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围读会结束,裴月还让所有人先去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将刚刚有问题的台词用记号笔做上标记。

    过了没一会,元想走进会议室,将小烟订好的奶茶递给她。

    “休息会吧,也不差这十多分钟。”

    裴月还将手中记号笔放下,接过奶茶,就着吸管用力喝了一口,才长舒一口气。

    “在国内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我想把它做到最好。”

    元想看着她,明明是个柔柔弱弱,活得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但在拍电影这件事上却是近乎玩命的执着。

    她们共事多年,她还记得裴月还加入雪倪的团队时才二十岁,她没有资历,拥有的不是过在国内学习两年的本科导演知识,而这些并不能让她在这种精英环伺,高压职场环境中获得一席之地。

    刚开始,裴月还的工作职位是导演助理,但其实团队所有人都可以命令她做事,安排给她的事情不仅繁琐,要求还极其严苛,有些甚至超出了正常标准。

    初来乍到,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小小的导演助理,即使雪倪当时很欣赏她,可也没有制止那些不合理的要求。元想当时已经工作了两年,看着每天熬了通宵,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裴月还,猜想她明天会不会就对雪倪破口大骂,然后辞职走人。

    可她始终没有等到那一天,裴月还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在兼顾自己学业的同时把交代的工作都如数完成,甚至还会去抢活做,只要遇到跟电影相关的,她都像是打了鸡血,完全不知道疲惫。

    对裴月还,元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暗中观察的状态。

    异国他乡,两个中国女孩理应抱团亲近,可元想却打从心底里拒绝这种关系,因为人与人一旦亲近就意味着麻烦接踵而至。

    直到有一年圣诞节,所有外国人都去庆祝节日了,片场空无一人。

    元想在一堆摄影器材中间席地而坐,享受着难得的安静,喝着从便利店里买来的冰啤酒。

    喝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抽泣声,隐隐约约的,声音不大,但在此刻安静的现场,还是让人悚然一惊。

    元想喝了酒,肾上腺素有些兴奋,不仅没有害怕,还想要趁着醉意想要看看是谁在哭。

    她以为会找到鬼,结果是裴月还。

    看到是裴月还,元想第一反应就是她终于受不了雪倪残暴冷酷的个性了。

    白天的时候,裴月还画的分镜图被雪倪批的一文不值,还说那堆废纸最好的去处就是厕所的抽水马桶。

    当时裴月还一声不吭,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辩解,看起来心理极其强大,可没想到晚上却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哎,你要不回国吧。”元想瞧了半天,忽然说道。

    裴月还当时正哭得忘我,冷不丁听见说话声,立刻尖叫起来,待回头看清了来人是元想,又继续哭起来,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混杂了害怕的情绪,哭得极其惨烈。

    元想没有太多安慰人的经验,只能干瞪着眼,一边喝酒,一边看她哭。

    等到裴月还终于哭累的时候,才将手里的酒递出去,试探着说:“喝一口?”

    裴月还抽泣着接过啤酒,仰头就灌了一口,喝得又急又猛,那一口气势可吞山河,和电影里的□□没有什么两样,让元想都被吓了一跳,以为她喝完这口酒,就要去杀了雪倪灭口。

    “不至于。”元想说,“被骂一顿又不少块肉,实在不行你辞职回国吧,反正你家里那么有钱。”

    裴月还将瓶里的酒喝光,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钱?”

    元想哼笑,“你平时穿的衣服,背的包,用的东西,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裴月还笑了下,打了个酒嗝,没再说话。

    元想说:“雪倪虽然在电影界有点资历,可也不多,你没必要非得跟他混,以你的家世,回国混比在这里有前途。”

    裴月还沉默,半晌才说:“我回不去了……我爸爸不让我回去……我们吵架了……”

    元想闻言,随即了然,豪门世家,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大概是此刻只有她们两人,元想难得多了点说话的兴趣,“不就被雪倪骂了一顿吗?犯不着在这里偷偷哭,平时不都挺难耐的吗?”

    裴月还抬头看了她一眼,酒意上头,慢吞吞的说:“才不是因为被骂。”

    “那是为什么?”

    “……再喝点酒,我就告诉你。”

    她说话时表情不变,口齿清晰,元想丝毫没有察觉她已经醉了的事实,转身就把便利店买来的冰啤酒都放到了她面前。

    裴月还一瓶接一瓶的喝,元想以为她酒量很好,也就没有阻止她。直到裴月还把买来的酒全部喝光,元想才觉出不对。

    裴月还脸颊变得红润,一双眼睛泛着水光,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然后走到一架钢琴前,那是片场的道具。裴月还坐在钢琴前,十指触到琴键,闭上眼睛开始弹了起来。

    元想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但长月下的身影柔美曼妙,元想以为自己见到了不存于世的精灵。

    弹了近一个小时,裴月还弹得都是同一首曲子,元想走上前想要提醒她休息一下,可走到近前,才发现她的眼泪流得很凶,手指尖也弹出了血,可她像是感受不到,十指还在琴键上跳跃按动。

    元想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你手流血了,你在干什么?”

    裴月还看着她,眼神朦胧迷离,声音里带着明显醉意,低沉暗哑:“我已经觉得疼了,能不能不要分手?”

    那晚的裴月还脆弱的似一块薄冰,轻轻一戳,下一秒就能四分五裂。

    元想这才知道她是为了失去的爱情在哭,整个人脆弱又痛苦,恨不得从没有来过这人间一趟。

    “取景地我还要再去实地确认,明天下午你有空吗?”裴月还边看剧本,边问她。

    元想回神,朝她笑道:“当然有空,瀚海投资规模庞大,暂时不用再拉投资。我这个制片人暂时没有用武之地,你可以尽情的使用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

    元想喝了口奶茶,看着她修改剧本,闲着无事随意晃了两眼,表情突然凝固。

    “咳咳。”元想忽然清了清嗓,说:“你最近生活还不错啊?”

    “还可以。”裴月还不疑有他,随口说道。

    “那也要注意点影响。”元想揶揄。

    “什么?”裴月还抬头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元想朝她衣领处扬了扬头,使了个眼色,裴月还低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双颊瞬间爆红。

    她穿着丝质衬衫,刚刚领口顺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下来,脖颈和胸口露出大片的吻痕。

    裴月还立刻坐直身体,然后从容披上外套,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想不到。”元想调侃,“裴总原来是这个调调。”

    裴月还正色道:“你不忙吗?忙你的工作去吧。”

    “不忙啊 。”元想说,“还可以关心一下你们的复合进度,看起来好事将近了啊!”

    裴月还语塞,哼哧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还在努力。”

    裴雁来仍旧在和她别扭较劲,大部分时间都平安无事,但偶尔想起来就会对她冷言冷语。今天早上还拒绝她的索吻,冷冰冰的说:“我还没原谅你,注意你的态度。”

    裴月还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他彻底放下心结。

    元想笑了声,“你已经努力成功了。”想到之前见过两面的男人,一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私底下的裴雁来会这么热情。

    “如果定好婚期记得提前告知,我也好做安排,不要影响工作。”元想调侃道。

    裴月还闻言,表情瞬间僵硬。

    “怎么了?”见她面色有异,元想担心问道。

    “没什么。”裴月还摇头,露出一脸“终于想起来”的表情,恍然,“我只是想起有件事还没做。”

    “什么事?”元想一听顿时急了,“下周电影就开拍了,还有哪个工作没完成?”

    “不是,是我的私事。”

    “那就好。”元想长舒口气,“你的私事着急吗?不急的话等电影拍完再处理吧。”

    裴月还看她,挑眉,“有点急。”

    封若华把整理好的资料放到桌上,“韩林辛是清远科技董事长韩清远的孙子,六年前从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后没有从事相关工作,而是进了家族企业,现在是清远科技生产部的经理,很受韩清远的器重。”

    裴雁来把资料随手翻开,“查到他八年前做过什么吗?”

    封若华回他:“八年前,他向集团公关部发送了一封邮件,我已经将邮件转发到您的邮箱。”

    裴雁来扫过几眼,然后将资料随手扔到一边。

    “清远科技上一周向银行申请贷款,他们资金链出了什么问题?”

    “明面上的资金链没有问题,清远科技正在开发一款智能卡安全芯片,向银行申请贷款也属于正常的商业融资手段。清远科技发展三十余年,老牌企业在政商圈都有良好口碑,银行那边也已经放款。”

    裴雁来问:“放了多少?”

    “两个亿。”

    裴雁来闻言静默,半晌嗤笑道:“两个亿。”三个字里尽显轻蔑之色。

    封若华问道:“是否需要向银行方施压,让他们收回放款。”

    “不用。”裴雁来说,“联系韩清远,告诉他裴氏最近有进军智能科技项目的计划,问他要不要合作。他们出技术,我们提供资金,可以先给他十个亿。”

    封若华表情不变,轻声说:“好,明白。”

    裴雁来拿起桌上文件,低头办公,等了一会,见封若华还站在原地,抬头问道:“还有事?”

    封若华脸上露出犹疑之色,犹豫半晌,还是问:“这件事是否需要向董事会报备?”

    她不会傻到真以为裴雁来要和清远科技谈合作,用庞大的现金流引诱上钩,再借机吞并收购或者直接让其破产,都不是没有可能。商场如战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可清远科技毕竟是三十多年的老牌企业,一朝倒下,难免会引起外界揣测,光是一项不正当竞争就能引得那些媒体大肆渲染。

    封若华担心,到时候裴氏集团连同裴雁来都会成为媒体诉诸笔尖讨伐的异端,声誉全盘跌落。

    裴雁来眉眼敛下,声音倏然变冷:“在合情合法范围内进行的商业行为,为什么要向他们报备?如果他们有能耐,大可以重新选一个人坐这个位子。”

    封若华不语。

    裴雁来抬眸看她,眼底暗含警告之色,“封若华,别忘了你是谁的人,我发给你薪水,不是让你来干涉我。”

    “抱歉,裴总。”封若华躬身道歉。

    “出去。”裴雁来冷声赶人。

    封若华再次鞠躬,欠身退出。

    看着桌上资料文件,裴雁来心口憋着一股气,郁结难消。当初他答应坐这个位子,就是为了要拥有更多权势,走得更高,走到谁也威胁不了他的地位。

    到时候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对谁出手报复,又把谁囚在身边,都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手中签字笔被他用力掷出,将前方琉璃工艺摆件砸碎。裴雁来深呼吸了好几次,却怎么也无法让胸腔里愤怒和无助的情绪平息。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他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小瓶,白色小瓶中剩下最后两粒药片,裴雁来将其倒在手心直接仰头吞下。

    吃完药,他闭上眼睛,等药物发挥作用后,才缓缓睁开眼。

    拿过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裴雁来低声说:“今晚我去你那里。”

    下午,裴月还离开工作室的时候,没想到有人会一直在楼下大厅等她,看到对方,她神情惊愕。

    韩林辛穿着一套休闲西装,长身玉立,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看见她露出温和笑意,将手上的玫瑰花束递给她,“月牙,送给你。”

    好大一捧的鲜红玫瑰,足有九十九朵,每一支都开得馥郁芬芳,散发着浓重的玫瑰香味。这些玫瑰是韩林辛亲手挑选,再让花店老板费了一番心思包装好的,捧在手里盛大奢华又浪漫。

    但裴月还看不懂他的操作,面露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韩林辛将手里的玫瑰花再次递给她,浅笑道:“上次见面太过匆忙,我们没有聊得太多。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庆祝你回国,还组建了自己的工作室,发展的越来越好。”

    玫瑰花令人动心,但裴月还没有丝毫要接下的意思,客套道:“谢谢班长,不过这花就免了,等到以后电影上映,你多支持票房我就很感谢了。”

    “电影我会支持,但这花你也要收下。”韩林辛开玩笑道,“我抱了一路,如果再原样拿回去,不是太丢脸了嘛。”

    裴月还面露犹疑,她实在是不想和韩林辛深交,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单是想到当年背刺一事,她就止不住的厌憎,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她再旧事重提也没有意思。

    见她一直不接手中玫瑰,韩林辛眼尾垂下,露出可怜表情,“就当是久别重逢的礼物,就算我不在拍电影,但我们好歹同窗两年,你没必要如此避之不及。”

    他说话时态度恳切,语气低落,好似不收了他这花,像是犯了弥天大罪。

    大厅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朝他们投来好奇眼神,裴月还不想和他纠缠,正要伸手去接,却不妨有人抢先一步。

    徐露言双手捧着玫瑰花束,深嗅一口,然后看向裴月还:“我正好想要玫瑰花了,送给我不介意吧?”

    裴月还松了口气,摇头笑道:“不介意。”

    两句话定下了这捧玫瑰花的去向,两个人谁都没问韩林辛的意见。

    看着眼前突然窜出来的徐露言,韩林辛心底不喜。对方明明年龄不大,但神情轻蔑,态度乖张,看起来将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他面上笑意未变,搭话道:“当然不介意。”

    徐露言白他一眼,低头将几片花瓣揪了下来,然后随手一撒,做出天女散花的效果。不一会儿,玫瑰花瓣缓缓落在洁白的地板上。

    “哇,真好看。”徐露言惊叹道,但脸上表情却是全然的不屑与冷静。

    她的动作激怒了韩林辛,他眼底划过一抹厌恶,想要发火,但顾忌裴月还在这里,只能忍下心底恶气。

    “月牙,我明天再送你一束。”韩林辛殷切道。

    裴月还微笑,拒绝他:“不用了,工作室大家都很忙,没人帮忙照料。”

    说完,不待韩林辛回应,又问徐露言:“时间太晚了,要我送你回家吗?”

    徐露言虽然答应了参演她的电影,但没想着要和她亲近,早上刚到工作室还给自己立了个禁令,每天和裴月还说话不能超过十句,离她至少一米远。

    到现在为止,这个禁令都没有被完全打破,今天她们只说了不到六句话。

    她想要拒绝,可看到韩林辛的虎视眈眈的眼神,又硬生生答应了下来,干脆说道:“要。”

    裴月还看向韩林辛,“那谢谢你的花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们迈步欲走,韩林辛急忙阻拦,“月牙,我可以送你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裴月还笑着拒绝,“我有开车过来,你工作这么忙,还是尽早回家休息吧。”

    徐露言挡在两人中间,朝韩林辛投去轻蔑一眼。

    韩林辛压住火,耐心说道:“那我明天请你吃饭,我们好好聊聊。”

    “我明天要工作到很晚,没有时间。”裴月还委婉拒绝。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韩林辛追问,神色急切,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和裴月还吃这顿饭。

    “抱歉。”裴月还正色说道,“韩先生,我最近都在筹备电影,每天都要忙到很晚,真的没有时间。”

    韩林辛还欲再说,徐露言已经撞开他的肩膀,拉着裴月还朝前走去。

    “烦不烦,都说没空了,还问还问,听不懂人话吗?”

    韩林辛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眼神怨毒。

    拉着裴月还走出很长一段路后,徐露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韩林辛没有跟上来后,立刻将裴月还甩开。

    “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裴月还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拒绝,但见天色已晚,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坚持要送她回去。

    但徐露言却比她还要固执,“说了不要你送就不要你送,你烦不烦。”

    她抱着玫瑰花站立一旁,扭过头,摆出拒绝的姿态,不肯和裴月还多说一句。见她这副表情,裴月还只得退让,她实在做不出来强迫别人的举动。

    “那我给你打辆车,你回家后记得报个平安。”裴月还说罢,便在手机上叫了一辆滴滴,很快就有司机接单,开车过来需要两分钟。

    “给谁报平安?”徐露言听到后,斜眼看她,“给你吗?”

    “你如果想给我报平安当然可以。”裴月还耐心说道,“如果不想,也可以向你哥哥报平安。”

    她们都知道自己和对方才是亲生的姐妹,但此刻都一致默认,裴雁来才是徐露言的哥哥。

    徐露言听后,撇了撇嘴,“我哥哥才不会管我。”裴雁来每天都在忙自己的事,除非他主动来找她,否则徐露言见他一面都难。

    她说话带着和小孩子一般无二的可怜幽怨,裴月还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朝她笑了一笑,并未出言附和。

    见她只笑,却不说话,徐露言忽然觉得有些丢脸。心里懊恼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耍小孩子脾气,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不成熟,无理取闹。

    然而不等她细想,叫的车就开了过来,裴月还打开车门,送她上车,临走前又叮嘱司机开车注意安全。

    徐露言下巴抵在车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哎,你……”

    裴月还回头,好奇,“我怎么了?”

    “你能不能别让其他人送你花了?”她把那束快要揪断的玫瑰花举起来,“你以后也不准收。”

    “啊?”裴月还诧异,没明白她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见她不答应,徐露言立刻急了,“你不是在跟我哥谈恋爱?难道还想要收其他男人的花?”

    裴月还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而后是难以描述的尴尬,手指缩紧,“你……怎么知道?”

    徐露言表情一言难尽,看不出来才有鬼了好吧。

    两个人那天坐得那么近,胳膊挨着胳膊,还吃同一个勺子上的冰淇淋,连走个路都要牵着手……

    徐露言眉头皱紧,长叹一声,似警告似叮嘱:“总之,你别欺负我哥哥!”

    说完,不待裴月还回应,就让司机开车离开。

    裴月还站在原地,心情复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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