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暗河所有人的信息,警方调查起来就容易多了,不过短短两小时就找到了不少杀手的踪迹。

    北城高中后山塌陷后,这个曾经让警方头痛不已的组织就此动摇了根基,警方根据这些杀手的下落,很快找出了暗河一部分据点,这些据点大部分开设在热闹的市区,少数分布在人烟稀少的郊区。

    所有据点无一例外,全都跟北城地下排水系统的路线一致,专案组这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的抓捕行动都会以失败告终,因为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跟老鼠一样,专门游走在最不易让人注意的下水道。

    虽然这次行动对外保密,但涉及人数众多,还是被那些闻风而动的记者嗅到了头条的味道,等专案组把人带回市局,还没到门口,就被围在附近的记者吓到了。

    “一天天跟苍蝇似的,哪儿能都能钻,走,掉头,后门进去。”

    开车的警察立马打了转向,不远处的记者们注意到这一点,纷纷抄起相机冲上来,一分钟不到,直接把几辆车都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车窗玻璃是单面的,不凑近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抵不住一帮记者对着里头咔咔拍照,闪光灯都不带停的,车上的警察挡住犯人的脸,外面的警察冲过来疏散记者,有路人见这架势,还以为车里有明星,也凑上来看热闹,带着周边的路人都跟着围上来,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张阔看到照片的时候,人在家里休息。

    他断了腿,走路不方便,加上学校放假他也没去处,从医院回来就一直没出过门,突然在手机里刷到这么一张照片,顿时来了兴趣,一翻评论区,他愣住了。

    暗河两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了。

    往下继续翻,他又看到有人提到了不久刚发生的凶案,有网友刚好就住在死者同一个小区,顺手拍了一张现场照片,照片里一群人,有两个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莫寻,后面那个……是陶萤。

    查案竟然不带上他?

    他心头一股气,评论也看不下去了,立刻给陶萤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是没人接。

    要是手机在身边,陶萤就算不想接也会直接挂断,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打通了,但是不接。

    他赶紧给莫寻打了个电话,这回对面接了。

    他还没张口问,对面就说:“有事说事,没事别瞎打听。”

    张阔深吸一口气:“我也想过来帮忙。”

    莫寻丢下一句“自己在家好好养伤”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阔咬牙,又打了一个,对面提示已关机。

    关掉手机,莫寻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显示屏上,屏幕显示了十几格监控画面,其中一个画面中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脚下是运动鞋,不疾不徐跑过无人的街道。

    那是邱凛,代号零。

    虽然穿着打扮跟陶萤在暗河见过的样子完全不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在故意引她过去。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莫寻,莫寻的目光在那个画面停留了半秒不到便移开了,她暗自庆幸交到莫寻手上的信息都是筛选过的,不止邱凛,还有陶源和关锋他们那些人的信息都被提出来了。

    警方掌握到的信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她要亲手送走、以及要留下的人对她来说才是重要的。

    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她不在乎。

    “莫警官,陪我去趟厕所吧。”陶萤说。

    莫寻瞥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出门右拐,走廊尽头。”

    这是叫她自己去的意思。

    她“哦”了一声,穿过众人,走出了监控室。

    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莫寻追出来一看,人没了。

    负责跟踪的警察靠墙坐倒,她蹲下查看,发现人只是被打晕过去了。

    与此同时,陶萤已经走出了市局大门,坐进了路旁的出租车。

    “去北城酒吧。”

    司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扫了一下,一边发车一边确认:“北城酒吧啊?”

    “嗯。”

    司机没多问,收回了视线。

    出租车疾驰而去,下一辆出租又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伸出来一条打着石膏的腿。

    张阔撑着拐杖一走一停,没等走到市局门口,抬眼就看到莫寻带着人出来了。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

    “你要去哪儿?”

    两人同时发问,谁也没听清谁的话。

    莫寻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张阔撑着拐杖追上来挡在车前,大喊:“我也要去!”

    莫寻从车窗探头:“你赶紧给我让开!”

    张阔:“不让!”

    要不是因为他打着石膏,其他人早就冲上去把他制住了,众人看向莫寻,都在等她发话,她沉着脸盯着张阔,迟迟没开口,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她突然眉头舒展,喊了一声:“上车。”

    张阔现在不能跑不能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个拖后腿的,坐在车里的几名警察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莫寻为什么要带上这么个孩子,这要是不出事还好,出了事责任算谁的?

    但莫寻是专案组的组长,他们再怎么不理解也只能照做,车上一路都很沉默,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张阔就在这阵沉默中到了地方。

    一瘸一拐下了车,打眼一瞧就是一整条街的娱乐场所,其中有家装潢特别扎眼的,叫“北城酒吧”,他听人说过,但一直没机会去,其实也不是没机会,就是未成年不让进。

    他心里闪过一个想法,该不会暗河的人就躲在那里面吧?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莫寻从他身边经过,低声道:“你就留在车上。”

    张阔立马不乐意了。

    他跟都跟来了,现在要他在车上乖乖等着,简直比再断一条腿还难受,他撑着拐杖加快步子,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看,我能自己走啊。”

    莫寻一把拽住他:“你帮我个忙。”

    张阔:“什么忙?”

    莫寻:“我先进去探情况,待会儿要是有人想跑,你把人给我录下来,要是没情况,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你再进来。”

    说完,她就把张阔塞进了车里,用力关上车门,丝毫不给他留一点儿思考时间,转身就走。

    他心想这条街上这么多店铺,按照他们这种地毯式搜索,指不定有人会听到风声提前逃走,他觉得莫寻安排得很合理,确实是需要有个人留在车上专门蹲守的。

    张阔点开手机,对准前挡风玻璃,手指弯曲,祈祷着关键人物可以快点出现,让他留下至关重要的现场照片。

    这条街店铺很多,附近又是大学城,只不过今天刚好是工作日,加上是白天,过来玩的人并不多,偶尔路过零星几个路人,张阔一律不会放过,把每个人都拍了一遍。

    约莫过了半小时,他拉开车门想透透气,远远就看见巷子里穿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追了过去。

    陶萤走过拐角处,突然加快速度蹬墙翻了上去,她稳稳落地,刚站起身便听到了墙那边传来的脚步声,一步一顿,很奇怪的声音。

    难不成是埋伏在外面的警察发现她了?

    她记得刚才出来特意看过,外面车上都没人在,警察全都分散开来搜索暗河成员去了,再说这条街外面的监控几乎全方位都有,哪个傻子会大摇大摆从正门走?

    虽然隔着墙壁,那奇怪的脚步声若隐若现,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怎么不见了……”张阔小声嘀咕了一句。

    陶萤听出是他,紧张顿时一扫而空,既然是他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阔,是你吗?”她冲墙那边叫了一声。

    张阔瞪大眼睛:“是我!你、你怎么翻过去的?”

    “你先别管我怎么翻过去的,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儿?”陶萤说。

    她一边说话,一边打量这里的地势,待会张阔大概率会叫警察过来帮她,她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尽快处理好最后的收尾。

    “我跟莫警官一起过来的……”说到这,话头一转,他换上疑惑的语气:“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不是应该在市局吗?怎么会在这儿?”

    陶萤冷静回答:“莫警官没告诉你吗?”

    “没啊。”

    陶萤又说:“那我还是不说比较好。对了张阔,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的,把话一次说完行不行?”张阔催促道。

    陶萤顿了几秒才开口:“我知道杀张辽的凶手是谁了。”

    张阔目光一顿,感觉嗓子突然变得干涩,没办法轻易发出声音,好像只是说一句话就会耗光他所有力气。

    周遭的声音都在这一刻静了下来,他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那一句“我知道杀张辽的凶手是谁了”。

    所以是谁呢?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暗河的谁,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下死手?

    陶萤的声音忽然钻进了他的耳中,声音飘渺,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还记得我三个月前受伤住院的事吗?”

    “记得。”

    “当时把我们拉下去的人,代号009,就是他亲手把张辽推下去的。”

    “你怎么会知道?”张阔问。

    陶萤慢条斯理地说:“不止我知道,莫警官也知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当面问她。”

    张阔想起莫寻刻意回避的画面,这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原来不是怕他出事才不带他,而是担心他知道真相才故意避开他。

    “好,我会当面问她的。”张阔压下心里的怀疑,收回思绪,仰头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那边陶萤似乎在慢慢起身,隔了几秒才说:“能站起来,但是翻墙肯定不行了。”

    张阔叹了口气,疑惑道:“真搞不懂,你没那本事翻什么墙啊。”

    陶萤:“因为有人一直在追我。”

    “啊?谁啊?”

    “嘶——”陶萤倒吸一口凉气。

    张阔一听,顿时皱起眉头,环顾四周,没看见一个能用来踩着垫脚的东西,再说他的脚还打着石膏,就算有可以垫脚的东西也不一定能翻过去,他只好冲墙那边喊道:“你先别动,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人!”

    等张阔叫来莫寻一看,墙那边已是空无一人,只有地上鲜红的血迹,顺着坎坷不平的地面一路蜿蜒,流进墙角,浸润了土壤。

    地下深处,陶萤被狠狠推搡了一下,在地上擦出去几米远,灰尘黏附血迹,留下一道道狰狞的暗红污渍。

    “咳、咳咳!!”陶萤抓着胸口用力咳了几声,再抬头时,脖子上通红一片,她勾起唇角,撑着地面慢慢起身。

    009下手很重,不过比起三个月前在楼道里的经历,她觉得他这次倒是收敛了不少,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易容术’啊,我还以为那些资料都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大叔,好久不见啊,你瘦了很多。”

    009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

    陶萤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血迹横在脸侧,另一只手撑在墙上,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还会催眠是吧?”

    她抬起带血的那只手在鼻尖轻轻扇了两下,蹙眉道:“那你能不能给我催眠一下,让我忘掉你这张脸啊,不然……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男人的资料信息,其中一行写着——幼年时被母亲嘲笑打压,因此对自己的外貌严重不自信,对女人抱有极深的敌意。

    资料里详细记载了他的生平事迹,还有考核记录,其中输得最多的,是对战陶源的时候。

    她想,那时候这个人对她下死手,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犯规,分明只是为了泄愤,想借机杀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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