哥，吴立，啊啊啊，他好久没来公司了。”
B：“他前段时间同时被三个女明星diss，你还粉他？”
C：“不是没有实锤吗？公司福利，不看白不看。”
吴立是小鲜肉，仰仗做出品人的姑父拍了不少戏。长得帅，但演技不好，在演艺圈不温不火，也混了个脸熟。今年通过人脉刚刚牵到拓海。前段时间一直在横店，最近刚刚下戏。
周绮假模假样拉着经纪人和装造开了一会儿会，这时已经散了。田恬陪周绮坐在上次那个小会议室里讲八卦，吴立进来时，被她逮个正着。
花痴了好一会儿，她对周绮说：“绮姐，你和吴立认识吗？”
周绮已经观察出田恬是什么意思，心下耻笑她是看人只看脸的傻女，表面却佯装漫不经心：“认识啊，怎么了？”
田恬不好意思笑笑：“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我是他的粉丝。”
周绮假意调侃：“你不是我的粉丝吗？再这样我要吃醋了。”为显示亲昵，她特意戳她一下。
田恬咯咯笑，“哪有啊？您是我的女神，我的真偶像。我只是，吃吴立的颜。”
“好好好，姐姐不跟你闹了，多大点事。”周绮拿起手机给吴立打电话。
田恬在一旁小鹿乱撞地等着，挂了电话，周绮对她说：“和经纪人开会呢，一会儿来。”
田恬甜笑着谢周绮。
周绮状似不经意问：“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啊？”
“就是吴立进来之前。”
田恬回想一下：“我说我还是年轻，太天真了，把人都想得太简单。”
“小小年纪，怎么感慨起来了？是遇上什么事了？跟姐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你看我和艾丝，同样的时间来到拓海，我条件也不差啊，虽然不会写歌，唱的也不赖啊。好多同期的人都说公司资源分配不公。之前公司传艾丝的黑料，我还发微信安慰她来着，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周绮假装不知：“不会吧？你都上了好多节目了，她还没正式出道。”
“听说她要发行EP了，王友弦亲自制作编曲。”
“真的假的？王总监已经好久没有当制作人了，还编曲？谁能轻易请得动他啊？”
“真的，演艺部一个前辈说，歌都录好了。今天还会专门为她开会。”
“不可能。你和艾丝不是熟吗？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别提了，这个艾丝看着单纯，实际就是假清高。我和她只发过两次微信，聊不到一起去。要说日久见人心呢，绮姐，还是你好，这么大牌了，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某人，表面装着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背地里指不定干了什么勾当呢。”
正说着她的坏话，某人就来了。
林柔疏简单衣裤，扎着马尾，低调的从格子间穿过，径直走去廖晶的办公室。
田恬噤声看过去，对着她的背影十分不屑：“哼，白莲。”
没过多久，黎明朗在助理和秘书的陪同下款款进来，引起一阵小骚动。
周绮猜出个大概，又爱又恨得直咬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