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瑟瑟的艳遇比小雅要来得更早一些,也要更突然一些。

    一个内心敏感的女孩,对于突如其来的爱情,会是好事吗?没有人知道答案。

    那年早秋,瑟瑟的母亲带着她一起步入新校园。

    透过人流与喧哗,瑟瑟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都这么大了,还要父母来送。”

    在那一瞬间,瑟瑟的自尊心犹如薄冰受击,裂出未经岁月磨砺的疼痛。然后,她抬头看到了一张非常阳光的笑脸,如炽热磨破寒霜。

    “我是历史系的,你是哪个系的?”他问瑟瑟。

    瑟瑟咬了咬嘴,将内心的慌乱深深隐藏,对他说,“我也是。 ”

    “那我们是同学了。”然后他转过身对瑟瑟母亲说,“阿姨,我与她是同班同学,我来帮她吧。”

    说完,他就扛起了行李包往女生宿舍走去。

    瑟瑟不知道那一刻给给带来的冲击是什么,自此以前,她从没有遇到象他这样的人,阳光而又洒脱。

    他回过头来对她的一笑,经过长长的时光甬道,一刹那间,似乎觉得他站得很近、又觉得他站得很远。

    瑟瑟仿佛听到了情感回潮的声音,撞击着时间的边缘。

    那就是一见钟情吗?完蛋了,瑟瑟你完蛋了,你这回兜不住了。她在内心里对自己说道。

    后来瑟才知道他叫谢安,谢安告诉瑟瑟,他见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没有简单与繁复的过程,缺少一种深入内心的了解,素昧平生的人就这样走进了一个人的生命。

    会顺着什么样的轨道行进呢?预言者说:你可以拒绝,如果你不要。

    不是拒绝就可以不发生,没有人可以在迈出一步之时,就能明了未来的。

    又或许,每一段开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结束。

    ————

    瑟瑟在后来的时光中,遗失了恋爱的起点,仿佛他们的爱情,并未真切地有过起点。

    一如尘世间茫茫的两束光,穿透了彼此。

    也许是年轻,青涩的年华有着太多的未知与衿持。

    只会在内心的彷徨与期待里向外悄悄张望,抑或只是心中悄悄溃堤着欢喜与挣扎。

    喜欢听他的声音,喜欢低低浅浅地看着他,听着脚步声也能感知他的来去。

    多年后,瑟瑟闭上眼睛,仍然可以准确地描幕那张笑脸。

    那个时候,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喜欢与他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都禁锢在她的文静里。而他总是那么落落大方。大方得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一切都那么天经地义。

    他带瑟瑟去食堂换饭票,和她一起去图书馆。

    有时,他会淡淡的笑瑟瑟,善意的。然而那种笑落在瑟瑟心里,却加深了瑟瑟的自卑。

    她该自卑吗?平平常常的面庞,胸口嵌着二个宏大的遗憾,积满沉甸甸的自责。

    她的舍友们却对她曼妙的身段展露惊艳之情,更戏谑她应该做个胸满意足的人,不懂她们这些平平之人的苦楚。

    然而当她与他在一起,瑟瑟总会有一种不安全感。

    她感受到了自己生活的灰暗与狼藉。

    每个自我都孤独地生活在一片孤岛上。面对他的时候,瑟瑟既期望接近他,同时又恐惧接近他,仿佛她早已失去了向他诉说的能力。

    不知为什么,在那个迷朦的时节,她既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再面对他的时候,却又无比迷茫,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

    可笑得是,她明明在意他的每一个微妙的动作,他那低低浅浅的光线下的每一个微笑,都希望是他对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笑意。

    然而,她也知道,他的笑是他的笑,她的笑与哭,却是她自己的一个窒息的秘密。

    ————

    秋韵渐浓。

    叶子也渐渐地落尽,铺满了校园的小径。晚自习回来的路上,谢安陪着瑟瑟走着。

    夜晚的宁静悄然拓展了校园小道宛延的尾声。凉意环绕,谢安的双手肆意妄为地抱住了她。

    一种无法操控的温暖与惊骇,令瑟瑟的心在跳动中羞惧。

    透过夜色的微光,瑟瑟看到他眼里的深深的欲望。

    瑟瑟低下了头,微微地挣扎,这让谢安感到些许的挫败与愤怒。

    在时间与速度的空白里,谢安强硬地吻了过来。瑟瑟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哭,迅速的逃离了他,返回了属于她的世界。

    后来的日子,瑟瑟回味那个情景,她被窃取的初吻。没有甜蜜与激动。只有反感,只有想逃离的冲动。

    是太快了,让她无法接纳吗?

    她所渴望的爱情,本应是悠然流长后的平淡婚姻,那将原本割裂的生活线连接在一起。

    但是她明明是对他有那份情愫,为何又有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理?

    年轻时许多的微小的过错竟是不可挽回的。

    瑟瑟没有去想过谢安的感受,他们都太年轻。在那样纯真而无暇的岁月里,一切都变成了伤感。

    那天以后的一周里,瑟瑟没有理会谢安。看见他,也只是装着没有看到,低头而过,尽管她的内心是怎样的矛盾与挣扎。

    ————

    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又悄悄地退回去了呢?

    是什么原因使原本两颗相近的心退回到了张望的原地?因为年轻,因为青涩的青春里,一些细微的枝节却挫伤了双方的自尊。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自尊而高傲的王国,不容别人“轻侮”与“漫视”。即使大方如他,即使阳光如他。

    一周后,他们又慢慢地开始接触了。

    无意或有意的交谈中,谢安对瑟瑟说,那天吻她,只是因为和同学打了赌。

    那一刻,瑟瑟感到了委屈,感到了极度地受伤。

    她没有去想那句话的真实性。她为自己的抗拒与不安,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多年后,瑟瑟想起这些,伤感而又茫然。

    谢安说那句话,是真的吗?也许是真的,也许只是他在自尊受挫后,为保护他自己而随意说出的一句话语。

    也许,是真是假,已经不再重要。那么,相对于流年转瞬的一生,什么才是重要的吗?

    所有洁白的岁月都会蒙上一层浅浅的忧伤,也许。

    ————

    爱情并没有曲终人散,这是瑟瑟自我坚贞的想法。

    他们还是经常走在校园的小路,走在那一片扬树林里。静静地走着,或言或笑。一切都云淡风轻。

    只是谢安开始在瑟瑟面前少言了,变得有些沉静。人前的谢安很开朗、洒脱又略带点玩世不恭。

    瑟瑟不明白谢安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沉静给瑟瑟更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本就是一个文静而内向的人,越发在谢安面前感到局促不安。

    从而在自己的内心开始怀疑,开始猜测。——他在远离她吗?

    ——瑟瑟并不明白,爱与感情是需要双方鼓励的。一方的态度决定了另一方的行为与言语。

    是的,那时的瑟瑟,未经沧海,不懂得爱的相处。

    一方面渴望谢安更多的呵护和疼爱,另一方面她开始故意躲着谢安,甚至拒绝见他。

    有时见了面也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偶尔看到谢安眼中的无奈和徘徊,瑟瑟也无法停止自己矛盾的行为与心理。

    似乎有一次,谢安叹息着对我说,“你能不能对我好一些?”

    瑟瑟感到很委屈,“我已经对你很好了啊。 ”

    穿过厚厚的尘埃与光阴,瑟瑟终于明白了谢安当时说那句话的无奈。

    叹息声在岁月里徘徊,撞击着她的内心,忧伤而疼痛。

    瑟瑟在回忆中,她从没有主动地找过谢安,主动地把手伸过去给他,关心他也只是掩饰在内心里,淡淡地说笑。

    ——但凡是人,在爱着时,内心都会变得脆弱与敏感,都会渴求对方的体贴与关心。

    除非老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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